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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忍心辜负那么多忠臣良将的信任,将您应承担的责任统统推给夷安王?”
杜鹃很不客气的质问一句,沉而稳的语调勿需凶狠,已坚强有力的跟他任性的怒言抗衡。
“除去这一重令孤深感束缚难受的身份,让位给爱国爱民的夷安王,既令孤解脱了,明砚朝臣亦安心,皆大欢喜,不好吗?”
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冲破了长期以来的忌惮和压抑,化作最真实的任性。比平日任何一次的放纵都强烈。杜鹃知道,此番他是真的生气。平时稍微受阻就故意发作的放纵任性,即使一样令人摇头失望。但他只是习惯把放纵的情绪当作是保护自己的武器。那样的脾气往往点到为止,他会极有分寸的掂量和压抑,只要让人受到了警戒,就随之消散。
因此,平常的他并不曾真正的大发脾气,也才会听进她每一次的说教。可是今日,坐立在杜鹃面前的他,宛若一个在母亲面前全然放纵的小孩,一点都不配合,丝毫不听话。一心只想让她无可奈何,击退她试图感化他的念头。
心知他强烈的抵触听不进任何的道理,更知自己平日的道理并非精彩得影响了他,那不过是他对自己友善的配合。沉静的打量着眼前激愤的人,杜鹃眼帘轻眨,敛下令他存心抵触的嚣张目光。再度抬眼,已化作一道如融融春日般柔和的光芒,温和的看向情绪张狂的他。
“陛下是真的不愿为君?抑或是有其心却无其力?”
声音如水般温软柔和,没有一丝令人感觉危险的攻击,甚至毫无计较的默默浸润他强硬的心。无懈可击的坚硬心墙,没有再受到她猛烈的言辞攻击,甚至依旧坚实如故。可她这么一句如水般的话却悄无声息的浸透人心,将他心墙上张扬刺目的光芒溶裹在柔润的水波中。
她明亮温和的目光,宛若能穿透人心般,在他的心底轻轻擦过一团火花,差点就将他幽深不可知的心房彻底点亮。有一刹那,君傲然怀疑,她早洞悉了他的心,却不动声色的纵容他掩饰。心中疑团骤生,但在此刻,君傲然却真的不希望心事被看破。
“青青,你若真明白我,就莫再逼问。其实,为君的苦涩无人能懂,人人都认定一朝君主,最是风光灿烂。可是为人王者,是要将真实的自己用绳缚紧约束。”
淡淡的语调,本是要掩饰真实的心情。谁知,挑动了他被蛊毒所控时的伤痛,流露着他说不出口的苦涩。
“我知道。”
我字一出,不再刻意的区分尊卑,此刻只想以平等的身份给与他最安全的倾诉。微笑着说服自己不去计较他不够坦诚的心。即使他故意偏说了真实的心情,杜鹃也能深深的感受到身为王者的他,此刻的处境酸苦无人知。
一切的屈辱牺牲委屈,皆是独自一人默默吞在心里,所有的苦都在暗自无人处独立承受,不能说,也无法说;无人懂,也没有人愿意体会。甚至,他为了掩饰说不出口的苦衷,故意说出一番番令人伤心的话。
虽不知他为何要退让,但杜鹃明白,所有的任性纵情,一切的消极荒怠,是他不得已的屈服,是他在挣扎中最轻度的叛逆。他不是不敢彻底反抗,而是不忍,怕自己的甩手和义无反顾会将整个明砚朝颠覆,怕自己一个人的私念需要扯进千万人的灾祸。
即使表面上,心底里,对自己的变化充满了责备和排斥,但依旧以他最不喜欢的身份尽职的坚持着,不到最后一秒,他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只因他很清楚自己手上操控着多少人的幸福安稳。
“即使站立高处的是令人瞩目的佼佼者,依旧会有孤单和无人能懂的负担,依旧会有双手被缚的无力感。青青,若能从这个位置上退离,我会轻松很多。”
她是他最在意的女子,更认定她会是最能走进他内心深处的人。尤其,方才她如水般温润的话,让他以为,她是真的懂自己。即使没有了解得透彻,起码也隐约知道他的难处。这份透彻的知心,让君傲然深深感动。即便不能将真正的苦衷告知;他还是情不自禁的将自己从前不曾说出的感受细细倾吐。
“嗯。”
杜鹃温和的看着他,试图将他的忧郁尽数吸走。他的冷意,他的难受,她都懂。高处不胜寒,当中的含义她能领悟。何况是此刻身处艰难时期,不得不背负一个无能之君谤名的他,承受的又何止是高处孤单和一国幸福的负担?更多的是来自他竭力要关顾的民众的不解和耻笑——无能任性,是他舍弃自己换来的评价,是那群安然生活在他庇佑下的子民的无情的评价!
