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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他招手。
等她走到身边,以琛把她搂在怀里置于自己的膝上。
“醒了吗?没见过人喝醉就睡觉的。”
“呃?”默笙大概被他的态度弄迷糊了,傻傻地反问,“那做什么?”
“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说着他低头覆盖她柔软的唇。
等默笙气喘吁吁地伏在他怀里,以琛静默了一会说:“昨晚我去见应晖了。”
怀抱里的身躯顿时僵住。
“他和我说,有个人曾经在搜索器里搜索过我的名字,我想问那个人,她都搜索到什么了?”
默笙没有声音,以琛继续说:“我刚刚用你的名字搜索了下,发现默笙原来得过摄影奖的,你从来没说过。”
“没什么名气的奖……你也没问过。”默笙低低地说。
以琛叹气,抱紧她:“对不起,是我的错。”
“默笙现在告诉我好不好,你都做了些什么?”
“在美国吗?”
“嗯。”
这样温柔的何以琛,就算在七年前大学里感情最好的时候默笙都没感受过,轻轻一句温柔的询问,轻易就把她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勾了出来。
默笙开始讲述那些在美国遭遇到的事情,讲刚到美国时不会说英语,迷路了看不懂路牌结果越走越远,讲学英语有多讨厌,讲外国人奇怪的习惯,还有那些难吃的东西,她重点描述某个牌子的方便面有多难吃。
“那为什么不吃别的?”
“别的都贵,我那时候很穷的。”
“你爸爸没给你钱吗?”这是以琛第一次语调这么平缓地说起默笙的父亲。
默笙看了下他的表情才说下去:“有的,很大一笔,开始我吓了一跳,后来在报纸上看到,才知道……就把那些钱寄给大使馆了。”
“嗯,那大使馆有没有写表扬信给你?”
“我没留名啊,我是在一次华人大捐款里寄的。其实我没有什么高尚的念头的……”只是怎么也无法坦然地花那些用命换来的钱,而且也自欺欺人地觉得,没有那些钱,父亲就不会死,这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嗯,默笙很聪明,还有呢?”
“还有……”
默笙想过有一天必定会和以琛说起这些事情,但是她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点沉重的感觉都没有,好像是最普通不过的聊天一样,那些曾经令她痛苦过的经历,好像在一夜之间远去了。
对话渐稀。
天已经完全亮起来。
“以琛,我居然一点也不难过,我以为说起这些会很难过的。”
以琛静静地说:“你有我了。”
默笙没有出声,脑袋靠在他胸口一动不动,久到以琛以为她睡着了,渐渐的,却感到胸口那边一阵潮湿。
已经是周一了,早上还要上班。
以琛第一次打无准备之仗,上了庭却发现公诉人和法官似乎比他还浑,于是大家一起浑到结束,下次再审。
当事人亲属看到以琛明显睡眠不足的样子以为他为案子殚精竭虑,不由感动不已,频频称谢,以琛哭笑不得。
默笙上班的时候眼睛红肿未退,小红严肃地研究着她的眼睛,用沉重哀悼的语气问她:“失恋了?”
默笙低下声音,配合她的沉重哀悼:“小红同志要不要请牛肉饭安慰伤员?”
小红继续严肃地思考了下:“那你还是不要失恋了。”
老白买的报纸上应晖的消息是头版头条,默笙走过他桌子的时候看到,顺手拿了过来。报纸上长篇累牍地报道了应晖的生平经历,多溢美之词,文末不改小报特色,对应晖口中的夫人做了多方面八卦的猜测。
默笙放下报纸,怔忡良久。
她在美国熟悉的人不多,娟姐是一个,可是娟姐回国后就再也没有联络过她,剩下的就只有应晖。其实对应晖,默笙感激远多于其他情绪,毕竟他帮了她那么多,而且那次他喝醉酒,最后也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
迟疑了下还是打开电脑,输入sosomail的网址,默笙进入自己回国后就没怎么用过的邮箱,翻出应晖的电邮地址。
信的内容改来改去好几遍,最后只剩了一句:
——“应大哥,昨天酒店大堂的事,谢谢你。”
信发出后几分钟,信箱提示有新邮件,默笙刷新了一下,点开。
收件人:赵默笙
寄件人:IN
主题:Re:无主题
不必
简单至极的两个字,生疏扑面而来,默笙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住,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里闪过在C大听到的学生们说的八卦,很快地打了封回信——
“应大哥,你这次回来有没有见到她,也许你们还有机会。”
这次很久没有回音。
默笙有点后悔。
自己也许是逾越了,每个人心底都有不能触及的部分。那个人,也许就是应大哥最深的伤口。
晚上默笙和以琛说起这个,以琛瞥了她一眼,说了四个字:“果然迟钝。”
然后又加了一句:“幸好你笨一点。”
默笙愕然。
一个多月后默笙定期清理各个信箱才看到应晖的回信,信上的日期是两天前。
默笙打开。
收件人:赵默笙
寄件人:IN
主题:Re:Re:Re:无主题
不是每个人都似何以琛能守得漫长寂寞。
笙。我已变心。
另:预祝圣诞快乐
默笙愣愣地看着屏幕。
短短的两行字,却经过那么长时间才发出,或许回信的人也打了很多遍,想了很久。
这一瞬间,有些东西默笙似乎就要明白,可是转眼,那种直觉又逃开。
鼠标点向删除键,迟疑了一下又移开,最后只是退出信箱。
她以后也许再不会用这个信箱了。
那封信将安静地躺在网络某个角落,无人开启,却永不消失。
秋天很快在寒流的到来中退场,在小红的影响下,默笙迷上了织围巾,可惜总是织错针,松松紧紧的参差不齐,以琛万分感激她的好意,可怎么也不敢往自己脖子上绕。
圣诞节那天晚上以琛请以玫及她男友张续一起吃饭。张续是以玫的上司男友,人非常的风趣,以琛也是这次吃饭才第一次见到他。
吃完饭出去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飘起小雪。
年轻人和小孩子们在街上跳跃欢呼着今冬A城第一场雪的到来。
默笙和以玫站在路边,等着去拿车的以琛和张续回来。以玫笑着说:“本来明年我结婚还想叫你当伴娘的,谁知道以琛这么等不及,不过也不能怪他,他大概也忍了很久了……”边说边暧昧地眨眼。
默笙脸一红,什么时候以玫也这么不正经了。
以玫大笑起来,转头看到张续在马路对面向她招手,对默笙说:“不陪你等了,我先走了。”
“好。”默笙点头,以玫走出两步停下,却没有回头。
“你们一定要很幸福,就算……”她低声说,几乎听不见,“是为了我。”
默笙一怔,她已经小跑着往马路对面去,始终没有回望。
以琛回来的时候看到默笙在盯着脚尖发呆:“以玫先走了?”
