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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梦愣愣看着握紧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心中一动,跟着未央的步伐向着码头迈进。
☆、公子为谁
渡口海风刺骨的冷,夹杂着还独有的咸味。唯有一条乌篷船停泊在岸,船家是个白发老人,头顶的斗笠千疮百孔,坐在船尾垂钓,一手持烟袋,口中不时吞吐着白雾。
“老伯,你的船能带我们去苏南吗?”阿绿跳上船,冲着船尾喊道。
老伯头也不回,慢悠悠答道,“不开了,这几日风浪大,我这乌篷船可走不了。”
阿绿听闻,回首瞧向陆梦与未央,又急急说道,“老人家,我们三人有急事在身,今日就得赶去苏南看望病重的老母,眼下渡口就剩您一条船了,你就当帮帮我们。”
船夫斗笠下的双眉扬起,手中的烟袋在船头轻磕三次,起身,躬着背,伛偻走向船头,轻咳了几声缓缓开口,“如此,老伯我又怎么能不送各位一程。”
“阿绿,小心。”陆梦瞧见船夫嘴角阴森的笑意,跨步上前将阿绿从船头拉下。
电光火石之间,船夫脱去斗笠,长剑出鞘贴近阿绿的颈项,若非陆梦发现及时,只怕她眼下已成了一具死尸。
未央将二人护在身后,眸色一沉,正色道:“你是什么人?在此埋伏又所为何事?”
那船夫掏出方布将剑身擦得锃亮,冷冷一笑,“苏子兮,别以为你易了容我们就不认识你了,这天底下谁人不知道大名鼎鼎医圣苏子兮生得比女人还漂亮,腰际挂着五彩琉璃坠。自你受邀前来凰城为燕帝寿宴,我们便在此埋伏。若是你肯交出五毒令,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陆梦蹙了蹙眉,医圣,医圣,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号。
未央闲雅一笑,长眉斜飞,“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苏子兮,我从未听说过,更别说什么五毒令了,我这琉璃坠不过是家传宝物,并非五彩琉璃坠。”
“废话少说,你给还是不给?”船夫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四围的树后,草堆突然蹿出一群壮汉,趁着他们不注意,将阿绿掠去,锋利的长刀架在她颈上,随时准备落下。
“老大,还和他们罗嗦什么,再不交出五毒令,我们就将这女娃杀了。”
陆梦心头一惊,暗自无奈,好端端怎么就成了待宰羔羊,这壮汉也不知是太聪明还是太愚笨,
连医圣的真容都未曾见过,光凭着这琉璃坠就妄下结论。再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怕摆脱了这一帮人也该落到追兵手中。
倏然脑中滑过一个白衣清雅的背影,她微微一笑,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盘,开口道,“这位兄台且听我一言,你们口中大名鼎鼎的医圣是不是身着白衣,左手拇指带着白玉扳指,对不对?”
壮汉粗眉紧皱,眼里滑过一丝惊讶,“是又怎么样?”
“若我是医圣,明知有那么多人窥视着什么五毒令,又怎么可能以真面貌出入江湖,我想那医圣定然是易容成了普通百姓混在人群中。”她明澈的眼如琉璃,在晨曦里闪耀光辉,“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兄弟们,小女娃说要和我们交易,你们说可不可笑。”壮汉粗眉一挑,大声嘲笑,“你们有什么能与我做交易?”
“此话差矣。”陆梦摇头,并不气恼,反是宛然一笑,“兄台要医圣的五毒令,而我三人要的是下苏南的船。若非急事缠身,我又岂愿做失信小人,我知道医圣在何处,我愿为你们引路,只是我有个要求,放他二人走,不然你休想从我口中得知任何消息。”
“大哥,医圣左手上带着白玉扳指的事少有人知,这女娃竟然知道,看样子,她真的见过医圣。”另一身着黑色麻衣的壮汉凑到他们老大耳际小声说道。
陆梦瞧着他们低声细语的模样,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她偷偷挪着脚步,凑近未央,趁他们窃窃私语之时,低声说道,“他们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候你带着阿绿先走,我再找机会逃走与你们会和。”
未央眉头紧蹙,长而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画出淡淡的阴影,红唇紧闭,只字不语。
陆梦偷偷向他瞟去,见他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表情,只是那眼中似乎很是不快,她忙笑着补充道,“若是我不这么做,就算我们不是医圣,但我们得知了他们的计划,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们灭口,如今我这么一说,至少可以保住性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未央微微俯身,漾起一抹笑意,不动声色的攥住她小而软的手,手指摩挲过温软的掌心,如兰的气息在字句间包裹了她的四周,“阿竹,我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你,又怎么能让你再次丢下我。”
正于此时,巨大的船只不知何时舶来,遮住了晨曦,将他们笼罩在阴影里。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要找的可是我?”
