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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医女宛玉,本就一直醉心医术,自从那日亲眼见雨薇为刘淑媛剖腹接产后,更是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一有空便捧着医书到雨薇这边求教,雨薇见她聪敏好学又心思单纯,便也安心地将华佗留给她的麻沸散制法以及自己的外科手术方法倾囊相授。而宛玉在中医内妇科方面的根基扎实,很多见解独树一帜,倒也让雨薇受益匪浅……因此两人虽然相交不久,却已是难得的良师益友了……
三月的天气,御花园里杏花吐蕊、桃花正艳,暖暖春意渐上枝头。
雨薇和宛玉东寻西找地走了一段,微有些吃累,就坐在一处山石后歇息。此时,却忽听得有细碎的人声传入耳中:
“娘娘莫要为难奴才了,娘娘给的那些银钱,能做上这一件锦衣已算不错了,哪里还够再打一副雀金钗啊……”似乎是一个宦官尖细的声音。
“可无论如何,还请大人帮个忙,缺多少银钱,奴家日后定然补上。”
“不是奴才不帮娘娘,您也知道,近日陛下将要驾幸长秋宫,为求君王一睐,各殿的娘娘都忙着自掏腰包置办锦衣华服钗钿首饰,而司制坊那边做这些买卖本就有违宫规冒着风险的,这价码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我原也不敢和别殿的姐姐们相比,只求到那一日,不至打扮得太过寒碜以致君前失仪罢了,还请公公帮我与那李司制说说……”
那女子说着,似乎又掏了几个钱塞与那宫人。
雨薇在那儿,本是听得无意,却越来越觉得那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便忍不住想起身偷看一眼,谁知一不小心弄出了些声响,那宦官和女子俱是一惊,回顾了一下,便匆忙地分头走开了。
而雨薇这角度却正好看清了那女子匆忙的背影。有个直觉一闪而过,她忍不住叫了声:“请留步……”
那女子一颤,止了步,转过身却头也不敢抬:“事属无奈,求大人千万莫要将方才的事说出去……”
“燕儿!”雨薇却再也抑制不住声音中的欣喜。
那女子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她,而那容颜分明正是当初徐州冯园的燕儿!只是,此时的她身着一袭淡雅的宫装衬得身形窈窕婷立,已然长开的眉眼间光华流转。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竟已出落成一个十足的美人。
燕儿显然也认出了她,一声姐姐将要出口,却又忽然警觉地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目光中的喜悦和惊疑。
雨薇心中早激动不已——燕儿是她来到这一世见到的第一个人,辗转流离后却在这皇宫内苑中重逢,怎能不让人意外感慨。千万个疑问涌上心头,竟不知如何相问……雨薇不由地上前一步,却意外地见她略带疏离地退了一步。不远处传来宫女来寻娘娘的声音,她匆忙回望了一眼,便又朝着雨薇颌首一笑,然后转身而去。
雨薇心下一紧,却也不敢再追上去问,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呆呆出神。
“难道先生认识毛才人?”身边的宛玉终开口问道。
“毛才人?”雨薇目瞪口呆。
宛玉却不明所以地叹了口气道:“是啊,在这回册封的妃嫔之中,我原以为只有她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却不想面对那些脂粉华艳,也不能免俗……”
“你是说……她已是陛下的妃嫔了……”雨薇忽然觉得胸口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是啊。”宛玉点头,“后宫的事我虽不深知,但独独这个毛才人,却是知道一些的……自陛下即位后,长秋宫一直是空置着的,直到前不久因着大臣们的联名上书,才将当初平原王府的几位美人册封了名位,移入了长秋宫。听说那几位夫人都出自名门,尤其是董尚书的孙女,更因家世显赫被封了昭仪,而其他人则是淑媛才人不等……其实,若论样貌品性,这位毛娘娘绝对是其中翘楚,之所以品阶不高,只因其出身远不如其他娘娘……”
