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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醉声楼”,老鸨换了一代人,后来也捧上过几个唱曲儿的,恰到好处的靡靡之音,虽不及众人心目中那传闻中的贺嫽儿,可模样儿功夫亦皆是上等,因而勉强存活至今。
“还有那贺嫽儿,据说呀……”
彼时,客堂满座,讲到精彩处,众人屏息。台上一身粗布衣裳的白脸说书先生叙叙说了一上午,口干舌燥,吊着众人的胃口冉冉茗了口茶,唾了嘴茶叶末子才说:“虽说那贺嫽儿走后,无人知晓她的去向,只是据那醉声楼的老鸨说,她是跟她那青梅竹马的情郎跑了。你说人家守身如玉为谁呢?当真是……”
说书先生啧啧砸了砸嘴,一时间,席间众人配合的应声唏嘘。惋惜者有之,失望者有之。倚在门口趁主人不注意,也跟着蹭听了好半晌的小乞丐也跟着大摇其首,指甲缝里都吣了黑灰的手指头捏着不知哪位好心人赏的一把瓜子怡然自得。主人家见了连忙抄了扫帚就去赶,引得外头看热闹的娃娃尖笑着鸟兽群散。
茶社内,喧闹声沸腾开来,混杂着淡淡的茶香和人头攒动的热弄。瓜子壳儿、蜜饯果子唠唠撒了一地。
“都是些陈词老调,能有多少个传闻给他们瞎掰扯,当真没什么新鲜的。”面前儿满满一青瓷壶的滚烫茶水早已冰凉,坐在末位的青衣男子打了个哈欠,清晰的睡痕红印在隽秀的鹅蛋脸上突兀明显。男子随手拨弄开面前堆成山的胡桃壳,缓缓睁开雾蒙蒙的铜铃眼:“木兰,咱走吧?怪没意思的。”
他偏头看了一眼正听得欢的粉嫩丫头,见丫头看都不看他,摇了摇头:“少爷,走什么呢?难得出来一回,人家讲的正精彩,咱再听会儿吧。”
“哪儿精彩了?”男子看起来比女子还白的双手拂了拂襟前洁净的青绿色衣领,举手投足更显俊朗。大眼轻轻扫过堂上神气活现的说书人,清越的嗓音了然于胸:“自古英雄美人,再有就是红颜书生。再凄美的爱情故事也不过如此。轰轰烈烈、青梅竹马,又如何?再不济你侬我侬上几年。平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了此一生,又或者心猿意马容颜不在。再耐听些的,女人为了男人丢了性命,男人看似记了一辈子,带到坟墓里头,是不是也挺催人泪下的?”
“少爷……”被男子叫做木兰的女子樱桃小嘴不情愿的看向他,轻巧的一瞥。
“兄台见解是有趣。在下冒犯,无意听来,却又觉略有不足之处。”身后一记柔和的嗓音响起,玩味十足。男子眼中划过一抹有趣,循声回头。只见方才开口的男人一身蓝衣立在他身后,眉宇轩昂,看起来长了一副弯弯笑眼。乌黑的束发下干净柔和的方正脸儿,瞧着约莫二十几岁的年纪,只是嘴边延长的两撇小胡子又让人猜不透年龄,却和谐的顺眼。
男子看似无意的打量,余光瞥过那人手上徐徐拨动着的碧玉扳指,眼睛一亮,随即起身抱拳,面相正经,语吸却是与容貌一样的慵懒:“哦?那公子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蓝衣男人抬手和善回了个礼,目色精亮,字字铿锵置地:“不敢当。鄙人不才,只记得古人书中所说,相濡以沫、执手偕老,又有夫妻之间同舟共济、风雨同舟。想来,与方才兄台所言有悖,不知兄台何解?”
“公子所言极是。”男子眉眼一挑算是默认,面上显然不屑,淡淡说道:“只是在下也曾听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之句。自古故事名言,何其之多。倒比公子之句,更扣人心弦呀。”
“那依兄台之言,在这世上,竟是没有夫妻至情之人了?”蓝衣男子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的问道。
☆、第一章·不赌不相识(下)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男子喃喃念着,啪的打开手中镶了梅花傲雪图的檀木折扇转了一圈儿,颇有几分花花公子的作态,轻笑:“公子没听说过?”方才唤作木兰的女子挤眉弄眼的拽了拽男子,男子却好像来了兴致,起身几步走到蓝衣男子面前,不答,反问:“公子若是不信,抑或不如,咱们打个赌?”
