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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三郎不敢停下来,也不敢看向罗袖风死后仍然瞪得大大的眼睛。因为那双恐怖的眼睛里面,反射有自己丑恶的倒影,还有罗袖风死前对自己恶毒的诅咒:贱人……野种……
“你真的这么相信卓云英的话?你真的相信罗袖风就是你爹?”看着入魔了一般发狂的卓三郎,南无敬亭突然笑笑的,然后又继续说道,“你真的相信——这个人,就是罗袖风?”
本就发疯发狂的卓三郎,听到南无敬亭的话之后,心里的魔性更加狂乱。卓云英是自己的娘亲,她死之前的话怎会有假?她说罗袖风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罗袖风就是!而这个人,当然就是罗袖风!自己曾想法设法验证过,错不了的!错不了的!
“你——”卓三郎继续疯狂地在铁牢里发泄着,突然伸出手想去卡上南无敬亭的脖子。而就在那一瞬间,孔一丁居然快速奔过去,挡在了南无敬亭的前面,把半扛半抱着的罗袖风的脖子送到了卓三郎的手掌之下。
卓三郎一挨到罗袖风的脖子,当即停了下来,然后便在自己的右胳膊上拼命地捶打,最后嘶吼嚎叫着奔出了这个地下铁牢。卓三郎心里感到极度的恐惧,恐惧到连罗袖风的尸体都不敢带走,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这时,孔一丁才抱着死去的罗袖风,面转过来,对着南无敬亭恭敬地说道:“老爷,该怎么处理他?”
“随你的意吧,你怎么方便就怎么处理。”南无敬亭说完,浑浊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死去的罗袖风,喃喃地说道,“难为你当了这么久的罗袖风,而今却又吞毒自尽,我就让你死得瞑目些吧。去吧,你现在对我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去吧,你就放心地去吧。”
南无敬亭说着,伸手把罗袖风瞪得很大的眼睛给合上了,然后直接转身走出了地下铁牢,留孔一丁一个人怀中抱着一个死人发呆。
地下铁牢里安静极了,可是安静极了的地下铁牢里,却突然又走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走来时,孔一丁看了看,一身纯白色的衣服,一副白无常的面具。孔一丁当然认识他,他是地下铁牢的另外一个常客,而且还是南无敬亭身边的一号红人,白玉无常。
既然他是常客,孔一丁就对得他微笑;既然他是红人,孔一丁就得对他恭敬。所以白玉无常朝这边走过来时,孔一丁就微笑着恭敬地对他说道:“白大人好!”
白玉无常没有回话,也没有看孔一丁,但他却向孔一丁走来了,而且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孔一丁怀里抱着的死人。等白玉无常走近,对着这个死人仔细打量了很久之后,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便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地下铁牢上面的世界,空气很好,夜色也很好。在空气很好夜色也很好的后院里,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老年人。这个老年人,正是刚才从地下铁牢里走出来的南无敬亭。
等白玉无常走到南无敬亭身边时,他才淡然而又和蔼地说道:“我知道你在下面。”
“我也知道你在上面。”白玉无常关闭了面具后面转换声音的机括,平淡而又温婉地说道。
“我听你的劝告,还卓三郎自由了。”南无敬亭看向白玉无常,苍老的声音温和地说道。
“可是你却几乎把卓三郎逼疯了。”白玉无常转开脸,不看南无敬亭,然后又继续平淡地说道,“你说过留罗袖风一条活路的,可在他按照你的要求说完话之后,你还是杀了他。”
“我不放心。在他为我做事的这些年里,知道的事情太多,我不敢轻易地饶了他的性命。但是在这七年里,我并没有折磨他,也没有一直把他关在铁牢里。其实,他还是很自由的。”南无敬亭淡淡地说道,似乎自己有着很多迫不得已的无奈。
“所以你就让孔一丁在你和卓三郎来之前给他吃了毒,然后让他用言语激怒卓三郎,最后让卓三郎误以为他死在自己的手下?”白玉无常说着,有些质问南无敬亭的意味。
“你不是也没有杀了言靖公子吗?”南无敬亭顺着白玉无常咄咄逼人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意凉公主跟他在一起,常事春也在。”白玉无常平淡地说道,突然又双眼盯着南无敬亭,一字一顿地说道,“其实,我只是不想杀他。我不能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情,你也不能勉强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南无敬亭无话可说,二人便沉默了下来。当人沉默下来的时候,夜色就更加安静了。幸好,二人沉默的时间并不久。不久的时间过后,南无敬亭才仰头对着夜色,淡淡地说道:“白玉,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白玉无常咽了一口气,嘴角微微嗫嚅了一下,才平静地说道:“时间不早了,老爷还是回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下去,一定会出现真爱的!
