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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而事明,心敏而辞当也。以此而观,则知附会巧拙,相去远哉!
若夫绝笔断章,譬乘舟之振楫;会词切理,如引辔以挥鞭。克终底绩,
寄深写远。若首唱荣华,而媵句憔悴,则遗势郁湮,余风不畅。此《周易》
所谓“臀无肤,其行次且”也。惟首尾相援,则附会之体,固亦无以加于此
矣。
赞曰:篇统间关,情数稠叠。原始要终,疏条布叶。道味相附,悬绪自
接。如乐之和,心声克协。
【大意】
附是附辞,指结合文章的内容来安排文辞;会是会义,指把文意会合成一个整体。全篇论述怎
样使文章的情意与章句紧密结合。首先阐述附会的含义和具体内容,提出附会的三项基本原则:认清
文章各要素的主次关系;善于提纲挈领;具有全局观念,从大处着眼。接着,指出附会时经常出现的
几种毛病,并提出纠正的办法:深切认识文章的结构,合理安排章节;说理得当,叙事明白,措词恰
切;注意结尾,做到首尾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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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术第四十四
今之常言,有文有笔,以为无韵者笔也,有韵者文也。夫文以足言,理
兼《诗》、《书》。别目两名,自近代耳。颜延年以为“笔之为体,言之文
也;经典则言而非笔,传记则笔而非言。”请夺彼矛,还攻其盾矣。何者?
《易》之《文言》,岂非言文;若笔不言文,不得云经典非笔矣。将以立论,
未见其论立也。余以为发口为言,属笔曰翰,常道曰经、述经曰传。经传之
体,出言入笔,笔为言使,可强可弱。分经以典奥为不刊,非以言笔为优劣
也。昔陆氏《文赋》,号为曲尽,然泛论纤悉,而实体未该。故知九变之贯
匪穷,知言之选难备矣。
凡精虑造文,各竞新丽,多欲练辞,莫肯研术。落落之玉,或乱乎石;
碌碌之石,时似乎玉。精者要约,匮者亦鲜;博者该赡,芜者亦繁;辩者昭
晰,浅者亦露;奥者复隐,诡者亦典。或义华而声悴,或理拙而文泽。知夫
调钟未易,张琴实难。伶人告和,不必尽窕槬之中;动用挥扇,何必穷初终
之韵。魏文比篇章于音乐,盖有征矣。
夫不截盘根,无以验利器;不剖文奥,无以辨通才。才之能通,必资晓
术,自非圆鉴区域,大判条例,岂能控引情源,制胜文苑哉!
是以执术驭篇,似善弈之穷数;弃术任心,如博塞之邀遇。故博塞之文,
借巧傥来,虽前驱有功,而后援难继。少既无以相接,多亦不知所删,乃多
少之并惑,何妍蚩之能制乎!若夫善弈之文,则术有恒数,按部整伍,以待
情会,因时顺机,动不失正。数逢其极,机入其巧,则义味腾跃而生,辞气
丛杂而至。视之则锦绘,听之则丝簧,味之则甘腴,佩之则芬芳,断章之功,
于斯盛矣。
夫骥足虽骏,纆牵忌长,以万分一累,且废千里。况文体多术,共相弥
纶,一物携贰,莫不解体。所以列在一篇,备总情变,譬三十之辐,共成一
毂,虽未足观,亦鄙夫之见也。
赞曰:文场笔苑,有术有门。务先大体,鉴必穷源。乘一总万,举要治
繁。思无定契,理有恒存。
【大意】
本篇总结《神思》至《附会》所讨论的各种创作问题,强调研究创作方
法的重要性。首先,作者就文章的体制发表意见,对当时以言、笔、文三者
强分文章优劣的做法提出批评。其次,论述讲究修辞和研究创作方法的关系,
指出研究创作方法是写好文章的关键。再次,论述研究创作方法的重要性及
其具体要求。最后,指出掌握创作方法应力求全面,即使是一些看似次要的
