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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所有的人,因着殷平侯的话,不约而同的看着她。
一直置身事外蹙眉沉默的段明修,刚好站在两人的左边,抬着眼紧紧的盯着冬雪的侧脸。
冬雪淡淡避过,往右边看去,正好瞧见追着殷平侯的蓝玉满目恼怒。
☆、055 罪魁祸首
蹬蹬蹬快步走了过来。蓝玉抓下殷平侯拦阻冬雪的手,伸手指着冬雪的鼻子愤怒的道:
“你怎么在这?!独孤铭怀疑我的医术,专门派你来吗?”
被分派来殷帝的身边十多天,因着冬雪的小心回避。自从很久之前,与独孤铭不欢而散后,蓝玉一直没有再见到冬雪。此刻居然在明殷帝的地方看到这个曾经大胆责她非真心治病的女子,蓝玉怒火升腾。
冬雪心中微微后悔,老太后曾说替自己担待着。可惜事后自己抱着侥幸心理,示意老太后莫去惊动蓝玉。生怕挑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甚至请求老太后以关怀的名义悄悄的变换了药方,不让蓝玉晓得。一直避着蓝玉,就是怕她纠着那日的不快针对自己,谁知还是躲不过。
冬雪轻轻眨下眼底的无奈,唇角微动。正欲开口,谁知被蓝玉推到一边的殷平侯再度上前。
“蓝玉,别碍着我追凶。你的问我替她答。人家是老太后钦命的良师,专门来点拨君傲然的迷津。”
说完,他长手一拨,把蓝玉从冬雪面前挡开一步,正面对着冬雪,满目审视。
冬雪心中隐隐翻腾——令殷帝发狂的是杜鹃的名字,他为什么一口咬定自己是祸首?眼角余光瞥见段明修骤然紧聚的视线,她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沉静的对上殷平侯研判的目光。
“原来你就是老太后说过派来的那个女使!”
蓝玉恍然的盯着冬雪,恨恨的说了一句,意犹未尽,还想多说什么,却被殷平侯挥手阻止。
“喂,祸首,你不是长着一张利嘴,能说会道吗?为什么突然哑口无言?”
挡去了蓝玉的干扰,古颐忽然咧嘴一笑,揶揄之味甚重。
“奴婢不懂平侯意思。”
冬雪低眉敛目,平静恭敬的回答。古颐在她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左右打量着,仿佛在寻视着什么。片刻,才终于停下,认真看着她道:
“唱歌、吹烛、辩五味,你不施巫术,单凭几番言语,就压下了陛下失控的情绪。刚才陛下情绪牵动时,凭你之前几次光辉成就,出言平复他的情绪轻而易举。就连其他宫人,都殷殷寄望于你。本侯却瞧见你欲言又止,对别人的期待视若无睹。陛下的毒虽不因你而起,却被你故意轻忽,你不是罪魁又是什么?!”
殷平侯无声的审视、踱步,使得冬雪极力沉静的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忍住紧张,等着他的戳穿。听来他这番故作严肃认真的诬赖批评,她瞬时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只是责怪她没有及时出言劝慰那个他。
“奴婢失职,愿受罪罚。”
她不辩不争,静静的回答一句,随即心甘情愿的跪在了地上。祸起于己,确实该罚。冬雪在心中淡淡自责。
在冬雪松气的同时,段明修探寻的目光失望的收回,淡淡的转了开去。
承平殿外,殷平侯的属下忽然出现在门口,恭敬的垂立等候着。古颐飞快瞥了一眼,转向蓝玉说道:
“蓝玉,听到没。罪首是她。本侯就是看见她在,才放心的多说了几句关于杜鹃鸟的话。你要追究,就找她。我和段明修有事,没空奉陪。”
狡猾的把罪责推给冬雪,殷平侯便伸手拉起一旁的段明修,朝蓝玉挥挥手,便大步离开承平殿。因着冬雪的关系,蓝玉无瑕追究,任着两人离开。
待两人匆匆离开后,收拾一地凌乱的宫人,已带着杂碎的物件陆续离开。偌大的承平殿偏殿里,只剩下站立的蓝玉和跪地的冬雪。
“十冬雪,你为什么来?”
