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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式获得将士们的认同,要以上下尊卑有别、军纪严明无私的方式来约束他们,树立权威,这样他日才能做到令行禁止。我虽是你的老师,但也不能不拘礼节,以免鸾卫中的老臣旧属暗中效仿,倚老卖老。”
瑞羽恍然大悟,心中感动。郑怀一番话说完,又道:“殿下,宫乱至此,你觉得如何应对方好?”
瑞羽抬头望着烈焰升腾,浓烟滚滚的东内,喃道:“王母一生以谨慎为先,只命鸾卫戍守宫门,不令乱军攻破即可……”
人的胆量是很奇怪的,唐阳景最初发动军变,心里多半会惊惧犹疑,可四阉闻风而逃,西内如果手握鸾卫,再以防守为先,龟缩不出,唐阳景的胆子只会越来越大。
唐阳景现在就已经敢派禁卫和京城无赖混杂的军队来攻安礼门了,等到他发现西内不会主动出击,而四阉又躲在西内时,他会不会尽出手中兵力,拼个鱼死网破?
不不不,实际的情况只会比她预想的更糟。因为唐阳景和西内早就已经势不两立,他只有借铲除宦官的借口,才能将李太后、东应和她尽数消灭,他才会舒一口心中的恶气,才不怕有人废他另立天子!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唐阳景已经起兵做了初一,难道他还会怕做十五?
瑞羽凝眉间,心中念头已是千回百转,沉声道:“若是坐守西内,等到唐阳景的实力壮大,大势就危矣!”
郑怀轻唔一声,问:“殿下意欲何为?”
瑞羽抿唇,从齿间迸出几个字,“主动出击,斩敌于陛前。”
她这几个字,杀气凛凛,入耳生寒,郑怀摇头道:“殿下此言差矣。”
瑞羽愕然,郑怀于是迅速地将她刚才的话粉饰一番,“东内宦官作乱,天子势危,太后为国母至尊,不能坐视社稷倒悬,当务之急派鸾卫精锐之师出击,征剿乱兵流寇,力挽狂澜。”
两句话,本质一样,但唯有郑怀的话才能让西内以大义之名出兵,事成之后才能让西内获得权臣世家的认可,进而号令天下。
瑞羽错愕未消,就忍不住笑了,然而那笑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敛了起来。只见她双眉微锁,沉吟道:“西内共有鸾卫三千,禁卫六千,事变突然,除去宫中轮值者外,其余将士恐怕无法召集。若是主动出击,则西内防卫必然薄弱……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坐守西内,唐阳景得势之后必会主动进逼,西内这根本之地,又恐有失,如何是好?
她左右为难,郑怀却并不出言干扰,而是等她自己做决定。郑怀也只等了片刻,瑞羽便猛一拂袖,腰间玉带金钩与横刀的刀柄铮铮交击,“宁肯弃守西内,也不可让唐阳景得势!”
弃守西内根本之地,全力与唐阳景争雄,这听上去像是在冒险,但郑怀听在耳里,却无声地笑了,“殿下此举,妥当!”
瑞羽虽然下了宁可弃守西内,也要阻止唐阳景得势的决定,却想不出该如何谋划,一时彷徨无计,踌躇万分,喃道:“然而当如何劝王母应允?又当如何出兵?”
郑怀捋了捋白须,微笑回答:“殿下既已决断,我当为殿下筹谋。”
他对瑞羽向来都是千方百计地诱导,让她自己揣度形势,衡量得失,然后自行决断,最多只在她迷惑的时候稍加点拨,绝少主动提出意见,像这种主动请缨表示愿意出谋献策的时候,绝无仅有。瑞羽此时突然听到郑怀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反问:“什么?”
