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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筝一时沉默下来,她只求宁娥也是如此,不料,片刻之后,宁娥还是开口了:“大妹妹,祁家少爷怎么到洛阳去了?祁家没有生意在外,莫非,是祁大人有公务在身,少宇就陪着去了?”
其筝睁大眼睛看着床顶上的帐子,后悔不迭。她本不愿意提起这事,不料一个不留神到底还是漏出风儿来了,若不说,显得有意隐瞒,倒似成心了,若说出来,该说多少?父亲的话又回响在耳边:“这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尤其这园子里人多口杂,你也知道,我是一人不信的,唯你和你大哥,我有话才敢说得,你只放在心里,就烂了也别说出来”
其筝心下烦闷,怎奈宁娥一边眼睛直盯住她不放,她实属于无奈,只好勉强开口道:“也没什么事,上回来我不是说了,爷们的事,我从不过问。”
宁娥看了看她的脸色,想了想后方道:“前些日子封家老四没了,你可知道?”
其筝大惊:“什么时候?上回我来,咱们去给封家老太太做寿,不是还说起这事吗?怎么这么快,人就没了?”
宁娥答道:“也就是你走后不久,封老爷封太太来咱们府里老爷说情放人,老爷被堵了个措手不及,没来得及躲出去,只是到底不中用,老爷没应承下来。封老爷一气之下,从那之后就跟咱家断了来往,他与封太太回去后不久,封家老四就被放出来了,不过人也已经不行了。”
其筝沉默不言,她知道宁娥话语背后的意思,她不好开得口来。
宁娥也仰面朝天躺着,并不看身边其筝,口中喃喃继续道:“可怜了封家老太太,上回去我已见她精神大不如从前,这事一出来,怕老人家就撑不住了。”
其筝的眼泪慢慢浮了上来,她竭力睁大眼睛,不让它滑落下来,封老太太当她亲孙女一样看待,当她的母亲是自己女儿一样疼爱,当年老人家慈祥的点点滴滴一幕幕眼前飘过,越飘越远,终于还是消失不见了。*光已尽,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
宁娥不用看也知道对方的心思,她不但不说些安慰的话,反倒残忍地又开了口:“只可惜,咱家老爷发了话,封家的事再不跟咱们相干,就算封府老太太没了,咱们也去不得,给老人家发送发送。”
其筝将脸偏进床里边,口中低声细语道:“大嫂子别怪我说句难听的实话,这事老爷也是没办法的,有些事,不能行就是不能行,老爷也不是什么都来得的。哪有人能这样舒心畅意呢?只怕当今皇上,也不能够。”
宁娥不为所动,还是说了下去:“若论起来,这样说也使得。只是当**没见封太太那样儿,好不可怜?她是跪下来求老爷的,老爷就是不松口,这也罢了,你才也说,有些事老爷也行不得。只是我不明白,那老四到底得罪洛阳商人哪里了?就非要他的命不成?再者,老四没了,咱们不去,已经是说不过去,县里县外的,只是叫人闲话,若封老太太的事,咱家再不出头,那就真不敢叫外头的人闭嘴,不说出好的来了”
其筝知道,父亲是太害怕了,一听是应王的人,心里就退缩了,再大的天恩,也比不上自己及家人的命重要,难道不是吗?
“嫂子,那鲛帕你既喜欢,就只管留下吧,不过是个帕子,当不得什么事,我那里还有别的能使。今儿倒叨扰了你半日,我也该回去了,晚上咱们还应赏月吃酒,若还有话,只到时候到说吧。”其筝轻轻爬了起来,就准备离开了。
宁娥也不好多拦,只得口中叫道:“子规书桐”
子规一听其筝的话,便早早退出去了外间, 这时听见叫人,便在外头应了一声,方才进里屋来。伺候其筝穿好衣服后,宁娥只是靠在床上看,手里把玩着那方鲛帕,冷不丁忽然说了一句:“大妹妹,祁家大少爷的事,你告诉咱家老爷了吗?”
