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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延景别开脸,避着江容卿打在他身上的那丝凌厉,清晰的叫他生疼。苏延景说:“阿淮,你当真不必如此。”
“十七,你这声阿淮,叫的果真还是好听的。”江容卿喃喃着,细长的指尖死死扣着手下的梨花木的桌面站起身,消瘦的身影直立着背对苏延景,那笑意快要僵硬了似的酸痛,淡淡道:“所以呢?我应该怎么样?跟你真心的道声恭喜,还是送上份儿什么贺礼,做出副世伯与世侄女的和乐场面来?”
江容卿微微眯了那双好看的眼,温侬了嗓音问他:“苏延景,你是不是觉得,很容易呢?就像你先下对我这样生疏一样,那么简单?”
苏延景像是没听到江容卿的话一般,只是不着痕迹的蹙眉,算是回应。他别过头,往常周旋在众人之间光彩飞扬的眸子,此时显得暗淡萧瑟,道:“到时候,就随你大娘和你二姐一道来吧。不会叫江家失了面子。”
“不会叫江家失了面子?”江容卿僵硬在嘴角的笑意随着她眼中愈发深刻的凛冽渐渐收拢,开口时,细碎柔和的嘲讽,道:“众人皆知,苏伯伯与府上已故的江老爷私交甚密。没成想,现下的江家,于苏伯伯,是不是只剩下‘面子’,这样轻薄的东西了?”
“再重的,我怕也没有了。”苏延景转头,略显好笑的嘴角玩味的开口。
江容卿兴趣盎然的上前几步,缓缓逼近,问道:“比如呢?”
苏延景想了想,蓦然间吃吃的笑了出来,一边缓缓摇头,低沉的声音从胸腔溢出。他抬头看了江容卿一眼,不置可否的问道:“比如……情?”
江容卿笑意一敛,缓缓点了点头,冷了声儿迎合道:“重,的确重。”
“说说看吧,这一次的姑娘,是有多像我阿娘?”江容卿缓缓从苏延景身上收回眼神,不等苏延景开口,懒懒的扶着手边的桌子歪坐了下来与苏延景相对,竖着细长的指尖比划着问道:“眼睛?鼻子?还是跟先夫人一样,说话时的模样儿神态?”
“谁知道呢。或许哪儿都不像,也或许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我也很好奇。不过,我也还未见过。”苏延景细细把玩着手边的青瓷酒杯,狠狠攥在手心里头捂的暖融,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可究竟是名门世家,该是不赖的。”
“可苏伯伯难道不知道,这惠阳城里都快传疯了。只说是……苏伯伯与江南家那位小姐,一见倾心,琴瑟和鸣呢。”江容卿不着痕迹的微微挑眉,素来极恣意的模样儿,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只是,我倒想着,人家姑娘正值年华,家世嘛,到底也不算坏,苏伯伯您觉得自个儿……也配得起呢?”
苏延景闻言一愣,指尖徒然一松,手中的酒杯弹了几弹落在桌上,闷闷的碰撞声。苏延景淡淡摇了摇头,道:“我也有自知自明。自然,是配不起的。”
“还请苏伯伯恕容卿冒昧。”江容卿抬手轻捏起苏延景掉落在桌上的青瓷酒杯,冰凉的指尖白玉一般,递到苏延景的跟前儿,一边笑道:“既是配不起,又何苦逞能呢?苏伯伯——竟也不怕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第四十二章·抽刀断水意(上)
“阿淮,有的东西,我配不起,可是我也能做出配得起的模样儿来。”苏延景犹豫了一下,从江容卿的手中接过酒盏,墨黑的眸子定在江容卿身上久久的,道:“可是,有的东西,我就不能。再逞强也不能。”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江容卿的笑显得愈发的无奈无措,她扬起略有些湿润的眼角问道:“苏延景,是你不能,还是你不想?”