“嗯。”默笙抬头,没看到车。
“下雪了,我们走回去。”
“哦。”
她不太热烈的反应让以琛有些讶异,还以为她会雀跃不已。
默笙闷着头心不在焉地走路,眼看就要撞上路灯,一双大手及时拉住她。
“你脑子里在瞎想什么?又想写检讨吗?”以琛蹙眉。
默笙跑远的思绪慢慢回来,抬头傻傻地看着他一脸责怪,突然就好想好想抱住他……手不由自主地伸到他大衣里,环住:“以琛……”
以琛被她突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放低声音:“怎么了?”
埋在他怀里的脑袋磨蹭着摇头,闷闷的声音:“……没有。”
以琛想掰开她的手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默笙却怎么也不肯放,反而抱得更紧。
“默笙!”无奈的语气,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粘人。
“这么大还撒娇会被人笑的。”以琛低下头在她耳边说。
胡说!她哪有!
“唔……我试试我买的大衣暖不暖和。”
随她去了。以琛无可奈何地任她抱着,苦笑着接受行人或暧昧或羡慕的目光。
下着小雪的夜晚,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头,第一次,觉得圣诞是个节日。第十二章 原来
今年的农历年来得特别早,圣诞还没过去多久,转眼就是春节。
自然是要回Y市过年。Y市离A城不远,平时开车只要三个多钟头,过年路上拥挤,以琛和默笙早上出发,到Y市竟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察觉到身边的人安静了很久,以琛不由转过头,她从昨天就开始瞎紧张,怎么到了Y市反而好了?
默笙正怔怔的望着车窗外,连以琛长时间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都没有感觉到。
以琛眸中闪过莫名的情绪,顿了下突然开口叫她:“默笙。”
“呃……”默笙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回头问他:“什么?”
“你会不会打麻将?”
打麻将?默笙怀疑自己听错了。
“阿姨最喜欢打麻将,你要是不会,她大概会很扫兴。”以琛云淡风轻的口气,却刻意把话说得严重。
默笙一愣,刚刚在脑子里盘旋不去的思绪都飞走了,只剩“麻将”两个字在转。“怎么办?我不太会。”默笙懊恼极了,“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现在准备也来得及。”以琛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停车。
“默笙,我们到了。”
这样热闹的新年她有多久没过了?
窗外漫天的飞雪,爆竹声不停的传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听老人唠唠叨叨。
“你们两个孩子越大越不孝顺,一个交了男朋友也不告诉妈,一个干脆连结婚都不说……”
以玫朝以琛做个鬼脸:“妈,你都说了一下午了。”
“难得孩子回来,你就让他们好好吃顿饭,不要一直啰嗦个不停。”何爸说。
“我看是你厌烦我吧……”何妈转而说起何爸来,怕老婆怕了一辈子的何爸立刻苦了一张脸。
那头张续听不懂方言,一直吵着要以玫翻译,以玫嫌烦,一个大男人居然开始耍赖。
默笙笑着听着,习惯了在国外冷冷清清的过年,在这样的温暖气氛里,竟然有不敢开口的感觉。
饭后何妈果然组织一家人打麻将。以琛早就躲进书房,以玫则主动要求洗碗,于是只有不敢反抗的何爸,默笙和准女婿上台。
何妈是打了几十年的老手,功力深厚,何爸做了几十年的陪练自然也不弱,以玫的男友从商,算计乃天性。只可怜了默笙在国外待了那幺多年,对国粹一知半解,临时上阵,输得一塌糊涂。
以琛从书房出来简直不敢相信:“一个钟头不到,你居然能输成这样?”
默笙羞愧极了,讷讷地说:“运气不好……”
以琛拍拍她的肩膀叫她站起来:“我来。”
这才叫势均力敌,默笙在一旁看着越看越有意思,到了一点还不肯去睡觉。以琛赶了两次没用,最后干脆脸一板,默笙只好去睡觉了。
夜里默笙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开门声,扭开台灯:“完了吗?赢了还是输了?”
以琛掀开被子躺进去,一脸疲倦:“阿姨一个人输。”
默笙瞪他:“你们三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的!”
“何氏家训,赌场无父子。而且阿姨不输光了是不肯歇的。”以琛拉她入怀,“快睡,累死了,都怪你不争气。”
默笙立刻惭愧得不得了,平时他工作就忙得要死,回家过年还要受这种折磨,真是可怜。于是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睡觉,不再吵他。
半晌,却感到他温热的唇在她颈后游移,默笙微喘:“你不是很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