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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颗子弹从张自忠腹部穿过,张自忠向后一踉跄,又一颗子弹从他右额射入。这位永不屈服的巨人,身中七弹,终于倒下了!倒在了自己祖国的大地上!
马孝堂也中弹倒下。
最后还活着的惟一的一个人,就只有谷瑞雪。他哭着将张自忠的大衣盖在他身上,抹掉眼泪,满腔怒火,挥动手中的“二十响”驳壳枪和大刀片,犹如猛虎下山,杀出一条血路,冲进了茫茫麦田之中……
天上的雨,淅淅沥沥,下得大了起来,在为这位伟大的抗日民族英雄哭泣。大地也在流着鲜红的泪呜咽。
张自忠这位一代抗日名将,中国人民的优秀儿子、民族英雄,壮烈地牺牲在鄂北的土地上,时年49岁。与他同时殉国的共500余人。留下姓名的有:张敬少将、洪进田上校、贾玉彬、王金彪、白振瀛、赵世森、崔荣祥、徐蔚峰、李世昌、赵德志、史全胜……还有张自忠心爱的坐骑“长虫”也在这次作战中与主人一同殉难。
第八部分:举国大恸吊忠魂举国大恸吊忠魂(1)
谷瑞雪身中三弹,左肩、左大腿、右臀负伤,躺在麦田里,奇迹般地躲过了敌人两路搜索。因在他躺的不远处,有一具手枪营战友的遗体,装束和他一样,身上也是九龙袋,“二十响”,大片刀,大概敌人将其认为是他,才使他逃过了搜索。谷瑞雪躺着,流血过多,又有几天没吃饭,子弹打完了,“二十响”也打坏了,实在不想动。
天慢慢黑下来,雨也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谷瑞雪赶到前边不远的一个村庄,恐怕村里不安全,便在村边的竹园里“睡”了一夜。他饿得难受,就在麦田里搓点麦子吃;渴得厉害,就到小溪边捧点水喝;伤口疼痛,就咬牙坚持着。心里只想着,一定要活着回去,把总司令和战友们壮烈殉国的情况报告上级。
第二天清晨,谷瑞雪握着打坏了的“二十响”,小心翼翼地走进村子。村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突然,一个身着便衣的人,手里提着手榴弹,正小心地一边四下探望,一边前进。谷瑞雪突然上前,用“二十响”指着他大声说:“不准动!”那人先是大吃一惊,稍一停顿,便高兴地说:“自己人!自己人!”原来来人是骑兵第九师的侦探,是来找总司令部的。谷瑞雪沉痛地告诉他说:“总司令阵亡了,手枪营的官兵已伤亡殆尽,你要找总部,现在总部只剩我一人了。”随后,这侦探才将谷瑞雪挽扶到骑九师师部,向张德顺师长报告了张自忠壮烈殉国的情况。
5月16日下午,日军开始清扫战场。一名少佐军官看到一具着黄色军装的尸体,身上还盖着大衣,估计是位将军。他走近搜查死者的遗物,从左胸兜掏出一支派克金笔,一看,上面镌刻着“张自忠”三个字!少佐不禁倒退几步,然后才惊魂方定地端详起仰卧在他面前的这个躯体魁梧、血迹满身的巨人来。他“啪”地立正,恭恭敬敬地向遗体行了一个军礼,又忙叫人找来担架,将遗体抬往战场以北20里的日军第三十九师团师团部。
