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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留着自己享受吧,我只要她。”
车外两人冷冷的对话莫名的令人心慌,我撩开帘子,便想下车。
“进去呆着!”两人难得的意见一致。
我不悦地皱眉,坐回车内,从帘子的缝隙间向外窥探。渐渐的,吵闹声小了下去,护卫在马车两侧的兵士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二十多个骑兵,分成两堆相互瞪眼。
总算消停了。听着千年不变的流水声,我缓缓靠在软垫上,浑身放松下来。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两人看向我时瞳眸中的势在必得都那么明显,令人心慌。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我的归宿是一座孤僻的院落,宇文琦的未来在“铭”字大旗的一侧,而随逸……我管他做什么?陌生人罢了。哦,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羽儿?”我懒洋洋地喊。
匆匆的脚步声近了。
“羽儿?!”微微一惊,我坐直了身子,还未反应过来,车帘已被撩开,羽儿狡黠地笑着,压低了声音。
“公、公主,宇文将军和随将军都、都走了!咱们偷偷溜走吧?”
溜走?不至于吧。等等,那两个人走了?现在?我不信地挑了挑眉。怎么可能呢?要说随逸走了我还信,毕竟河对岸就是勃野,他也就能送到这里了……只能送到这里了?!一个想法突然跃入脑海,我急忙冲出去,扫一眼四周,顿时一个踉跄。天哪,他们竟然……
“羽儿!”我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他们走之前说了什么?”
“这,好像,好像是,宇文将军说要举行晚宴,随将军提议去打猎,然后又说了些什么,就带着大部分士卒走了。”羽儿努力地想了想,尽量清楚地道。
心,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死死盯着羽儿,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打猎?什么猎物值得出动几千骑兵?这两个人啊,还是要以武力决胜负吗?
只是,即使分出胜负,就能决定我的未来吗?可笑。
“备马!”冷冷地吐出一句,我抬眸,浅笑,“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少了我呢?”
“公主?”几声惊呼中,我不管不顾地大笑,从一个士兵手中抢过缰绳,认镫,翻身上马。
天际,绵延的山脉堆砌成绿色的帷幕,隔开蓝色的天与黄色的地。模糊中,可以看到一片烟尘,在山间萦绕。
一丝震颤慢慢传到身上,心也在颤抖。他们,真的开战了,不顾一切。只是为了碧靳公主吗?一个称号,一个借口,一个不听话的傀儡,值得他们以命相搏?即使宇文琪爱惨了梅心姐姐,也不至于这样啊……
远处山脚腾起一片乌云,四散开来。那是惊起的飞鸟,被厮杀骇住了,第一反应便是各自逃生。不能称之为贪生怕死,这只是最正常的反应而已。
说起来,逃,这倒是个好时机。不是吗?能拦我的,只有二十余骑兵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拔刀声,呼喝声,叫骂声,彻底打乱了我的思绪。那二十余人互相戒备着,相似的面容看起来那么可笑。都没发现啊……那就我来说吧。毕竟,他们并非真正的敌人,不是吗?
“行了。”我笑着阻止两拨人的对峙,笑啊笑,眼角滑下一丝泪痕,“逃不掉的,逃不掉的。我逃不掉,你们也是。”
静寂片刻,一个夜影铁骑的小头目突然跳起来,望向另一个方向,变了调的声音异常惨烈:“敌袭!”
二十余军士一起望去。
那里,空旷的大地上腾起漫天烟尘。烟与地的交界处,铺天盖地的黑色涌动,涌动。黑色的最前方,一抹闪亮格外耀眼,那是刀锋的银光。潮水般的轻骑簇拥着一杆羊毛大纛,金色的狼头在空中翻腾,扑咬。
没有人知道这数千骑兵是如何渗透进来的,但他们确实属于元,夏、靳、随、铭四家共同的死敌。
死敌,不死不休的敌人。
“你们,各派两人去报信,其余的随我出战!”语毕,我挽起衣袖,取出短刀,笑得森然。数十对数千,此战我注定失败,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战死,便不会有人在意碧靳公主为什么精通军务,武艺高强。宇文琦,随逸,你们继续争吧,无论结果如何,我的命运也轮不到你们中的某一位作主。
“是!”军士们轰然回应,翻身上马。
元军在西,随逸、宇文琦在东,而我们这数十人,是两者之间一粒渺小的尘埃。也许,这尘埃,也能激起一圈涟漪呢……
远处,无数马蹄践起的烟尘快速逼近,我用力握紧刀柄,目光死死盯住烟尘上方飘扬的大纛。
“羽儿,你回去吧,免得添乱。”丢下一句话,我率先策马,毫不掩饰行踪,径直向西。寂静中,先是零星的马蹄声,继而如滚滚雷鸣,连绵成天地间最强的旋律。
“公主,如何迎战?”
我瞥一眼那人,笑,“你们都有自己的风格吧?我不会多嘴,拿出你们最强的手段吧!”