满眼审视的看着地下的冬雪好一会,蓝玉终于开口质问。许久之前命人查过她的底细,自然晓得冬雪的名姓。
“尽己之能帮帮陛下”
冬雪没有回避,十分坦诚的回答。
“帮?对陛下,你莫错估了他的本事。纵然身中顽毒,屡屡心智受扰,可是对国事朝纲,他还能运筹帷幄,心中有数。因此,至今无人能以中毒借口夺走他的帝位。”
蓝玉轻蔑一笑,微斥冬雪的自以为是。
“只不过,他的方式,不惜伤害了自己。”
不曾介意蓝玉的指责,冬雪黯然的低声回了一句。她从不怀疑他的坚毅,只为他残缺不齐的努力心痛怜惜。
“蓝姑娘,那些刺激陛下的往事,不是经你善意抹走了么?为什么陛下的记忆里留存着对杜鹃的恨?”
心底情绪被挑起,冬雪心情一时难平,忍不住幽幽问起一直以来的疑惑。
从殷帝不经意的提起杜鹃,她便有所不解。直至今日,她才相信巫族法术神奇莫测——这世间竟有法术可以引人有选择的保存记忆。
今日既然不可避免的与蓝玉正面相遇,加上方才殷帝因杜鹃而起的张狂,令她决意要弄清。
“哼!杜鹃如此可恶,难道不该受人记恨吗?”
蓝玉撇撇嘴,不屑的说了句,言语间尽是对杜鹃这个名字的憎恨。
“他不记得杜鹃的模样,不记得彼此曾经的情意,却深深记住杜鹃的背叛。蓝姑娘,你不该如此残忍。明知陛下恼恨杜鹃,为什么还要灌输那么多歪曲的言辞误导他?令他对杜鹃的恨如此深刻。”
冬雪淡淡的说着,语调平和如常,眼底藏着蓝玉察觉不到的哀伤。殷帝张狂时刻怨责杜鹃的那番言辞,始终在她的脑间挥之不去。
“歪曲?!误导?!你以为陛下对杜鹃的恨,是我无中生有?”
蓝玉横眉竖目,为冬雪无端强加给自己的指责而恼恨。
“难道不是吗?”
亲眼目睹听闻了明殷帝对杜鹃的憎恨,加上多日来对明殷帝身边情况的了解。冬雪相信,那番歪曲杜鹃的言辞,来自蓝玉的灌输。
因此,话语间,虽然依旧平淡,却不再恭谨如常,反令人听出她不客气的怨责。
“当然不是!”
蓝玉不满的争辩一句,正欲解释一番,不知想到了什么,及时截住了话尾。盯着冬雪认真看了好一会,心底仔细的将冬雪方才的话琢磨了一番。她本是聪明人,稍微用心一想,便有所恍悟的唤了一声:
“你与陛下是旧识?”
冬雪闻声不避闪的抬起头,蓝玉更是满带审视的紧紧盯着她。
“十冬雪?十——是你?!”
蓝玉蹙着眉,沉吟一句,忽然指着她惊讶的叫道。
冬雪闻言,正视着蓝玉,双目明净,没有一丝刻意的藏掩。意外听来蓝玉的肯定,她坦然相对,无意遮掩。
☆、056 原来他不懂
“原来蓝姑娘真的听说过冬雪。”
她黯淡一笑。能凭着片言只语里隐晦的情绪,猜出她与殷帝是旧识,甚至对十姓那么敏感。如果不是他曾经说过,蓝玉怎会有如此反应。
“从小交好、无话不谈”老太后曾经这样描述过殷帝与蓝玉的关系,原来一点不假。
“你竟然大胆的出现在这?!不怕我揭穿你的身份,让巫族和明砚朝卫士将你捉起?”听得冬雪的承认,蓝玉不留情的斥喝一句。
“冬雪受人所托而来,并无恶意。”
她平静的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了蓝玉。虽然玉牌的主人声威不再,但在许多人心中,玉牌的效用从未变过。
蓝玉看见熟悉的玉牌,虽然对冬雪有许多的不满,仍旧将出口的威胁收回。
“你来,究竟有何图谋?是要追究陛下忘记你的一切?还是为杜鹃打抱不平?”
