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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听不见。
乔昀无趣的摆了摆手,手指夹着枯枝划拉着地面,声音嗡嗡的,“真奇怪呀,怎么就全死了呢,到现在老子还想不明白。怎么就死了呢……”
夜深,天地静寂,只剩火光噼啪的声音,星子忽明忽暗,娑罗安静绽放,清凉的夜晚有暗香缭绕,他看着夜幕,低浅的叹息微不可闻。
清晨雾湿,日光破晓,三人已经收拾的妥帖继续赶路,不出意外,今日落日时分便可进入吕中城了。行路至一半的时候,遇上有人出丧,白色的纸钱漫天飘舞,呜咽的唢呐幽幽暗暗,隐约能听见随风传来的啜泣声。
他们提前让了路,立在路旁一块青石后,等丧队行至跟前时,看清了白皤上写着的“容”字。苏妄拧着眉头想了片刻,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再看过去,果然瞧见几位面熟之人。他微微偏头看向乔昀,果见她薄唇微抿。
“是容家呢……”
苏妄低声,为首的容家家主荣杨恒却已经看见了苏妄,眼里闪过惊诧,随即挥手示意队伍停了下来,几步走近。
“竟在此遇上苏城主,容某幸会。”转眼看向乔昀,表情不变,“见过银虎公子。”
苏妄含笑,寒暄几句,“容公子节哀,不知今日是谁的丧礼?”
“哎,家妹自小体质虚弱,患有吐血之症,终究是没熬过这个夏日。”说着红了眼眶,苏妄劝慰几句,又答应此去吕中必去容家做客,荣杨恒才转身离开,丧队渐行渐远,他看着那乌黑的棺材,若有所思。
他没记错的话,乔昀的母亲,亦是患上吐血之症而不治身亡。
这个小插曲过后再无什么意外,三人傍晚时分便进了吕中城,找了间客栈住下。用饭的时候乔昀一言不发,偶尔抬起的眼睛有悲戚闪过。
夜深,苏妄回房不见乔昀,透过打开的两扇窗户看下去,她执酒坛倚在锦绣兰树下,花影憧憧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必然是悲伤的。
他沿着盛开的娑婆花踏过去,声音低浅,“我可以陪你一同去拜祭。”
死去的容家女儿,是她母亲的侄女,是和她血肉相连的姊妹。尽管关系疏远,但那份骨肉至亲是抹不去的。
她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夜幕朦胧的银月,“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每一代总有两两三三的人患上吐
血之症不治而亡。娘是这样,大哥也是这样。”
苏妄想起她早逝的大哥,只听说是十几年前患病身死了,在她母亲离开后的第二年,那时的她被锁在深院,连葬礼都没有参加,没有见上最后一面。
“大哥很疼我的……”她笑了一下,仰头饮了一大口酒,“我还记得他小时候死板严肃的样子……”
将酒坛扔向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只有浅浅流动的悲伤愁绪缠绕不断,连夜色看起来都不再那么好看。
3737:花都逛青楼
翌日清晨苏妄只身去了容家,整个容家都是哀戚不已,白纱翻飞是对逝者的回忆留恋。荣杨恒强打着精神接待了苏妄,小谈了片刻便告辞离开,算是应了昨日的诺。吕中过醉月下花都的游船一波接着一波,从早到晚不会间断,而且绝不会空船来回,都是爆满啊爆满。
在吕中渡头总是能看见这样的情景。
“船老大别走别走,捎上我一个。”
“不行嘞,满了。”
“我都等了好几个时辰了,这才去了趟茅房又没位置了。”
“下次记得先买船票再上茅房啊,有了船票就能登船啦。”
“哎呀,我这里还有一张几年前的旧船票,能登上你的破船不啊?”
“怎么说话呢!俺这船哪里破了!俺昨天才去上了漆,可新了!”
