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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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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着怀里柔软轻飘的软枕,言离忧愣住,渐渐脸颊泛红,谢过锦贵人并送别后把自己关在房内,抱着软枕兀自偷笑——这种事,也只有体贴心细的温墨疏会想到。
屋子暖了,枕头也舒服了,言离忧懒得连衣衫都不愿脱,烛灯未熄便和衣而卧,嘴角噙着幸福浅笑缓缓入梦。
梦里没有铺天盖地的阴谋算计,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勾心斗角,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医官,而温墨疏是深得皇上信任的王爷,有着健康红润的面色,会笑着低头,会拂过她半绾青丝,在她眉心轻吻。
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某样东西,某种感情,还是某个人?
近乎圆满完美的梦境被一声闷响打碎,言离忧猛然睁开眼,心脏剧烈跳动。有前一夜的怀疑在,言离忧根本不能深沉入睡,只消微小声响就能让她从浅眠中立即醒来,是而她十分确定,刚才的的确确有什么东西撞在窗子上,而非她梦中幻想。
烛灯已经耗尽熄灭,屋中一片漆黑,言离忧无声无息穿好鞋子,慢慢摸索到虚掩的门边,小心控制着开门力道。房门无声拉开,没有灯具的明间借着宽大门窗透来淡淡月色,言离忧屏住呼吸仔细打量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果然又一声闷哼不远不近传来。
确定屋外有人后,言离忧迅速摸出煌承剑握在手中,轻手轻脚贴到明间门边,濡湿窗纸抠出一个小洞向外望去。
干净寂寥的铅华宫小院空无一人,月色如雾温柔笼罩,平添几分神秘朦胧;而在东偏殿墙角,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更加神秘,只见得四拳凌空飞舞,却不闻半点声响。
不是下人更不可能是皇宫护卫,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会在铅华宫内交手?言离忧倒吸口凉气,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暗中观察一番再说。
那两道身影过招迅疾,可见功夫都不弱,不过其中一人明显处于劣势,言离忧离得远看不清那人是否有伤,只从他越来越慢的动作却可推测出,那人大概已经力不从心了。
就在言离忧犹豫要不要出去探看时,东偏殿暖阁忽然亮起灯光,那两道黑影同时止住动作悄然没入黑暗中,待到侍奉锦贵人的侍女到外面查看,剩下的就只有月色,寒风,以及满地树枝投影。那侍女见外面没人,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走回殿中,许是安安心心继续睡觉去了,可目睹所有过程的言离忧没法安心,一双眼仍死死盯住人影消失的方向,脑海中思索飞转。
那两个人同时停手说明他们不想被人发现,也没有伤害侍女的意思,换句话说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可能仅仅是监视而已,出手伤人的可能性不大,而监视的对象九成可能是自己。言离忧不愿铅华宫因自己闹出什么事,在东偏殿熄灯重归黑暗后,她便转身点燃烛灯执在手中,推门走到殿外。
夜风袭凉,单薄衣衫挡不住阵阵冰冷,明知道这种举动颇为冒险,言离忧还是故作镇定地靠前几步,低声道:“别藏了,出来!”
短暂无声后,角落常青灌木丛几声窸窣轻响,一道黑影嗖地窜出,跃过墙头消失不见。
只走了一个,另一个人呢?言离忧袖中藏着煌承剑,一步步小心靠近东偏殿更深处角落,身上虽冷,额头却沁促细密汗珠,尤其是鼻间嗅到一股淡淡血腥味道时,更是头皮发紧。
血,有人受伤了。
路过的浮云遮住月光清辉,本就不明朗的光线愈发黯淡,黑暗中响起一声低咳,而后有人苦笑。
“言姑娘吗?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是奉命温少主之命暗中保护言姑娘的。”

第142章 难定风波

“皮外伤不严重,多数都是擦伤;内伤恐怕要麻烦些,至少这会儿脉象很乱,许是伤到了元气。明天我去御医馆看看能不能带回些温补药材,我不在时你好好躺着,谁敲门也不用管。”
被个女人拿短剑架在脖子上盘问半天的滋味很不好受,但痛苦是短暂的,当言离忧忙前忙后细心地为伤者处理时,满身是伤的男人受宠若惊,经历许多沧桑的脸红成一团:“多、多谢言姑娘,不用再麻烦了,真的不用……”
言离忧瞥了那人一眼,咚地把煌承剑重重撂在桌子上:“怎么说你也是温墨情派来帮忙的,我能眼看着你受伤不管吗?钟钺,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温墨情除了让你保护我之外,是不是还有监视的意思?”
