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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板凳一听，便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苗豆儿走到水龙会的领头的身边，深深福了一福。
“多谢几位大人深夜相助，苗豆儿代表苗府上下五十三口人，谢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那领头人摆了摆手，也是一脸不忍：“苗小姐莫要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只是可惜了啊……苗府……如今完好的，就剩下两口屋子了。”
苗豆儿听罢，也是随着回头一看。
确实，如今还未被烧着的，就剩主屋，和一间主屋旁边的下人房了。
其余的那些精致小屋，曲水回廊，凉亭花园……都已经在这大火之中，付之一炬。
第42章 一场大火（三）
“豆儿？”此时，一个声音焦急地响起，自不远处传来。苗豆儿回头一看，居然是县令胡伯伯与胡夫人相互搀扶着，从这废墟中走了过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县令不理会身旁水龙会的人的行礼，只是一脸震惊地问着苗豆儿。
“豆儿也不知。”
“那……豆儿你还好吧？”
苗豆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让伯伯伯母担心了，豆儿没事。这大半夜的，两位还是先回去吧，毕竟火已经灭了……”
“这哪成！我定要查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县令一脸严肃，厉声打断苗豆儿的话。
“大人！”身后一个衙役的声音突然传来。众人往那个方向看去，原来是两个衙役，此时正押着一个正挣扎不休的人，往这里走来！
“大人，我等在附近发现这名行踪诡秘之人，当时他身上油迹斑斑，身旁还放着两个空油桶。此人也不知是为何，晕厥在不远处巷外，我等发现他之时，此人手上还拿着火石！”
苗豆儿一听，目光立刻落在那人身上。
果然！那人身上不仅尽是斑斑油迹，连他的双手之上，也是油腻腻的！
再看身后旁的衙役拎着的两个油桶，和手中的火石，难道……这火就是他放的！
“你是何人！为何要火烧苗家？”胡县令一脸严肃，冲着那人大声喝道。
那人此时正是惊慌不已，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被逮到的！原本，他在暗处静静观察那火势，发现火势正如自己所料，已经不受控制之后，便转身企图趁着人乱悄悄离开。
谁知还未走出几步，便眼前一个黑影闪过，颈后一痛，人就这么晕厥了过去！
再睁开眼，面前已经站满了衙役，他逃走无门了！
苗豆儿趁着月色，仔细观察了下那个人，竟然越看越是眼熟。
“胡伯伯！这人是上次赵姨娘家里人来找茬时，跟在身后的一群人中的一个！”
苗豆儿突然惊醒，指着这人冲着胡县令说道。
胡县令气得胡须直颤，声音里带着暴怒：“好啊，原来是那户刁民！来人！给我将此人带走收押，而后随本大人立刻去那赵姨娘家里，抓人！”
“是！”那一众衙役立刻回应，一众人便在胡县令的带头之下，匆匆离开。
胡伯母见县令离开，转身便是一叹。
“豆儿，如今你可如何是好？”
苗豆儿心中又是一阵恍惚，是啊，她家被烧了，以后怎么办呢？
“……伯母，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您帮忙。”
“你说。”
苗豆儿微微一叹，回头看向自己家丁，说道：“我这些家里下人，如今也是损失惨重。请伯母能收留他们几日，待我将家中所剩之物收拾好，再做打算。”
胡伯母伸手握住苗豆儿的双手，点了点头：“这没问题，我家下人房还有些空，他们与我家下人们挤一挤，还是凑合能住的。”