☆、【081】 还不想死的卓三郎
每个人都会遇到活不下去但又不想死的时刻,活不下去是因为自己很伤心、难过,甚至悲哀、绝望,而不想死的原因,则会有很多。归根结底,却只有三个比较说得过去的:一是对死亡未知的恐惧,二是价值上的不甘心,三则是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每个人都会对未知充满恐惧,但每个人究竟在恐惧什么,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除却这第一个原因,其余两个,好像都是卓三郎活不下去而又不想死的原因。
卓三郎自从出生以来,只有母亲卓云英的疼爱,至于父亲习中生与别的姨娘以及四个兄弟姐妹,则都是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冷言冷语。但那时卓三郎还小,不会有想死的认知,他只是觉得自己要赶紧长大,才能保护母亲不再受别人的欺负。
四岁的时候,卓三郎遇到了自己的师父柳中人。师父把他接走之后,开始教他武功,他学的很勤奋,进步也很快。所以当卓三郎自觉武功学成,可以出师了的时候,便告别了师父,返回自己阳春城里的家。这是十一年里,卓三郎不想死的原因,便是想回家保护母亲。
可当卓三郎十五岁的时候,终于回到了飘香酒楼,只可惜在他回到家的当晚,却遭遇了飘香酒楼的灭门惨案,自己的身世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世界上唯一疼爱自己的母亲,竟然在自己手底下丧生。那个时候,刚接触世事的卓三郎其实很想死,只是他答应了母亲会好好活着。
这么浑浑噩噩地又活了三年之后,卓三郎在蟠桃山庄的后山看到在李二和李三手下假死的罗袖风,也就是母亲口中自己的亲生父亲,便跟着他们来到通庙村,把罗袖风救了出来。而当时,罗袖风竟然又被老爷南无敬亭掳走,接下来的七年,卓三郎为了保护罗袖风,便一直为南无敬亭做事。一直有事做的卓三郎,也没有想到死。
只可惜,而今,罗袖风竟然也死了。保护罗袖风,是卓三郎这七年里唯一做的事情。当有事情可做的时候,卓三郎才不会觉得空虚,不会觉得想死。而现在,罗袖风却死了。卓三郎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想要用一生的时间用生命守护的人,竟然都一个个地离他而去。卓云英走了,罗袖风走了,飘香酒楼只剩下灰烬。
难道自己真的如罗袖风死前所说,自己只是一条无家可归摇尾乞食的流浪狗?若不是,自己又该去往哪里?若,是……
卓三郎想到这个假设时,假设自己真的无家可归,那岂不是说罗袖风真的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什么南无敬亭会莫名其妙地跟自己说那些话?卓三郎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卓三郎,便任由脚步飘忽,随意各处奔突。黑暗的夜色慢慢褪去,黎明的光辉迎面而来。卓三郎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阳春城,来到了罗袖风以前所在的州府衙门。
卓三郎便轻悄悄地走了进去,站在现任州府大人睡觉的床边,趁着模糊的晨辉,细细地看去。不大的一张木床上,有三个人紧紧地依偎着睡在一起,外面是一个中年男人,里面是一个中年女子,中间夹着的,则是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而且是个男孩。
卓三郎默默地看着,脑海里全都是自己小时候与母亲睡在一起的场景,而自己的父亲习中生,则从来都没有去过他们的房间。卓三郎想着想着,这些温馨而暖黄的童年画面,突然就变成了暗灰色。包括母亲的表情,还有习中生的笑脸,全部都变得狰狞而又可怕,像是恶鬼一般,突然张牙舞爪地向卓三郎的记忆撕咬开来。
卓三郎捂着几乎痛到膨胀的头,不敢再想这些事情,也不敢再看床上睡着的一家三人。只可惜,疼痛的心魔并未能即刻散去,它反而越汇聚越多,多到卓三郎的两只眼睛都变成血红色。而终于到了那无法控制的一刻,卓三郎便伸手取下了墙上挂着的一把剑,在房间里乱砍着。
躺着的男人听到声音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一个发狂的白衣男子拿着剑在房间里乱砍。男人心惊肉跳,想要出口叫醒女人和孩子的时候,卓三郎的剑却一下子刺入了他的喉咙,男人便当场目瞪口呆吐血而死。
剑伤处溅飞出来的血液,落在了女人和孩子的脸上,女人便惊讶着醒来。在女人刚张大嘴巴想要哭泣着叫喊的那一刻,卓三郎的剑已经刺入了她的喉咙,又是一场血腥的死亡。由于男人和女人的动乱,中间睡着的孩子也惊醒了,当他看见父亲母亲都流血而死时,便恐惧地大哭了起来。
卓三郎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突然心里很不想杀他。只是在卓三郎犹豫的那一刻,罗袖风死前的话又回荡到了他的耳边:贱人!野种!如果今天不杀这个孩子,往后别人就会说他是野种、杂种,没爹没娘的狗孩子。
“不!我不是野种!我不是野种!”卓三郎发狂地咆哮着说道,又是一剑刺向了这个孩子的喉咙。孩子毫无抵抗之力,便直接死掉了。本来安安静静睡着的一张床上,此时却躺着三个流血的死人,而且也是同样的安安静静,甚至比刚才更加安安静静。
看着自己入喉而死的杰作,卓三郎感觉很满意。当年他说服师父自己要出师,凭的就是这招剑法。而今十年不拿剑,自己的这招绝学竟然丝毫没有退却。卓三郎真是太满意了,既满意自己的剑法,更满意自己连杀一家三人的爽快。自己活得不快乐,为什么要让别人活的快乐?
人本是人,世本是世,凭什么别人就比自己活的幸福很多?凭什么别人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而自己却只有一个受气的母亲?凭什么别人的父亲都养育教导自己,而自己的父亲却诅咒折磨自己?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既然不公平,卓三郎便要努力制造公平:我自己活的有多不好,我会让你们陪着我活的多不好。
不过此时此刻,卓三郎却觉得自己活的既快乐又幸福,因为让别人不快乐不幸福的事情,就是他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快乐而又幸福的卓三郎,满意地看着让自己快乐又幸福的一家三个死人,随手把剑扔在了地上,然后爽快地大笑着走出了州府的衙门。
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亮,卓三郎却大笑着晃悠到了一条古老的河边。这条河,正是阳春河。卓三郎便沿着阳春河边的青石板往前走,到一家熟悉的大门口之外时,才停了下来。
这里,除了破旧之外,还真是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门前挂着“阳春店”三字的大旗却已经不见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