为了能让言离忧相信自己所说,钟钺早把自己的姓名、身份甚至家中情况通通报出,其中也不乏只有温墨情才会了解的一些细节,言离忧在一番试探后选择相信钟钺,但对温墨情的举动却起了质疑。
钟钺龇牙咧嘴收回简单包扎的手臂,一脸愁苦地拼命摇头:“言姑娘怎么就不肯相信我说的话呢?少主他真的只吩咐我来保护言姑娘,没有其他任何意图。只可惜我实力不济,昨晚发现有人在暗处却没能抓到他,今晚好不容易逮到其行踪,结果……才过了几招就被人打成这副熊样,让少主知道非得罚我不可!”
钟钺懊恼抱头,看不出半分作假,言离忧盯了他片刻也就作罢,熄了烛灯换上油灯,将光亮调得极暗。
西偏殿没有侍女,只言离忧独居,现在钟钺受伤不能把他赶出去,有他在又不方便休息,言离忧便忍着睡意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温墨情为什么派你来保护我?他认为有人会伤害我吗?”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之前我一直在燕南忙着其他任务,突然被少主调到帝都,只说让我潜入宫中保护言姑娘。少主做事不喜欢别人多问,所以我也没刨根问底,不过多多少少从尹钧白那里听到些不知真假的消息。”钟钺规规矩矩坐着,因为极少与女人单独相处,语气音调都略显拘谨,“听说宫里有位功夫不错的影卫,君少主曾与他过招却只堪堪打个平手,我猜,少主派我来就是为了防备那人吧——说句有些自夸的话,少主手下这几人中当属我功夫最高,如果不是强敌少主也不会特地派我来。”
说到影卫,言离忧最先想起的自然是孤水,那个跟在连嵩身边如鬼魅般的高手,也只有孤水那样可怖的身法才会让温墨情如此谨慎。然而言离忧还是有些困惑,如果温墨情担心连嵩或者蓝芷蓉会对她下黑手,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告诉她派人来保护,何必藏着掖着,就连白天她提起异常响动时他还故意说是她听错了呢?明明是值得感谢的事,为什么他要遮遮掩掩?
言离忧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郁。
她越来越发现看不清温墨情的真面目,似乎他总是笼罩在一团迷雾中,看似触手可碰却遥不可及。
一番折腾让漫长的夜晚变得短暂,朝阳很快升起,新的一天再度来临。言离忧反复叮嘱钟钺藏身西偏殿不要被人发现,而后早饭也顾不得吃就赶去御医馆,惴惴不安度过一天又回到铅华宫后,意外又不意外地发现钟钺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封简短书信作为道谢和道别。
钟钺打不过孤水,留下也没用,大概是去找温墨情汇报情况了。
之后一连数天言离忧的日子都过得很平淡,温墨情回到青莲宫,没有再派其他人来,白天夜里也再没出现过什么异样;温墨疏碍于人言不方便时常来看她,倒是锦贵人每天都来走动走动,或是送些时令水果、稀罕零食,或是转交几件可有可无的小物事,二人关系也一日亲过一日。
其间最规律的大概要数御医馆的工作了,每天天方亮就要赶去,傍晚日落星起才能回来,好在言离忧沉迷医药,每天跟几位医术精湛的御医潜心学习,从不觉得枯燥无味,反而有种充实感,偶尔几次为后宫嫔妃诊病也没什么疏漏,甚至得了两位嫔妃的赏赐;至于连嵩和蓝芷蓉,似是销声匿迹般再没出现。
温敬元为言离忧设定的新身份虽然会招人怀疑,但也找不出纰漏,御医馆的人对言离忧客气而不亲近也在情理之中,便是那位温墨情打过招呼的周医官也仅限于指导,平时算不上热络。起初言离忧做得有些吃力,时间稍长渐渐轻松许多,而一些问题也慢慢浮出水面。
“这药不对,药方上我明明白白写着车前子五钱,怎么送来的药里没有车前子反而多了一味笼香?绢妃娘娘血热显肝毒相,车前子主要作用是凉血解毒,而笼香是用来驱寒固气的药材,与绢妃娘娘病症相冲。这一味药的差别就有可能要人性命,作为司药库的管事,你不可能不懂吧?”
