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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片刻,外面墨将军竟应了一声,花解语心头一松,急道:“快去!”
陈公公转头就跑,花解语坐下来,把手放在女皇脉上,只觉她脉息微弱到若有若无,心急如焚,却是毫无办法……她刚才忽然想到,雪澈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我一直认为所谓‘家族诅咒’是一种毒,所以在解毒一道上颇为用心,”雪澈为人十分谦抑,既然连他自己都说颇为用心,一定是极为高明。现在既然御医束手,只能寄望于他了。
雪澈来的很快,连昏迷不醒的连先生也被人抬了来。雪澈一见女皇的模样,便是一愣,急坐下来,略一检视,然后便摊开女皇右手,从怀里取了那个极细的金环,轻轻按了下去。一边取了发钗,在各处穴道中慢慢辗压。不大一会儿,就见金环中间慢慢变的乌黑,雪澈取了金钗,在中间纵横划了两道,黑血便沽沽的流了出来。
花解语在旁看着,满心紧张,却不敢问,雪澈反复放了数次,那黑血才渐渐转红,雪澈起身讨了纸笔,写了几味药,花解语一把抓过,便给了一个御医,道:“赶紧去抓来!”
那太医令一直站在一旁,看雪澈解法怪异,却不敢说,现在看用药也怪异,急道:“这方子……”
花解语对这种脑满肠肥却无本事的医官半分好感也无,只喝道:“滚!”
那太医令一个哆嗦,哪敢再说,急伏身下去:“是。”
…………
女皇所中的毒,名叫钩吻,乃当世奇毒,且下毒之人不知用了甚么法子,女皇毒物沾唇的同时,便迅速游走肺腑,侵入血脉,若不是花解语来的及时,再迟上半刻,便是回天乏力。
药很快就煮好了,女皇却已经肌肤瘫软,连吞咽都不能,连喂了几次都吐了出来,直弄的满床都是。花解语瞧的急了,索性推开宫人上前,轻轻捏开了她的下颌,硬灌了下去,一边抚胸使她吞下,再试着用灵力侵入,推动药力全身游走。她身上虽然能感觉能灵力涌动,却是时有时无,时强时弱,完全不知要如何驭使,一件很简单的工作直弄的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把一碗药喂完。
花解语伸袖抹了抹汗,就势往床架上一倚,微微闭目,连走到凳子上的力气也没了,忽听雪澈走了过来,低声道:“语儿?”
花解语张了眼,他便把一杯茶送到她唇边,她也不客气,就他手喝了,向他瞬了瞬眼睛示谢,一边缓缓转眼,看着周围的人。
平安公主站在角落,有点发愣,之前闹了一场,似乎也没了力气,脸上泪痕犹存,神情却是呆呆的。小公主倚着她坐着,坐的笔直,双手放在膝上,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神情。小皇子倚在乳母怀中,早已经困极,却强撑着张大眼睛。
再边角处遥遥站着两个女皇的男妃,俱是容貌俊秀的好男儿,神情沉郁悲凄,对女皇显然是真心关怀,却碍于地位低微,只能远远的站着。
花解语叹了口气,先向凤雅宫的那宫人道:“带小皇子回去休息罢!都守着也没有甚么用处,小皇子还太小,这样熬身子受不住。”
凤雅宫的宫人迟疑了一下,做不得主,又不敢反驳,只得施了个礼,几个人簇拥着去了,花解语向平安公主道:“皇妹若是累了,也回去罢。”
平安公主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休想!你赶我走了,又要加害母皇!”
花解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晒:“随便你。”她转向那两个男妃:“两位大人,夜深了,两位先回去休息罢,若是皇上醒了,我会请人告知两位,请不必过于挂心。”
那两人连称不敢,花解语点了点头,略整了辞色,道:“除了雪澈,你们所有人都下去。”一干宫人哪敢多说,急退了下去。
花解语转向小公主,淡声道:“你过来。”小公主似乎惶惶,抬了大眼睛,满眼不安的看看左右,这才走了过来,花解语正色道:“燕语箴,你可知是谁给皇上下了毒?”
小公主满脸慌张,似乎想说就是你,却又不敢,那模样好生可怜,平安公主忍不住道:“贼喊抓贼!就是你下毒,还欺负小皇妹!”
花解语全似没听到一样,只是静静的瞧着她,小公主只得道:“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花解语缓缓的道:“我只知道,抛开忠孝大义不谈,一个人做甚么事,一定会有理由,通常可以利已,至少可以损人……今日之事,若是皇上当真出了事,追究起来,谁才是最终得利之人?皇妹与皇弟关心则乱,也许一时推敲不出,满朝文武却都不是傻子。”
她顿了一顿:“我说这些话,没别的意思,皇上怎么想,怎么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绝不允许杀君弑母之人逍遥自在,若是被我抓到证据,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是动了真怒,不管为了甚么理由,身为儿女,对自己的亲娘下毒,这完全就是丧尽天良,绝对不可以饶恕。何况她的娘亲还是皇上,这是弑主啊!这种不忠不孝之人,留她何用?
小公主似乎吓傻了,双眼泪光闪动,忽然仰面,道:“你……你自己下了毒,还要对别人发火!一定是你下的毒,要不然,连御医都没办法,你为什么会有办法?御医不是天下医术最好的人么?而且这个人,”她一指雪澈,尖声道:“他本来没在宫里,你忽然把他叫来,怎会这么巧?你就是为了自己下毒自己救,又装好人又害人!”
