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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除了青姨娘,他不用别人。姨娘你说说,这叫奴才怎么处呢?姨娘只当是心疼奴才腿脚工夫,少跑个一趟两趟的,就依了这话,快打扮出来,就去吧!”
说着又赶紧叫杜鹃:“快去,把姨娘要用的东西一包儿收拾了,你也捯饬鲜亮了,一答儿去吧!”
杜鹃听见能出去逛逛,心里正痒痒,便不住拿眼偷瞥子规,子规见了,又知长新说得有理,心软没法子,只好应道:“小狗材,看把你会说话的!我去是只管去,你可得记得这一遭!”
长新乐道:“那是没错!我长新就承了青姨娘的情儿了今日!保管日后不忘!”
杜鹃也兴奋起来,直奔进里屋,开箱子替子规寻衣服了。
子规忙喝道:“杜鹃别忙!又开箱子做什么?早起才换上这身,怎么不能见人吗?”
杜鹃望望子规身上青衣,一时嘴快就道:“姨娘也糊涂了不成?这素淡颜色怎么去给太师贺喜?叫人见了也不像。”
子规冷冷道:“贺什么喜?纳妾?你们都忘了梅姐姐的话了?不过是孤老院里又多一个领衣食的罢了。”
杜鹃愣住了开不得口,只得看长新,后者陪笑道:“这话别人说得,唯青姨娘说不得,谁不知道,青姨娘是大爷的心头肉,眼中宝?姨娘若还抱怨,旁人可没法活了。”
子规更冷道:“什么心头肉?不过是眼前暂时的一朵春花而已,大*奶若来了,还能有我归处?现在越是好,只怕日后越是难,不过挨一天算一天罢了。如今倒反叫我去瞧旁的姐妹与我同走一条路,你们说,这喜从何来?”
长新也傻了眼,他没想到子规好端端竟提起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奶来,一时心里犯了嘀咕,也不知如何回话。
“怎么样?弄好了没有?”儒荣声音由外入内,话音未落,人已至面前。
子规似刚才说到了伤心处,低头不语,也不接他眼神,也不起身,只默默坐着不动。
“青姨娘怎么了?”儒荣见其如此,转身就问长新。
长新哪里敢说出大*奶三个字来?只得陪着笑脸,也不吭声。
儒荣想起昨晚,以为子规这是害羞,当下挥手,命长新出去,又见杜鹃在里屋,这里正好无人,遂弯腰伏身,凑近子规耳边道:“青儿怎么不痛快了?有谁得罪了你?又或是哪个丫头烧糊了洗脸水?快说出来,我替你骂他们,出出气!”
子规听见这可笑的话,知道对方有意逗乐自己,那脸儿也再板不起来,却又不肯这就放松,像是着了他的道似的,没了骨气。
儒荣见子规脸上微微发出些笑意,却又硬撑着不肯回转,心里更笑,便作出伤神的模样,向后退坐于椅上,叹气道:“这怎么处?这可怎么处?真真叫我愁死了!算了,我也别去了,陪你一起坐着,生会子闷气吧?”
子规知道差不多就该下台阶了,遂轻轻一笑,流波微转,带三分娇羞三分腼腆道:“大爷又来寻青儿的没趣,我不听你,我走了。”说完当真起身就走。
儒荣哪里肯依,一把拽住拉进怀里,脸对着脸,细声软语道:“你去哪里?我看你跑得掉?”
子规听后,强挣道:“我偏要跑,看你拦得住才怪!”
二人正拉扯间,忽然子规看见儒荣露出袖口的白皙手腕上,整齐留下的一圈细小牙印,看上去被咬得不轻,印痕甚深,红迹尚存。
子规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个透,她这才想起,这原是自己昨晚情极时,不管不顾地咬出来的。
儒荣见怀中玉人忽然停下挣扎不动了,便顺着对方眼光看去,见是那里,笑了,又贴近子规身体,凑到她耳边道:“你看那是什么?怕不是,一只小兽袭击了我?”
