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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千家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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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寄独往之才。故能气往轹古,辞来切今,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矣。 
     自《九怀》以下,遽蹑其迹;而屈宋逸步,莫之能追。故其叙情怨,则 
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怆怏而难怀;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候,则 
披文而见时。是以枚、贾追风以入丽,马、扬沿波而得奇。其衣被词人,非 
一代也。 
     故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 
草。若能凭轼以倚雅颂,悬辔以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 
则顾盼可以驱辞力,咳唾可以穷文致,亦不复乞灵于长卿,假宠于子渊矣。 
     赞曰: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志烟高。山川无极,情 
理实劳。金相玉式,艳溢锱毫。 

      【大意】 

     本篇分五部分。一、《楚辞》是继《诗经》之后兴起的一种新文体。二、前人对《楚辞》的评 

价,或扬之过高,或贬之过低,都是因鉴赏不精和标准不一所致。三、《楚辞》与《诗经》有相同之 

处,也有相异之点。所以,从宗经的角度看,《楚辞》不够纯正;从文学的观点看,《楚辞》则是辞 

赋中的杰作。四、屈原、宋玉的作品在文学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五、后人写作时应以经书的雅正 

为标准,吸取《楚辞》的艺术成就,做到奇正、华实相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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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诗第六 

     大舜云:“诗言志,歌永言。”圣谟所析,义已明矣。是以在心为志, 
发言为诗,舒文载实,其在兹乎?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 
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 
     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昔葛天氏乐辞云:“《玄 
鸟》在曲。”黄帝《云门》,理不空绮。至尧有《大唐》之歌,舜造《南风》 
之诗。观其二文,辞达而已。 
     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太康败德,五子咸怨。顺美匡恶,其来久矣。 
自商暨周,《雅》《颂》圆备,四始彪炳,六义环深。子夏监绚素之章,子 
贡悟琢磨之句。故商、赐二子,可与言诗。 
     自王泽殄竭,风人辍采,《春秋》观志,讽诵旧章,酬酢以为宾荣,吐 
纳而成身文。逮楚国讽怨,则《离骚》为刺。秦皇灭典,亦造仙诗。汉初四 
言,韦孟首唱。匡谏之义,继轨周人。孝武爱文,《柏梁》列韵。严、马之 
徒,属辞无方。至成帝品录,三百余篇,朝章国采,亦云周备;而辞人遗翰, 
莫见五言,所以李陵、班婕妤见疑于后代也。 
     按《召南·行露》,始肇半章,孺子沧浪,亦有全曲。《暇豫》优歌, 
远见春秋;《邪径》童谣,近在成世;阅时取证,则五言久矣。又古诗佳丽, 
或称枚叔,其《孤竹》一篇,则傅毅之辞。比采而推,两汉之作乎?观其结 
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至于张衡《怨 
篇》,清典可味;《仙诗》、《缓歌》,雅有新声。 
     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刘, 
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 
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辞逐貌,惟取昭晰之能:此其所同也。 
     乃正始明道,诗杂仙心,何晏之徒率多浮浅。唯嵇志清峻,阮旨遥深, 
故能标焉。若乃应璩《百一》,独立不惧,辞谲义贞,亦魏之遗直也。 
     晋世群才,稍入轻绮。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 
于建安;或■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妍。此其大略也。 
     江左篇制,溺乎玄风,嗤笑徇务之志,崇盛亡机之谈。袁、孙以下,虽 
各有雕采,而辞趣一揆,莫与争雄,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 
     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 
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竞也。 
     故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监;撮举同异,而纳领之要可明矣。若夫四 
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丽居宗。华实异用,惟才所安。故平 
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润,茂先凝其清,景阳振其丽。兼善则子建、仲宣,偏 
美则太冲、公干。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通圆。若妙识所 
难,其易也将至;忽之为易,其难也方来。至于三六杂言,则出自篇什;离 
合之发,则明于图谶;回文所兴,则道原为始;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巨 
细或殊,情理同致,总归诗囿,故不繁云。 
     赞曰:民生而志,咏歌所含。兴发皇世,风流《二南》。神理共契,政 
序相参。英华弥缛,万代永耽。 