苏延景轻轻笑了,牵扯着斜阳下眼角细密的皱痕,苍白无力的就像是个老者。苏延景想了想,笑着说:“阿淮,我觉得,她一定没你长得好看。”
“是吗?我也是这么想的。”江容卿大言不惭,垂着眼皮揉搓着袖口的轻纱,象征性的扬了扬唇角,咕哝道:“嗯,她也一定不如我长得像我阿娘。”
苏延景吃吃的笑了起来,端起酒盏给自己倒了杯酒,才闲闲捋着那嘴角两边的小胡子开口道:“我想,她应该也不会叫我十七,更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顺口偷喝我这私藏了好些年的陈酒。你可不知道,这酒值钱的很呢。”
“不过是口酒,再值钱的也好,日后还你就是了,竟也这样小气。”江容卿眉心一凝,眼疾手快的拿过苏延景面前那杯方倒了满的酒一口喝了下去,颇为满足的咂咂着口中的辛辣。
“日后,我死了,她还能从我手中得到一大笔的财产,够她下辈子一世无虞。那份财产,我给的心安理得。因为她的确配得起。”苏延景有些迟钝的瞧着江容卿的动作,待回过神来时轻笑了一声,索性执了酒壶狠狠灌了一嘴,这才低沉着开口道:“阿淮,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如果有一日,我闭上眼,我能留给你的,是什么?”
江容卿皮笑肉不笑的懒懒看向苏延景,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清高了些?我也爱钱的。苏家的钱,我觊觎很久了苏延景。”
苏延景拧着眉头,大掌凭空冲江容卿有些迷糊的摆了摆,咕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江容卿。这么个不懂满足的丫头……到时候,就我那么些个钱财你拿到手,我还怕你气急了后悔,生追我到阴间,嫌我给的你少了。到时候,我这个糟老头子,可当真没东西抵你的。”
江容卿墨黑色的眸子一凝,随即吃吃的笑出声儿来,一边点头乐道:“那岂不是更好?到时候,总有那些不知道的,只瞧着你苏老爷死了,我这续弦的苏夫人年纪轻轻的,也随着去了。怎么着,我还能给世人留个忠贞不渝的好名头。是我赚了才对。”
苏延景抬头瞧着江容卿,眼中黑白分明,他哑着嗓音,半晌,才一字一顿的说道:“阿淮,我上辈子可没积什么德。你这样,我受用不起的。”
江容卿站起身,瘦削的身子越过身下的圆桌,她瞪大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要将苏延景刻在心里一般仔细的看着。她说:“那极好。反正,我这辈子坏事儿做的忒多,自认也不是什么好姑娘。咱们绝配。”
“可在我眼里,阿淮,谁也没你更好。”苏延景缓缓抬起眼皮,有几分醉酒后的朦胧,肆无忌惮的与江容卿对视。
“真好听呀苏延景。你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这张会说话的嘴了?”江容卿有些僵硬的立着身子,嘴角的笑意轻蔑而又讽刺,她别过脸侧对着苏延景,说到:“你说我比她好,她什么都不行,什么都没我好。可是在你眼里,你能娶了她,你能让她被旁人尊称为苏夫人。这点,只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阿淮,在我心里,除了你,谁都可以。”苏延景扬起那副极凉薄的唇角,压低了声音,隐约有些颤了声儿:“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呵……好一个没什么区别。”江容卿眼中酸涩,却是不自觉的抬高了下巴,居高临下的看了苏延景半晌。此时,周遭的气息猛然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只剩下苏延景的沉默和江容卿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苏延景,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江容卿一字一顿的说完,蓦然间,仿佛是痴魔了一般,猛地伸手推开了放在桌角旁的红绸,一并着桌上的酒水罐子。掉落在地上,那酒水染得红绸显得颜色愈发深沉,伴随着极是凌厉刺耳的破碎声,足够打破房内早已“蓄谋已久”的沉默和心照不宣。
