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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蝉说完,拿眼斜了斜李小二。方才花和尚说不让“他们”吃烤肉,他们显然是指她和李小二,然后她向花和尚求情的时候,却只说了她自己。所以斜着眼睛看李小二的意思就是:我自己有肉吃就行啦,才懒得管你!
李小二看着鬼灵精的青蝉,对她做了个鬼脸算作回答:烤的蛇肉,大爷我才不稀罕!
其实李小二本来是很饿的,自从闻了青蝉热乎乎的排泄物味道,又看见花和尚袋子里慢慢扭动的蛇,实在对架子上烤的这些黑黢黢的玩意儿提不起半点胃口。不吃就不吃,谁怕谁啊!反正最慢今夜亥时左右就能赶回家了,一天不吃东西,还真饿死了不成!
花和尚一听青蝉投降了,得意地把两只胳膊往胸前一环,神气地昂起头,眯着眼睛对着旁边的花猪说道:“啊?哪里来的一只小苍蝇啊,在这儿嗡嗡的叫什么,我怎么没听见……大肥,你听见了吗?”
“我……我说……花叔叔……大肥,你们是好人好猪,就给我点烤肉吃吧……”青蝉低着头,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花和尚继续一副神气的表情,作势把一只手张开放在耳朵边,大声说道:“什么?你说什么?我怎么还是听不见?”
花和尚话音一落,就见青蝉耍赖一般往地上一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还用双手捂着脸,上下扭动着身子,好像受了莫大的欺负一般。
李小二再次忍不住偷笑了,看你花和尚怎么对付她!
李小二的笑容还没有漾开到嘴边,就听见更大的“哇哇”哭声,原来花和尚也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双手捂着脸,两腿抖着,完全跟青蝉同一个姿势。
花猪见花和尚一哭,也挣扎着大叫。
一时之间,小姑娘清脆的哭声,大和尚雄浑的哭声,再加上肥猪惨烈的叫声,三者混合在一起,宛如天成,异常壮烈。
这还让不让人活啊!李小二实在是无奈了,一个耍赖,另一个也耍赖,还有一个瞎搅和!索性拿手捂着耳朵,让你们哭去!
青蝉听见花和尚的哭声,偷偷地从手指缝里看了看他,这个胖和尚居然没像李小二一样反过来讨好她!青蝉知道这招没用了,就立刻停止了哭声,把手拿开,气呼呼地说道:“我不吃了!你求我我也不吃了!”
花和尚见青蝉不哭了,也立刻停止了哭声,放下手来,气呼呼地说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大肥求我,我也不吃了!”
见他们两人都不哭了,花猪也不叫了。
青蝉看着花和尚,破涕为笑,花和尚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只有李小二继续傻傻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这仨货耍活宝。
这时候,架子上烤的蛇肉差不多了,香气也越来越诱人。花和尚凑近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把烤蛇肉从架子上取下来,仿佛拿着一件珍品一般,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花猪见花和尚把烤蛇肉拿了下来,呜呜地叫着想要去吃。青蝉也馋的咽了咽口水,又怕花和尚笑话她刚刚说过的不吃,就只能低着头,假装不去看。忽然,烤熟的肉香味近到了鼻子边,青蝉忍不住张开大口上前去咬。
花和尚既然是把烤蛇肉拿到青蝉嘴边诱惑她,自然不会让她吃到。眼见着青蝉的嘴巴就要咬上来了,花和尚手一动,举着的烤蛇肉就送到了花猪的嘴边。花猪看见烤肉过来了,叫的更欢快了。
“哈哈,谁先吃第一口呢?”花和尚说着,把烤蛇肉放到自己的鼻子边,长长地吸着鼻子嗅了嗅,继续说道,“好香啊!大肥,你吃不吃?小妖精,你吃不吃?那个站着的谁谁,你吃不吃?”
青蝉气呼呼地坐着,不理花和尚。李小二也没有回答,只有那头花猪一直乱叫。
花和尚很细致地把一条蛇肉分成四份,自己拿了带蛇头的那一份,慢慢地嚼了起来,吃着还发出很大的声响,诱惑的青蝉快忍不住了。花和尚得意极了,又把蛇尾的那一份拿给了花猪,花猪一见吃的来了,赶紧低头去找,也不呜呜大叫了。
青蝉咽了咽口水,李小二也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某些人呀,他害怕烤蛇肉里有毒,就饿着肚子不敢吃!真是蠢人啊!这么好的肉,我怎么舍得下毒?那么暴殄天物!我本就是烤给自己吃的,难道我是活腻了想自杀么!哼!就算是,我也犯不着闲着没事儿选一个这么复杂的自杀方式吧?”花和尚一边吃,一边含沙射影地说着李小二。
李小二脸上火辣辣的,吃,还是不吃?
这时,花和尚又取出了一只皮袋,里面盛满了酒,咬一口肉,喝一口酒,真是爽快的不得了。
那两份蛇体中间的比较好的烤蛇肉,就放在青蝉的面前,见花和尚吃的这么津津有味,她也不管什么说过的话了,拿起来就往嘴里送。
李小二伸手阻止了她,严肃地说道:“慢着!”然后拿起来最后一份烤蛇肉,递到花和尚面前,说道:“你吃这份!咱俩换换!”
花和尚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难过地叹口气,说道:“年轻人真是不识好歹啊!我好心把肉多的部分留给你们,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你们居然不相信我……唉呀,这世道……”花和尚接过李小二递过来的烤蛇肉,把吃了几口的蛇头部分递给了他。然后就拿起这块肉,又大口吃了来,还用酒往下伴着。
李小二接过蛇头部分,见花和尚在吃自己换过去的那份烤蛇肉,又说道:“你,再跟小丫头换一下!”
