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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当日,小姐也不过是个在旁人面前唯唯诺诺几乎连话都不敢说的小丫头,时而显得自己都要比她强势些。而现如今,再看她的模样儿,不知若是那奶娘还在的话,见了该是多少的心酸。
“对了小姐,奴婢方才听前头的小厮说,江南苏家老爷来府上,您可见着了?”木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犹豫的看了一眼耸撘着眼皮子有些困顿的小姐低声问道。
江容卿脑中还回了一下‘苏家老爷是谁’,脑中猛然闪现苏十七那副笑眯眯的近脸,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睁开眼睛,困劲消去了大半。想到方才苏十七那副撇着嘴做鬼脸的好笑模样儿,情不自禁的扯起嘴角,直到木兰又叫了一声,才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嗯。”
木兰圆溜溜的鼠眼放光似的一亮,讨好似的弯着身子凑近自家小姐:“哎小姐,奴婢听人说,苏家老爷五十几岁的人儿,长了副三十几岁的模样儿。可是真的?”
“这事儿跟你也扯上关系了?你怎么那么兴奋?”江容卿挑着轻轻柳眉揶揄的看着憋红了脸的木兰:“难不成……你还看上人家了?”
“小姐您胡说什么呢!”木兰略微有些泛黄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咕哝道:“小姐,这府里头都传遍了呢。听说……这苏家老爷是跟咱们家老爷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好的很,当年还是一同从江南来惠阳经商。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咱们家老爷留在惠阳了,苏家老爷就回去江南了。在江南的生意大的不得了,还被人说是什么……商界的老顽童呢。”
“老顽童?……”江容卿抱着放在心口愈发滚烫的暖炉失神的喃喃着,嘴角荡漾起一丝憨憨的笑:“好像,是挺像的呀。”
此时,门外徒然传来一道温和如水的清晰声音:“三妹妹可在呢?”随即,只听见门前伺候的婢女唤了声大小姐。蜷缩在软榻上的江容卿与诧异的木兰对视了一眼,连忙挪蹭着轻巧的光着白嫩的脚跳下约莫一米高的软榻,急匆匆的穿上缎面的青色绣鞋跌跌爬爬的被回过神来的木兰拉扯着走到暖阁里头的绣墩上落座。
“在呢,大姐姐。”江容卿按压下起伏的胸口,清脆的扬声应了。
江容隽明媚着平和无波的脸步入的时候,只见江容卿闲闲的端着冰裂纹的茶盏,红润的唇尖儿凑近茗了一口,葱管儿般的细长指尖理了理各色璎珞青色花纹的衣襟,站起身含着温吞的笑意走了过来。
“大姐姐来了。”她语调顺柔,轻轻说。
江府的另一处。江孝宗与苏延景把酒言欢,畅谈往事。
“她跟她,真的很像。”
“所以你也是因为这个,才接近她的吗?”
“孝宗,我没有恶意,真的。”
“老十七,你要知道,你以前也这么说。所以你这次回惠阳……”
“孝宗,赫连家,你决意了?”
☆、第八章·流光容颜抛(上)
彼时,江容隽迈着入定般的沉稳步子走了进来。任由房里头伺候的侍女上前为她褪去厚重的流波纹披风,她轻巧自如的捋了捋嫩黄色一尘不染的袖口。
江容卿不禁想起木兰曾与自己嘀咕的一句话:“三小姐,我娘以前常说,人一辈子是就是注定的,生在什么样的家里头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儿。奴婢生在贫苦人家,再攀不上高枝的。可像小姐,还有大小姐和二小姐,天生就该是被人伺候的。”木兰晶亮的眸子望着她,很是认真赞同。
她没有看见江容卿嘴角蔓延上眼底的一抹自嘲,夹杂着苦涩。只是江容卿听着,这话,不无讽刺。
“也或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江容卿挑眉对她说。
江容隽乳白色的面颊不施粉黛,至多也不过是身上常年淡淡涩涩的沉香,多少给人几分宁静的意味,与她的性子一样,温吞的就好像一拳头打进棉花里,无声无息、尽数囊包。再加之她时常穿的那一袭素衣,偶尔发间星点点缀,不苟言笑,就连江孝宗也蹙着眉头常说女孩子家该学着打扮打扮。甚至在江容卿看来,若不是江容隽那并不讨她喜欢的“木头”性子,实在是颇有几分神仙姐姐的模样儿。
江容隽温热的双手迎攥上江容卿的冰凉,平滑雪白的额头生硬的皱在一块儿,温柔的斥责:“我瞧你房里头也是暖和的,可怎么手还这么冰凉?常年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可是要让人去请大夫来看看呢?”
