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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青高高兴兴地捅开炉子,烧出一小壶水来,小心翼翼捧进其兰屋子里,不料外间无人,宜青冲里间叫了一声:“小姐,这早晚就躺下了?水好了,现在就泡茶吗?”
里间亦无人答应,宜青有些奇怪,于是端着小壶径直入内,这一进来,险将她惊开六叶连肝肺,唬坏三魂七魄心,原来其兰高高吊于屋梁上,已是挂了许久,身子冷硬,直于空中打旋不止。
“小姐!”
子规得到消息时,已是午后,这本是她预料之中的事,也可说,是她一手推动的。不过自然,始作俑者,还是安怀阳,安大人是也。
最重要的那个棋子没了,安大人,如今你该如何应对呢?应王进京,已是不可阻挡了。
安怀阳已于路上得知此事,他自是大怒,唯怨儒荣没将其兰看住:“要死也得死得其所!要死也得过门之后!”
这是他的原话,端正写在纸上,呈于儒荣面前。
这是一个怎样的父亲?儒荣心想,近日他总是忍不住去想,若父亲不是这样贪图权贵,自己会怎么样?大妹妹会怎么样?二妹妹呢?至少,不用死吧?不用死在这样的花般年岁吧?!
可惜,这世上的事,从来听不得如果二字。
安怀阳入京之时,正是应王领到圣旨,准其入京贺笀之际,安怀阳的怒气,可相而知。
见面当时,他便直接将这股气撒到了自己大儿子,安儒荣的身上。
晚间儒荣回房时,子规清清楚楚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痕,红肿高起一片,五个指印,明晰无比。
“大爷!”子规惊恐地看着儒荣,她的演技越发好了,做出来,就如同真心的一样。
“没事,父亲教训儿子罢了,没事。”儒荣看看她,强作欢颜,安慰道。
“如今您也是当朝一品大员,且就快是二个孩子的父亲了,怎么老爷下手还是这么狠?这样叫爷如何早朝?又如何面见圣上?”子规明知儒荣的难堪,却故意挑那流血的疤痕。
儒荣眼见桌上,酒杯里满斟着烈酒,二话不说,端起来就是一杯。子规的话,实在打得他太痛。
子规满意了,过后方问:“老爷问起大奶奶了吗?书桐出逃,被抓住后处死一事,老爷知道了吗?”
儒荣被酒烧疼了嗓子,半晌方说得出话来:“如何不问?明儿还要请周大人过来这里,共商大事呢!”
子规的心跳渐渐急促起来,共商大事?必是要对付应王了?
“大爷,事到如今,您有何打算?”她知道,这就是挑拨父子关系的,最佳时机了。
果然儒荣脸色阴沉,且不答话。
子规于是又道:“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只是如今也顾不得了,眼看形势不好,别人我且管不了,我只求,孩儿好,你也好。若能两全,我情愿丢了我自己性命,只求上天开眼,成全我的心愿。”
儒荣心酸不已,将她一把揽进怀中,凄然开口道:“我知道,这必要委屈你了。可是,如今应王这一关不过,再多的努力,也挡不住皇上的铁蹄,这要践踏过来,咱们的将来且不要论,孩儿的,也更保不住了。”
子规等了一会儿,揣着小心警惕,问道:“那么,大爷,老爷那边,有什么好主意吗?”
老奸巨猾的安怀阳,子规心想,这回又将主意打去谁的头上?又有谁要做蘀罪羊,遭殃了?
第三十七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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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也似的快,杜鹃与长新到时候成了亲,子规前后陪嫁不少,最后送杜鹃出门,又给她一封五百两银子。
“天有不测风云,岂知旦夕福祸?拿这银子,近郊农庄上,多置几亩田地,也好有个退步之处。”子规这样对杜鹃叮嘱。
杜鹃向对子规的话是深信不疑的,当下便对长新说了,自去料理不提。
苏云东几次来信,话里话外,皆不提子规孕事,子规心中羞惭,亦不敢妄自提及。倒是最近一回,苏云东托郭婆子带进一张平安符,是从城中有名的恩业寺处求得,上头唯四个字:母子平安。
子规不声不响,将这符水缝进条腰条中,日夜不离,系于贴身处。
宁娥潜于清风楼中,再不出动静,书桐之死,似给了她沉重打击,她有些精神恍惚不定,更给了儒荣理由和借口,不叫她出入。
棋姿看过她一回,还带着榴哥儿,不想宁娥上来就抱,抱起后竟直向地下摔去,好在绮墨跟着,地抢了下来,不然榴哥儿小命悬矣。
自此以后,再无人敢去清风楼上,每日饭菜皆只送到楼梯下,夜里,再胆大的人,也不敢靠近清风楼,宁娥一人似死又生,混沌渡日。
子规明知那要命的东西就在此处,碍于儒荣与安怀阳,不敢就此动手,只得再行观望。
儒荣与安怀阳也怀疑那封信在清风楼上,却同样碍于周散清,亦不敢强行自取。两方面皆小心翼翼提妨着,且近有外敌应王,因此局势于此,不免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安怀阳此来,并未带芩如同行,子规于儒荣处得知。此女已被安怀阳下令,由安家二爷,儒定看守住。目前不得安宁,若应王之警解除,只怕芩如也就留不得了。
终究是个祸害!儒荣这样对自己父亲说过多次,最后,拜张乾娘之死所赐。总算得见成效。
子规于心中鄙夷难当,看吧,这就是你安怀阳一贯的套路,凡帮过你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越是帮得厉害。越是死得快!