蓝衣男子恭然俯身,眯眼看向走近过来的男子,盯着男子的耳珠处,川型眉头肃然一蹙,很快做了个请的手势:“兄台请说。”
此时,方才兴致勃勃听那说书先生半真半假眉飞色舞的堂上客人,注意力也被现下面对面站在末排的二人吸引过来。霎时间,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围拥着两人,作势竟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反倒其二人,一个转着袖中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眉眼带笑,一个轻轻晃摇着折扇神态惬意。
“少爷!”木兰拽着男子的轻纱袖口低呼:“你就别惹事儿了,若是让老爷知道了,那……”
“你不说我不说,老爷能知道?!”男子用只有其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暗使了狠劲甩开了木兰的束缚,闪烁着大眼扫过众人,愈发兴起:“那咱们不赌别的。我就在这茶社里头随意挑出一人来。若是家里头只有一房夫人,又或者,他当真与他任何一房夫人有执手偕老不离不弃之心,就算我输。反之,便是你输。如何?”
蓝衣男子低眉一想,笑的时候嘴上的小胡子也跟着上扬:“兄台这赌竟是有趣。也好,那咱们赌什么?”
“就赌……”男子眼风来回一扫,自得满满,伸手一指,看向外头的多是叫人足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射箭摊子,笑道:“你若赢了,我便请了你今儿的茶水钱,再欠你一顿聚华庄的酒菜。不过你若输了……你就帮我把那个摊子上的碧玉簪子给我射下来。你也不算吃亏。如何?”
“那便随兄台的意。”蓝衣男子笑笑点了点头。
男子看了他一眼,眉眼轻挑,就近转身走到一位大约四十几岁的男人面前,弓着身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且问这位公子,家中妻妾几何?”
男答:“一妻,两妾。”
“哟,当真看不出来嘛。”男子轻笑,折扇一合,语气不无讥讽:“公子几时娶的妻?妻子进门前,可有纳了妾?可有儿有女?”
“这……”男人粗矿,男子几句话一问便面红脖子粗的哑然,又在众人的目色下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才羞极嗤道:“这关你什么事?!”
“是是是,这不关我的事儿。是我多嘴了。”男子不怒反笑,连连点头。说话间便绕到了那男人身边的女子面前儿,嗅了鼻子馨香一脸的满足作态,享受的摇了摇头才说道:“哎哟,这位小姐是公子的哪房太太?长得可真好看。方才那恩爱模样儿当真是羡煞旁人的。只是……”男子状似犹疑蹙眉:“只是这身板模样儿倒是跟先前儿醉春楼的头牌姑娘有些相像。我记得,叫个什么来着?”
“秋……秋葵?”亦有好事者应声,言语更带嘲弄。
“哎对了,秋葵!我怎么就给忘了呢。那位公子也是醉春楼的常客吧?!”男子猛地一拍扇骨,踮起脚尖看向其人。身旁两位早已羞得不知所云。在座亦是男子居多,平日里荤黄段子不忌,更见男子比那说书先生还要俏然的模样儿,一时间没脸没皮的哄堂大笑。
“是吧?秋葵姑娘?”