正当日军七手八脚将张自忠的遗体抬上担架时,被日军刺伤,昏倒在血泊中的马孝堂少校,从昏迷中惊醒,微睁双眼,欲看究竟,不料被日军发觉。日军当即将其捆绑起来,同另外六名伤兵一同押往第三十九师团师团部。
日军第三十九师团师团部设在陈家集。参谋长专田盛寿在“七七”事变前任中国驻屯军高级参谋,与时任天津市长的张自忠见过面,“七七”事变中又作为日方谈判代表之一,多次与张自忠会面于谈判桌前。
专田盛寿将抬来的遗体一看,确认死者系张自忠无疑,震惊之余顿生敬意。他见其血肉模糊,便立刻命军医用酒精把遗体擦洗干静,用绷带裹好。随即他又派人在一木匠铺里找来一副棺材,将张自忠遗体收殓入棺,浅葬于师团部陈家祠堂后山之南。大概是部队开拔在即,尚未盖土,只把棺材搁置在地,坟头插着一块用日本人的指路牌作的灵牌,上面写着“支那总司令张自忠之墓”。
日军第三十九师团击毙张自忠,师团长村上启作和参谋长专田盛寿为庆祝“击毙张自忠之捷”,当晚,在师团部陈家祠堂设宴庆功。但由于南瓜店之战,张自忠吸引了日军主力,汤恩伯之第十三集团军乘虚袭取枣阳。16日晚,园部和一郎急调第三十九师团连夜北上攻夺枣阳。
丧心病狂的村上启作和专田盛寿,为了忙于北上,在酒席间将马孝堂等七名战俘,押到桌前劝降,遭到拒绝,即气急败坏地下令,将此七人押至陈家集村头一大堰塘边全部残杀。
16日下午,枪声慢慢停息了。陈家集的居民王心角、王心福、尚礼堂和陈书元躲在陈家集附近一个渠沟里。后来,王心角悄悄爬上袁家湾后头一个古墓上的蒿草杂树中,窥视日军的动静。大约后半晌四五点钟的时候,从南山里来了一队日军,押着几个穿中国军服的伤兵,还有一副担架,一直进了陈家集。
第二天早晨,王心角四人从渠沟里出来,走到陈家集岗顶上,一眼望见坡下堰塘水沟里,横着七具中国军人尸体。陈书元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跑在前面,刚走到堰塘边,一具“尸体”翘起头来,喊了一声“老乡!”陈书元吓得哇哇大哭,赶忙往回跑。王心角等人问明情况,一同来到堰塘边。翘起头的军人,睁大眼睛,张着嘴喊:“老乡,不用怕,我还活着啊,你们救救我吧!”王心角听声音觉得很熟,仔细一看,认出了这是张司令身边的马副官。原来张自忠渡河督战时,正是王心角当的向导。他们四人连忙把压在他身上的尸体搬开,将他扶起来,送到西洼里藏着,由陈书元陪着,其余三人先进陈家集探听虚实。集上空无一人,陈家祠堂南边放着一口棺材,他们一眼便认出,此棺是陈家集魏华山木匠铺给一户姓邱的财主做的预棺 ,还没完工,尚缺棺盖,用一块门板盖着。
陈家集及周围的日军都走了。尚礼堂回家弄饭,王心角和王心福把马孝堂架扶进陈家祠堂。尚礼堂盛来稀饭和一碟腌蒜苔,一口一口地喂马副官。
傍晚,马孝堂请求将他送到淳河店找自己的部队去。王心角找到王心福、周洪发、周大旺,把麦笼编起来当担架,抬马孝堂去找部队。临走前,马孝堂念念不忘张自忠将军遗体的下落。王心角想起祠堂南边那口棺材,牌位上写有“张自忠”三个字。马孝堂要他们将他抬到棺材处,撬开棺材上盖的门板,天黑无法辨认,马孝堂就用手摸其脚上的鞋,因为鞋带是他亲手系的,证实是总司令的遗体后,马孝堂放声大哭地说:“他就是我们的总司令啊!”