好在,因果轮回,天网恢恢,总是疏而不漏,有得有报的。
皇上因闻安怀阳入京,念及当年君臣情深,特意传旨下来,于近日将来尚书府中,御驾亲临。看视老臣。
这就叫尚书府里,忙了个昏天黑地,接驾非同小可,不是儿戏,当下人人自有其职,个个难以自清。总是做完这样事,下样又等着了,家中搞了个倒仰,措手不及。
子规也见过安怀阳几面,对方只是冷冷淡淡,却看在她怀有儒荣子嗣份中,总不是太给她难看,大体礼数还是全的,也是给儒荣面子的意思。
子规亦对其毕恭毕敬,做足了全套戏分,凡事她皆以老爷意见为先,倒叫儒荣落了后。不过也是正理,这安家,从来都只有一个当家人,这个人,就是安怀阳。
这时安怀阳便叫儒荣大早过去说话,因皇上要来,要预备些戏班子,一般的不成气候,外头的更不知好坏,又怕流于熟烂,当下决定,在家里寻出几个模样出跳的,现成家中班子里的乐师,训练几日,到时候便于皇帝面前献艺。
儒荣觉得有些仓促,几天工夫,能有什么长进?
安怀阳却道:“要也不是多么精艺,皇宫里什么好的没有?皇帝会稀罕你这里的?不过是图个新鲜热闹罢了,你寻几个长得好的,拣好衣服替她们做几身穿戴起来,就这样办吧。”
儒荣自然明白,父亲的话,他总归驳回不得,且这不过小事,于是交给子规料理。
子规听见,倒觉出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她看来看去,最后园子里调了个管各房里送花的丫头,又选出霜姿去,梅香那边想送翠儿来,子规看也不看就推了回去,最后到底从外头买了二个新的进来,凑成四个,方才罢了。
于是开始学习演练,好在都是有几分天资,也都学得不坏,几天下来,倒也有模有样,不至于拿不出手了。
皇帝来前一晚,安怀阳听过这几人轻奏一曲,于音律上全不计较,倒将这几个上下打量了个仔细,过后方说子规眼光很好,挑出的人,确实象样。
子规笑说过奖,也是运气罢了。
安怀阳点头,又对下面那四人发话道:“明儿什么日子,我也不必说了,你们总要将皇上唱得满意了,这我也不必多说,你们心中应该有数,这是你们几个的福份来了,若能哄得皇上高兴,你们想要飞上枝头,也不是什么难事。万事只要皇帝开了口,都只是容易而已。”
子规微笑不语。近日她已从替自己号脉的太医处,将皇帝和太后喜好摸了个遍,这太医上回儒荣曾提过,原是太后瞧过不错的,因此也常于宫中走动,子规不动色声,只细细打探,便知宫中最近哪位受宠,又因何而宠,皆收入心中,又暗中揣摩。
于是四人之中,子规只将霜姿特意装扮,因皇帝近日爱妃弹得一手好琵琶,霜姿便也专门练习这项,眼眉之间,刻意模仿,总为一讨龙颜欢心。
因皇上最近喜欢清淡香气,子规又调出一款兰香,于若有似无之间,着迫人心魂之机,总之子规亲自动手,霜姿一切皆为精心准备,且与另三人于细微处才有不同,这方不显得刻意浮夸。
听闻皇帝要去尚书府,周散清自不肯白白放过这个机会,只是安怀阳于皇帝面前,并未提到他的名字,皇帝不宣,他也不敢擅入。
“周老师不必多虑,学生此举也是为了妨人闲话,说咱们又在拉党结私,你也知道,皇帝最烦就是这个,咱们就不要自取没趣了吧。”安怀阳这样以周散清解释。
放屁!周散清心知在肚明,对方是有意不叫自己面圣,有什么,他安怀阳好先笼络住了皇上,得一先手。
不过他也实在没有他法,皇帝与安怀阳的交情,本就比与他的深厚,这安怀阳这样说,也并无不可,甚至有几分在情在理。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周散清现在还不能与安怀阳翻脸摊牌,还没到时候,所以,他咽下了这口气。
待到皇帝亲临这日,安尚书府中,各种热闹自不必说,别的也罢了,皇上果然对霜姿别有深爱,青睐有加,用饭时见过四人演习,眼睛不错地落在霜姿身上,眨也舍不得眨一下。
安怀阳得了意,随即就命霜姿上去,于皇帝身边伺候,又问皇帝可许?
皇帝自当应允,笑嘻嘻地,当席就拉住了霜姿的手,待到饭后回宫时,霜姿已是跟在身后,寸步不离了。
子规也觉得满意了,她刚才席上,见安怀阳一脸春风得意,满怀自得的样子,心中好笑不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自己的圈套设得不为人所料,恕不知,早有人先行一步,已是赶在前头了。
离太后生辰不足五天时,应王到了京城。他先未入城,却在城外四十里处,驻扎了下来。至于带了多少人马,据御林军上报的消息称,只怕不少于五百,说是押运太后寿礼,却是装备齐全,个个戎装铠甲。
皇帝自是龙颜大怒,回京贺寿而已,带这许多人马,不是别有他意,是什么?且从河南应王番地传来消息,此地军队已整装欲行,预备开拔了。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机,安怀阳却跳将出来,说他本与应王有旧情,请皇帝派他去应王处,看看对方有何意图再行打算。
皇帝一听,甚好,便自准了。
应王亦求之不得,安怀阳与他是多年的旧友了,上回祁少宇一事,他正想当面与其对峙,看安怀阳有何说辞呢。
闻听安怀阳要去亲见应王,子规立刻修书一封,送去苏云东处,让他有机会,速速离开京城。
为什么这样着急?子规边写边问自己,她心里如明镜似的清楚明白,因为这是最后一搏了,于她,于安怀阳都是一样。
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