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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巫山怎停云-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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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她
摸索着他给她的那把勺子,手上还留有他的血,沾染在勺面图案的纹路里,再抹不去。
她再没有去医院,她以为那样不会再刺激到他,以为那样他可以活下来。
最后最后,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爱他,是否会爱人,如果会,为何要挑最笨的那个办法?
夕阳从来都是一样的,却只有在空旷的山顶才会显得凄凉。有风在耳边低吟,呼呼作响,仿佛已是声嘶力竭,眩晕间眼里泛着黑,再看远处这片天空,那片红云竟然在不断涌动,仿佛要将她带入其中,伸出手,却是空的。
酒精果然是样好东西,竟然能让人看到炼狱火海,龚娉嗤嗤笑出声,“苏崎川,你现在该在第几层呢?我来陪你。”
这座山上的风,怕也要嘲笑她的,第一次,父母找到了她,可最终她的无理取闹丝毫没有作用,他们还是分开了。后来,苏崎川找到了她,她咬牙切齿地诅咒他,要恨他入骨,恨他一生,恨原来也可以让时间变得短暂,他还是彻底消失了。
龚娉起身,走至栏杆的边缘,那片红光快要淡去了,她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有牵绊。
攀爬着上了栏杆,眼皮已经泛沉,累了,睡去就好。
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本能地想要挣脱,却被更用力的钳制住,似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般,可是厉鬼赶着要带她入地狱?
拉扯间,她失了重心,跌入的却不是深渊,腰间也被扣紧了,痛的她快要窒息,视线渐清晰起来,她望见一双眼睛,眼里布满了血丝,那些纹路并不狰狞,只是伤痛间有着掩不去的无助。
不知为何,她竟会觉得心疼。



、妄言情深

手腕处被拽得生疼,龚娉抬手覆上沈炵的手背,同样的冰冷,她放弃了挣扎,只是摩挲着他的指尖,“你这样,是要救我吗?这双手能够拯救多少人?”
沈炵顿然觉得手背上的冷意似冰凌,直没入心里,不觉松了松紧扣的手指,她是将他看穿?亦或者,仅仅是随意讽刺?却是一击即中,他无从反驳。
“我是刺猬,你救不了我,只会毁了你自己,沈炵,不要招惹我。”龚娉缓缓拉下他的手,指尖触及他腕间脉搏的跳动,浅青色的脉络似把那一丁点温存划入她的心底,她知道如何伤人,也终究会有不忍,“不要让这颗心也被伤成我的这般,即便心死如灰,还是知道痛的。”
痛意是如此深刻,纠葛在胸腔里,无处宣泄,直蔓延到全身,龚娉渐看不清那双眼睛,在一片昏黑里,还能感受到如此清晰的温暖。
如同那日,她静静靠在苏崎川的背上,闭目细数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直数得脸上热得发烫,昏然幻想着,天长地久。
沈炵低头看了眼昏倒在自己怀里的人,抱她下山的一路,她已烧的昏沉,微热的呼气萦绕在他的颈间。
看她此刻嘴角微扬起的那抹笑意,如此纯粹,没有伪装,他不觉收紧了手臂,将她拥紧了些。“你知不知道,刺猬终究是要爱上同类的。”
开车带她去了医院,他扎针的技术已是娴熟,只是针尖刺入皮肤回血迅速涌出的一瞬,他的心不可控制的一阵紧缩,有些感官完全不受理智控制。
她醒来,又该是以哪种冷漠抗拒的姿态对他?沈炵靠坐在一旁的椅背上猜想,看着此刻躺在自己办公室沙发上的人,目光停留在她垂放在身侧的手臂上。
在山上,他为了把她从栏杆上拉下来用尽了全力,那般深刻的恐惧如今生生印在了她的腕上,一片通红。用拇指轻揉着她的手腕,凑到唇边小心吹气,突然就笑了。他也想的,能如此随心所欲,幼稚任性的关心一个人。