郑怀温声道:“殿下为人主,更需要善断,未必需要善谋。因为谋略可以广集谋士策划,但决断却无人可以代替。殿下身边此时尚未招得有谋志士,我可暂代一时。”
世人多以为多谋者聪明,其实不然,若是一个人满腹经纶,却不擅决断,就会举棋不定,以致贻误时机,那么再多的谋略又有何用?还不如善断者,虽然无谋,因其明判大势所趋,却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顺势而为,也能一举成功。
如果说事变之初,她去救东应的举动,还是缘于感情的冲动而没有考虑利害关系,在懵懂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那她现在的决定,就是完全明白利害关系之后做出的最有利抉择。
第十七章 鸾初啼
她需要一个机会,来摆脱鸾卫上下将士对她“一介弱质女流”的偏见。还有什么机会,比统领将士、亲临前线更好?
四阉苦求李太后出手而不得,失魂落魄。他们有一手遮天的权势,但那份权势说到底还是倚仗君权才能获得。如果君王被他们束缚在深宫之中,昏聩懦弱,他们固然能骄横跋扈,目下无尘,可一旦君王摆脱了他们的束缚,誓要将他们铲除,那他们的权势顿时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转瞬成空。
四阉虽然还有右神策军五万兵力,兵营却在长安城外,在城门已经被唐阳景和左神策军控制的情况下,他们就是调动了右神策军,也无法在瞬间攻破京都那高深的城墙,进而扭转乾坤。
唐阳景已经对他们举起了屠刀,在他们猝不及防的时候斩断了他们的半条臂膀,眼看着就要直取他们的项上人头,他们不由得惶恐哀哭,踯躅难行。对李太后,他们既恨她胆小如鼠,又恨她见死不救。再想想,他们也恨瑞羽破坏了他们的如意算盘。于是他们一路走,一路哭,一路暗骂,许久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太极门前,正要请守门的将士开门放他们出去,却听得身后蹄声雷动,一彪人马飞驰而至。
四阉见来的人一身戎装,杀气腾腾,只以为李太后变了心意,意欲拿他们的人头向唐阳景示好,顿时都变了脸色,连连呼叫陪侍的卫士和小宦官护卫。
那彪人马拦在他们面前,兵分之处,一匹青骢马驰出,鞍上端坐的人貔甲鹰盔,正是瑞羽。她一眼看见四阉全神戒备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面上却带着一抹焦急之色,扬声喊道:“四位阿翁且住,予有一事相询!”
她单骑过来,显然并无恶意。四阉暗里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问道:“不知殿下有何要事?”
瑞羽凝视着四阉身周护卫的二十几名小宦官和卫士,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却不说话。
胡良成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在笑什么。西内乃是李太后的根基之地,如果瑞羽追来是为了取他们的性命向唐阳景献媚,她只需一声令下,兵士齐出,凭他们身边这几个护卫者难道还能保得住他们?她现在有事跟他们商量,他们还摆出这样一副防卫之态,不敢亲近,实在是可笑。
四阉能以卑微出身侧居帝位之畔,封侯弄权,无不是聪明伶俐至极的人物。虽然因为大变而一时头脑混乱,但稍微清醒一下,他们便知瑞羽哂笑的因由,都觉得有些尴尬,忙示意从人退开。
瑞羽这才下马走到四人面前,目光与他们一一相对,然后敛去脸上的笑容,凝声问道:“四位阿翁,东内那位的屠刀已经架到了你们的脖子上了,你们这般颓然离去,可是甘愿引颈就死?”
四阉原是恼怒她反对东应为帝,对她其实也颇为怨恨,此时被她这句话一激,忍不住发作,“殿下应当自醒才是。殿下当日在芙蓉宴上好威风,压得东内都抬不起头,却不知东内得势后会怎样对您?”
瑞羽把玩着手中镶嵌着八宝的马鞭,微笑,“有太娘娘在,东内那位再怎么得势,也不敢不守孝道。何况他要收拢天子权柄,面临重重阻碍,满朝皆敌,他自顾不暇,何来空闲对付我这样一个不涉朝政的公主?阿翁替予担忧,却是多虑了。”
她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四阉虽然不信,却又不得不信。宋平哼了一声,正想讽刺她几句,谭清刚却已经拉了他一把,沉声道:“殿下此来,不是为了与老奴们斗口吧?”