宛玉顿了顿,见雨薇听得入神,便继续道:“不过要说毛娘娘的身世,倒也颇为传奇,我之所以知道,说来还与医道有关呢……听说这位毛娘娘两年前只是都尉毛嘉大人府上买来的一位侍婢,服侍毛府老夫人起居,倒也颇得老夫人喜爱。谁知后来,毛老夫人突然得了一场大病,毛大人寻遍名医皆药石罔效,眼看着命在旦夕,却是正是这位挺身而出,以独门秘法,救治了老夫人的性命……毛老夫人感激她,便让毛大人破例除了她的奴籍,收她做了义女。去岁先帝还在世时,为平原王选妃,这位毛娘娘便是以毛府小姐的身份进了建章宫……但到底身世家底不及其他几位美人,加之陛下从不驾幸后宫,其境况不免惨淡了些……。我因仰慕其医术,倒是曾不分尊卑地找她请教攀谈,才知她竟是个十分平易和善之人呢,于医术方面更有其独到之见解……”
宛玉叹了口气:“这世上有才华有一技之长的女子本就不多,可叹她这样一个人,却也只能湮没在后宫,渐渐流同于那些浮华俗艳而已……”
雨薇呆呆地听宛玉细述,脑中浮现的正是两年前初见燕儿时的情形,彼时的她一脸的单纯明澈,与现时所见的温婉内敛判若两人——而最意外的是,她在经历曲折流离后,竟入了魏宫成了元仲的妃嫔——而想到元仲的后宫,她的心又没来由地抽痛起来,这个她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终究如此现实地摆在了她的面前,煎熬着她的心……
宛玉自然不会明白她此刻所想,依旧好奇地问道:“看适才的情形,先生似乎认识毛才人,她是……”
“她,算是与我师出同门吧……”
“啊……”宛玉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雨薇只是淡淡一笑,却再也无力去解释什么了……
恍惚的梦境,重又回到那日与司马昭相见时的情形。
……
“雨薇,为何会是这样?为何要变?是我们相识在先相交于心,是我们曾历劫生死相濡以沫,难道这一切都抵不过他几句软语温存,几曲诗文歌赋!”
“子上,是你误会了,我一直都视你为知己挚友,但这份情谊并不能等同于男女之情。我并不爱宫廷富贵,可还是选择留下,不过只是遵从自己的心罢了……”
“说什么你的心?你可以将司马子上的心弃如敝履,却将一片痴心托于帝家?就只因他是九五至尊,他君临天下?可你知道什么是君王之爱吗?君王之爱‘雨露均撒,泽被苍生’,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唯一,他会有后宫三千,会有新欢旧爱,会有儿女成群……他若心中有你,为何至今仍以如此尴尬的身份留你在身边?他册封了一众妃嫔,却独独连个名分也不给你……”
“子上,事实并不如你所想。情之所钟本就无从解释,雨薇本非完人,亦有自己的爱恨嗔痴……就算是我贪慕虚荣,就算是我辜负了你,随你怎么看我都好,只求你忘了我吧,别再有爱就不会再有恨……”
终于她决绝地转身,坚定地离去。
身后是他沙哑的声音,不响亮却依旧执着:“忘不了的我不会选择忘却……江雨薇,你听着,我司马子上要的,从不轻言放弃,哪怕倾了江山负了天下,也终要得到!……”
……。
“哪怕倾了江山负了天下,也终要得到……”他最后这句话在空气中不住回荡……
“不……”雨薇从梦中惊起,早是一身冷汗。看向窗外,正是月华满地。她再也无心睡意,披衣起床出了房门。
夜凉如水,月色下的宫闱掩藏起了白日的华丽与锋芒,重重花影间的殿檐亭台,多了一份古老的沉静。
雨薇浑浑噩噩地走着,也不知该去往哪处。只觉得夜风吹在身上,一丝丝的寒意渗透入心。突然好想找一处温暖的所在,让她永远的停驻……不知不觉地在一处院门前停下,她伸手想要推门,才发现竟已到了元仲的寝殿花园前。突然又想起今夜正是元仲临幸长秋宫的日子,伸出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空荡荡的心渐被密密层层的痛填满……
——一直以来不想陷身后宫,一直告诉自己不必在意,一直都知道他是君王逃不过历史的安排……但想到他此刻正与他的三千后宫鱼水之欢,她还是痛了……原来,她也会失落也吃醋,也正像一切俗世女子那般疯狂妒忌着……
站了许久,所有的感官都有些麻木起来,一阵熟悉的埙韵却忽然如此真切地传入耳中……
心头似被什么撩动了一下,她不顾一切地推开门,闯了进去。
院子里,一树梨花摇曳着如雪的洁白。树下,吹埙的他亦是一袭白衫……
乐声停住,他缓缓转过身,月华下的容色皎洁无暇。
“元仲……”雨薇许久没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
“雨薇……”他淡然一笑,向她走来。
而她却忽然后退了一步,赌气似地转身,想要离去。
手被他拉住,她一个趔趄,几乎跌落他怀中。
“怎么了?”