“看什么?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平白让那些个没用的庸医赚闲钱,我才不乐意。”江容卿把脑袋搭在江容隽身上,铜铃般的大眼眨巴着一副冲江容隽撒娇的可怜相,清凉的嗓音夸张道:“况且姐姐也知道我最厌烦吃药的,可就饶过我吧。”
江容隽如夜色入定一般如水的眸子挥散不去的担忧,可始终握紧江容卿手暖了她的:“得了得了,我也不说你的了,没见你听几回。总之你好歹自己注意些。”见江容卿应声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才放松的舒展了柳叶眉尖儿,宠溺道:“瞧瞧,我可是给你送东西来的。你二娘方才亲自到小厨房那儿做了些豌豆糕点,知道你平日里最是喜欢的,忙慌的让我给你送了来,尝尝鲜儿。”
江容卿星星般灵秀的眼瞥见木兰摆在桌上的梅花形豌豆糕,冬日里,青色衣衫下的衣袖随意的褪了大半搭在细腕上,可江容卿却不觉有它,大快朵颐道:“到底是二娘疼我,知道我没个打嘴磨牙的。只是巴巴儿地让大姐姐给妹妹送了来,想来这豌豆糕经过大姐姐手那么一回,便就价值千金了。”
江容隽笑的无奈,发间两边的珠钗叮铃出好听的声音,伴随着她熟练的端起一旁的冰裂茶碗给江容卿倒了杯腾腾冒着热气的茶,瞪了她一眼古怪的嗔怪道:“就你嘴甜。吃你的豌豆糕吧,这么些点心都塞不住你这张巧嘴。”
相比江容隽拿起指尖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边轻轻的嚼,嘴上清浅的朱红色胭脂膏子都是完好的。而江容卿就显得豪迈许多,两口一个,塞了满嘴,好笑鼓着圆润的腮帮子,生吞了下去,这才接过江容隽递来的茶盏摇了摇头含糊道:“从前先生还常说说,是个人都爱听夸赞的。妹妹这会子这不是夸姐姐呢?也不辜负姐姐大冷的天跑来这一趟。哪里想姐姐偏偏不领情呢。”
“听听你这伶牙俐齿的。”江容隽习惯生冷的面容连欣然都是平淡的,无波的眸子盯看了江容卿许久,张口吐出来的气都浸着方才含的那口茶独一无二香:“也怪道娘常说,咱家三个丫头里头,你是与爹最像的。”
江容卿听得清晰,随着眼中划过的不屑眉心一跳,随即抬起星星点点沾了好些点心渣子的嘴,不解道:“嗯?”