握着她的手,看着点滴在滴管内匀速滴落,沈炵沉浸在一片安宁里忽视了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只在此时,胃部传来一阵抽痛试图点醒他,他却不想放开龚娉的手,只是闭目忍受疼痛加剧。
空腹加之受凉,今日的痛意也来得迁延,皱眉忍耐了会儿,已是一额的汗,他不得不松开了龚娉的手,弯腰握拳抵在了胃上。痉挛持续着,稍缓和的间歇,他立时从衣袋里取了药片吞下,待痛意逐渐压下,才向后靠倒。
几时养成了随身携带止痛药的习惯?他从前极不赞同父亲的这种做法,可现在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检
查结果没有发现病症,那也意味着治疗性的药物都几乎是无效的。除了晚上,不知何时起,有时在做术前准备时,也会没由来的胃痛如绞,他不能影响手术进程,止痛药无疑是最有效的。
侧头看了眼依旧昏睡的龚娉,复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发着高烧,掌心如今已是滚烫,很暖。有意无意间,他将她的手贴在了胃部,胃里的幽冷来不及被这丁点暖意温暖,却被惴惴填满,龚娉指尖无意识地动了动,似是挣扎,沈炵几乎立刻松开了手。
俯身撑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究竟干了什么?从来他都不曾伸手,从小,他就告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示弱的权利。
胃部的不适始终持续着,痛意可以用药物压制,只是有一种冷寂,徘徊积聚着,刺骨入心。
“龚娉,我也许是为了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解脱,如果能让你幸福,那种幸福仿佛也会属于我。”沈炵低声说着,指尖滑过她的脸庞,替她拂开额前落下的细碎发丝,“我怎么会放手?我总不能自暴自弃,眼睁睁放弃自己的幸福是吧?”
他把她的痛苦当做自己的痛苦来承受,他明白自己爱她。
他把她的幸福当做自己的幸福来守护,他后来才明白,真是应该放手的。
龚娉睁开眼的时候,室内的光线始终是昏暗的,窗户外的晨曦,带着点点微光投射进来,照到对面人的脸庞上,那人自然是长得极好,光感衬着肤色越发白皙,五官棱角是何其分明,一双眼睛就这么望着自己,神色冷淡却生寒意。
摄人心魂的样貌,该是形容吴憾那样的,又或者是她看到沈炵父亲时的感受。她突然明白了,为何父子俩个长的如此相像,她见沈炵时,却从没有过那样的震撼。因为心跳永远比视野更直接,只对上那凌厉的目光,已被定了心神,与样貌无关的,徒然乱了心绪。
她是怕他的。
多年前,她是那么依赖和相信过苏崎川,到头来,不过是害怕,爱到极端,是惧怕。
她和沈炵相遇那一刻,她已如一辆行驶许久的破车,开过了名为相信的站点,困在没有出口的山坳里,猛踩刹车,只待空耗尽汽油。
“酒醒了吗?”沈炵看着龚娉的脸色,红潮已褪下,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被她本能的避开。
她退了烧刚醒过来,动作幅度自然不大,只是稍稍避闪,那一脸平静里该有的厌恶神色已全。他猜到的,只是笑不出来,胃里牵扯了一下,刺痛钻心,环在胸腹处得手臂收得更紧了些,“烧已经褪了吧,你在这里等我。”
龚娉看着沈炵起身离开,脚步显得有些匆忙,该是生气了,脸色看起来也极不好。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外套,手背上贴着胶布,一旁的茶几上放着水杯和毛巾,她发烧了?只记得昏昏然睡了许久,且是多日来不曾有的安稳。
外套不厚,却意外的温暖,衣领摩挲到她的下巴,回忆里,似乎还有着突兀的亲近。
“这是些口服药,吃法我写在上面了。”沈炵已经回来,将两盒药放在了她手边,就错开身走至办公桌前坐下,背对着窗,光线只能在他的周身投下阴影,“打个电话让人来接你……我一会儿有门诊。”
“那我走了。”龚娉起身,懊恼自己方才为何不趁他不在时离开,倒免了现在这份尴尬。
“让人来接你。”沈炵重复着刚才的话,沉声多了份命令的口吻。
