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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朝亡国之后,宣华夫人跟随哥哥陈叔宝被解到长安,做了宫女,那年她才十四岁。如今,二十六岁的宣华夫人不仅是一个美艳至极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位非常成熟的女人了。她生在宫廷,长在宫廷,世事的变迁,让她从一位尊贵的公主变成由人颐指气使的宫娥,又逐渐升至为皇上的爱妃。潮起潮落的经历铸就了宣华夫人雍容高雅的气度和宽广豁达的胸襟,她端庄稳健,宠辱不惊,她心直口快又不失心计,而文帝也是性情中人,与善解人意的宣华夫人真有相见恨晚之感。宣华夫人以自己二十几岁的青春芳华和妖冶温情,侍奉一个六十岁的皇上自然是游刃有余的。
在宣华夫人的寝殿里,文帝看到了那只熠熠生辉的金凤凰,他问宣华夫人:“爱妃从哪里得来这样的宝物?”
宣华夫人抿嘴一笑:“是晋王妃亲自送来的。”
“噢?”文帝乐呵呵地笑了。他知道,杨广夫妇每次进京朝见,或是有官员自扬州来长安公干,他们都会给自己和皇后带来一些金银礼品,以表孝心。而文帝却没想到,这礼品当中还有宣华夫人的一份。文帝心想,连自己都不知道杨广夫妇给宣华夫人送礼的事,皇后当然也不会知道。他们这样做,既是对父亲的理解孝敬,又不使母亲感到伤心和不悦。文帝对晋王的作法十分欣赏满意,情不自禁地自语道。“五个皇儿中,知朕孝朕者以晋王为最啊!”
宣华夫人听了,顺便接过话来:“陛下,五位皇子之中,勇武干练又心怀社稷、情系天下的,恐怕当属晋王了吧?”
文帝没有回答,却默默地点了点头。
宣华夫人接着说:“陛下,虽然妾妃没有见过晋王,却听到了不少晋王的事。人们都说晋王仁孝谦和,文韬武略,是一位承担大事业的人才。”
荣立储君(2)
“哦,爱妃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文帝问道。
“怎么,难道陛下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宣华夫人的反问使文帝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陛下,”宣华夫人又说,“妾妃斗胆问一句不恭的话,身为至高无上的皇上,为什么有时候连自己的厌恶喜好都不明示昵?”
文帝感慨地说:“爱妃,身在宫廷,世事纷杂,遇事不能不权衡再三,反复思量,单凭自己的厌恶喜好是不行的。”
说着,文帝又陷入了沉思,他又想到了皇太子杨勇,想到了自己与杨素谋划的那件事情。在整个夏天里,最让他牵肠挂肚的就是这件事情,他一直在等待着杨素有佳音传来。
杨素终于来了,还随身带来了姬威写给皇上的奏书,字里行间历数皇太子杨勇桩桩件件忤逆谋反的罪状。文帝翻看了几页。可以看得出,他焦急不安地等待的就是这些东西。而当这些东西真真实实地摆在自己面前时,他内心的感觉突然又变得复杂起来。这里面有气,有恨,有忧伤,还有那么一点点难以割舍的情愫。
文帝用手拍了拍那份奏书,“这么说,都准备好了?”
杨素低头答道:“微臣一切都按陛下旨意行事,已经万事俱备了!”
文帝低眉沉思了片刻,终于猛地抬头,干脆果断地吐出一个字:“好!”
又一个秋天来了,长安城内的街道上纷纷扬扬飘飞着落叶。天开始变得高而且远,蓝蓝的。每到清晨,或者黄昏,总会听到一声声悠扬、清脆的鸣叫声。不一会儿,在北边的天空,便会缓缓飞进一队队大雁,它们常常更换着队形,一会排成个“人”字,一会儿又排成一个“一”字,整整齐齐,缓缓而飞,不时撒下几声哀鸣。
东都洛阳至长安的驿道上,马蹄哒哒,旌旗招展,———那是文帝驾返京都。
开皇二十年九月十六日,文帝抵达长安。
翌日,文帝登殿早朝,文武群臣早已分列两边,恭迎皇上回宫临朝。
文帝看着殿下毕恭毕敬伫立着的文武大臣,面目凝重,表情严肃。临朝之前,他已在心里打好了今天开场白的腹稿,此时的冷峻与沉默正是为即将出口的话语作辅垫的。
至高无上的皇上不开口,殿下更是一片寂静,一个个低眉顺眼,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寂静的大殿,的确静得出奇,有一种让人发怵的感觉。良久,文帝终于开口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朕离开京城已有些时日了。住在东都仁寿宫的这些日子里,朕也常常思念众卿,每每想起与众卿同理朝政的君臣之乐,朕就觉得甚是兴奋,今日朕驾返京都,又坐在了大殿之上,与众爱卿共理朝政,这本是一种令人高兴的事。但不知为什么,朕的心情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高兴,反而充满了懊恼和烦闷,众卿之中有谁能知道这是什么缘由吗?说出来,为朕排解一下,也好让朕轻松轻松!”