第百二十九章 触目不识旧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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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二十九章 触目不识旧日情
却说其筝正准备更衣回自己下处,不料宁娥突然问她,祁家去洛阳的事,她是否告诉给了安怀阳。
其筝自是摇头:“这是祁家的事,我为何要对老爷说?若少宇有意,他自会料理,刚才他走之前,不是也在老爷那里?”
宁娥点头不语,她知道对方在骗自己,祁少宇会对安怀阳说?见了鬼了,他藏还不不及呢,只不知道,他身边躺着的这个奸细,会不会说呢?
“我就回去了,大嫂,你只休息吧。”其筝说完抬脚就走,这种斗心机的游戏,她知道自己不是周宁娥的对手。
宁娥不出声地躺回床上,细细盘算起来。
“大小姐,慢走”子规笑着送其筝出去,心里着急,恨不能对方再多说几句关于应王的话,可惜安大小姐的嘴,固若金汤,连里屋那位都没撬开。
“大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哥儿?正好叫上韵波,她还在姿姨娘屋里呢”子规忽然灵机一动,也许到了那边,她紧绷的防线能松弛下来?
其筝忙点头:“要去,要去的,你只别惊动你们奶奶吧,叫她歇息会子,这一天下来,也够她累的了。我自己去,一会儿就走的,没必要再烦她劳神。”
子规自是心领神会,叫来朱桃在宁娥外头守着,自己就陪其筝去了东边厢房。
刚打起那边帘子来,绮墨眼尖,就叫了起来:“大小姐来了?韵波,你家主子寻你来了”
韵波正在陪姿姨娘给榴哥儿换衣服,见说,赶紧就过来,眼睛笑成一条缝:“小姐,你怎么来了?”
其筝嗔道:“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早上还来一趟呢,自你来了,我就来不得了?”
姿姨娘手里正忙,不好过来,只得口中大声招呼道:“大小姐别听这丫头嘴里乱嚼,我这地方,就下了帖子请,大小姐还不定来呢”
其筝边笑边坐了下来,这时她方才真正舒出一口气来,刚才可真叫憋坏了。
子规乖巧地上前,问其筝道:“大小姐用茶不?中午没吃什么,这会陪大*奶说了半天话,该饿了,要不我传大厨房,送些果子点心来?”
其筝一眼便见姿姨娘桌上放着几碟小食,便用手指着道:“这不是现成的?还要去传什么?没的又闹得鸡飞狗跳的,一院里都知道。只悄悄的吧,你们奶奶才歇下。”
子规会意地笑道:“哎,知道。”
韵波上来,将那几碟子东西端过这边来,口里只是说道:“这怎么行?这原是我们用过的,再者,我们什么身份,我们的东西,大小姐如何用得?”
