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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个,妹妹么?
我谁也不喜欢,只喜欢银子
正午的时候,白桃在桃木街上摆起了摊子。
他撑起一把大伞挡着日光,手里握着一把扁平刀口的匕首,正细细刻着一枚桃木符。
安静的午后忽然响起一阵骚动,一个扛着大刀的宽面大汉出现在白桃的摊前。
“臭小子,你在这里?我总算找到你了。”江淮禀一掌拍在白桃的桌子上,打裂了数个雕刻精细的桃木符。
街上的人都被那个汉子的威吓气势震慑住,一时无人敢出声,白桃却只是轻轻看了江淮禀一眼,那江淮禀的气焰便矮了一大截。上次的高山滚桶事件他还没忘,白桃是个不好惹的人,他更不敢忘。他敢如此强装出场,全因后面那个他口口声声要誓死报答的救命恩人。
“呃……”看到白桃的眼神,江淮禀猛退了一步,满脸涨得通红,“我,我是……我不是……只是……”他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谁?”白桃问。
“啊?”江淮禀一时头大,“金、金钩寨……我……”他被白桃那轻飘飘的眼看得心惊胆战的。
白桃忽然站起来,吓得江淮禀转身就想跑,却一下被白桃提了领子。
“射夫的妹妹是谁?”白桃问。
“什么?射夫?”
白桃单手提了他起来,笑中带着威胁:“说不说?”
“说,说,是……是缪一,射夫的妹妹是缪一。”
白桃松手丢开他:“她在哪里?”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啊啊,我真的不知道,白大侠饶命啊!”
“哥哥!”绿字冲了上来,挡在江淮禀身前,“不要伤我哥哥,我知道缪一在哪里。”
白桃挑眉,等她说下去。
绿字说:“她在凰庙,怕是要死了。”
“看好我的摊。”白桃朝江淮禀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白桃!”绿字急忙喊住他,她犹豫地问,“你、你……”
“什么事?”白桃不耐烦道。
“你那样对我,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缪一?”
白桃眉目含笑,面若桃花。
“我谁也不喜欢,只喜欢银子。”
“什么?”
“你若是银子,我便喜欢你,若不是,……”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娆娆笑道:“你便要挣些银子来给我,懂不懂?”
凰庙。
泥塑遍地,杂草丛生,这是一个荒废的庙宇。
那个叫缪一的黑衣女子被藏在一尊大佛身后,她散乱着长发,面色潮红,眼眸迷蒙。
白桃在她身边坐下,压倒一地稻草,发出微微的裂响声,惊动了眼色茫然的缪一。
她抬眼看向来人,眸底的迷蒙忽然褪尽,现出一片缠绵的绯色,她低低唤道:“白公子。”
这个,便是中了相思毒的女子么?
“缪一……”白桃来不及说完,那个面色潮红的女子已经凑上来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白公子,我喜欢你。”
缪一慢慢解去罗衫,紧紧抱住白桃。
白桃任她揽着,眉目含笑,他在她耳边低语:“你哥哥死了。”
缪一手指一顿,松开他。
白桃看见她的心上开出一朵粉色的花,鲜艳欲滴。他两指一夹,折了那朵花下来,摁在掌心,揉碎了。
缪一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中了相思毒的人,心里藏蛊,以情养蛊,只有死路一条。
若反其道,逼得那蛊开出花来,便是得救了。
这种毒,只有南国雪漠长琴人有。
铁桃镇,来了长琴人么?
白桃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缪一,起身走了。
庙外一棵桃树下,一个人远远站着,长裙曳地,襟缀桃花。
那人,还在梦里
白桃本想回桃木街,却因在长发间发现了几缕白发,匆匆回了铁桃小筑。
在门口遇见王管事,见他神情恍惚,瞳孔放大,仿佛见了什么可怖的事一般。
见了白桃,他好似才惊醒过来,急急拉住白桃道:“少爷怎么回来了?生意不好吗?”
“王管事,你怎么了?是不是娘出了事?”
“没有,没有,只是夫人要我到镇外买香墨,我没买到,她发了脾气骂我两句,什么事也没有,少爷不要操心,现在也万万不要去找夫人。”
“没有香墨?”白桃拦住要离开的王管事说,“香墨的事你别操心了,我今夜去后山涧寒渔池取,你不要让我娘知道。”
王管事点头应道:“我知道,少爷千万小心。”
“嗯。”白桃转身走了。
王管事站在原地,面如死灰,袖下的一双手颤如秋叶。
刚刚,真是太可怕了。
他发现了夫人的秘密,又有几日可活?
但愿,不要累及少爷才好。
后山涧,寒渔池。
寒渔池底有墨石,可研磨出浓黑带香的墨来,白桃便用这香墨染白发。
他是白发,这个秘密只有离离娘和王管事二人知道。
寒渔池上有高崖,名唤织墓,崖下植有香墨,能染他被视不祥的白发。
白桃挑着一盏小灯笼沿着曲路走着,待到了寒渔池时,手上一震,灯笼掉在地上熄灭了。
那浓墨的池面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长发覆身,不着衣褛,静静地平躺在湖面上,竟不往下沉。
白桃靠近了去看,不料脚下一个磕绊,一头栽进水里去,挣扎了几下钻出水面,触到了一具冰冷的身体。
难道,是浮尸?
白桃心惊之下使劲全力将身边这个恐怖的尸体往外推,可那尸体非但没被他推开,反而更靠近了他,更诡异的是,尸体居然动了?还伸出双臂把他钳在怀里,那冰冷的触感竟渐渐温暖起来,尸体活过来了?