子规感受到对方浓重的男子气息,萦绕于身际,又觉热气直冲向自己耳珠,当即酥软了下来,再动不得。
长新屋外侯了半日,眼见再不走就要误了时辰,心里急得不行,悄悄走至门口帘下,向内听了听,忽然笑了,立即转身下了台阶,坐在最下面一级上,守着不动。
片刻后杜鹃先出来,也是笑意殷殷,过后儒荣亲自扶出子规,长新赶紧起来,预备伺候,不料回身一眼,竟见子规一身新鲜亮眼的绿地缠枝牡丹莲菊海棠纹织金绸锦袍,又是一条菫色卍字纹扇子纹暗花皮裙,外头正披着件薄緑云凤纹白狐披风,头上不过些许点翠金钗,耳边正有一双碧色丁香打坠,并无特意大件头面,亦无浓厚脂粉装点,却越发衬得明眸皓齿,玉面朱唇,月挂双眉,霞蒸两靥,整个人如一支青梅,于瑟瑟寒风中怒放。
众人出了院门,待到内花厅后,就坐肩舆,再出了垂花门,方才上了车,这里便另有车道,绕过大堂到得门口,家人方上马,随后跟着的大鞍车上,坐了些跟去伺候的侍婢。待一切安排得当,便流水一般,熙熙攘攘地出发了。
第六章 忽见旧人敛眉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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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忽见旧人敛眉惊
子规一人闷坐于车上,摇摆间觉得甚是无聊,遂悄悄拉起半边窗帘,向外窥去,见街市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市间及街坊叫买五色米食、花果、胶牙饧、箕豆叫声鼎沸,不绝于耳。
子规这才想起,明儿就是腊八了,若在幼时,家中早将果品备下,亦要备些蔬食饧豆预备祀灶,这是小时她最喜欢的节日,一连几天,各种干果仁料的香气,绕梁不绝,她最爱是小红豆和红枣,钟儿却最喜核桃杏仁。
“你二人倒好,一个喜甜,一个好苦,也算是姐弟了,合在一起,方成全味。”父亲总爱这样取笑她和弟弟,母亲忙着指挥家中众人煮粥散众,本是无空理会,听见父亲的话却也接道:“是了,这方才不得虚耗费东西,总之出来一样,就有一张嘴接着。”
她和弟弟听见这话,便要过去依偎于母亲膝下,撒娇抱怨,总是说对方不该,自己方是正道。
父亲先是不理,过后见闹得凶了方才呵斥:“二个小傻角混闹什么?!待粥熬出来,一人罚一大碗!”
大家皆笑,说这罚得是最合情合理了。
想到这里,子规眼眶尽湿,刚才儒荣被温暖回春的心这就又返到了零度。
正想到心灰处,子规忽然发觉前面人群中,有一人甚是面熟,她再仔细一想,险些失声叫出,道他是谁?竟与祁少岚有几分相似!
子规情急,将窗帘大开,几不能将头伸出去细看,车下正走着的家仆被吓了一跳,知道是她,也不敢抬头,唯有低下头去,又叫前面人快叫长岭。
子规再见人群中那人,似抬眼看过自己此处,瞬间便闪过不见。她知道,怕是自己有些莽撞,又见长岭气喘喘赶过来,更加印证自己想法,遂将身子缩回,窗帘合上,带上笑声对外头说道:“市集上倒好个热闹,我一时瞧住了,竟忘了规矩,长岭莫怪,是我疏忽了。”
长岭见她如此说来,也就信了,因此笑道:“姨娘想必久没出来,呆得闷了,见了这里好玩好笑处众多,一时看忘了也是有的,无妨,无妨。”说完又对下面人吩咐几句,便又赶去儒荣车旁回话。
儒荣闻听此事,也笑了,过后便道:“青姨娘还是小孩子心性不改,长岭你可记得咱们回来路上,那几块麻饼?”
长岭也笑:“姨娘还小呢,自然有些玩心。”
儒荣边摇头边笑:“调皮!”
