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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们到这里来……”
“出来这么大半天,你难道就不累不饿吗?”
“那应该去酒楼啊,怎么到这文不对题的胡同里来了?”
看到他诧异的表情,她抿嘴而笑:“吃饭休息的地儿也不一定都在街市大道,你跟着我进来就是了!”说着就迈步进了一家院落。
十三阿哥随后,眼前所见也不过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京城房舍,想着这可能是她一位朋友的住所。想到这儿,心中疑惑陡然全释,这便忙快步提速跟上。
等随她穿过庭院入内,这才发现豁豁朗朗的几间大房,转弯直通东西两厢,摆的全是桌椅竹筷,真的是一副酒家饭场的模样。
入里面雅间坐下后,他笑着对她说:“这么偏僻的酒家,还真是第一次见!你当初是怎么找到的?”
她笑,“入宫前时间多,不分地方随意地逛,无意间就找到这儿来了……”
“这么偏的地方,能有几个人知道呢?”
“这里的位置,我可是一回家就派人过来预订了的!”
“哦?”
“别看这会儿人不多,过一会儿肯定桌桌爆满。如果不提前预订,只有走回头路的份儿。”
“这是为何?”
她笑着解释:“这儿有一个规矩,每天只待二十桌,客满就不再待客了。”
“还有这样的事?真是闻所未闻……”
“可能是厨师太棒了,也可能是这样的规矩太吸引人了……”
“厨师也真有那么好吗?”
“除了店里面的菜单,客人还可以自己下单子,你说有趣不有趣?”
“这倒真是奇了!菜名随便编也可以呀?”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向别人解释菜式风味,不是也很麻烦吗?”
他一脸懵懂,“那……今儿个这菜色怎么下?”
她笑,“第一次来,当然要先尝尝这里的招牌菜!”
“这么厉害的厨子,不会是从御膳厨房里出来的吧?”
铃兰“嘻嘻”笑了起来:“没想到你的皇家自大优越病还不轻。胤祥,世上最好的东西,不一定都在皇宫里啊!”
等重新走上繁华的街道,十三阿哥叹道:“刚刚的经历,倒真如费长房入了宝壶中一般!”
铃兰跟着笑,“那我倒希望学学他的缩地术,这比狐狸精化烟要容易得多了……”
他听她提以前说过的玩笑话,正要接口,却发现她立在原地,双眼直盯着路边凝露雪花糕小摊旁的一对母子看。
“阿毛,跟娘走吧,我们下次再买好不好?”
那小男孩儿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拽着母亲的后襟儿就是不肯走。
看着这样的情形,铃兰便知是没钱人家的孩子。于是笑着上前买了两只凝露雪花糕,一只放自己口中,随后走到他们面前蹲了下来。
铃兰给那个小男孩打招呼:“小宝,这么长时间不见,没想到都长这么高了!”
说着递过手中的另一只雪花糕,“姐姐今天有事做,改天有时间的时候,和娘亲一起来玩儿啊……”
在那母子尚在发怔期间,铃兰已和十三阿哥走出了好远。
“小宝?真难为你想的周到!既不让那小孩儿失望,也不让那母亲因买不起东西而在孩子面前失了面子……”
听他夸奖自己,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哪有这样的处事水平,想到那里就怎么做了!”
“好吃吗?”
“嗯……你要不要尝一尝?”
他笑,“还是你吃吧!”
尝着那凝露雪花糕,铃兰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还要去个地方,你要不要随我一起?”
他问都没问,就直接随她往前走。等到了她要去的地方,才发现是一个小店铺。
“这是哪儿啊?”
铃兰笑,“咱们的蘸笔就是在这儿做的。”
他一怔,随即就问:“你又要做这个?是不是也要送给他们用?”
铃兰听着他语气,感觉他有些不高兴,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这便笑:“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今儿来是为了别的事。”
“那你做什么啊?”
她微微一笑,“我额娘头上的发簪,是那个人送的。昨儿个我为她梳头,才发现旧的不成样子了,所以想着再帮她打一只。”
他这才松口气,带着她一起进去。
掌柜的是行家,一见铃兰带来的画图和首饰,就面带为难之色说:“姑娘,这个能做是能做,就是太费神思了……”
铃兰一听有望,忙笑着接口道:“掌柜的请放心,价钱方面绝对不是问题。只是能不能快些赶出来?”
“那……姑娘想什么时候要?”
“最好是三天之后能做好,我急着要用。”
掌柜的想了想,笑道:“那好,姑娘到时派个人过来取就是了!”
十三阿哥在一旁,看她那画上有四五只发簪图,这便问:“怎么这么多?”
铃兰转过头,看着他笑,“这里面还有我两个姨娘的呢!桃花镶钻的,是给公主的。这只代表好运的四叶草,是给帘秀的……”
他听了笑,“帘秀的倒也罢了!敦琳那儿的发饰,还能少啊!你这样劳力费心,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在家养养身子……”
她知道他的好意,忙笑,“这个做起来比较有趣儿,不怎么费神的……”
和他一起出来时,没想到一眼便望见被她藏在澄心斋储物室里的那个人。他上面仍穿天青,下着月白,手中握着那把宝剑,远远看去,真真是英姿飒爽。
在这里相遇,她心里虽然有些意外,但想着自己现在已不是宫里的模样,随即淡然地和他擦肩而过。
71。约会(下)
走到二十米之外,胤祥忽然问她:“刚刚这个人,你是不是认识?”
铃兰一怔,随即笑,“我天天在宫里,哪会认识他们这样的江湖人士?”
他听过,这才想起问她:“我送你的那只玉簪,你怎么一直都不肯戴?是不是不喜欢啊?”