苏延景惊愕的看向江容卿,江容卿似笑非笑的低头望着缓缓蔓延到自己脚边的陈酒,仿佛极满意的模样儿。多年酝酿出的酒香从地上几乎是狠狠冲击到江容卿的鼻腔,叫江容卿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毫无预见的猛吸了一口,随即憋了一口气上不来,跪下身死死抓着领口涨红了脸咳出声儿来。
“阿淮你……”苏延景见状,看似一如既往平和的眸中划过一抹终是抑制不住的惊慌,连忙上前几步蹲下身走到江容卿跟前儿,有力的大掌扶住江容卿,不自觉咬下的牙发酸痛的两鬓勾勒出更为深刻的轮廓。他望着江容卿,僵硬着为江容卿顺着气儿,半晌,喃喃了一声:“阿淮,求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怎么样了?!”江容卿抬起头,出乎意料的,猩红的眸子,泪花儿象滚珠子似的接二连三的往下掉。要知道江容卿曾极骄傲的告诉赫连东祁,自己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掉一滴眼泪,江容卿的眼泪比千金还重,比她的命还重。可是此时,在苏延景的面前,江容卿却实实在在地觉得这眼泪——一钱不值。
江容卿再开口时,并和着颤抖,猛地发力推开了一旁的苏延景,随手拽起一旁的红绸狠狠撕扯着,黯哑的低沉带着几分绝望,一遍遍的在口中嘶吼:“苏延景,你不是要成亲吗?好,我让你成亲,我让你娶别的女人,我让你……”
☆、第四十二章·抽刀断水意(下)
“江容卿!”苏延景含着痛意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容卿,随着江容卿的动作手心一痛,却是拧紧了眉头冲江容卿吼了一声。
江容卿一愣,显然没想到苏延景会对自己这样的态度,抬起头松懈了手中的动作亦是扬声破了音的那一句,可早已没了当初的清灵好听,只是带着绝望:“苏延景!”
二人强有力的对峙之后就是对视着半晌的沉默。江容卿能够清晰的在这样的角度看见苏延景的失望和他的不耐,这让江容卿不得不先别开脸。她很怕自己现在已经足够的撕心裂肺。可是如果再看下去,那她当着就该象赫连康懿说的那样——江容卿,我看你离了苏延景,就活不成了。
“是你说你会等我的,而且很快。对不对?”江容卿转过头,那语气是连她自己都讶异的绵软。
苏延景犹豫着缓缓点了点头,道:“对。”
江容卿咬了牙,袖口下的指尖狠狠的攥紧,痛的陷进了肉里,可是模样儿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平和,轻轻道:“但是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可是你就瞒着我一个。就算是你犹豫过。可是你心里头只看着,看我还在傻乎乎的为了你所谓的未来而努力,看我还笨的以为你也会这样,最后竟然还是叫苏祯去告诉我。苏延景,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得意的很?”
苏延景避开江容卿的那一道足够让他土崩瓦解的眼神,刻意不去回答这句实在叫他喉头生梗着也说不出话来的问题,只是蹲下身子拾起脚下的红绸递了过去,听来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如果,这样能让你今儿痛快一些,你就撕吧。你撕了,我再准备就是。”
“好,苏伯伯就是苏伯伯,果然大方。”江容卿一把拽过苏延景递来的红绸攥在手心,墨黑色的眸子定定看了苏延景一眼,再说这话时,早已是带了几分的哭腔,几分的不舍。连江容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又一次的低头究竟是为了什么。甚至是祈求。这样的卑微让她很难理直气壮的尖声,只能这样压低声音的垂首:“就这一次,最后一次。苏延景,你就不能当我可怜也好,告诉我江容卿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没有办法拒绝,我只能这样做。什么都好!一个理由……苏延景,要知道,你骗了我那么多次,就这最后一次,也不行吗?”
苏延景微微笑了,窗前,逆光的那另半张脸是江容卿目睹不了的晦涩。他轻轻说道:“阿淮,你不会信的。”
“我连你喜欢我,你会跟我在一起这样的话都信了,你再撒一次谎,我怎么就不能信?”江容卿温侬了声音,浓重的鼻音让她听起来甚至是有些无理取闹的微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