男子再回头,只见方才还与他争辩的那位公子不远处的背影,忍不住嗤的笑开,连忙叫嚷道:“哎!公子,我要那个簪子,碧色儿的那个,我还要回家送我媳妇儿呢!我媳妇儿戴碧色的好看!旁的兄台可千万别客气!”说话间,男子风一般追了出去。
堂上众人又笑。
再看这处。射箭摊子跟前儿,蓝衣男子拎着手中的弓箭把了个重量,大掌拿起店家放在桌上的廉价羽毛箭支了上去,左眼一眯。街市的看热闹的路人见他从容不迫的动作,也停下脚步围拢过来。
“嗖嗖嗖。”
随着其毫不犹豫的刷刷几道剑风,铜币蹿成的丁零声入耳。
原本冷眼笑的比蓝衣男子更加“从容不惧”的店家连忙上前细看,六枚铜币镶在剑尾处一枚不少,一时怒意半显,暗暗叫骂了一声,张大了嘴看向一旁已然开始向一旁还未回过神来的路人抱拳致谢。
围观的众人见了店家面如土色的模样儿皆是拍手叫好。要知道,卖家这摊子自从摆在这儿以来,来往的行人不少,想要一箭串成这六枚铜币的人也不少,看中的是卖家早已放言:只要串成了那六枚铜币便送上一支碧玉簪子的噱头。可大多花了冤枉钱,至多也不过两枚。好在只是兜里的几个铜子儿做个玩笑,却也让这卖家从未亏过本。
连店家也没成想,面前那看似貌不惊人的男人第一回就得了。店家自然心疼,他那为了招揽客人吸引眼球的碧玉簪子成色是极好的,满打满算起来,可比他这射箭摊子还贵。
“公子,这是您的奖品。”卖家万般不舍,苦着脸将锦盒递给蓝衣男子。
“谢了!”男子顺势从蓝衣男子身后将锦盒接了过去,打开锦盒瞧了一眼躺在里头的碧玉簪子,柔和的光芒笑弯了他的眼:“哎,你怎么射的?我试了好几回都没中,没成想你还挺厉害的,真给你射中了!练家子吧?”
“不敢当,只是原先练过几年。”蓝衣男子定定看了他一眼:“兄台喜欢?”
“喜欢,喜欢!”男子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想了想,憨厚的冲蓝衣男子笑笑,嘴角的两边的小虎牙显现出来:“我媳妇儿喜欢。闹腾了几回我也没给弄到,这回我还得替我媳妇儿谢谢你。”
“在下愿赌服输,这簪子就送给公子了。”蓝衣男子眼尾一凛,随意摆了摆手:“今日一见,便是有缘。在下苏十七,还未敢请教兄台大名?”
“我姓贺,单字一个淮。兄台叫我贺淮便是。”男子眉眼飞度,手中的翠玉簪子相得益彰,一袭青纱束发,也随之飘逸:“敬贺的贺,三点水的淮。”
“贺淮……”蓝衣男子显然一愣,眼尾上挑的丹凤小眼看向男子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端详意味。
“是。”男子并未在意,两手一捏合住锦盒,笑的洒脱适从:“谢谢你的玉簪子!苏兄,今日有缘。我记得这附近有个茶社,味道是最好不过,不如,我做个东道,请你喝茶去?”
“今日贺兄一言,在下甘拜下风。在下才来都城,人生地不熟,还是请贺兄带个路,在下请苏兄喝茶才是。”苏十七让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贺淮”心中暗念,看他其人并不是那读书人的酸腐之气,原以为洒脱,没成想说话做事都透着这股子味道,令人生厌。
“好说好说,那咱们走!”贺淮不动声色,就势不再客气,爽笑走在头前,二人一前一后往茶庄走去。
☆、第二章·但见遇知音(上)
惠阳都城。
若说起这惠阳都城里头最繁闹的一条街,便是这直顶头就到皇城大苑的元定街。
说的是当日元定皇帝入主惠阳,毅然将那前朝昏庸的皇帝老儿斩首,将其尸首悬挂于惠阳城楼前,示众三月,刻意侮辱泄愤之余,连和着他那些个后宫佳丽并着皇嗣官员等,皆不轻饶,逐一流放杀伐,几乎无一人逃脱。不可谓不心狠。于赫连皇族开朝史册上记下了厚重的一笔。
然而提及此,不得不先说到前朝皇帝吴氏暴虐无道,此时天下皆知。据说吴氏皇帝自从登基之后,常日留恋后宫温柔乡,不问朝政。一时间朝廷奸臣当道,市人百姓皆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十五年,渤海郡赫连世族以“清君侧”之名义起兵攻其皇城。只因当时赫连世族在渤海郡极有声望,乐善好施,十分受当地百姓敬仰。因而此话一出,百姓争相而来,甚有弃笔从戎之辈。不出半年,各地城池地方等,皆收入囊中,一路兵至惠阳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