说话间已快到闵太师府上,远远便闻听笙歌鼎沸,又见仪从纷纭,满街车填马塞,好不热闹。
众下车后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子规则被让进内院,与众堂客一处,眼光放下,见皆是珠围翠绕,玉暖花香,说不尽富贵风流,温柔旖旎。
子规冷眼看过,默默坐于偏处,她自知身份有限,再说也懒得与人说话,路上所经那事,已够叫她费尽心思了。
祁少岚?!难道真的是他?他到京城来了?来找他父亲?那么苏云东呢?东哥哥难不成也到了这里?
这一连串问题叫子规心慌气急,她人虽静静坐着,内里却如烧开了锅一般,翻腾不迭。
子规这里正想得出神,就听外头一阵哄闹,几个丫鬟婆子拥着个小小美娇娘进来,众妇人嘻笑间上前,看视取乐。
子规就听身边一妇道:“这是太师第几房了?”
另一妇人就答:“说是第十七房了,谁知道?总之里外都算上,少不得几十位了。”
先前那人听着就笑,过后说道:“太太也不理论?倒是好个性子。”
另一人接话:“你也傻了,太太连个蛋也生不出,还敢开口出声?闽老爷生了气,赶她回娘家也是不费多大力气的。听说太太娘家已是完了,闽老爷更不用顾忌,想怎的便怎的,太太想要保住地位,屁也不敢多放一个出来。”
子规听后不免冷笑,再看席间上首那位红衣妇人,正坐着受礼,显见得是闽太太无疑了,见下头新姨娘递过茶,便命丫头们安放座儿与他坐。子规看那太太,就再无他话好说,木呆呆坐着,新姨娘也一样,看着甚小,也是不知如何应付的,若不是身边有几个婆子提点着,怕就什么事也办不成。
姨娘就是这样,太太更是如此,大伙本是一家,里外皆不成形。
酒桌上这时开始热闹,有会说会笑的,有会喝会吃的,有抿着嘴不开口的,有缩着手不动箸的,各人有各人的模样。闽府十几个姨娘忙里忙外,其中一位很是打眼,一身茜色衣裙,长得尚算出众,且兼体态风流,丰姿绰约,满席只见她一人穿梭不迭,八面张罗,满场飞舞。
子规好奇便问身边:“那位敢是闽家姨娘?倒好个妥贴行事。”
那人正愁无人说话,见子规上来,欢喜地开口絮叨:“那就是闽家八姨娘了,你瞧她好?告诉你吧,人家可是高段本事,一般小丫头到她面前,只有一个死字了。”
子规惊道:“此 话当真?却又何解?”
那人便道:“她娘家本是小吏,她本在花柳巷间求个活路,不想天上掉下福气来,叫闽老爷看中了,花了不少银子也娶进门来。大太太本不管事,八姨娘又好掐尖作强,家里从此就是她说了算,把那堂子里的一套全搬进来,拢住了闵老爷宠她不说,多少姨娘想跟她斗,也真真假假斗过,最后全部铩羽而归,有的就此被赶出去,有的,直接就没了影儿,不知道人最后落去了哪里。”
子规摇头,那人见她似有不信之意,急着又道:“怎么你不信我?想必你也是初到京里,不知底细。说起来,谁不知道,闽老爷家里有个八姨娘媚儿?你外头打听打听,正经人家,就穷透了,不是没活路,再不敢把女儿给这府里,闹不好,闽老爷新鲜劲儿一过,这人就没了。”
子规便问:“那闽老爷后来还连着娶了这么多?不是说,这是第十七个?”
那人笑了:“你敢是傻了?正经人家虽不愿意,可闽老爷是谁?他看中的,能不到手?再说了,想工巴结闽老爷的人多了,如今皇上面前,最能说得上话的,就算闽老爷了,说起来就是四个字,言听计从!他只要肯多说一句,省去人多少工夫呢!你倒说说,这种情形下,如咱们这样一个女人,又能值得多少?”
子规怔住了,看看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