虽对玉牌有所忌惮,蓝玉对冬雪仍然很不客气,充满怀疑。
“蓝姑娘误会了。不是追究,冬雪前来,虽受人所托,但纯粹想尽友朋之义。为杜鹃,为自己,弥补往日的过错。”
冬雪坦然的说出心中的真意,不曾留有丝毫忌惮。面对这个负责医治殷帝的女子,冬雪希望,能得她真诚的信任。
“十冬雪,你莫再任性的接近陛下。陛下执意忘却过去,你是当事者之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原因。今日,你不该违逆他的意愿出现在他面前招惹他。”
对她,蓝玉有着强烈的排斥,很不认可。
“冬雪只想问一句,陛下抹拭的记忆当真不得碰触或重提吗?”
顶着蓝玉的气恼,冬雪坚定的问一句,丝毫不理这番隐约的顶撞会让人更加生气。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近日里频频留意到他无意泄露的记忆,冬雪矛盾了很久很久。她不知道挑惹他的记忆,对他是利是害?
“哈!你以为自己有本事帮他找回记忆么?我蓝家的神水和祝由术,法力无边。早在陛下喝下神水,就将往昔待你的情意洗得彻底不留痕。若没有我的牵引,纵使你不断的跟陛下重提旧事,他也不会记得,只会凭空扰乱了陛下的心绪。我只是不希望,陛下的平静,被你扰得乱七八糟。”
无暇去计较她的冒犯,蓝玉嗤笑她的天真。
“蓝姑娘当真这么确定陛下忘记冬雪的一切?!”
“当然。”
眼前这个自称十冬雪的人,不息心的驳问让蓝玉对她的印象感觉更加恶劣。纵然知道话不可说得太过,可是面对她,蓝玉一心只要打消她的任何期望。
“十日前,他喊我十冬雪。在这之前,宫里只有日月殿的人知道冬雪姓十。”
没有对方所想的恶意炫耀,冬雪只想认真的提醒蓝玉事态的变化。
“冬雪不是怀疑蓝姑娘的祝由术。只想提醒,他好像对冬雪忘得不够彻底。很早之前,宁心殿前首次见面时,陛下就无意说了句常常见到我。那时,你在场。冬雪想问,被刻意遗忘的事,是否还会一点一点的记起?”
似乎明了蓝玉的排斥,冬雪真诚的看着她,语气温和。
或许是被冬雪所言的迹象惊醒,蓝玉变得异常认真的回答。不知是在给她解说,还是在提醒自己。
“会。当然会。他的那段记忆,就像用绳紧紧捆绑,只要松开那个关键的结,一切就会重新回来。但是,那个关键,一直被我小心地隔离着,没有我的牵引,解不开。就算你带给他的熟悉印象冲撞了那个结,最多扯落几个零碎记忆。”
“绳子纵然找不到那个结,可是,零碎的记忆掉落得越多,绳子也会有自然松开束缚的一天。”
听懂了蓝玉的解说,无意顶撞,冬雪真心给了一个提醒。
“没错。所以我一直在小心的检查着绳子是否稳固。看到有松落,就设法补救,不厌其烦的施法抹去他不时记起的往事。与过往伤怀事相关的人,只要远远离开,不要再出现在陛下面前,他的心情自会平静如常。所谓的松落,不会再出现。”
终于,蓝玉在自己最排斥最不想善待的人面前,语气变得柔和认真。
“为何一定要紧紧束缚他的记忆?或许,解开了,勇敢面对,才是出路。与其让他总在不期然间想起过往,不如彻底恢复他的记忆,帮着他勇敢面对。”冬雪温和的建议。
“十冬雪,有时候善意的帮助,可能会令人更痛苦。你这么自信说是纯粹帮他,可曾想过会有弄巧成拙的一着?届时将他伤得更深,你又作何处理?再让我替他抹去不快乐的一切吗?”
蓝玉情绪难平的责问道。本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