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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冬天,张自忠给他七弟张自明写了一封信,这也是离家数月,投军以来给家里的第一封信。信中说了投军几月来的艰苦军旅生涯:
“……兄自济南到新民屯业经数月,所有军中一切情形,均已尝着。同来者六人,因吃不下苦头,均已回乡,惟兄一人硬着头皮干下去。当兄来新之始,车公几次劝兄回家求学,言外膏粱子弟,如何能吃此苦,勉强一时,决不能坚持到底,故不如早去为善也。塞外奇寒,值此严冬,每日下操,手足皮肤均已冻僵。操毕回营,须先立户外,稍缓须臾方可入室,否则冷热相激,骨节溶化,手指耳鼻即脱落矣。除下操外,扛米抬炭,掘壕堆土,终日工作,休息时间甚少。以故肩肿肤裂,筋骨酸痛,其苦况实有不堪言状者。当兄创重时,肩臂肿溃,不能荷物,同棚中友好,代兄工作,以兄替其写家信也。家中一切请弟代劳,并请禀告母亲,待我的成就后,再回家叩见,祝母亲玉体金安……。”
一年过去了,张自忠历经艰苦的磨砺,终于挺了过来,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现在他是什么样的苦都不怕了。
第一部分:好男要当兵好男要当兵(5)
1915年初,车震升任第三十九旅旅长。同年秋,该旅奉命由新民县移防绥远平地泉(绥远,旧为省,后并入内蒙,平地泉今属山西)。
1915年到1916年,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仍然是个动荡的年代。1915年12月底,袁世凯复辟称帝。蔡锷等通电宣布云南独立,并组织护国军讨伐袁世凯。各省尤其是南方各省纷纷起而响应。
1916年初,张自忠所在的第二师,奉袁世凯之命南下援湘,镇压护国军。张自忠只是一名士兵,只能听上面的命令办事,是非曲直无权过问,也过问不了。
进入湖南后,第三十九旅驻长沙,第四十旅驻岳州。这样一来,就是身为旅长的车震,也成了袁世凯镇压革命的工具。
当时湖南将军汤芗铭,是袁世凯的亲信。第三十九旅入湘后,汤芗铭为了拉拢车震,便将该旅扩编为湖南第一师,升车震为师长兼长(沙)岳(州)镇守使。张自忠也被车震升任为师部参谋。
当时,湖南第一师师部设在长沙。张自忠调任师部参谋,自然也住在长沙。
这些天来,不仅是长沙,就是整个湖南,都像一锅烧开了的粥,乱糟糟的。谣言蜂起,不管你走到哪里,都听得到这样、那样的谣言。说蔡锷已率大军从云南出发,要经四川,入陕西,挥师直捣北京,一路上得到各地的响应。南方各省都纷纷通电声讨袁世凯称帝。孙中山在广东要发动第三次革命,组织军队北伐。黄兴在南京、陈英士在上海也在组织讨袁军。熊克武、杨沧白在重庆讨袁,熊克武任四川护国军总司令。湖南四十八县代表在靖县宣布湖南独立,公推程潜为护国军湖南总司令,誓师讨袁。赵恒惕被任命为湖南护国军第一师师长,率部将攻打长沙,声称先捉汤芗铭,后讨袁世凯……
张自忠是同盟会员,从内心上讲,自然是拥护孙中山、反对袁世凯的,所以他也希望袁世凯失败。听到这些谣言,他是既兴奋又担心。他兴奋的是袁世凯叛变革命、恢复帝制毕竟不得人心,所以现在举国上下一片声讨反对。他担心的是,现在他所属的这支部队,已成为众矢之的,必然会受到护国军首先是在湖南的护国军的攻击,成败难料。这对他投军报效国家的前途,影响颇大。
他不赞成车震那种旧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缺乏政治远见,依附汤芗铭的做法。但他位卑言轻,左右不了车震改变立场,改弦更张。
到底该怎么办?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整个湖南,已是民心不稳,军心不稳。民心完全倒向了护国军;军心,普遍流露出一种厌战的情绪,不愿同护国军打仗。
1916年,谣言变成了现实,湖南护国军第一师在师长赵恒惕指挥下,大举进攻长沙。也不知是城内有间谍或者是军队里有护国军的内线,总之赵恒惕的第一师,很轻易地攻进了长沙城。城内顿时大乱。
袁世凯的心腹汤芗铭得报,慌忙化装逃跑了。
车震率领的湖南第一师,本就军心涣散,无心恋战,加上孤军无援,所以没有怎么抵抗便溃退了。湖南第一师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却因参加了非正义的战争,竟然不堪一击,全军覆灭。车震一看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也只好步汤芗铭的后尘,只身逃离长沙。这一战失败,使得他心灰意冷,便返回临清,从此解甲归田,不再作领军征战之想。
且说张自忠在乱军之中,也只好从师部逃出。由于仓促,他逃出长沙,才发现囊空如洗,身无分文。他也没法,只好随着逃难的人流,向北走去。但毕竟从湖南到山东,千里迢迢,这样如何能返回故乡呢。这时他的心情,倒没有为自己这次投军竟如此惨淡结束而伤感,却在为如何返乡而发愁。
他一路行来,走了几天,由于身上没带钱,只好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一点吃的,现在身上只剩一件衬衫、一条长裤,再脱就要赤膊露体了。肚子里咕咕叫着,他从昨晚到现在,已没有吃过东西了,难怪饿得咕咕叫。可这才接近湖北地界呀,到山东还远得很呢。
他正在愁眉不展、思谋出路之际,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喂!前面可是荩臣老弟?”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看见后面匆匆走来了三个人。一看之下,不禁大喜,却原来这三人正是他的同乡,他投军后同棚的王锡汀、罗广泰、李友奇。