部分也不可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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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第四十五
时运交移,质文代变,古今情理,如可言乎!昔在陶唐,德盛化钧,野
老吐何力之谈,郊童含不识之歌。有虞继作,政阜民暇,薰风诗于元后,烂
云歌于列臣。尽其美者何?乃心乐而声泰也。至大禹敷土,九序咏功;成汤
圣敬,猗欤作颂。逮姬文之德盛,《周南》勤而不怨;大王之化淳,《邠风》
乐而不淫。幽厉昏而《板》、《荡》怒,平王微而《黍离》哀。故知歌谣文
理,与世推移,风动于上,而波震于下者。
春秋以后,角战英雄,六经泥蟠,百家飙骇。方是时也,韩魏力政,燕
赵任权,五蠹六虱,严于秦令,惟齐楚两国,颇有文学。齐开庄衢之第,楚
广兰台之宫。孟轲宾馆,荀卿宰邑。故稷下扇其清风,兰陵郁其茂俗;邹子
以谈天飞誉,驺姡б缘窳巯欤磺搅逵谌赵拢斡窠徊视诜缭啤9燮溲蕖
说,则笼罩雅颂。故知炜烨之奇意,出乎纵横之诡俗也。
爰至有汉,运接燔书,高祖尚武,戏儒简学,虽礼律草创,诗书未遑,
然《大风》《鸿鹄》之歌,亦天纵之英作也。施及孝惠,迄于文景,经术颇
兴,而辞人勿用。贾谊抑而邹、枚沈,亦可知己。逮孝武崇儒,润色鸿业,
礼乐争辉,辞藻竞骛:柏梁展朝宴之诗,金堤制恤民之咏,征枚乘以蒲轮,
申主父以鼎食,擢公孙之对策,叹倪宽之拟奏,买臣负薪而衣锦,相如涤器
而被绣。于是史迁、寿王之徒,严终、枚皋之属,应对固无方,篇章亦不匮,
遗风余采,莫与比盛。越昭及宣,实继武绩,驰骋石渠,暇豫文会,集雕篆
之轶材,发绮縠之高喻。于是王褒之伦,底禄待诏。自元暨成,降意图籍,
美玉屑之谈,清金马之路,子云锐思于千首,子政雠校于六艺,亦已美矣。
爰自汉室,迄至成哀,虽世渐百龄,辞人九变,而大抵所归,祖述《楚辞》,
灵均余影,于是乎在。
自哀平陵替,光武中兴,深怀图谶,颇略文华。然杜笃献诔以免刑,班
彪参奏以补令,虽非旁求,亦不遐弃。及明帝叠耀,崇爱儒术,肄礼璧堂,
讲文虎观,孟坚珥笔于国史,贾逵给札于瑞颂,东平擅其懿文,沛王振其通
论,帝则藩仪,辉光相照矣。
自安和已下,迄至顺桓,则有班博三崔,王马张蔡,磊落鸿儒,才不时
乏,而文章之选,存而不论。然中兴之后,群才稍改前辙,华实所附,斟酌
经辞,盖历政讲聚,故渐靡儒风者也。降及灵帝,时好辞制,造羲皇之书,
开鸿都之赋,而乐松之徒,招集浅陋,故杨赐号为驩兜,蔡邕比之俳优,其
余风遗文,盖蔑如也。
自献帝播迁,文学蓬转,建安之末,区宇方辑。魏武以相王之尊,雅爱
诗章;文帝以副君之重,妙善辞赋;陈思以公子之豪,下笔琳琅。并体貌英
逸,故俊才云蒸。仲宣委质于汉南,孔璋归命于河北,伟长从宦于青土,公
干徇质于海隅,德琏综其斐然之思,元瑜展其翩翩之乐。文蔚、休伯之俦,
于叔、德祖之侣,傲雅觞豆之前,雍容衽席之上,洒笔以成酣歌,和墨以藉
谈笔。观其时文,雅好慷慨,良由世积乱离,风衰俗怨,并志深而笔长,故
梗概而多气也。至明帝纂戎,制诗度曲,征篇章之士,置崇文之观,何刘群
才,迭相照耀。少主相仍,唯高贵英雅,顾盼合章,动言成论。于时正始余
风,篇体轻澹,而嵇、阮、应、缪,并驰文路矣。
逮晋宣始基,景文克构,并迹沉儒雅,而务深方术。至武帝惟新,承平
受命,而胶序篇章,弗简皇虚。降及怀愍,缀旒而已。然晋虽不文,人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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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茂先摇笔而散珠,太冲动墨而横锦,岳、湛曜联璧之华,机、云标二俊
之采,应、傅、三张之徒,孙、挚、成公之属,并结藻清英,流韵绮靡。前
史以为运涉季世,人未尽才,诚哉斯谈,可为叹息!