……
这普遍说明了男人对带花字的东西总是特别热衷,比如花楼,花船,花魁,花姑娘。
苏妄回到客栈的时候,乔昀和九月正坐在客栈临窗的位置,轩窗大开,斑驳的日光探进来留下星星点点的碎光,繁荣街道的喧嚣冗杂传来,在飘渺着茶香的阁楼里勾描出一幅人世百景图。微微撑头瞧着下方人来人往街道的女子一袭玄黑劲装,银色面具折射着刺眼的光芒,明艳的难以直视。身旁黑色衣裙的九月沉默的把玩着上好青蓝釉瓷的茶盏,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小二提着茶壶跑堂时自觉的绕着走。
他走过去,招呼小二上了壶西山白露,似笑非笑的看着乔昀,“怎么喜欢坐临窗的位置?很衬你的气质?”
她没啥精神的抬眼,手指轻叩桌面,“吃霸王餐的时候比较容易跳窗逃跑。”
苏妄:“……”
干咳两声似要打破这尴尬,他捧着茶盏,茶香氤氲着如玉面貌,“这次去花都……”话没说完,身后的竹帘被人撩起,上翘的檐角上挂着的紫风铃叮铛响开,像是采莲少女的欢声笑语。
“苏城主,银虎公子,飞书楼天字飞影见过两位。”
苏妄回过身,眉目一闪而过诧异,“何事?”
来人递上一方赤红柬帖,恭敬道:“在下受花都之托,给两位送上柬帖,三日后恭迎两位前往花都参加天下盛事。”
“什么盛事?”乔昀伸手抓过柬帖,撕着上面缠绕的金丝线。
“公子一看便知,柬帖已送到,在下告退。”
话落身影一闪便没了影子,不愧是天字飞影,轻功果然出神入化。柬帖上的金线已经被乔昀撕成几段扔在地上,打开后露出精致的内里,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兰月十六,花都恭迎苏城主,银虎公子光临,共鉴天下第一盛事。”
其右还有几行小字,咬文嚼字之乎者也,乔昀看得抓头,扔过去问苏妄,“他娘的写的什么啊?”
苏妄低笑一声,接过柬帖看了一遍,随即眉头微微皱起,“花都广邀天下男女,参加本月十六举行的第一公子和第一美人的赛事。”
“第一美男和第一美人?哈哈,这说的不是老子吗!”
她大笑两声,将柬帖抓过来又瞅了两遍,塞进怀里,“天底下有谁长得比老子还好看啊!有那也不是人,你说是吧。”
“这事儿,有古怪。”苏妄没有接话,蹙着眉沉思,“花鬓这事儿和花都脱不了干系,花都又在此时举办什么第一赛事,这其中,不简单。”
乔昀啊了一声,目光透着兴味,“怎么?风雨欲来?有好戏看啊。”
看着她那无忧无虑的样子,苏妄心里苦笑,她只身一人无牵无挂,哪里知道这些年三大家承受了多少。不过啊,这个样子的阿昀才是最好的,那些事情,有他就好,他不想她参与进来。或许,这一次的二十年之期那些人会将她扯进这个漩涡来,但他必然会挡在她身前。他想给她花开一样的美好世间。
于是扬起唇角,嗓音没什么变化,连眼里的凝重都隐了去,“既然想去,待会便出发吧。”顿了顿,唇角的笑越盛,“你说得对,没人比你好看。”
不知道她面具下的脸颊是否红透,只是听见这夸奖后别扭的别过头去,眼睛明亮的像是落了漫天星光。
茶盏水尽,日光正好,娑婆花开,花香十里。她果然茶钱都没付,从大开的轩窗跃了出去,黑色身影矫健如鹰,在幽香飘绕的空气中留下一串残影,荡开了那璀璨的初阳。
九月回眼看见小二五官皱成一团恼怒的模样,眼见他就要跑过来,身形一动,同样从轩窗跃了下去,苏妄愣了片刻,似乎没做过这逃单的事,似笑非笑看了近在咫尺的小二一眼,施施然站起
身,脚尖一点也跃了出去。
小二目瞪口呆,片刻后哭着跑去向掌柜告状了。
渡口处,通往花都的游船果然人满为患,栈道上还等着一大群人,乔昀从半空中俯冲而下,衣袍被疾风掠起簌簌作响,转眼平稳的落在平地上,扯着嗓子一大声吼,“都给老子滚开!让道!”