花和尚见李小二实在无礼至极,但从心眼里想要有人分享他的美味与快乐,也不以为忤,就把手里的烤蛇肉塞到青蝉手里,再把青蝉手里的烤蛇肉拿了过来。
整个过程中,只有花猪吃的最爽快,没有被人要求着换来换去。不过,这么换来换去,花和尚就吃到了最多而且是最好的烤蛇肉,所以也很开心,何乐而不为。
换好之后,李小二这才满意地吃了起来,青蝉也早就忍不住咬了下去。
这烤蛇肉虽然看起来黑乎乎的,但把蛇皮一剥,里面白皙而肥嫩的肉就露了出来。晶莹剔透,唇齿留香,实乃人间美味。李小二虽然在阳春店当了一年的店小二,吃了天下美味的阳春面,但阳春面毕竟是素面,别说没有这等鲜美的蛇肉,就连平时最常见的猪肉也没有。此刻吃着这烤蛇肉,再不计较花和尚是不是在里面下毒的问题。
青蝉也大口吃着,更加坚定了往后也让爷爷给她烤蛇肉吃的决心。
好吃的烤蛇肉很快就被吃完了,看大家吃的都不尽兴,花和尚又拿出了三根细铁丝,加上刚才的那根,串起了四条蛇一齐架在铁架子上烤。刚串好架到火上时,蛇还是活的,在火的灼烧下不停地扭动着身子,看起来残忍而又恶心。
但想着自己的辘辘饥肠,而烤蛇肉又这么好吃,李小二瞬间全无愧疚之心,仿佛吃掉别的动物是理所当然的——也许,它们生来就该是被人吃的,而且被吃的方法也应该由人来选。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花和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在火上挣扎的蛇,嘴里默默地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似乎在虔诚地为它们超度。
青蝉坐在旁边,双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烤蛇的一切步骤,想要记住了说给爷爷听。这时见花和尚对着自己亲手杀害的蛇念经文,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花和尚,假慈悲!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不大一会儿,蛇肉就烤好了,这次李小二和青蝉都没有推脱,各人拿起一条就吃。花和尚拿给花猪一条,自己拿了一条,四人都享受地吃了起来,谁也顾不得去瞧别人几眼。
四个人很快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条烤蛇肉,火也熄的差不多了,只有天上的日头还是好好的。花和尚收起自己的铁丝和铁架,拿好装蛇的袋子,牵着花猪说道:“大肥,咱们走啦!”甚至都没跟李小二他们打一声招呼。
李小二等青蝉吃完,又歇息了一会儿,也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只听见遥远的地方,花和尚粗亮的的、声音唱道:三月明媚好风景,和尚出来放猪哟。路南路北人烟少,生起火来烤肉哟!……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就听不到了。
李小二时而牵着青蝉走,时而把她背在背上,为了不被别人遇见,依旧走一些不常见的路。到了天微微有点黑的时候,青蝉突然捂着肚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大爷……我肚子好痛……”李小二这才把青蝉放在地上,然后半抱在怀里,向她仔细看去。只见青蝉脸色涨红,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表情被疼痛折腾的变了模样。
其实,李小二根本没预计到今天早晨青蝉和青远会到阳春店,也没想到卓三郎出现在店里,只计划着让常知秋料理了桃花,自己再慢慢做打算。谁知半路里出了这么多叉子,最后全无胜算,只是顺手掳走了青蝉,至于让他们拿《胡琴曲》来换,李小二更是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不过,换句话说,对于年轻人而言,听到稀奇古怪的物事,一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李小二当真想试探一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长生之法,有就有,没有,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反正他现在还很年轻,年轻,就是不必急着追求长生的资本。
奇怪的是,过了这么久,青远居然没有追来。李小二这一路上和青蝉斗嘴说话,对这个小姑娘很感兴趣,此刻见她遭了这么大罪,便有点心疼,关切地问道:“丫头,你以前没有犯过这肚子痛的病吧?”
青蝉疼的眉毛拧成一团,轻微摇了摇头。
李小二寻思着,这一路上他们只吃过那花和尚烤的蛇肉,别的什么都没吃,难道是烤蛇肉里面有毒?不对呀,明明跟花和尚换过了的,就算花和尚提前吃了解药,可自己却也没有中毒,唯独这小丫头说肚子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小二实在说不出个中缘由,算了算前面的路程和现在的时辰,关心地对青蝉说道:“丫头,你再忍忍吧,马上就到家了!”青蝉没有做声,李小二就小心地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把青蝉抱在怀里,施展轻功,快速向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007】 傻傻的李三
乱影从通庙当铺走出去之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抬眼望去,整个小小的通庙村都笼罩在一片静谧的夜色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不见有谁家开着灯做活。似乎他们已经提前融入了无边的夜色里,进入香甜的梦乡。
把摇木木送到这里,也算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乱影就快速地回去复命。
刚走到村子外面,乱影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轻微脚步声,心里止不住有点纳闷。趁着刚爬过树梢的月光,乱影就装作捋头发,不经意地往右边一瞥,是一个瘦瘦的人影,被月光拉的长长的。
居然有人跟踪自己!
乱影脚步慢下来,在窄窄的泥土路上随意地绕着,一会儿蹲下来拔棵草,一会儿仰起头对着姣好的月色吟句诗。看似奇怪而混乱的脚步,却涵盖了精微的阵法,再走几步,整个人突然就隐藏起来不见了。
后面的人影本来跟的很紧,见乱影忽快忽慢,还有闲暇停下来拔草、望月,一个疏忽之下,才发现把人跟丢了。一着急,赶紧加快脚步,走到最后一眼看见乱影的地方,来回寻找着。
乱影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