江容隽细细的打量着江容卿,像是打量着她满屋子的前朝名贵的瓷瓶瓷罐似的认真,半晌才甚觉有趣的轻轻说道:“方才娘做豌豆糕的时候还说起,爹若不是现下愈发挑嘴了,往常也是爱吃这豌豆糕的。现下再看看你。莫说是性子长相,就连这吃东西的喜好与爹也是一样。想来娘说的没错儿,咱们家,再没有比你更像爹的了。”
“哪儿有呢。”江容卿如雪的手背随意的抹了把嘴唇上的点心渣子,再抬起头时,眯着看不出神色的眼睛憨憨的冲她笑了笑,四两拨千斤的揶揄道:“大姐姐这话让二姐姐听了,怕是该不高兴了呢。”
“你当真是怕二妹妹呢?”江容隽笑瞪了她一眼问,不置可否。更显平日少有的灵动,轻笑道:“二妹妹的性子与你不同。容卿,不是姐姐说的。旁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你只管平日里嫌说嘴,任由大娘与二妹妹再动气使性子也好也平平淡淡的样子。但你常说你是个糊涂人,实则大姐姐清楚,你心里头就跟那明镜儿似的,将这府里头一人一行看的清清楚楚。实在没人能欺负了你去。”
江容卿左手轻巧的拖着尖细的下巴,笑眯眯的垂着长翘的眼睫,遮去了大半的冷意:“大姐姐这话可就是笑话妹妹了。若当真如姐姐说的那般看的通透,现如今妹妹可就早离了这家浪迹天涯去了。”江容卿指间看似随意的点着桌面,半真半假的说。
江容隽银白的流苏随着她轻歪了的脑袋垂了下来,让她显得愈发亲和。她温柔的仿佛再高一度就要破声一般的平和冲江容卿肯定的摇了摇头,道:“容卿,你舍不得的。”江容隽顿了顿,压低声音笑的苦涩:“就像我一样。即便我不如你看的清明。只是其实,我们都舍不得。”
江容卿颔首冲她笑了笑,从没有过的苍白无力,喃喃自语,失神道:“是吗?……”江容卿沉默着端起茶盏,暗暗使力的骨节愈发亮白清晰。
“你以为,私底下那些个口没遮拦的丫头小子们叫我什么,我能不知道?”江容隽看似如大海般平静的眼波,实则内里波涛汹涌。江容卿的尴尬伴随着不置可否,在她眼中俨然成为了默认的代名词。她笑的了然于胸,甚至带了几分得意,声音却始终轻轻的,仿佛生怕触碰了什么的摇摇欲坠:“小时候我常想,如果我是个儿子该多好。母能凭子贵,我想若我是个儿子,我可以顶天立地,可以帮助爹接管府里的生意,可以将我娘护在身后不容许任何人欺侮她。而我娘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他们说的,清心寡欲。”江容隽失笑,胸腔里闷闷发出钝物锤击一般轻哼的声响:“可我不是儿子,做娘的又是最下等的妾侍。头顶上有大夫人压着,只是表面上的体面,其实连个下等的丫头都不如。他们口中声声叫着我大小姐,可我能看见他们的心,弃厌的、嘲弄的。你明白吗?”
江容卿隔着面前茶盏中所散发的袅袅雾气,望着喘着粗气从未有过这样激动的江容隽,神色渐渐从方才讨好玩笑的模样儿变得淡淡的,轻描淡写的接了她的话:“姐姐,或许是你想的太多。”
“容卿,是你不知道的太多。”江容隽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双玲珑眼渐渐错落出雾色笼罩般的迷离,她第一次收起了哪怕在大娘生冷讽刺时还似面具一样挂在脸上的笑意,换来的是面无表情,生硬铿锵:“其实在你没进府之前,府里上上下下就已经知道,老爷子在外头养了个女人,是个唱曲儿的。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爹将你娘护的很周全,大家只当做不知道一般在爹面前。直到她还生下了个闺女,也就是你。”
☆、第八章·流光容颜抛(下)
江容隽浓黑的眸子有意无意的看了面色有些僵硬的江容卿一眼,似笑非笑:“我记得那会子我才四岁。我就特别清楚的记得,大夫人才有了二妹妹。爹是想把你和你娘接进府里来的。只是大夫人听了你娘的身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死活不让她进门,只说是丢了江家的颜面,都闹到了当年老祖宗祠堂那儿去,连我娘那会儿都跟着规劝。大夫人肚子里头的丫头差点就保不住。爹实在拗不过众人,还闹起脾气绝食了好几日,大夫人和我娘便成日里在院子外头跪着,整个府里闹得鸡飞狗跳。后来就连老祖宗也跟着出面了。要知道,爹向来最是听老祖宗的。那日,老祖宗只看了爹,说是一句,是时候都散了吧。之后也不知怎么的,爹从那以后就再没提起过你娘,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府里的人更是连说都不敢说起一句。勉强把这件事儿搁置下来了。后来,也就有了容锦。”
除却江容锦时常挂在口中的“狐媚子”,很少有人提及。江容卿眼见着江容隽有趣的从温吞的笑意到凌厉的恨意,她很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这样她根本思想不到,可在江容隽的脸上,这样超脱的凌厉又像是浑然天成。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