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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信神不信爱国卫士,往后无数将士虽有报国卫国之心,却再无信赖托付之主。可惜!可惜!”
“放肆!杜元介,陛下迟迟不忍开口治你狂言冒犯之罪,是敬你舍身卫国的精诚!不想,你不仅不悔悟愧疚,反变本加厉。陛下堂堂威严天子,乃我神主尽心护佑的明砚帝主,怎容你这般嚣张无惮的侮辱?!纵是陛下仁慈不追究,巫族也绝不容你这么侮辱我神庇佑之主!今日你非死不可!”
大巫师做足了和善仁慈厚后,终于义正词严的声讨目中无人不识抬举的人。
“哈!无所谓。陛下尊神敬神,有神相助。有志将士的跟随已是多余!”
顾忌一旦冲破,杜元介脸上笑容豁然绽放,无所畏惧的将心中情绪畅然宣泄。面对杜元介狂妄讽刺的言辞,身为威严不可侵犯的一朝帝主,明安帝沉稳镇静的问道。
“杜元介,智族传人司逸云以死为你申冤,你却要枉费她的生命,作出如此令她失望的蔑神之论?!你不是口口声声标榜,明砚暗士,一心为蜀吗?此番张狂放肆的宣布,岂不令死去的暗士以你为耻?!”
他的语调平白,听不出任何情绪。令底下震惊屏息的朝臣,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这是暴风雨降临前的平静。忍不住,敛眉竖耳,偷偷的瞄向前方那个身子挺拔,刚毅勇敢的人,悬着心替他担忧。
“哈哈哈哈……只要真心为蜀,当不拘成规,不受约于所谓国法朝纲。因为陛下尊神轻臣,臣等入敌属地多年千辛万苦建立的暗网,一朝破废!因为陛下只信神言,我妻以死唤神,臣于是失去了护臣最真的爱妻。这般厚重的敬神之心,臣轻浅之徒难以理解!臣乃小民,难得神灵眷佑,要么受神排斥,捐命祭神;要么远离神地,实实在在、自由无拘的过生活,心余力足时顺便施赠他人一份安定。”
他的笑声,更加响亮,震破了朝堂上一颗颗战战兢兢的心。明砚朝的朝阳殿上,何曾有人如此公然的嘲讽帝主?他,杜元介,性命堪忧,却还这般自在张狂。是明砚朝帝主太过失望,伤透了他忠心耿耿的心?还是他当真狂妄,不爱惜生命?
曾经与他一同在敌腹出生入死的将士,对他,杜元介,无比熟悉和敬仰。追随他的人都晓得,蜀地杜元介,个人荣耀得失藏于胸,锐气浮于面,刺目的锋芒喜欢怎么放射就怎么放射,从不担心锋芒太露受人打击而委屈自己收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即使受人误解,仍旧顶着唾骂坚定不屈的往前走,大刀阔斧的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在敌腹十多年,他宛若一匹桀骜不驯的千里马,自由无畏,为着前路无限美好的目的地,疾驰如电,雷厉风行,无视任何阻挡勇敢的踏山涉水。正因他这股勇敢无畏,果决刚毅,潜伏在敌腹的明砚暗士,个个都追他崇他,视他如复国马首。此刻见他这般,多年的默契令他们对杜元介的心情不言而明,相互对望一眼,十二名劫后余生的暗士便不约而同整齐出列。异口同声的支持杜元介。
“陛下,巫族不可纵!”
坚定一致的语气,凛然的神色,令明安帝眉头严肃的紧皱。
“爹爹!”
清脆激动的童音骤然打破了此刻的凝重气氛。
☆、004 斥巫救父,必有其女(上)
朝堂右侧的屏风处,忽然冒出一个小女孩,朝着中间的杜元介欣喜奔来。尾随而来的神女蓝湘放手松开小女孩后,便牵着爱儿静静走至明安帝身边位置安坐。
杜元介闻见熟悉的声音,急忙转身。便要仔细看清时,小女孩已经扑进了他的怀中,杜元介任着女儿紧紧拥抱。身姿挺拔的他,终于俯下身,伸手轻轻的捧起女儿的稚脸,满目怜爱的打量着一年半不见的小女儿。
“鹃儿!”