“长秋宫里自有笙歌燕舞、美人三千,陛下何苦跑这寒风里吹埙……”雨薇再也掩不住心头的醋意。
元仲恍然,柔声道:“这事是朕不好,不该瞒你的。那日,朕以为你与子上走了,一时赌气才答应大长秋驾幸后宫,后来怕你不悦,就没告诉你……”
“所以你还是去了?”雨薇虽已平静下来,可心头仍是一阵失落。
看着她拈酸样子,元仲心里却渐渐温润,他故意点头道:“君无戏言,自然只好去了……”
雨薇只觉得愈发委屈起来:“佳人盛装,定然个个倾国倾城吧?”
“嗯,盛装倒是有,倾国那就未必了……”元仲终于嗤地笑出声来,“朕这才知,这女子若要把自己的脸当墙刷,妆扮起来倒也颇为惊悚的呢……”
雨薇终于被他的话逗笑,心头的乌云渐渐消散。但仍然咬着唇低头不语。
肩头一暖,却是他倏然环住了她:“雨薇,我想你了……”
“可是,我们不过一日没有相见罢了……”雨薇愣愣地道,随即却明白了他的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有相爱的人才能体会……这一日来她的胡思乱想纠结彷徨,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没有回答,却把她抱得更紧,许久才开口:
“雨薇,做我的妻子吧……没有你在身边,纵使再繁华喧闹的地方,也只剩下寂寥……”
他的声音温柔得有种不真实的错觉,悄然击破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防线……
她几乎就想不顾一切地点头说,可脑海中的一些声音还是如梦靥一般回响到耳边:
“朕要你发誓不做元仲的妻……”
“你知道什么是君王之爱?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唯一……”
……
“对不起,元仲……”她把头埋在他的肩窝,任决堤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
夜风吹过,梨落如雪,清芬四溢……
漫天的花雨中,雨薇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原来,纵然想要留住的那份纯白,终敌不过宿命中的凋零……
作者有话要说:
、拦驾
转眼又过了月余,正到了魏廷一年一度的春狩大会之时。
——这春狩原是武帝曹操时兴起的活动,慢慢延续成了惯例:就是每年春季,只要没有战事,魏帝便会亲帅一众文武大臣出城狩猎。之后更在围场设席,以所狩之猎物宴请群臣。而在这场宴席之上,会由各营帐下选派年轻小将或世家子弟现场演武比试,其中武艺超群者会受到魏帝的亲自封赏甚至重用。——只因当时还未有科举取士之途,这样的形式倒给了不少年青将士脱颖而出的机会。因而,这春狩大会真正的重头戏也正在于此。
这是曹睿登基后的第一次春狩,魏廷上下自然是分外重视,细心筹备。而各路青年俊杰,更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太极宫前,御车华盖早已静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