瑞羽侧首一笑,“当然。”
她回答太过爽快,倒让谭清刚愣住了。瑞羽脸上的笑容如风过湖面涟漪漾开,明媚娇艳,眉间的神情像稚童嬉闹玩耍,新奇好动,在这满城风雨的时节,分外显露出一股无畏无惧的沉着稳重。她的眼眸明明清澈见底,却又幽深无边,令人捉摸不定。
“我虽然不怕人家找我的麻烦,但如果被人家盯着,要时刻提心防备,终究不是件痛快的事。”
四阉怔了怔后,笑逐颜开,“正是如此。若让人时刻盯着,岂不是如刺在背,令人食不知味,寝不安眠?”
瑞羽甩甩手里的马鞭,含笑道:“故此,予虽不赞同昭王继位,但对其余之事的心意却与四位阿翁一般无二。”
四阉不禁互相以目示意,对她拱手行礼,“老奴等唯殿下马首是瞻,殿下但有所命,老奴等人无不遵从。”
瑞羽侧身笑道:“予年龄尚幼,却不敢受四位阿翁大礼,更不敢对阿翁有所指令。不过予和四位阿翁既然立场相同,不妨立一盟约,互为支援,如何?”
四阉只要她出面,便肯拥着她起事,这样既能借太后的名分大义行事,又不怕瑞羽日后独断专行。四阉一听瑞羽愿意与他们互为支援,正中下怀,便齐声问道:“愿听殿下玉言。”
此时斜阳晚照,东内的大乱显然已不能用宫中偶然不慎失火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京都上至权臣世家,下至小民百姓,都纷纷猜测宫中必然出现了大变,人人惴惴惶恐,惊惧忧虑。
各里各坊本该一遇事变就关闭里坊大门,可坊中的无赖地痞望见东内燃起滚滚烟火,可能是早有准备,也有可能是临时起意,吵吵嚷嚷,阻止里坊关闭门户。趁京都人心惶惶之机,浑水摸鱼,大行盗窃哄抢等发财勾当,一时间京师鸡飞狗跳。京兆尹派出的衙役捉了这边的小贼,又接到那厢的报案;压住东边的斗殴,西边的群架又开了场;此处火头刚刚扑灭,彼处又喧闹着走水。眼看乱象频生,京兆府的人已经无法控制局面,府尹便紧急往南北二衙报信求援,恳请抽调京师守备军或者左右二军的将士帮忙。
岂料此时南衙的宰相要臣或是休沐,或是早被唐阳景诱入了东内,或是见事不妙早早返家另做打算,偌大一座政事堂除去几个勤勉忠良的小官杂吏之外,连一个能做主的要臣也无。而北衙的守备军将士也被一道乱令拘住,放空了南北大狱、提点刑狱、诏狱等几大监狱的犯人,正分成十几股四处搜杀宦官,逮捕要臣,劫掠府库。
唐阳景因目前手中直属的兵权只有左神策军的五万将士,且号令不畅,不足以压制右神策军和西内鸾卫禁军,便在控制了京都十二门之后,连颁乱令,放出犯人,勾结京师游荡无赖子一同举事。
只是这犯人、游荡无赖子和禁卫混合编成的队伍,却不似他想象的那样因为人数众多而战斗力倍增,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也就罢了,反而被那些只贪眼前小利的游荡无赖子带得军纪大坏,不少兵痞也借机大行劫掠之实,局势一时根本无法控制。
此时京师已然喧嚣震天,被乱兵祸害的百姓的惨叫声,抵抗乱兵的喊杀声,纷乱救火的锣鼓声,慌乱逃亡的百姓尖叫声,追来逐去的脚步声等诸般嘈杂声交织在一起,混成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