甘愿处于天地最卑下之处,立在最下等之位。正是这样一个忍辱负重的他,无人能懂的他,深深牵动了她悲悯的心,才会让自己始终如一的执意要守护这个最孤独的人!保护这个最受非议的人!就算立下谋反叛乱那般激烈的方式,她的初衷仍是为了他。
☆、095 水的力量
虽说早已立意不再揣摩他的心思,猜测他的作为,面对他时,也变得无情不客气;然而越是刻意的针对他,越会悄悄升起一份怜悯。尤其在他自小收藏的书卷面前,心变得更加清澈通透——即使恼他不争气的辜负所有人的冀望,还是能一眼看透他的刻意,清楚他有苦衷。
“难得启弟如此积极热情,我正好可以如愿的脱离苦海。希望我的决定能得你的支持。”
君傲然突然挽起了杜鹃的双手,宛若一个受伤的小孩,傍得亲人的理解同情。
视线不经意的从他身上移走,投落在前方叠放整齐的书卷上。在他尚未紧紧收握前,杜鹃轻轻抽回了手,漫步走至书架两步之前,驻足。抬头凝望那堆不能言语的竹卷,然后回转身,坚定的看着他,突然淡淡问出一句。
“陛下,处在这方自小伴您成长的书阁,您还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吗?”
她身后的那满架的书,宛若是她此时坚强的后盾,支持着她立定心意,不受影响。眼波里,荡漾着心底不能对他说出的话——
殷宇,你的苦涩心情,我都懂;但我不能因为心生怜悯就纵容你!因为,我的爹爹,为了成全我对你的维护,冒着生命危险,周旋在秦人间。
君傲然一直看着她松手,走开,凝望,就等她转身回答,不料竟听来意想不到的疑问。
“青青。你?!”
警觉的盯住她,君傲然满眼怀疑。试图看懂她的坚持。蓦然间,她眼中熟悉的坚定,让他骤然清醒。终于,看清了她最终的目的,只是来不及开口质问,就被她的烈风刮面。
“日日在这里写字,却不敢回头抽出自己曾经最爱的书籍翻看。是害怕面对,还是心中有愧?若是陛下执意要忘记过去的自己,冬雪建议,您该一把火烧掉这里的所有,将心怀天下的那个自己彻底的烧毁。如此一来,您就无需矛盾挣扎。留下一个让老太后放心的子嗣,便能心无愧疚的放纵,自在的当您的深海游鱼!”
突如其来的击驳,宛若惊涛骇浪,迎面扑来,执意扫荡他的狭念,借助激烈的水涛打通他一时受阻塞蒙蔽的思维。即使知道他苦,明白他难,也要记得在他最激烈矛盾,摇摆不定的时候,给他无情的敲击。
嘭!尚且浸润在温柔水乡中的他,乍然惊醒,震撼的看着眼前如惊涛狂澜般无情的女子。他是一时不慎,忘记了温润的水也会掀起震魄人心的狂澜。纵然是再锋利的兵戎,在她面前是丝毫使不出任何威力,反倒任她猛烈冲刷,或是温柔消融。
此时此刻,君傲然的面上,眼里,俱是激烈的起伏和震荡。所有的责问,怒冲到嘴边,却又瞬间变得无力,怎么也说不出口。紧抿的嘴唇里,默默吞忍化散所有的愤怒和失望。他以为她会是最了解自己。谁知却是最不愿体谅他心情的一个。
“十冬雪!你若是什么也不懂,就不要放肆的伤害陛下!他有他的苦衷,别总以明砚朝来斥责他。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明砚朝在陛下的心中,都是举足轻重的!为了明砚朝,他可以牺牲很多很多,你竟却无情的诬蔑他自私!”