轻轻喊了一声,浓浓的爱护便在这声轻简的呼喊中传递而来。
“爹爹,您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可是,娘亲却走了——”
小女孩激动的念着,原在眼里打转的泪珠吧嗒一下,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鹃儿,别哭,爹回来了。”
杜元介柔和的看着女儿,轻轻安慰。温和的容色与方才桀骜不羁的铮铮铁骨全然对不上。肃穆冷然的朝堂上,顿时被这对父女柔和的亲情轻轻覆盖。
“陛下。”
轻轻落座的神女,静静的看了看台下相逢的父女,忽然淡淡的开口,吸回了殿上众人的注意力。
“杜卿士虽触怒我巫族卫士,他的话却值得深思。巫族之职,本是从旁护卫家国。然而修术年浅,愧与师祖智族比道。是我巫族学浅,急切为国分忧,致令大家误会我巫族无私之心。蓝湘许诺,从今起严加教管巫族众徒,潜心修术,再不许有人做出误会我巫族忠诚的坏事。”
神女蓝湘温婉的说出一番既维护了巫族,又貌似化淡杜元介罪名的话,便微笑着看向意欲出言反对的大巫师。
“大巫师是神之骄使,最尊神意,蓝湘护神之举,定然赞同。只是蓝湘护名太急,擅自逾越,望您见谅。”
神女蓝湘一番得体合理之言,及时堵塞了大巫师欲申辩反对的话语。她句句以护巫族为名,大巫师不好即时争护。沉默的想了想,才坚定的抬起头,决意不放过那个令巫族势力受挫的人。
“对。从来,我巫族只专心于传递神意,关护民生疾苦。真诚之心,遭受侮辱,神也动怒。只要重重惩治了出言诋毁巫族的人,才能让我巫族卫士从此安心修术。”
大巫师仍旧要求追究杜元介的罪责。
“此子诋毁巫族,确实罪不容恕。然察其本心,实是忧国之举。更念他之前不顾危险潜藏在敌腹图谋光复蜀国,加之是我巫族误会神意伤害他们在先。大巫师素有宽容美名,此番容忍,神也夸许。算了吧。”
蓝湘淡淡的说,语调温和宽容。大巫师却固执的坚持道:
“若是辱没本使,本使可以不计较。但诋毁巫族,藐视神灵,断不可宽容。他目中无君,更是罪该万死。”
说完,不等神女蓝湘开口,大巫师便转过身,看向地下仍旧温情脉脉的父女。一转严厉的语气,大巫师又恢复了往常温和的容颜,体贴的询问尚自拥抱着父亲的小杜鹃:
“小姑娘,你已失娘亲。今日你爹爹轻言生死,诋毁神族,轻怠帝主,也必将弃你而去。可有好言赠与你爹爹?”
小杜鹃一早候在屏风背后,等候着与爹爹见面的机会。就在杜元介与大巫师严词对峙时,经得神女点头,小杜鹃便飞跑出来。早慧明敏的她,将大殿上的剑拨弩张看得清楚。虽然听来的话大部分晦涩难懂,但却隐约知道一点点。自己爹爹朝堂上勇敢无畏的醒君之词,深深印刻心中。如今面对大巫师的问询,杜鹃并未有如一般小孩般懵懂不知。
借着爹爹的衣服,将眼中控制不住溢出的眼泪擦干。依着爹爹的怀抱转头看了看大巫师,望了望高坐上的明安帝和神女蓝湘,又瞅了瞅杜元介身后那群小心翼翼的朝臣。然后侧头抬眼,双手自然的搭在不知何时下蹲环抱着自己的父亲的肩膀上。双眼虽有失母之痛的委屈想倾诉,出口的声音却已然镇静平稳。
“爹爹,生命宝贵,您不该轻言生死。”
或许是娘亲的离去令小女孩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常,生命的珍贵,年仅七岁,婉静的话语里竟隐隐现出温暖人心的安抚。
“鹃儿,贤者不悲自身之死,只忧国之衰危。爹和娘,并非轻生,只是有些维护和坚持,需要宁死不惧的勇气。能够为了自己的坚持而死,爹与娘,虽死犹荣。”
女儿面前,杜元介虽已收敛了一先放声大笑的狂傲,却仍一脸的无畏和坦然。眼睛看着女儿,他认真的解释着。明知这样的话,年幼的女儿难以理解,仍旧坚持着让她晓得爹娘的坚持。
“忠言逆耳。爹爹,您很生气,对否?”