“他娘的是谁瞎嚷嚷,没看见都在排队吗!”
有人不满的回骂,转身看见银色面具的男子阴沉着走近,顿时瞪大了眼睛,避之不及的朝后退,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溅的水花老高,还不忘大喊,“银虎来啦!”
一瞬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后退了一步,拥挤的栈道眨眼间便分出一跳大道来,她挑着唇角目不斜视走过,走到游船跟前,语气淡淡,“滚下来三个人。”
船上的人心里叫苦不已,左看右看,忙不迭的下船,虽然她只说滚下来三个人,但谁有那个胆子和她同船啊?片刻时间,整船人都撒丫子跑了,只留下船老大站在床头苦着脸抖着双腿。
苏妄和九月很容易便上了船,瞧着四周忌讳的视线,再看看乔昀满不在乎的模样,均是没有言
语。
“开船!火速前往花都!”
冲着船老大一嗓子吼过去,吓得人家差点掉进河里。
她就是这样飞扬跋扈的一个人,为了自己图方便可以让所有人不方便。苏妄站在甲板上,盯着那漾开水纹的河面,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跟她同流合污了。
过醉月江到花都大概会花上三个时辰,船老大兢兢战战的开船,想着得赶紧把这个混蛋送到目的地,半路上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不然十条命都不够她杀的。看着她从船舱翻出来几坛自己珍藏已久的老酒,阵阵的肉疼,也不敢多言,只能独自黯然迎风落泪。
她在船头布了两三盏酒,招呼苏妄过来,兴冲冲道:“想不到船老大还有这好玩意儿,快快快,这么好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糟蹋了。”
苏妄同情的看了一眼似乎正在抹眼泪的船老大一眼,走过坐下,执起一杯酒放在鼻尖嗅了一番,“的确是好酒。”
“来来来,干了。趁着酒兴逛花楼是人生一大喜事,待会下船就去花楼走一圈,你看你细皮嫩肉的,肯定招人喜欢。”
前一刻还觉得她很顺眼,这一刻已经十分想一脚把她踢进河了。苏妄黑着脸一杯又一杯,任她如何疯言疯语也不答话,没多久酒坛便见了底。一向酒量很大的她此时竟有了醉意,眼神迷离的摇头晃脑了一会儿,竟趴着睡着了。
愁绪满怀时最容易醉酒。她的心里,其实并不如表面那样毫不在意。苏妄执着酒盏目不转睛的看着昏睡的她,仿佛一尊雕塑守护。
到达花都的时候已经是花灯初上,沿河垂柳挂着精致的花灯,蔓延到没有尽头处。夜晚比白日还要繁娆,女子的媚笑声,男子的哄闹声,此起彼伏。夜夜笙歌夜夜欢。
乔昀已经醒来,精神抖擞的跳下船,轻车熟路的沿着街道东走西拐,最后停在一家楼阁前面,指着牌匾兴致冲冲的对身后的苏妄道:“这里的姑娘最会服侍人了。那小手软的,小嘴甜的……”
话没说完,被苏妄一巴掌扇在脑袋上打断,“你倒是风流。”
“人不风流枉少年。苏城主,你别这么不解风情嘛,来来来,老子给你挑个姑娘,保管你舒舒服服的。”
苏妄一愣,不怒反笑,大概是物极必反,调整了会呼吸,声音归于淡然,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姑娘能不能让我舒服我不知道,但姑娘一定不能让你舒服。”
乔昀顿时一脸愕然的瞪着他,微张着嘴,似乎没反应过来他这样的正人君子居然会用荤段子调戏她。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