元皇中兴,披文建学,刘刁礼吏而宠荣,景纯文敏而优擢。逮明帝秉哲,
雅好文会,升储御极,孳孳讲艺,练情于诰策,振采于辞赋,庾以笔才逾亲,
温以文思益厚,揄扬风流,亦彼时之汉武也。及成康促龄,穆哀短祚,简文
勃兴,渊乎清峻,微言精理,函满玄席,淡思浓采,时洒文囿。至孝武不嗣,
安恭已矣。其文史则有袁殷之曹,孙干之辈,虽才或浅深,珪璋足用。自中
朝贵玄,江左称盛,因谈余气,流成文体。是以世极迍邅,而辞意夷泰,诗
必柱下之旨归,赋乃漆园之义疏。故知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原始
以要终,虽百世可知也。
自宋武爱文,文帝彬雅,秉文之德,孝武多才,英采云构。自明帝以下,
文理替矣!尔其缙绅之林,霞蔚而飙起;王袁联宗以龙章,颜谢重叶以凤采,
何范张沈之徒,亦不可胜也。盖闻之于世,故略举大较。
暨皇齐驭宝,运集休明:太祖圣武膺箓,高祖以睿文纂业,文帝以贰离
含章,中宗以上哲兴运,并文明自天,缉遐景祚。今圣历方兴,文思光被,
海岳降神,才英秀发。驭飞龙于天衢,架骐骥于万里,经典礼章,跨周轹汉,
唐虞之文,其鼎盛乎!鸿风懿采,短笔敢陈;飏言赞时,请寄明哲。
赞曰:蔚映十代,辞采九变。枢中所动,环流无倦。质文沿时,崇替在
选。终古虽远,旷焉如面。
【大意】
本篇论述时代演变和文学发展的密切关系。主要讲两个问题:一、叙述历代文学的发展演变情
况,指出10代的文学所经历的9种变化。二、分析文学发展的原因,认为主要是由于政治教化、时代
风尚、学术风气等的影响,提出了“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的文学发展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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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色第四十六
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盖阳气萌而玄驹步,阴律
凝而丹鸟羞,微虫犹或入感,四时之动物深矣。若夫珪璋挺其惠心,英华秀
其清气,物色相召,人谁获安?是以献岁发春,悦豫之情畅;滔滔孟夏,郁
陶之心凝;天高气清,阴沉之志远;霰雪无垠,矜肃之虑深。岁有其物,物
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一叶且或迎意,虫声有足引心。况清风与明
月同夜,白日与春林共朝哉!
是以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写气图貌,
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故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
之貌,杲杲为日出之容,瀌瀌拟雨雪之状,喈喈逐黄鸟之声,喓喓学草虫之
韵。皎日暳星,一言穷理;参差沃若,两字穷形。并以少总多,情貌无遗矣。
虽复思经千载,将何易夺?
及《离骚》代兴,触类而长,物貌难尽,故重沓舒状。于是嵯峨之类聚,
葳蕤之群积矣。及长卿之徒,诡势瑰声,模山范水,字必鱼贯,所谓诗人丽
则而约言,辞人丽淫而繁句也。至如《雅》咏棠华,或黄或白;《骚》述秋
兰,绿叶紫茎;凡摛表五色,贵在时见,若青黄屡出,则繁而不珍。
自近代以来,文贵形似,窥情风景之上,钻貌草木之中。吟咏所发,志
唯深远;体物为妙,功在密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