铅华宫正殿暖阁,言离忧厉声质问前来送药的司药库掌药太监,手边一碗已经凉透的药浓黑苦涩,散发出淡淡气味。
掌药太监面对言离忧的斥责态度傲慢,袖着手白眼直翻,阴阳怪气冷笑道:“既然你知道我是司药库的老人,就该明白我这手从没抓错过药,御医馆那边送来什么方子我就出什么药材,就算出了错那也是药方的问题。最近御医馆也真是的,什么庸才废物都敢收进来当医官,自己开错药方不说还要赖在别人头上。呵,当我们司药库好欺负是么?也不吐口吐沫看看自己德行,呸,给脸不要!”
言离忧只是个未挂职位的替补医官,而司药库这位掌药太监已有十余年掌药生涯,不大不小也是个八品内务,两相冲突自是言离忧占下风。旁侧锦贵人见言离忧怒气冲冲,急忙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话,陪着笑脸将一块碎银塞到掌药太监手中:“许公公送药辛苦,这点儿心意您收着,以后娘娘这边需要什么药还得靠着许公公帮忙跑动呢。这丫头新来不久,不懂宫中规矩,之后我会好好教训她,许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看在我和娘娘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回吧。”
那太监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收了钱又唾了言离忧一口,趾高气扬踩着小碎步离去。
绢妃素来胆小怕事,刚刚言离忧与掌药太监这一吵,她的脸色便从秀雅的粉红转为苍白,捂着心口细声抱怨:“好端端的与他吵什么,凭这身份你吵得过吗?平日里我离不开药,都是托许公公来回走动送来,你得罪了他,自己没什么大碍,不好过的却是我和锦姐姐,哪有这样拖累人的?”
“娘娘莫气,言大夫不是故意的,毕竟弄错药这种事可大可小,马虎不得,万一传出去上面追究下来,是谁的责任总要有个说法才行。”
锦贵人早看不惯许公公作威作福的态度,加上与言离忧关系亲近,不得不开口为言离忧辩白。哄着绢妃进卧房休息后,锦贵人将言离忧拉到自己房间,长出口气,犯愁地摇了摇头:“妹妹这脾气要改改,须知道,在宫里有些人是不能开罪的。就譬如那许公公,我们这种不得宠的人有个头疼脑热全靠他往来送药,还是不要与他交恶为好。”
“可是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写错药方。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有粗心大意的时候,总不会每一次都是错的吧?”言离忧余怒未消,音量要高于锦贵人许多,“我还奇怪为什么娘娘服了药不见好转反倒加重病情,原来是司药库在后面捣鬼,幸亏多个心眼儿让人留下一碗药,不然事情闹大我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言离忧对医药十分热衷,细心仔细更不必说,锦贵人也不相信她会写错药方,然而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怎么也不能直接把责任推到司药库头上,只温言劝言离忧不要生气,其他也无法多说些什么——后宫是是非非是打发闲暇时光的最好药剂,纵是平日里足不出户,锦贵人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一些关于言离忧的传闻,关系上可亲近,但她心里明白,这些表面看不出门道的怪事是参与不得的。
偌大的皇宫没个真正信任自己的人,这让言离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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