“你是人是鬼?”白桃瞬间绷紧身体,骇然问道。
耳边一个轻笑,那轻淡的笑声寥落天地,透着柔软无息的倦意。空气里,流转着浅色桂香。
他厌倦了。
白桃真切感受到了面前这个人的厌倦,他真的好像听见了他的厌倦,这奇异的情愫缠在他的心上,让他一下子忘记了去排斥这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
“我厌倦了这样梦见你,厌倦了每日来墨池织景,只为再见一见你,白妖,我倦了。”那个声音在空气里淡去,渐散在这黑暗的夜里,只剩一息的叹音,娆娆妖曼。
白桃眸光一紧,微哑道:“我不是白妖,这也不是梦。”
“我知道是梦,你总是想死,你不成妖,你要死……”
“你,不要哭。”白桃看不清他的脸,却伸手慌乱地去擦那人的眼泪。那人,还在梦里。只是为了见一见那已失去的人而在寒渔池里幻术织景……
逆数转命,稍有差池,便会术法反噬。
他,也不想活了么?
不知从哪里飘落的月白花儿,四下涌动,一阵风起,桂香满溢。
白妖,求你,活着回来。
你残害了我的青瓜
凤里客栈。
“江淮禀啊,小白桃找到了么?”
“恩人,他在桃木街摆了摊位。”
流荒当歌翻身从太师椅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串紫葡萄,吧唧吧唧地吐出一层葡萄皮。
“啊,小白桃是卖东西的?”
绿字插口说:“是刻符的。”
“啊,……符?”流荒当歌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你们金钩寨最近失踪了不少人吧?”
江淮禀面露哀色,回答:“是。”
流荒当歌又问:“据说去了荒郊桃树林不见了?”
江淮禀点点头,不再说话。
最近铁桃镇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有人失踪,有人毙死,闹得人心惶惶。
只怕是,这镇上来了妖孽,要害人性命。
几日后,桃木街上。
流荒当歌笑吟吟地蹲在白桃的摊前,捧着脸盯着已经发了一上午的呆的白桃看。
从他找到这里来,并且在这街上蹲了两天开始,白桃就没正眼看过他。
流荒当歌很是沮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忽略他,还忽略了整整两日。
他真的开始非常非常不高兴了。
“啪!”流荒当歌一掌拍在白桃的桃木桌上,震裂了数个精致的桃木符,这个作风颇有抄袭前几日江淮禀的嫌疑。
白桃慢悠悠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咕哝一句:“……认错人了。”
“什么认错人?小白桃,你敢无视我的存在,我掀你的摊位!”
听了他说要掀摊位的话,白桃这才定眼瞧他:“你是谁?”
“嘭!”流荒当歌摔趴在地,痛心疾首道:“这两日来,我已经自我介绍不下百遍了,小白桃……”他拖长了音,一脸悲摧地爬起来。
“啊,那你在这干什么?”
“你、你你!”流荒当歌气到不行,“你残害了我的青瓜,还丢了几桶麻烦给我,骗了我银两……”
白桃很快打断他的话,道:“你来报恩!对不对?那就以身相许吧。”
“咚咚咚……”桃木街民众倒了一大片,心下无不大叹:这白桃少爷怎么男女都通吃了?
岂料,流荒当歌本来挺哀怨的脸立马绽得跟朵喇叭花似的,盈盈一笑:“就等这句话了。”
白桃站起身,一展手中的小桃扇,悠悠摇着。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方圆十里内凡是与美人这一词沾点边的人物都匆匆赶到白桃身边,把他围个里三层外三层,莺莺燕燕,红肥绿瘦,好不壮观!
白桃收起小桃扇,对流荒当歌说:“这些都是我的人,今天起,你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名,每月初一十五给我缴个百来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流荒当歌慢慢蹲到地上去,从怀里扒拉出一串紫葡萄,丢一颗在嘴里嚼了嚼,吐出一层葡萄皮来。
流荒当歌离开后,白桃又陷入了沉思。自那日在寒渔池见了那人以后,他便如此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那个人,真的很奇怪啊。
为何白桃觉得,从前认识那人呢?
果然,心脏上开着一朵花
“白桃少爷,不好了……”一个人突然跌跌撞撞地奔上来,白桃抬眼一看,是镇上的捕快方描禾。
“怎么了?”白桃懒洋洋问了一句,扁平的刀子在手里转着。
方描禾大口喘气,缓了缓神低声说:“死了好多人。”
白桃手指一顿,却没说什么。
方描禾又说:“在城郊的桃树林里,你娘已经去了。”
白桃这才站了起来,他差点忘记,离离娘是铁桃镇上的尸官,镇上出了人命必然会请她去的。
“走。”白桃顾不上收拾摊子,拉了方描禾就走。
城郊种植着一片桃树林,镇上的桃木皆出产于此。最近却因漫出了一片诡异的白雾,而无人敢靠近这里。
白桃和方描禾到的时候,贺离离已验完尸体。
六具尸体并列摆成一字,身上盖着厚厚的白布。贺离离站在一边,脸上依然绘着彩妆。
“娘。”白桃唤了一声,走近了她。
贺离离见他过来却突然退了两步,手指一缩,藏在袖下,白桃怔了一下,忽而轻轻一笑,对她说道:“娘验了尸体,可有什么头绪?”
方描禾也赶过来问:“怎么样?这些人是谁杀的?”
贺离离摇头,说:“我不知道。”便转身走了。
“哎,贺夫人?”方描禾追上去。
白桃站在原地,望着贺离离离去的方向,又转眼看了看浓雾弥漫的桃木林。
忽然,他走到列尸的地方,一下掀开了白布。
那些尸体,惨白的毫无血色。
白桃伸手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