蓝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书阁门口,冷冷的骂着杜鹃。
“是吗?纵使陛下心中一直都有明砚朝,但是分量不够深重。因为明砚朝的未来,抵不过你们所谓的苦衷。”
杜鹃冷淡的回驳,目光变得清冷坚定,仿佛此刻就算被千夫所指,她也不会畏缩愧疚半分。
“放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言乱语,无非是要劝阻陛下悬崖勒马。可是我一早警告过你,你所谓善意的帮助,只会弄巧成拙,伤他更深。”知道此刻的君傲然一定伤透了心,蓝玉维护的帮他挡下了所有,斥责杜鹃的过分。
“明光帝,为了保住古蜀国的一切,担下叛主求荣的恶名,承受向秦人俯首称臣的侮辱,忍辱负重的为我们创下了今日的明砚朝。敢问陛下,您不惜抛弃明砚朝,必须坚持的到底是什么?它足以重要到让您忍心看着明砚朝冒险吗?”
摒弃心中对他的种种怜惜,杜鹃犀利的质问。虽知他会痛,但若不狠心对着他的伤口扎针,怎能惊醒执迷不悟的他?
“住口!我不想听你自以为是的胡言!是我错看了!以为你是懂我的,会理解我的。可是,你却无情的试图改造我!甚至对我假意体谅,只为逼我去面对最不想为的事!走!我不要看到你!你、从此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突然被她无情中伤,心情难受,却理智的记得将心墙再度竖起,激烈反抗。然而,这不是他想要的对峙。即使得知她给自己送来催情药,确实恼怒,但他从没打算真的生她的气。因为他能体谅她的苦心,知道她只是想帮他。可是,她一次重比一次的话太过刺耳,彻底将他的宽容击散了。
“会的,冬雪会走。临走前,请陛下忍耐听完冬雪的最后一番话。”杜鹃沉静的道出一句,话里听不出她的心情。
“陛下曾经不计较自我,努力维护的明砚朝,无论是被迫还是心甘情愿,您都一样在乎明砚朝的安危。所以才会有今日想放手却不够干脆的痛苦挣扎。冬雪甚至深信蓝姑娘的话,纵然陛下日后当真放开了手,心还是会关顾着我朝的未来。
冬雪知道,所谓苦衷,必有无法说明的不得已,必令自己痛苦难受。若要消解这样的苦衷,除非将缘由说明,让他人理解体谅。但是,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有更深重的苦衷,令人鼓足勇气妄顾目前这个显得轻小的苦衷。
冬雪希望,让明砚朝安定平安,带领明砚朝子民走出目前重重困境,这么一个苦衷,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令您甘愿担下所有的指责,承受所有的道德冲击,战胜您此刻的苦衷。您是我心中理想的帝王,陛下若能替明砚朝子民担下所有,就已是最了不起的苦衷。陛下的牺牲,很多人都会明白,也会在一旁默默支持着。”
就像是趁人不防,一针刺破他人的痈疽后,转而又送来一帖疗治伤口的药。又像似刚刚猛烈冲倒了心墙的狂澜怒涛,在倒塌的墙根下化作温和的水波静静浸润墙的伤口。杜鹃话里流露的不再是尖刻,情词诚恳,温和如水。将心中想说的,要说的,静静说完。不想挑开的责问,她都悄然带过,一心只想借着这难得的平静气氛,将她的话一一说出。
“说完了吗?”
等她住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