花解语微微挑眉,她这话说的极为犀利,偏生神情无辜,珠泪滚滚,看上去好不可怜。
听她的话听的直发愣的平安公主,立刻恍然大悟,跳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装模做样骗人,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想救母皇!原来是这样的?”
花解语有些无奈,看了小公主一眼:“我不想在皇上床前跟你吵。人在做,天在看,谁做了杀君弑母之事,自然会报应在谁身上。”她抬了抬手:“你们都回去罢!”
平安公主有些迟疑,小公主抹了泪,去拉她的手:“我们回去,她现在不敢害母皇的!”
平安公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才随着她出去。隔了好一会儿,花解语才喃喃的道:“好厉害的小姑娘……好可怜的皇上……”
雪澈一直坐在角落,这时才抬起头来,轻声道:“我觉得有点奇怪。”
她道,“怎么?”
雪澈站起走近,低声道,“她看上去,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可是刚才说话的时候,‘气’却极足,通常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才会有这么足的‘气’。”
“什么意思?”花解语愣了一下,猛然张大眼睛:“你是说,借尸还魂?难道……难道小公主她……”
雪澈轻咳道:“我不能确定,也许有人天赋异禀,气息旺盛,或者服食异药等等……”
话虽如此,可是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缘由,花解语愣了许久,才喃喃的道:“虽然……小姑娘若是真的遭遇不测,十分可惜,可是我还是希望,下手的人不是真正的小公主……弑母实在灭绝人性,我真的很难忍受这种人活在世上。”
雪澈停了一息,温言道:“我一定会把皇上救活的,你放心就是……”
花解语微微一笑:“我相信你,幸好你来了。否则,我真不敢想像会怎样……”
…………
一直到了第四天,女皇才终于张开了眼睛,花解语唯恐有失,一直在床前坐着,连一身的药汁也忘记要施洁净诀消去,当看到女皇张开眼睛的时候,花解语竟如释重负,喃喃的道:“皇上……”
女皇看了她一眼,眼中缓缓的升起一点温暖,道:“福临,多亏你了!”
钩吻是天下奇毒,向来从未有中钩吻而生还之人,所以没有人知道,其实中了钩吻之后,全身瘫软抽搐,可是一直到死,神志都是异常的清醒,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上的每一点痛苦,也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当然,包括花解语说的每一句话。
宫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风波,女皇几日不朝,宫中群龙无首,所以那天花解语大失体统强冲出宫的行为,居然没有人提及,而洛神园诸人在不在凤栖宫,更加没人理会。
两日之后,雪澈再给女皇把过了脉,终于宣布余毒已清,可以下床了。花解语看女皇精神很好,便道:“皇上。”
女皇转眸微笑:“怎么?”
花解语道:“皇上,我有一件事情想说。”
女皇点了点头,花解语便道:“那日皇上意外中毒,宫中竟是群龙无首,里外俱都乱成一团,朝中官员有所忌讳,不敢擅做主张,宫中又无做主之人……皇上,我觉得这样很不妥,虽然皇上英明,但是后宫之中,当有品级,层层管理,便如行军打仗,不能一出事便乱成一团,若有歹人趁机做乱怎么办?若是人人推诿耽误了时机怎么办?”
这几句话她一直想说,今天才终于说了出来,说完了,忽然一愕,她这样说,其实就等于是在说,皇上你不能把权利抓在一个人手里,你要学会放权……顿时就有点儿讪讪的,女皇却只微笑,道:“有道理。那你说谁可担此重任?”
花解语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那天在床前守着的两位大人,是真心对皇上好的。”看女皇似笑非笑,忽悟自己又有些情感用事,咳了一声,笑道:“皇上自然知道,我进宫不久,统不知的。”
女皇微笑,也不点破,道:“朕自有主张。”
花解语悄悄瞥眼女皇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续道:“皇上,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她道:“说罢。”
花解语不由自主的坐直了些,缓缓的道:“皇上,我不管是不是帝王之家,我只知道,世上无不是之父母……这下毒之人,皇上若不出手,我就要出手了。若是一个失手,出了甚么事情,还望皇上恕罪。”
女皇微微侧头沉吟,道:“你预备怎样出手?”
花解语道:“我今天早上问过雪澈,便是帮皇上解毒的那位公子……他说,可以想法子喂出一种活物,偱迹而去……所以我想,就从这毒源查起,先找到证据,再申其罪。”
女皇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忽然道:“你那天,为何忽然出宫?”
这几日女皇从未问起,几乎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花解语愣了一愣,一时不知要怎么答,女皇的眼神定定的放在她脸上,花解语只得道:“我知道这种事很难让皇上相信……可是,我那天一回宫,不知怎么居然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向我呼救,我感觉一定出了事,就赶了过去。”
一边说一边苦笑,这种说辞,连自己都觉得拙劣的很,很难让人相信。女皇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明夜曾说,你修习玄术,是不是便是跟那梦中人学的?是不是那个雪澈?难道他会托梦?难道他才是京城中做乱的妖精?”
花解语不由微讶,真心佩服女皇心思敏捷,正色道:“皇上,其实那所谓玄术,我并不是跟一个人学的,而是这边学一点,那边学一点……是不是托梦我不知道,但我当时的确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