众人闻声看去,一白衣公子负手立于那艘巨船的船头,白色的布袍宛如天际的浮云,袖口的紫金色织绣为素白的衣衫添了几分华贵,长袖与衣角随着海风,在半空飘荡。虽然纱笠遮住了他的容颜,然傲然于天地间的仙风已昭示了一切。
“果然是你。”陆梦刹那恍惚,然手掌间残留着的痒意,和他身上的兰花气息瞬间令她无比清醒。
“又见面了,乐师。”男子温润如白玉,高洁无暇,他垂下眼俯视着众人,宛如从九天之上而来,超脱尘俗。即便嘴角笑意浅浅,然茶色的眼眸如深潭之水,无风无波,难窥其底。
“老大,快看,白玉扳指,面纱,他才是医圣苏子兮。”黑衣壮汉声音颤抖说道,连他也不知那颤抖是因为感觉到血液沸腾的兴奋,还是来自灵魂的恐惧。
“我们走。”领头的壮汉咽了咽口水,握着长剑的手已然去了五分力道,只是一眼,仅凭着一眼他便知晓了结果,那双眼里看不到任何欲求,这世上能做到这般的唯有死人。
一群人松开绿竹,驾着马匹前后消失在大道尽头。
“绯竹,他们真的走了吗?”阿绿心有余悸,像头受惊的小鹿,躲在绯竹身后,望着漫天的黄尘柔声说道,似是不信那些人竟是如此轻易作罢。
“是啊,他们走了。”绯竹怔怔的说着,心中的震撼并不压抑于那群人,如沐春风般温柔的背后是比前年寒冰还要刺骨的冷漠,对于世间一切的冷漠,这天地之间独他一人。
“方才远远听见你们三人要下苏南,看这风浪,若靠着乌篷船只怕是过不了黑风峡。我可以送你们一程。”苏子兮手抚着白玉扳指,淡淡说道。
“那再好不过了,绯竹就此先谢过苏公子了。”绯竹灿烂一笑,黑眸微光闪烁。
苏子兮目光跳过阿绿瞥了陆梦一眼,不过片刻视线透过她瘦削的肩落在未央身上,然也只是多停留了一会,收回了温雅的笑意,长袖一拂,便有船夫放下木板,请他三位上船。
那老人家慈眉善目,倒是和蔼,“三位请随我来。”
陆梦见他年纪虽大,然脚步生风,衣着也并不像船夫,仔细一问,才知老人家是医圣的老管家。
老管家将他三人安排在连着的两间雅室,屋内仅有一些简单的摆设,简朴却不失雅淡,雕花檀木床上挂着白色的纱幔,床榻之上丝绸被隐约可见。
阿
绿见老管家离去,躺倒在床榻之上来回翻滚,乐呵说道,“绯竹,你快看呀这床真大真软,落梅小姐屋里的床都没有这么华贵。”
陆梦正想开口,就听见房门轻敲,是老管家又折返而回,“两位打扰了,我是来是为了提醒两位,若是饿了,可以去楼下前舱,厨子会备好食物。”他想了想,补充说道,“若有什么事,两位可以来找我,但请不要打扰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向来喜好清净,他让我们向二位道歉,怠慢了给位,还请二位见谅。”
“您严重了,本就是我三人打扰了你家公子又何来怠慢之说,请替我告之你家公子,多谢他的出手相救才是。”陆梦也客气地说道。
合上房门,陆梦坐于案几前,心中疑虑又深了几分,今日遇上埋伏,错被认作医圣或许只是巧合,可苏子兮恰到时机出现出手相救难道也是巧合吗?加之燕宫里的毒药宴,那无情无爱向来飘然于江湖间的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忙又怎么说得过去。这一切的意外令她心生不安。
天幕墨黑如绸缎,月光皎洁,遮住了繁星微弱的光辉。月色映照着海面,为其添上一见轻纱,几分朦胧几分神秘。
船头之上一人迎风而立,飘逸出尘,听闻身后极其轻微的脚步,并不回头就已知晓来者,一笑道,“怎么,你也睡不着吗?”
“不出意外,再过两个时辰就进入黑风峡了吧。”来者立于他身侧,看向海的尽头,月光下黑色小点渐渐分明。
“没错,到了黑风峡,怕是会有很多的埋伏需要解决。”白衣如雪,眼神清冽如月,“那一日,我便想问你,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这或许是爱吧。”来者偏过头,眸中含笑,月光星光皆不如他眼来得璀璨,挽住黑发的青丝倏然散开,在海风中飘向天空。
“爱吗?那又是什么?”白衣人勾唇一笑,柳眉紧锁,带着几分讽刺几分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晋江抽的太厉害,登录不上,更了文却不显示,评论看不见,一系列纠结,我快抓狂了。尤其是持久的刷新却看不见自己更的文。郁闷呀
☆、护你周全
待到陆梦醒来之时,船已驶入黑风峡,门外斜风细雨如织,灰蒙蒙的天笼罩着整片海,压得人喘不上气,过分清晰的雨滴声,显得四围格外肃杀。
阿绿穿上绿色的小袄,推开窗门头向外探去,冷雨随风飘入房内,不过片刻,衣袖潮湿,她皱了皱眉,合上窗门,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上空飘着的黑色小点,惊喜万分地叫道,“绯竹,快看,是风筝。”
“傻阿绿,大海之上哪来的风筝,今日的天气如此糟糕,就连鸟儿都躲起来了,更何况风筝。”陆梦笑着缓步走至窗口,顺着阿绿手指的方向看去,笑意褪尽,眼神沉凝。
船的前上方密集的黑点成群结队排,在斜风中竟是平稳的飞行着。陆梦推开房门快步走到船头,眯起双眼仰天望去,这一次,看得更为清楚,那不是风筝,也不是候鸟,是人,是一群人,依靠着飞行伞在天空中缓慢逼近。
陆梦回过神,不由轻叫了一声,是飞行伞,在这个古代里怎么可能会有飞行伞,难道说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也穿越了,这么想着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然刚舒展开的眉下一刻又紧皱在了一起,这些人为何突然出现在天上,苍茫的大海上只有他们一只船,那么说来,那一群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陆梦心中一惊,连未央的到来也未能察觉。
“阿竹,你在怕吗?”未央白衣清雅,长袖翻飞,眸中含笑,白如冰雪的手将披风披到她单薄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