说罢，胡伯母便回头差使自家下人，招呼众人往胡府走去。
“伯母，今日夜色太深，您也赶紧回去休息吧。豆儿若是有什么需要您帮忙的，自会上门叨扰。”
“豆儿你今日，不如也去伯母家住吧？”
苗豆儿摇了摇头：“没事的，主屋还算完好。”
第43章 一场大火（四）
胡伯母听罢，最后还是叹息一声，与苗豆儿道别，便带着人回去了。
最后，连邻居也纷纷回到家中。
转眼间，这篇荒凉废墟之上，就还剩苗豆儿，小饺子和老刨头爷孙还未离去。
“小姐……”小饺子声音里带着哽咽，上前喊了苗豆儿一声。
“姑爷可好？”
“姑爷好的很，我这就将他扶回来。”小饺子抹了抹泪，转身离去。
苗豆儿望了望漆黑夜色，对小板凳说：“你去帮帮小饺子。”
“老刨头，你随我来，我们去看看抢救下来多少东西。”
老刨头颤巍巍地应了一声，便随着苗豆儿走进了那片废墟。
两人也不敢点灯笼，只能接着夜色，在这些废墟之中，东捡一点，西捡一点，这么捡了大半夜。
东方渐亮，这先是大喜，而后又是大悲的一夜，终于就这么过去了。
看着小饺子与小板凳将姑爷扶进了主屋，苗豆儿与老刨头便在外屋里，将收拾回来的东西翻检细细数着。
“小姐，现银银票盒子因为就放在主屋里，所以都没动着。一千四百五十两，都在这里。可是，除了最初的那五十亩良田的地契，其余的商铺地契与良田地契，不是之前被赵姨娘糟蹋光了，就是放在小姐您的房中被烧光了。如今……”
老刨头颤巍巍地说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安慰的意味：“不过还好，有了这一千四百五十两，重建一下苗府，还是足够的。”
“不，苗府暂时不必重建。”经过这一夜，苗豆儿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苗家的家丁，一共五十三人。一人给他二十两银子，将家丁都先遣散了吧。”
老刨头一听，手中拨着算盘的手一颤，那正算着的账顿时便乱了。
“小……小姐！您……”
“都是些讨生活的。咱们苗府原本自爹爹过世之后，那些殷实家底早已被赵姨娘败得差不多，如今也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现在只剩这堪堪一千四百五十两现银，能发几年的月钱？再加上这么多口人，这么多张嘴。如今是要住哪？要吃什么？”
老刨头听着，也是一思量，而后又开口说道：“小姐说的是，可是，我老刨头小板凳爷孙，是绝对不会离开小姐的！老刨头的命，便是太老爷救下来的，虽然老刨头儿子儿媳命薄去得早，可老爷却依旧养着我这不中用的老头子，还有我那小孙子。就算小姐您不给我月钱，我们爷孙俩，也绝对不会离开苗府！”
“是啊小姐，小饺子我本来就卖了您是死契，您若是要赶我走，我能去哪里？爹娘早就去了，哥哥懦弱，嫂嫂尖刻，就算是我拿着二十两回了哥嫂家，也会被立刻拿走银钱，再把我卖去更不堪的地方。”小饺子也从内屋走了出来，对着苗豆儿说。
苗豆儿心下感动不已，经过巨变却并未掉下的眼泪此时却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老刨头，小板凳，小饺子，我苗豆儿在此发誓。若今后有我一口饭吃，定不会让你们饿着！”
此时此刻，在内间床上躺着的安期鹤，默默听着这一切，心中若有所思。
第44章 赵家下场（一）
“哎哎，李婶，你听说了吗？”
人来人往的市街上，人们你来我往，却纷纷窃窃私语着。
“听说啥呀？你是说昨晚上苗府大火的事儿么？”
“是啊是啊，你听说了啊。啧啧，你说可惜不可惜，昨日明明就是苗大小姐嫁人的大喜日子，上半夜还热热闹闹的请着众人吃着喜酒，下半夜就突然着了大火，竟是一下子把那么大的苗府给烧了个差不多呢！”
两个妇人一边挎着篮子走着路，一边低声交谈着。
“谁说不是！不过听说已经当场抓到纵火者了，竟然是前两日被赶出去的赵姨娘家里人！啧啧，那赵姨娘还真是恶妇，自己德行有亏，被人赶出了苗家，居然还心怀报复。”
“可不是！听说今日晌午，咱县太爷就要开堂审她赵家！”