四人相逢,真个悲喜交集。
原来王、罗、李三人也不愿为袁世凯卖命,赵恒惕一进攻长沙,他们便丢下枪一起跑了。
王锡汀道:“还好,还好,我们几个同乡又见面了。这一路我们三人还在念叨你哩,说你在师部不知跑出来了没有呢。见到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四人可以一路返回山东了。”
张自忠苦笑道:“兄弟我逃是逃出来了,可是逃得太慌忙,跑出长沙后才发现身上没带一分钱。前两天把外衣都脱来换了吃的填肚子。现在就剩身上这一身了。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一点东西哩。”
王锡汀说:“哦!那没关系。我们三个身上都带有一点钱,节省一点,我想我们四人还是回得了山东老家的。荩臣老弟没吃东西,我们身边也买得有干粮,找个阴凉地方歇一歇,吃饱了再走。”
这对于张自忠来说,无异于天降甘霖,真令他喜出望外,连声称谢不迭。
罗广泰道:“别谢了,我们都是同乡嘛,出门在外,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嘛。”
张自忠便与王、罗、李三人结伴而行,在三人兄弟般的资助下,总算平安地返回了临清老家。
第一次投军就这样无结果地结束了,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但张自忠却不甘失败,他仍雄心勃勃,决意要再度参军,要在军旅生涯中闯出一片属于他的天地来。
第一部分:好男要当兵壮志再从军(1)
第一次从军失败了,张自忠回到故乡,但他当兵的心思并没有因为这次失败而灰心丧气。他要再度投军。
他回到临清以后不久,听说师长车震也回来了,便打定主意去拜访车震,求他为自己再度参军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转眼已是秋天,张自忠便专程前去拜访车震。
车震在长沙之役失败后,逃出长沙,回到故里。这个老军人,由此而心灰意冷,厌倦了那戎马倥偬、四处征战的生涯,决心从此解甲归田,隐居林下以度后半生。所以他返回故里以后,绝少外出,过着闭门谢客生活。这一天,用人来报:“老爷,外面有一个年轻人,他说是您的下属,也是您的同乡,特来看望您。”
车震有点奇怪,我的下属,又是同乡,要来看我?会是哪一个呢?他问用人:“你问过没有,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了,他叫张自忠。是唐园的。”
“哦!是他。这小伙子也回来了?他还记得我。好,该见见他。你去把他请进来。”
张自忠被请进客堂,车震从后屋迎了出来。
张自忠一见车震,便立正举手行了个军礼:“师长!”
车震笑道:“是荩臣老弟呀!这里不是军营,我也不是什么师长了,别来这些俗套。快快请坐。”
张自忠把提来的一盒礼品放在桌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师长,不成敬意,请师长笑纳。”
车震道:“你看你,这就不成话了。你来看我,我感到高兴得很,还送什么礼!这不显得过分见外了吗。我告诉你,下次来可不许这样了。”
张自忠笑道:“好好,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车震看看张自忠点点头道:“你能平安地回归故里,也令我宽心了不少。”
张自忠歉然地说:“在长沙没有尽到保护好师长之责,自忠十分惭愧。返乡后听说师长平安归来,方才少却了几分愧疚心情。”
车震叹道:“长沙之役,是我从戎带兵以来最为丧失颜面的一仗,真令人惭愧得无地自容呀。”
张自忠说:“胜负乃兵家常事。从古至今,没有百战不殆的全胜将军。当年诸葛武侯都还有街亭之失哩。师长也不必挂在心上,还可以东山再起嘛。”
车震道:“要说长沙之役失利,闹了个全军覆没,倒不是我指挥不当,而是当时我没有留意老弟的意见,非正义之战必败。我们是不该为袁世凯而战。非正义之战,军无斗志,不败为何?这次失败,我已是心灰意冷,对戎马征战已成厌倦,从此只想老归林泉,不再作出山之想了。”
张自忠知道车震的性格,也不好深劝,只好说:“师长也不必为此而伤感,能全身而退,平安归来,也就是值得庆贺的了。”
车震道:“对,我们应该为我们平安无恙庆贺。荩臣老弟此番归来,当继续完成未竟之学业,争取将来的无量前途吧。”
张自忠道:“自忠此来,一是为师长的平安归来祝贺;另一方面,也是想就自忠个人的前途发展,求师长您的臂助哩。”
“哦!求我?我现在无官无兵无权,能帮助老弟什么?”
张自忠说:“自忠仍然想再次从戎投军,不想做书本学问之事。所以特来求教于师长。师长征战多年,军界这方面情况很熟,尚希能够予以指点、引荐。”
车震道:“我对军旅生涯已生厌倦。老弟何以对此却如此眷恋呢?”
张自忠说:“虽然辛亥革命推翻了清廷帝制,建立了民国。但,目下国家大势仍然没有发生根本变化。国内袁世凯复辟称帝,全国各地纷纷起兵反对。即或袁世凯失败,国内纷乱恐一时也难以平息。国势仍弱,国外列强仍虎视眈眈。在一个时期内,救国、保国主要仍需凭借军事力量,做学问以救国,经济兴国、实业兴国,恐将是较为遥远的事情。所以自忠认为当前我辈青年要报效国家,最直接有效之法莫若当兵。故自忠从军之志不改。”
车震听了点点头道:“好,你既然有这番志向,又能遇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