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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元僖严肃地道:“在开封府中,只有府尹,没有王爷!”
吕端、张载同时肃然道:“是,府尹大人!”
元僖再不客套,吩咐一声,便在吕端的引导下,巡视开封府内外所有的事务。他带来的几名亲信,也已经各就各位,埋头于案卷之中了。
这一天,是元僖接任开封府尹的第一天,他会见属官、巡视事务、查阅案卷,一直到了天色完全黑下去后,才带了满满两箱案卷回府。
王妃李氏,自得到早朝元僖封王知开封府尹的消息后,又听说元僖推了百官宴请,满心以为元僖必会回府,忙备下盛宴,自己也盛妆相候。自中午等到晚上,酒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只知道元僖去了开封府中,打听的人去了一拨又一拨,直等到晚上,才见元僖回来,忙率合府老少相迎:“臣妾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元僖点了点头:“起来罢!大家都辛苦了,各人照月例赏半年的银子!”
众人欢呼一声,都闹着来道喜。元僖见眼前围满了人,眉角微微一挑,李妃还未觉察,良娣张氏见状,忙笑道:“王爷累了,大家先散了罢,改日再向王爷道贺吧!”
李妃迎了元僖进房,笑道:“王爷,请进膳吧!”
元僖进了房,先见了整桌子几十盏俱是好下酒菜,肥腻腻的,先眉头一皱头,问道:“谁让你们备这些的?”
李妃一怔,笑道:“今日王爷大喜,特备酒宴……”
元僖不等她说完,便截口道:“我忙得很,哪有心思慢慢地吃这个?”
话音才落,张良娣已经捧过一只盅煲来,笑道:“妾身倒是煲了一日的鹌鹑细粥来,配着好汤饼,又暖和又爽快,岂不是好?”
元僖大笑:“正合我意,快拿来!”这边就张良娣手中喝了几口肉粥,这边已经是席卷风云地吃了好几只面饼,等不及用勺子,便将一碗鹌鹑细粥呼呼地喝了下去。
张良娣骇得笑道:“今儿王爷这吃得,不像个王爷,倒像是饿好几顿的军汉似的!”
元僖抹了抹嘴道:“可不是,打中午就没吃呢!事情一忙就忘记了。”
张良娣抱怨道:“跟着的人是做什么的,你忘了他们也能忘吗?”
元僖道:“他们也忘了,都没吃呢,一直打早上忙到现在,对了,”他指了指满桌子的酒菜道:“这些我也没心思吃,便赏给他们吧!”
不去看李妃满脸的失落,张良娣得意地应了一声:“是!”这边忙殷勤地道:“王爷今天累了,早些安歇吧!”
元僖摇头道:“不成,今天带来的案卷,还得继续看!”
李妃方道:“那妾身侍候王爷……”张良娣立刻道:“姐姐备这酒宴累了一天了,您也歇着呢!这些事让我们来做吧!”
李妃脸色涨红,方道:“我……”
元僖已经道:“柔儿说得是,我今晚要忙到很晚,你身子不好,早些歇着去吧!免得明后天,又哪里不舒服了!”
李妃只得道:“是,那我先去了!”强忍着不去看张良娣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走出门外,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夜已经深了,许王府的寝宫内,依旧亮着烛火。
元僖依旧在埋首案卷之中,张良娣只着了小衣,在元僖面前晃来晃去了好久,元僖似根本没看见,她也彻底放弃对于今夜的努力。只得柔声俯在元僖的耳边道:“王爷倦了吗,要不要妾身拿把热毛巾擦擦脸?”
元僖嗯了一声,仍未抬头,只是接过热毛巾胡乱地擦了擦。
张良娣咬咬下唇,再度柔声道:“王爷累了吗,要不要柔儿为您揉揉肩膀,揉揉太阳?”