      【大意】 

…  0…

     这是《文心雕龙》文体论的第一篇。诗是一种重要的文学体裁,在中国文学中具有特殊的地位, 

因此刘勰将它列为文体论之首。篇中对诗的定义、作用、发展历史、写作要求等问题,都做了简要的 

论述。作者通过品评历代诗人及其作品、分析各种诗体的特点,提出了自己的诗歌创作主张。即诗歌 

创作要注意思想的雅正及顺美匡恶的讽谏作用;作品要质朴、深峻,避免浮浅、纤巧;诗人要本着各 

自的情性和才能创作,建立起自己的风格。 

…  1…

                                   乐府第七 

     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钧天九奏,既其上帝;葛天八阕,爰乃皇 
时。自《咸》《英》以降,亦无得而论矣。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 
有娀谣乎飞燕,始为北声;夏甲叹于东阳,东音以发;殷整思于西河,西音 
以兴。音声推移,亦不一概矣。 
     匹夫庶妇,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乐盲被律,志感丝篁,气变金石,是 
以师旷觇风于盛衰,季札鉴微于兴废,精之至也。 
     夫乐本心术,故响浃肌髓。先王慎焉,务塞淫滥。敷训胄子,必歌九德, 
故能情感七始,化动八风。自雅声浸微,溺音腾沸。秦燔《乐经》,汉初绍 
复,制氏纪其铿锵,叔孙定其容与。于是《武德》兴乎高祖,《四时》广于 
孝文。虽摹《韶》《夏》,而颇袭秦旧,中和之响,■其不还。 
     暨武帝崇礼,始立乐府,总赵代之音,撮齐楚之气,延年以曼声协律, 
朱、马以《骚》体制歌。《桂华》杂曲,丽而不经;《赤雁》群篇,靡而非 
典;河间荐雅而罕御,故汲黯致讥于《天马》也。至宣帝雅颂,诗效《鹿鸣》, 
迩及元成,稍广淫乐。正音乖俗,其难也如此!暨后郊庙,惟杂雅章,辞虽 
典文,而律非夔旷。 
     至于魏之三祖,气爽才丽,宰割辞调,音靡节平。观其《北上》众引, 
 《秋风》列篇,或述酣宴,或伤羁戍,志不出于淫荡,辞不离于哀思。虽三 
调之正声,实韶夏之郑曲也。 
     逮于晋世,则傅玄晓音,创定雅歌,以咏祖宗。张华新篇,亦充庭万。 
然杜夔调律,音奏舒雅,荀勖改悬,声节哀急,故阮咸讥其离声。后人验其 
铜尺,和乐精妙,固表里而相资矣。 
     故知诗为乐心,声为乐体。乐体在声,瞽师务调其器;乐心在诗,君子 
宜正其文。好乐无荒,晋风所以称远;伊其相谑,郑国所以云亡。故知季札 
观辞,不直听声而已。 
     若夫艳歌婉娈,急志詄绝,淫辞在曲,正响焉生?然俗听飞驰,职竞新 
异,雅咏温恭,必欠伸鱼睨;奇辞切至,则拊髀雀跃。诗声俱郑,自此阶矣。 
     凡乐辞曰诗,诗声曰歌。声来被辞,辞繁难节。故陈思称:李延年闲于 
增损古辞,多者则宜减之,明贵约也。观高祖之咏《大风》,孝武之叹“来 
迟”,歌童被声,莫敢不协。子建、士衡,咸有佳篇,并无诏伶人,故事谢 
丝管,俗称乖调,盖未思也。至于斩伎鼓吹,汉世铙挽,虽戎丧殊事,而并 
总入乐府。缪袭所致,亦有可算焉。昔子政品文,诗与歌别,故略具乐篇, 
以标区界。 
     赞曰:八音摛文,树辞为体。讴吟坰野,金石云陛。韶响难追,郑声易 
启。岂唯观乐,于焉识礼。 

      【大意】 

     乐府本是汉代设立的一种音乐机构,其任务是搜集各地的民歌,配上音乐,以备皇家祭祀或宴 

会之用。后来,乐府中所藏的配乐歌辞也称做“乐府”,乐府遂演变成了一种诗歌体裁。本篇即讨论 

这种文体的一些问题,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诗歌、音乐的特征和作用;二、诗歌、音乐的起源 

和发展;三、诗歌和音乐的关系。其主旨是提倡雅正,反对靡靡之音。 

…  2…

                                    诠赋第八 

     诗有六义,其二曰赋。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昔邵公称: 
 “公卿献诗、师箴赋。”传云:“登高能赋,可为大夫。”诗序则同义,传 
说则异体。总其归途,实相枝干。刘向云明不歌而颂,班固称古诗之流也。 
     至如郑庄之赋《大隧》,士■之赋《狐裘》,结言韵,词自己作。虽 
合赋体,明而未融。及灵均唱《骚》,始广声貌。然赋也者,受命于诗人, 
拓宇于《楚辞》也。于是荀况《礼》《智》,宋玉《风》《钓》,爰锡名号, 
与诗画境,六义附庸,蔚成大国。遂客主以首引,极声貌以穷文,斯盖别诗 
之原始,命赋之厥初也。 
     秦世不文,颇有杂赋。汉初词人,顺流而作,陆贾扣其端,贾谊振其绪, 
枚、马同其风,王、扬骋其势,皋、朔已下,品物毕图。繁积于宣时,校阅 
于成世,进御之赋,千有余首,讨其源流,信兴楚而盛汉矣。 
     夫京殿苑猎,述行序志,并体国经野,义尚光大。既履端于倡序,亦归 
余于总乱。序以建言,首引情本;乱以理篇,迭致文契。按《那》之卒章, 
闵马称“乱”,故知殷人辑颂,楚人理赋,斯并鸿裁之寰域,雅文之枢辖也。 
     至于草区禽族,庶品杂类,则触兴致情,因变取会;拟诸形容,则言务 
纤密;象其物宜,则理贵侧附。斯又小制之区畛,奇巧之机要也。 
     观夫荀结隐语,事数自环;宋发巧谈,实始淫丽;枚乘 《菟园》,举要 
以会新;相如《上林》,繁类以成艳;贾谊《鵩鸟》,致辨于情理;子渊《洞 
箫》,穷变于声貌;孟坚 《两都》,明绚以雅赡;张衡《二京》,迅发以宏 
富;子云《甘泉》,构深玮之风;延寿《灵光》,含飞动之势。凡此十家, 
并辞赋之英杰也。及仲宣靡密,发端必遒;伟长博通,时逢壮采;太冲、安 
仁策勋于鸿规,士衡、子安底绩于流制;景纯绮巧,缛理有余;彦伯梗概, 
情韵不匮;亦魏晋之赋首也。 
     原夫登高之旨,盖睹物兴情。情以物兴,故义必明雅;物以情观,故辞 
必巧丽。丽辞雅义,符采相胜,如组织之品朱紫,画绘之著玄黄,文虽新而 
有质,色虽糅而有本,此立赋之大体也。然逐末之俦,蔑弃其本,虽读千赋, 
愈惑体要,遂使繁华损枝,膏腴害骨,无贵风轨,莫益劝戒。此扬子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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