“你似乎有多管闲事的癖好。”龚娉眼角的余光正巧望上了桌边的药,便偏头无视。
“我只是不想你在我家的产业处发生意外坏了声誉。”沈炵说着,咬牙忍耐,语气不佳。他握拳抵着胃,紧贴着办公桌才勉强能够坐直,哪里还有闲暇来顾忌说话态度。“你是从我办公室里走出去的……别再给我添麻烦。”
龚娉闻声继续向门口走去,和这人多呆一分钟,就会被点着。
“打电话,是要我打吗?”要开门之际,沈炵却先一步将手扣在了门把手上,他背身靠着门,拦住了她的去路。“快打。”
龚娉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震慑,慌乱按下了按键,电话接通时,才发现自己忘了反抗,无奈只能应了句,“肉肉,我在医院……没事,发烧挂水来着。”
沈炵的手指用力扣紧扶手,听到手机那头的声音因为传导不良而变得格外纤细柔软,“娉儿乖,我马上过来。”稍稍安心,只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药,开口怕是要露出破绽。
龚娉拿了药回身见他也已侧身让开,低着头也不看她。伸手开门,扶手透着点湿凉,她微有迟疑,终究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沈炵听到关门声,抬手迅速反锁了门,双手死死地顶在了胃上,靠着门身体不可控制的下滑,渐屈曲着坐在了地上,刚才他服药时加大了剂量,想着压下疼痛好送她,只是胃里的痉挛半刻不得消停,反而抽搐得已近疯癫。
胃痛已是如此,为什么,他还是能感受到心痛呢?
龚娉看到严柔挺着肚子从车里下来,才发现当时只想着不要让父母担心,竟劳师动众地惊动了孕妇,很是懊恼,抬头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吴憾,更觉得惭愧,“
经理,对不起。”
吴憾浅笑不语,但神色已足以让人觉得安心,那头严柔抵着腰缓缓走过来,抬起她的手背打量,一脸心疼,“别怕他,我们不都辞职了,还有什么经理?昨天打了你几次电话你也不接,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早饭吃了没?”
吴憾开车送她们到了家喝早茶的餐厅门口就要调头去公司,却被严柔拉紧了手不肯放开,他很是无奈,语气里却有着显而易见宠溺,“别撒娇了,有龚娉陪你,我真的要来不及了。”
严柔迅速让人打包了份粥,探手试了试温度,递给吴憾“现在有些烫,过会儿到了公司就正好了,要记得吃。”
龚娉翻看着菜单,本没什么胃口,而对面的人更是心不在焉,直目送着丈夫的车开远。唯有叹气,“我不该打扰你们。”
“没有的事。”严柔回神,脸上一红,很是不好意思,“我想吃好久了,和吴憾过来又没意思,都点不了多少。”
“经理那么小气?”龚娉看着严柔拿着笔飞快的打勾,本想让她少点些,这会儿倒真开不了口,孕妇为大。
“不是,最近他太忙了,胃总是不舒服。”严柔低头,试图掩饰眼中满满的心疼,握笔的手停在了那里,“他吃不下,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
“肉肉,你以前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龚娉抿了口茶,想要继续调侃,对方却一脸坦然的接过自己的话。“是啊,竟然会有这么一天,我竟是这么爱他。”
情深几许?才有这般牵肠挂肚,倾心诚然。
她以为,对苏崎川是一往情深,却原来只是一往无前地盲目伤害,疯子般的极端,谈何情深?想起昨日在山上的冲动行为,更觉得羞愧难当。
“这药是医生配的?还替你写了吃法?难得的认真负责。”严柔随手翻看着药盒,突又皱眉,“上次给吴憾看病的那个医生可气人了,存心吓我们。”
龚娉接过药盒,指尖触及那些字迹,笔画寥寥,却有什么,悄无声息地潜入心里。
“我以前会忍不住拿吴憾和朱云染作比较,你也总是告诉我吴憾好。直到有一天,对他的感情不知不觉变得很深,“比较”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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