有人勒马,止步,原地构筑陷阱;有人持弓,取箭,预备驰射狙击。而我,微微躬身,马头直指那根大纛。
元人以游牧为生,所以他们的骑射天下无双。我偷偷习武,自然无法做到百步穿杨,平素最常用的只是簪子和匕首。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冲入敌阵,也许一支箭便可提前终结一切。但,死于沙场,总好过一生浮萍般忍受风吹雨打。
近了,近了。突然,我用力一夹马腹,再次提速。现在已是正常弓箭手的射击范围,越早通过越好。
奇迹般的,没有箭,只是风啸如歌,元人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笑话。女子,孤身一人,冲击数千人的军阵?确实是笑话。
但……那个女子,是我啊。
最后十米,我反手从发间抽出一支乌木珍珠步摇,抛出去,精准地刺进一个什长的咽喉,艳丽的血色春花般绽放。步摇脱手的瞬间,我反握短刀,伴着歌声撞进元军的队列。
“大丈夫,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军中俚歌由女子唱出,激扬中带着一丝婉转。我总是短暂地挥一下短刀,隔开弯刀,或沿着元人皮甲的间隙划过,血水喷泉般涌向天空,洒出濛濛雾气。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飞蛾扑火,却心甘情愿。
大纛正向我靠近。
“好勇悍的女子,何不顺我大元?普天之下,也只有我们大元,才有女子为将!想想那苏附离将军!顺我大元,我保你成为第二个那苏附离!”
元军的主将隔着四五层士兵冲我大喊。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方正黝黑像一块铁锭。我冷笑,用力磕了磕马腹,笔直地冲过去,口中歌声不断:“手中刀,杯中酒,把酒提刀阵前走。醉卧沙场休相笑,百年之后君亦朽!”
最后一字落地,我冲破人墙,狠狠撞向那个主将。
“本公主名为靳兰心,不是什么那苏附离!”
两柄短刀,被我舞得如穿花蝴蝶。元人的弯刀厚重庞大,劈砍时刚好留下了足够我闪避的空间。霎时,两马交错而过,他的弯刀拍中我的后背,我的短刀嵌进他的心口。
口中涌起一股腥甜,我强行咽下,匆忙中又挨了某个副将一刀,伤口不深,却划过整个背部。酸痛的手臂,挥出的攻势已不再那般凌厉。
侧头,远处隐隐可见“随”、“宇文”两面旗帜。
我突然大笑,弃马,徒步在众多骑兵中穿插,一点点向外移动。我要我的第一战完美无缺,我要我的最后一战成为传奇!
孤身一人,斩将夺旗,凿透千人大阵!
血液一点点流逝,力气也一点点消散。我喘着气,看着一束束畏惧的目光,纵声大笑。还有,最后一个小队!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我唱起了凯歌,抹一把脸上的血水,继续向前。
“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贼子兮觅个封侯!”
身前已经没有了敌人,身后是敬畏的目光。我低头,看看已经钝了的短刀,轻轻抿唇。觅封侯,男子可以功名但在马上取,女子却永远不会在史书上留下痕迹。今日一战,也许,转眼便了然无痕了吧。毕竟像那苏附离那样的运气,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
但,拼过一次,死亦无憾。
腿一软,我跌在地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静静地躺着,眼前是湛蓝的天空,鼻端是若有若无的青草的芬芳,萦萦绕绕。最后一刻,心中仿佛有什么坍塌。那两个人啊……当初在冰上旋转、旋转、再旋转的,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陆泠汐上
铜镜光洁,映着那一抹倩影。明眸,朱唇,曼妙的身姿,还有骄傲凌厉浑然天成的气势,赫然一个久居高位的奇女子。
只除了……那瀑布般的长发。
单看容貌,她不过三十余岁,正是身为女子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却披散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平添了几许妖娆和憔悴。
暖香袅袅,薄薄的轻烟在绣阁内弥漫。
手持软笔,在眉心点出一朵五瓣红梅,女子噙着笑,倏然转身。
“松儿,竹儿,随我上朝。梅儿,去翰林院问问,我要他们写的东西怎么样了。”
“是!”随着清脆的回应,绣阁内那个内着短打,外披长衫的英气女子利落地推门离开,而被称为松儿、竹儿的两位即使身着官服,也仍旧像是婢女似的一起展开一件鹤羽大氅,小心地裹住白发女子削瘦挺拔的身子。
马车粼粼,直入皇宫。披散着长发,缓步迈上大殿,白发女子躬身施礼,不卑不亢地道:“臣,陆泠汐,见过陛下。”在她身后,松儿、竹儿同样施礼,然后侧移一步,隐入官员队伍之中。
刹那间,殿内一片寂静。在无数男子的注视下,她悠然走向左侧第二个位置。现在,她是……吏部尚书。
无人反对。即使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只要是她,也足以令人心服口服。在南夏,她以一州之力挡住元军南下之势;归铭,她又率大军奇袭元都安朗;伐南夏,她领了帅印,一步步,滴水不漏地剿灭所有反抗势力……
全国一统,她呢?楚侯,柱国大将军,兼任吏部尚书,她的威势直逼当年铭帝麾下第一人,现在的左相李子昭。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才是诸臣哑口无言的最大原因——她的婚礼。那一日,十里红妆,却不嫁,反而同时“迎娶”了户部尚书宁枫和左御卫大将军叶扬,百官相贺,皇帝亲临。
那般恣意潇洒的女子,谁不折服?
只可惜……红颜薄命。
想到太医院会诊后,几大名医“不足一月”的断言,李子昭惋惜地长叹。思虑过重,耗尽心血……是啊,从最初的小小商户庶女,成长为现在的傲视女杰,怎么会没有代价呢?归铭,是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伐南夏,是拼上最后一滴精力,铸就传奇。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正是紧锣密鼓要驱逐北元的时候。那么年青的女子,鬓角却已有了白发。问她,她却只是淡淡地笑:“筹算了那么久,我也快到休息的时候了。”不出一年,她只能顶着毡帽四处奔波,偶尔摘下,便是毫无生机的雪白。
“来人,赐座!”高高的龙椅上,铭弘旭毫不犹豫地开口。女子,女子又如何?她值得所有人尊重。这样比起男子毫不逊色的女子,越多越好。
“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