听到这话的妇人一脸惊诧：“居然这么快？”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咱们县令老爷原本与苗老爷那是什么关系，如今苗家被烧，咱们县令老爷可是腹中狠狠憋着一口气，就等着审出个结果，好好治他们的罪呢！”
“哎呦，这可得去瞧瞧，我这就回家去，将午饭给我家那老少爷们做好了，吃完了得着空便去瞧瞧县老爷审案。”
“嗯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同去同去。”
与此同时，在已经付之一炬的苗府旧址上，原本苗府的大小家丁，却一一排着队，听着苗豆儿的讲话。
苗豆儿手里拿着家里人口册子，环视了一圈众人，而后坐在小饺子从主屋搬出来的椅子上，开口说话了。
“众位都是我苗府做了许多年的老人了，我苗豆儿都看在眼里，那些心思活络的，早就在爹爹去了之后，前前后后想法子离开苗府了。到最后剩下的各位，也尽是些忠心耿耿的。”
“可如今苗府受了大难，能不能度过这一关还是未知，更是无力再请着各位了……”
苗豆儿这话音刚落，人群里骤然响起议论之声。有的一脸不可思议，有的也是苦着脸点了点头。
苗豆儿也不恼，只等着人群里的声响渐渐小下去，这才继续说下去。
“一场大火，受到损失的不仅是我们苗府，各位攒了数年的家什，也随着大火被烧了个干净。我苗豆儿昨夜曾当众承诺过，各位的损失我苗府一力承当。如今，正是请各位过来领银子。”
苗豆儿说着，拍了拍身旁这日一早便去钱柜上换的几十张面额二十两一张的银票。那些银票装在一个小盒子里，被小饺子抱着，立在一边。
“我苗府如今银两也不多，但是对于各位忠心老仆还是必须尽我全力。在我苗府家丁册上的，昨日里受到火灾的，一人二十两，并归还卖身契，还你自由身。”
若是说，之前苗豆儿说要遣散家丁时，人群里响起的是窃窃私语的话，如今苗豆儿这话一出，人群里简直是像是一把水洒进了滚油锅，彻底炸开了。
二十两是多少？作为下人，有的人卖身进来的钱也不过是这二十两的五分之一！
更何况，还会归还卖身契，恢复自由身！
第45章 赵家下场（二）
“小姐！您将银子全都分给咱们了，那苗府和您该怎么办！”
“是啊是啊，咱独身一人，一个老婆子，到死也花不掉二十两银子了，您可以给我少一些，老婆子昨日损失也没有这么大！”
几位也是自小卖入苗府，在这苗府里呆了一辈子的老仆，也是纷纷提出反对意见。
一是忠心使然，二则是，他们在苗府里呆了一辈子，这突然让他离开，他们该去哪里？以后该如何生活？
苗豆儿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册子递给身旁的小饺子，看着哄闹的人群，对着他们深深一福。
“我知道，各位在苗府呆了一辈子。有的人，更是跟着苗府，看过苗府的辉煌和低谷。如今，我苗豆儿成为苗府当家的，也是要必须为苗府这上下一大家子负责的。”
“我给各位二十两银子，一是昨日火灾的补偿，二也是给大家一份出路。这二十两银子，可以在乡下买一处小院，租几亩地了。若是想做小生意的，这二十两也足够做本钱。”
苗豆儿看着众人惶恐着的面孔渐渐安静下来，声音里也带着鼓励的意味：“豆儿若是手里攥着这些钱，怕是也不够周转，索性散与大家，各自寻出路，反而大家都活得容易。”
这时，家丁们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苗豆儿见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于是打开手里的册子，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喊出来，被喊到的人过来领银子和自己的卖身契，在册子上按下手印，从此变为自由身。
整整一个上午，众位忠心家仆才渐渐散去。
当人们渐渐散去之后，苗豆儿手里攥着薄薄几张银票，眼神空荡地看着面前茫茫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