其筝待其走近身边,上来就扭住她腮帮子,口内戏道:“我看这东西吃的,脸上横肉都雌出来的,看来一定是好的,不是那凑和出来的滞货,我就偏得尝尝,怎么让我也长长肉才好”
韵波哎哟一声,捂着脸笑了,口中只是道:“大小姐果然该长肉了,手上一点劲没有,才扭了一把,倒像是给我挠痒痒呢”
姿姨娘这时已将榴哥衣服换好,交到云姑手上,便过来笑道:“韵波这不成气的行货子,说出话来只是不中听都长肉长得如你一般才好,身上都是圈儿套着呢再者,大小姐也是你能说得的?看不打下你半截来,你就福满了。”
其筝笑道:“她是这样惯了的,跟我只是没大没小,倒是外人面前,还知道点规矩。”
韵波挑了一碟紫苏酿蜜枣放在其筝面前,口内对姿姨娘嘲道:“如何?我说了你只是不信,大小姐待我,真是如自家姐妹一般,再不肯当我只是个奴才呢”
姿姨娘在其筝对面坐了下来,也点点头道:“果然如此,我这般见了,也就是大小姐对你最好了。这园子里,大*奶和琴丝,二奶奶和金徽,二小姐和宜青,我放眼看过,只比不上你跟大小姐。她们也好,只是不如你们这般有说有笑,能当真玩笑得的。”说完,也拣起个旋炒银杏,小心地剥去外壳,递给韵波,后者接了,得意地向嘴里一扔,香喷喷地嚼起来。
其筝见了点头:“她只是爱吃这个,吃起来没够,这苦兹兹的,也不知图个什么乐。”
韵波笑着回道:“大*奶不知,就是有这苦,味道才香呢,那些个甜食,吃进嘴里只是齁喉咙,我也不知有什么趣。”
子规这时端茶过来,听见这话笑着接道:“果真今儿韵波姐姐是高兴了,从来没见过她这般爱说笑的。”
姿姨娘笑道:“当了外人,她只是个老道的,这里有我和大小姐在,她就成了个猴精了,什么工夫都使出来的,你没见,回起大小姐的嘴来,那叫一个快,好在大小姐是不跟她计较的,不然,几个腮帮子也不够煽的。”
子规趁机开口道:“是了,想是韵波姐姐的福气,跟了大小姐一场,到底熬出好来。”
姿姨娘一听这话,倒叫勾起自己的心事来,一时便不再开口,子规也就不出声,只将壶里茶水一杯接一杯,倾进桌上杯中。
其筝捧过一杯来,先看看杯子,青花釉里红婴戏石榴图杯,便对姿姨娘道:“这倒应景,正合了哥儿的名字,是大*奶给的吧?”
姿姨娘见问,勉强笑着回道:“是大爷,临走时让琴丝送来一套,让给哥儿留着使,也是个想念。”
其筝见其神色有异,便注意地看了看,这一看不打紧,韵波也凑上来,只一眼就叫了出来:“好姐姐,这是怎么说?”原来,那泪花,正在姿姨娘眼圈里打转呢。
其筝知道,也不说话,拍了韵波一下,嗔道:“你就失了惊了,好好,叫什么?一会叫起人来,才叫姿姨娘难看呢”
韵波一时不好说得,见子规正在一旁站着,上来就指着脸问:“敢是你们这起小蹄子无法无天了,撺掇着大*奶,欺负姿姨娘了是不是?”
子规还是笑,只看着姿姨娘不说话。
姿姨娘见韵波如此莽撞,赶紧起身拉住:“小蛮丫头,你乱说什么话?子规平日对我不错,有大*奶想不到的地方,倒是她还常常提醒着,绮墨有不敢出头的时候,也就她肯帮着说上几句,这就比书桐强多了,你这么子赶着骂她,想是要绝了我的路呢”
韵波一听忙就收手,笑又重新堆上脸来,立时就对子规行了个礼道:“好妹妹,才是我莽撞了,也不知哪里冒出来个鬼,拉着我的手干出这事来妹妹别跟不知情的人计较,来来”说到这里,桌上现成的榲桲李子,拈起一个就塞进子规嘴里,倒叫子规吓了个措手不及,直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筝笑对姿姨娘道:“也没见这丫头,真如你才所说,一见咱二人在这里坐着,年岁都小了,这会子就成了个顽童样儿了。”
姿姨娘听了也跟着笑笑,只是,到底勉强出来陪作的,看着叫人心酸。
韵波见了,心里自是难过,却不敢直接就问,只好拉过子规来,口中说道:“敢是大*奶对姿姨娘不好?”
其筝赶紧拦道:“别胡说大*奶有什么错处子规是一向跟着大*奶的,你是昏了头了”
韵波立刻警醒过来,望了望子规,眼中重重深意。子规还是一样微微笑着,不卑不亢地回道:“大小姐说得没错,我是一向跟着大*奶的,所以也学了不少,若只是非黑白,人物好歹,我还是分辨得清的。”
其筝听了话倒是对路,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