元僖点了点头,张良娣忙轻巧地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为他按摩着两边的肩膀,顺着一直到背部。然后,解开他头上的束发金冠,散下头发,轻轻的按摩着他的头皮,两边的太阳穴。
元僖只觉得浑身舒畅,满意地嗯了一声。
张良娣轻声软语,在他的耳边柔柔地道:“王爷,看到您这么操劳,妾身真是心疼!又没人赶着您催着您,您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做呢!”
元僖忽然用力握紧了张良娣的手,张良娣一痛,惊得险些叫出声来,烛影摇曳映得元僖的脸有一半在阴影之中,他紧咬着下唇,形成一个凹槽,眼睛却是看着前方,道:“因为我要证明,我是最好的,我做得最努力;因为我只有这一个机会……”
张良娣怔怔地看着他的神情,不敢再说一句话。
元僖坐在烛影里,看着远方,他等这一个机会,已经二十年了。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呵?
二十年来,父亲的眼中,只看到了长子元佐,何曾看到次子元僖。只有元佐被父亲亲手抱着上马,手把手地教写字,射猎赋诗、出征会使、商议国政,父亲的身边,永远都是元佐。多少次他祈求上苍能够给他一个机会,让父亲能够看到他。只要有一个机会,他将用尽全力,来证明,父亲最出色的儿子,不仅仅是元佐,还有他元僖。他会比元佐更努力、更珍惜每一次机会,做得更好!
二十年来,眼看着元佐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恩宠和机会却毫不珍惜,他的心中像是永远有一团火在烧。可是这样的恩宠和机会却永远不肯降落到他的身上。
既然上苍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只有自己去争取这一次机会。那一天的重阳节,金明池宴罢,他带着诸王,有意经过元佐的府第。他引着大家喧闹的时候,那团火就一直在他的胸中烧灼着,直到他咬着牙,终于松开了手中的海东青。
那天,他的海东青飞进了元佐的后花园中。
生死祸福,在此一举,然而这一次的赌注,他赢了。
他赢得了父亲,赢得了皇储之位,赢得了天下。
所以,他不能放松,他要抓住这倾尽生死博来的机会,来让父皇,让群臣,让天下看一看,大宋最出色的皇子,不是赵元佐,而是他赵元僖。
陈王元僖自就任开封府尹的第一天,就到任就职,勤于政事。雷厉风行地革新除弊,每日里殚精竭虑,席不暇暖,一扫开封府多年无主而形成的颓风惰习。
太宗得到开封府判官吕端,推官张载的报告,欣慰地点了点头。
腊月二十四日,是辞社日,此日之后,民间不再开火,因此也叫“过小年”。宫中多在此日设宴庆祝,这一年,太宗在对诸王赐宴时,特地对许王进行了嘉奖。
当太宗含笑看着元僖时,当众人的眼光全部注目在元僖的身上时,元僖伏地谢恩时,只觉得眼前一热,差点落泪。他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辞社之后,就是除夕。今年的新年,格外地不同。因为,这一天也是封后大典的日子。
从封后的圣旨下到元旦,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只因时间紧迫,而封后大典事项极多,礼部、鸿胪寺忙了个晕头转向。
第二日,正是元旦。册后大典开始。
太宗下旨,为贺封后大典,京城张灯结彩,京吾不禁,狂欢三日。
皇后、皇储既定,自太宗登基以来,内政诸事缠绕,自德昭之死到现在,终于一切尘埃落定,都有了一个了结,虽然其中有不尽如人意处,但是毕竟已经没有内忧。太宗终于可以全力来对付外患了。
此时,一切北伐辽国的准备都已经就绪,粮草、兵马、辎重、后援都已经齐备。吸取前一次大军过于集中,不够灵活的失败经验,此次,决定兵分三路,实现自柴世宗以来收取幽云十六州的宿愿。
朝堂上,文武百官都为着伐辽而激动,而唯一提出异议的,是丞相赵普。
赵普出列的时候,心情不是不矛盾的。曾记当日与那个血气方刚的寇准争执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变得冷漠。当今皇帝不是先皇,他早已经知道,因此上在朝堂上,他已经远失当年的锐气,他没有为田仁朗的冤案而出头,他抛弃秦王赵廷美而自保。然而今天,他又要逆龙鳞了。
因为田仁朗也罢、赵廷美也罢,都只是牺牲一两个人的事而已,他可以冷血他可以不管;而北伐,却有可能对整个大宋的江山社稷、后世子孙而造成影响,他不能不开口说话。因为大宋江山,他也是一手参与建造的人。
所以当赵普出列:“臣以为,北伐之举,万万不可!”