铃兰见他换了话题,心里一阵轻松,忙笑着答:“我很喜欢啊!昨晚我的那只蝴蝶玉簪不小心掉到地上,整整摔了个粉碎。看着,我就更舍不得戴了……”
他不以为然地笑,“这怕什么!真若是用坏,我再给你打一只相同的就是了!”
说着伸手抚了抚她师父留给她的半旧发簪。他好长时间没见她戴,就知道里面的字条已有人拿去了,但他一直都没弄清楚那个人是谁……
见他好长时间不说话,她这便也沉默不语。两人一路安静地沿着街道前行,把人声鼎沸的闹市置之身后。
走进一条通往郊外的小胡同时,铃兰瞥眼看到一只被遗落在墙头的风筝。可能经过多日的日晒雨淋,它已经褪色,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色调了。
她想起一位在夏日傍晚放风筝的老人。他总是站在高高的天桥上,向深空中的风筝仰望。引得经过的路人也忍不住向上望,过后都在猜想放风筝之人的家世经历,以及那风筝背后的故事……
一段不经心的记忆,竟会因为现在的偶然一瞥而获得了重放的机会,这样的猛然浮现,真真的让人感到有些意外。
“一切都不复返了!”她长长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看了看那定定地跟在他们后面的随从。
他见她回头,也随之朝后面的那些人看了看,之后就站住了。
铃兰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也立在原地,等着他。
“铃兰,……”他不知怎么的,只叫了叫她的名字,后面的话语都在这间隔的停顿中隐匿了。
她瞧着他脸上那迟疑的表情,轻轻地笑:“有什么,你就说吧!”
他停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我明儿就走了,你在宫里等着我。”
她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是随便的人,会注意的!”
他点点头,又摸摸她的手。
“哎”见他即将跨上马匹,快要离去时,铃兰又忍不住开口。
他回头,她看着他的眼睛,又感觉自己的眼睛是热热的,有一丝闪着亮光的黄色火化。突然间又似乎忘了自己想要对他说什么话,但又不好什么都不说,随口道:“那解暑的酒,性子太凉,你还是少喝为好……”
“知道了,你在宫里要多多保重!”他猛然回过头,不再看她,像一阵风似的快速地离开了。他怕自己多留一刻,就舍不得走了。
在傍晚夏风微微的吹拂中,他只顾着策马狂奔,不管后面人有没有跟上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掉转马头,朝向刚刚分道的小胡同。可是那里哪还有铃兰的影子?超胡同口另一方向看去,没有一丝人行走过去的痕迹……
铃兰看着他渐渐远去,就像她第一次遇见他时那样,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淑姐儿原是服侍钱夫人的丫头,因为惠香已经出嫁,自铃兰回家后,便拨过来给了她用。也许是受过钱夫人调教的缘故,淑姐儿跟着铃兰出来这一趟,做什么事儿都很得当。
现在她见十三阿哥一走,铃兰在后面凝神很久,这便忙快步过来:“姑娘,夫人还在家里惦着,咱们也走吧!”
说完就又转身到车夫禾安旁,张罗着安放马蹬,一直等着铃兰过来……
铃兰此刻也说不清楚自己想了些什么,只管扶着淑姐儿的手上了马车回家。
到家时,刚好接近黄昏,钱家老爷也还没有回来。钱夫人见女儿脸色不像早上出去时那么好,也就没有向她提有关外出的事。
掌灯时分,这才听淑姐儿来报:“夫人,姑娘从进房后,就一个人坐在里面。既不点灯,也不睡觉,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钱夫人心里一动,这才向她盘问了白日的事。听后,心里大体上有了底儿,便扶了她的手往女儿的房间去。刚进院内,才发现除廊子上的牛角灯是亮着的,铃兰的房间还真是黑乎乎的一片,轻叹了一句“这个孩子”后,就轻轻敲起了门。
铃兰一个人在屋内,心里乱绪绪的。听到额娘敲门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屋子里早已暗光密布,点灯之后,连忙开门。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连个灯也不亮?”
钱夫人见淑姐儿要帮铃兰梳洗,便令她退了下去。
拿起灯照了照铃兰的脸色,觉得比刚回来时好多了,她这才放下心,笑着开口:“是出去逛累了吧?”
放下灯后,伸手拿过梳妆台上的梳子,开始给铃兰梳头:“额娘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家时,每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额娘房里要给你梳头……”
铃兰忙笑着接口,“额娘,这些事儿兰儿都还记着呢!随师父上山后,刚开始还不习惯,先是师父帮着梳,之后是师姐……”
她朝镜子里的额娘微笑,但还是觉得自己的脸色有些怪怪的,一点也不像平日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只要想起或是说起凌兰记忆中的东西,真是觉得自己像是完全经历过似的,有时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主导自己说话做事的,到底是她自己还是钱佳凌兰。
“看,你都这么大了,主意也拿得定,没想到这头发还是像以前那样软!”钱夫人满脸柔情,一手抚摸着铃兰的头发,一手轻轻地从上到下慢慢梳……
72。温情
都说头发和人的脾性相似,铃兰却不怎么信。随即笑着转了话头,“额娘,阿玛他已经安歇了吧?”
“他今天在外的官务像是特别多,晚饭后就早早休息了。你呢,明日还要出去吗?”
铃兰想了想:“明日上午得到惠香家里瞧瞧去。其余的时间,兰儿就呆在家里陪额娘,您说好不好?”这样说着,撒娇似的拉着钱夫人的衣袖,同时露出娇憨的表情。
“好!好!好!额娘还巴不得你天天留在家里呢!”
铃兰突然想起她和生父之间的事情,便贴到她怀里,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