第八部分:举国大恸吊忠魂举国大恸吊忠魂(2)
王心角等抬着马孝堂走到王家集附近,遇到了三十八师的便衣队,在他们的护送下,顺利地把马孝堂送到了张家沟三十八师师部。
黄维纲师长听完马孝堂的报告,悲恸万分,当即率便衣队急驰陈家集将张自忠遗骸抬回张家沟,并带领部队连夜护送前往河西,在途击退日军多次袭击,18日拂晓方抵达河岸。
马孝堂少校因伤势过重,不日便停止了呼吸。
张自忠殉国后,日军第三十九师团于16日当晚,向汉口第十一集团军总部报捷。汉口日军广播电台连夜播出了这一消息。重庆方面获悉后极为震惊,立即致电第五战区:现谣传张总司令战死,情况究竟怎样?五战区答称:15日后即失去联系,情况不明。
李宗仁17日接到冯治安电报,方知张自忠殉国消息。消息来源于骑九师,师长张德顺听了谷瑞雪的报告后,电告冯治安的。据《军委会综合张自忠殉国经过报告稿》称:“殉难情形:据张总司令卫士谷瑞雪负伤回部称:当敌人大部向我包围时,总司令即登山督战。16日午左肩受伤,请回部包扎,坚不肯回,仍神色自若,复大呼向前冲杀。未几,胸部又受重伤,即拔枪自决,为随从副官朱增源所夺,随即倒地微呼曰:你们快走,我自有办法。又曰:对国家、对民族、对长官,良心很平安,大家要杀敌报仇,遂瞑目殉国。”
18日,李宗仁将张自忠殉难消息转报蒋介石。时任委员长侍从室第一处主任的张治中,接到前线电话,说张自忠阵亡,当即为蒋介石拟好电报稿,经蒋介石圈阅,立即发出:
冯副总司令仰之兄:顷悉荩忱总司令亲临前线督战,壮烈阵亡,噩耗传来,痛悼万分!顾荩忱忠贞英勇,牺牲成仁,本其素志,光荣一死,炳耀千秋!惟在此抗战中途,将星忽殒,使国家遽失长城,损失过大,其何以堪?此中追念素所信赖爱护之袍泽,不禁悲痛无已者也!至荩忱尽瘁革命,功在党国,所有表扬抚恤诸事,自当从详拟订,呈请国府明令施行。其所部,请兄代中善为抚慰,务继荩忱总司令遗志,益加儆奋。俾得复仇雪耻,完成抗战最后之胜利,以慰其在天之灵,是所切望!闻耗仓猝,未能尽意。现荩忱遗体,已否寻得运回?其阵亡详情,均盼详报。中正巧已川侍参。
5月17日,冯治安得到骑九师师长张德顺的报告后,立即从普门冲七十七军军部,赶到快活铺三十三集团军总部主持工作,随即接到三十八师师长黄维纲的报告,张自忠将军遗骸已在陈家集寻着,现正运往襄河岸。冯治安当即派出一支部队前往襄河岸迎灵。
18日下午4时许,张自忠将军遗骸运抵小河街,停放于华安旅社。当晚9时,当地驻军官兵数百人,在此设立灵堂,焚香化纸,顶礼膜拜,祭奠忠魂。仪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把张自忠将军的遗骸抬上事先准备好的灵车上。街上老百姓得知后,不约而同地齐聚在公路两旁,嚎啕大哭。灵车直抵快活铺三十三集团军总部。
遗骸运抵集团军总部,副总司令冯治安、苏联顾问、总部官兵及当地群众痛哭相迎。冯治安和两名苏联顾问含泪查看了张将军的伤势,发现全身共伤7处,除右肩胛骨的炮弹伤和一处刺刀伤外,左臂、左肋骨、右胸、右额各中一弹,颅脑塌陷变形,面目已难辨认,惟右腮的那颗黑痣仍清晰可见。冯治安命前方医疗队将遗体重新擦洗,作药物处理,着马裤、呢军服,佩上将领章,穿高筒马靴,殓入楠木棺材,然后举行了庄严隆重的祭奠仪式。
5月21日5时,李致远将军、徐惟烈顾问奉冯治安之命,率手枪队,乘六辆卡车从快活铺起程,护送张自忠灵柩前往重庆。车队经荆门、当阳等县和沿途集镇,均有各界群众祭奠。下午3时许,车抵宜昌县境。湖北省代主席严重、江防军司令郭忏及二十六军军长兼宜昌警备司令萧之楚等40余名军政官员,等候在城郊扬岔路迎灵。他们在这里举行了沉痛、肃穆的迎灵仪式,尔后起灵沿汉宜公路前进,沿途许多农民自发地加入送灵队伍。
这时,宜昌城里突然响起空袭警报,不久敌机轰鸣而至,在送灵队伍上空盘旋嘶叫。在这之前,敌机多次空袭宜昌,曾炸死炸伤我同胞数以千计,平时只要听到空袭警报,都得逃跑躲避,但此时此刻,人们却一反常态,胸怀悲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