曹彬惊异地看着赵普,他发现这两年间的那个冷漠世故的老官僚消失了,昔年那个刚毅果断未有能比的开国丞相赵普又回来了。
太宗微微不悦:“老丞相有何见解?”
赵普道:“陛下自翦平太原,怀徕闽、浙,混一诸夏,大振英声,十年之间,遂臻广济。远人不服,自古圣王置之度外,何足介意。窃虑邪谄之辈,蒙蔽睿聪,致兴无名之师,深蹈不测之地。臣载披典籍,颇识前言,窃见汉武时主父偃、徐乐、严安所上书及唐相姚崇献明皇十事,忠言至论,可举而行。伏望万机之暇,一赐观览,其失未远,虽悔可追。”
太宗冷笑:“你这是将朕比作汉武明皇了?朕倒是觉得汉武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凡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幽云十六州,朕势在必得!”
赵普叩首道:“昔年先皇在日,曾置府库,言贮足七库,赎买十六州。辽人贪财,则不动刀兵,唾手可得。若是辽人不许,则以此七府之财,招天下兵马,再行攻打。此时国家初兴,财力不足,一旦兴兵,则国库空虚,百姓受苦。且,辽国虽然主少事多,然有耶律休哥、韩德让等名将,未可轻视。望陛下三思。”
太宗淡淡笑道:“那依卿之见呢?”
赵普道:“臣倒有一个万全之策。自今日起,望陛下精调御膳,保养圣躬,轻徭薄役,不兴战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国家富庶。则将来必可见边烽不警,外户不扃,则外国小邦,自会率土归仁,殊方异俗,相率响化,辽国独将焉往?陛下计不出此,乃信邪诌之徒,谓契丹主少事多,所以用武,以中陛下之意。陛下乐祸求功,以为万全,臣窃以为不可。伏愿陛下审其虚实,究其妄谬,正奸臣误国之罪,罢将士伐燕之师。”
太宗怒极,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若是朕不允呢?”
赵普取下头上的七梁冠,从容地道:“古之人尚闻尸谏,老臣未死,岂敢百谀为安身之计而不言哉?”
太宗怒极反笑:“哈哈哈,老丞相言重了。丞相,你老了,老年人自然畏事,这也是人之常情,朕岂会隆罪于你!”拂袖而起:“退朝!”
赵普独自跪在殿中,良久,缓缓站起。
当晚,圣旨下:“赵普有功国家,朕昔与游,今齿发衰矣,不容烦以中枢事务,应择善地处置。今出为武胜军节度、检校太尉兼侍中,钦此!”
随旨,赐太宗亲笔所书御制诗一首,诗中一派风清月明,赏花弄月之雅事,另赐黄金一斗,以慰老丞相多年辛劳。
次日,西风萧萧,赵普奉旨出京,前往武胜之地,丞相李沆,奉旨相送。
赵普登程之后,李沆回宫报禀情况。
太宗缓缓问道:“赵普有何话说?”
李沆心中早已经想定,便拣了好的回答道:“赵相说:陛下关爱臣下,赐臣之诗,臣当刻石为铭,与臣朽骨同葬泉下,此生馀年,无以报答恩,希来世能够继续为陛下得效犬马之劳。”
太宗点头道:“赵普三朝老臣,最是知事,朕也是不忍见他如此年迈,尤如此辛苦,让他去颐养天年,也是爱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