或许是听不懂爹爹的解释,小女孩沉默片刻,抬头又说出一句,认真的语气似问非问。
人人以为,小小年纪的女孩,一本正经的试图说服自己的父亲。只有杜元介晓得,开头四字的指责,说的是高台上不接受他谏言的君主。
只因,女儿眼底的关护,近在眼前的他看得清楚。女儿在替他伤心,在关顾他的心情。朝堂上言词铮铮,身不畏死的苦心,年幼的女儿居然看得懂。
“嗯。”
杜元介忍住喉间的感动,紧紧地抱了抱女儿,宠爱地给了一声回答。
“爹爹,鹃儿也不怕死。可是,为什么有些话,说了出来就要死?”
小杜鹃抬头,对着爹爹坚持的一问。
“为什么?小姑娘,本使告诉你:因为有些话不该说。譬如冒犯神灵,藐视君威。”
在旁斜睨着的大巫师,故作好心地插嘴。小女孩不恼也不惧,听得大巫师插言,脑袋一偏,似天真,却坚定地看住地位超然的人。
“请问大巫师,神灵与凡人,孰强孰弱?国与君,孰重孰轻?”
“神强人弱;国比君重。我巫族尊神护神,便是仰神之万能;陛下带领爱国志士忍辱负重,皆为保卫家国。”
大巫师自豪地宣扬着,也不理小女孩是否听懂他的话。
娇小的女孩,忽然挣开父亲的怀抱,勇敢的向着台上的明安帝走近了几步。清明颖慧的眼睛坚定的望着台上神色不动的明安帝,正气凛然地问道:
“人既比神脆弱,更需维护。我爹爹护佑弱者,何错之有?国比君大,忧国犯君,纵使失了君臣之礼,也是陛下固执闭塞。为什么受惩的是我爹爹?”
轰!
☆、004 斥巫救父,必有其女(下)
朝堂上一直低头沉默的大臣,终于忍不住哗然一片。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都想仔细的看看语出惊人的小女孩。
前方的小杜鹃宛如初生牛犊,全然不理会身处何处,更不考虑所责之人权势如何强大。之前她对大人的争执还听得一知半解,但大巫师的解释她却异常的听得明白。
杜鹃自小深受杜元介夫妇致力栽培,加之天资聪颖,近日又有种种大事发生在她的身边。别人的议论她尽收耳中,娘亲死前也常对自己灌输很多相关的思想。种种懵懂的了解在此刻一旦被点明,说出的话比之前更为肆意。
在场的众人全为之侧目——这个聪敏过人的女孩,明明只有七岁。身子瘦小,那颗单薄的小脑袋却能生出如此犀利的言辞!真的只有七岁?纵是十七岁,也未必能说出如此绝妙的言辞啊。
人比神弱,国比君大。忧国忧民,所以欺神犯君,杜元介若因此受罪,错不在他。惊讶、赞许、佩服、羡慕的视线,纷纷集中在杜氏父女身上。
有人甚至荒诞的谋算着——若是杜元介仍旧难免一死,他一定要想尽办法收养这么一个灵慧出彩的小女孩。有人无不渴望知道,如此聪慧无惧的女儿,该怎么培养?
就连杜元介,听得小女一番言辞,也双目清亮的看着前方几步之距的女儿,面容温和感动。
“陛下,忠言逆耳,小杜鹃说得有理。即便不肯采纳杜卿士的话,也当宽容的挥退。莫留下霸道冥顽的恶名,日后令臣子不敢耿直谏言。”
神女蓝湘赞许的看了小杜鹃好一会,转向明安帝,温和的打破殿上的沉默。一直容色不动静观朝堂变化的明安帝,在蓝湘恳切的注目下,终于作下了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