文帝这一番话说得一班文武大臣面面相觑,全都显出了那种摸不头脑,也不知从何回答的样子。殿下依然是一片沉寂。
文帝平稳住气息,两眼由前向后,再由后向前一遍遍睃巡着自己的这帮属臣。这会儿,轮到他在等待了。
当然不能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吏部尚书牛弘前行一步,躬身答道:“陛下,臣以为是我们这些为臣的愚钝无能,有哪些朝政事务办得不合圣意,有负皇恩,才使陛下懊恼心烦,还望陛下赐教指点。”
听了牛弘这样的回答,殿下群臣纷纷异口同声地附和:“牛大人所言极是。臣等请陛下赐教、训示。”一阵营营嗡嗡的声音。
文帝心中懊恼不已,大失所望。在东都洛阳仁寿宫的时候,他曾听杨素说,朝中已经对皇太子杨勇的种种过失传言得沸沸扬扬,有的甚至推测太子即将被废,也应该废。他今天的发问,就是想挑明事由,让大臣们借题发挥,通过他们的嘴说出太子不可容忍的过失,往下的事自然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没想到文帝的问话,却引出牛弘如此圆滑的检讨与一片随声附和。文帝非常失望又非常气愤。如果说刚才的冷峻严肃还有几分故作姿态,那么此时却是真的恼怒了。他铁青着脸大喝一声:“什么赐教指示,全是一片胡言!”
文帝的这一声怒喝,使大殿之中又重归死一般的沉静。文帝又接着正色道:“这里距仁寿宫仅百里之遥,可是朕每次驾返京师,总要戒备森严,如临大敌,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太子杨勇忤逆谋反之心已久,种种形迹日益昭彰,你们这些人难道真的没有觉察?朕昨晚偶感腹疾,为入厕方便,未敢脱衣安睡。朕本是睡在后殿的,可是半夜入厕归来,朕忽然又搬回了前殿。为什么?还不是以防不测!看你们一个个懵懵懂懂,装聋作哑的样子,朕更觉得危险可怕。别看朕今天还坐在大殿之上,说不定明天就被人抛尸荒野,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文帝话音刚落,就听到殿下“扑嗵”一声响,有一个人歪倒在地上,原来是东宫总管唐令则。
唐令则听到皇上直言怒斥杨勇忤逆谋反,头脑立时“轰”地一声,心中叫苦道:这下太子定废无疑,我也是定死无疑!于是,身不由己,两腿一软倒在地上。
荣立储君(3)
文帝见状厉声问道:“唐令则,你这是怎么了?”
唐令则见问,更是浑身像筛糠一样,哆哆嗦嗦地答道:“启……启奏……陛下,太子谋反,与…………与微臣无关。”
“哈哈哈……”文帝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众爱卿可都听见,这真是地地道道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既然你不打自招了,朕问你,你身为东宫总管,辅佐太子这么多年,对于太子忤逆谋反的罪过,能说与你毫无关联吗?”
“陛……陛下……”唐令则跪在地上,还想分辩。
“来人!”文帝一声呼唤,殿外进来四名禁卫,“将唐令则先行羁押,待查明罪责后再作处治!”
四名禁卫一拥而上,连拖带拉地把唐令则拽出大殿。
这时候,殿内的大臣们一个个的额头上都早已沁出密密的汗珠。尤其是那些平素与杨勇过从甚密的人物,心里都在“咚咚咚”地擂鼓,但每个人都咬紧牙关尽量将身子站得笔挺,免得再如唐令则,没被皇上点名,自己倒先瘫软下来。
看到殿内平静下来,文帝又说:“也许会有臣卿感觉到今日之事突然,其实不然。朕感觉到太子杨勇不堪承嗣已有很久,而杨勇意欲加害于朕也有时日。年初时太子妃元氏暴亡,朕就疑心是太子做了手脚,曾当面训斥过他。谁知他回去后就对人恶狠狠地说:”死一个元妃算什么,过几天我还要将他父亲也杀掉!‘你们听听,这就是想加害朕不便明说,进而迁怒到他岳父头上罢了。“
说到这里,文帝停下来,再次观察大臣们的反应。只见大臣们都微低着头,惟有杨素抬眼看着皇上,神色中有一种暗示。文帝心领神会,说道:“尚书右仆射杨素!”
杨素立刻躬身出列道:“臣在”。
“你觉得刚才朕所说的,还有什么疏误不妥的地方吗?”
“回陛下,刚才陛下所言句句确凿。朝中诸多大臣也早已看到,今日的太子已非将来承嗣大业之才。不过,微臣以为,对于太子的种种劣迹,陛下仅说了不足十一。废立乃朝廷大事,须将太子罪恶详尽告白于天下,震慑朋党,方可使众人心服口服,天下归心。”
文帝听罢一拍巴掌,说:“说得对!杨爱卿还知道些什么,尽管说出来,让朕与众卿都听一听。”
“陛下,臣对于太子的种种行迹虽有所闻,却微不足道。东宫属官姬威与太子朝夕相处,知之甚多。他可向陛下禀奏其详。”
“哦?姬威现在何处?”
“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好!”文帝高兴地叫道,“快快宣姬威进殿!”
姬威进了大殿,行毕叩见之礼。文帝开门见山地说:“姬威,凡是有关太子的事情,你今天在朕与众大臣面前尽管直言,不必顾忌。”
姬威应道:“遵旨。”接着说:“陛下,太子与臣下共处一起,无时无刻不在表露他的骄横奢侈。他几乎一年到头都在筹划如何建造华丽的楼台宫殿。他曾设想将樊川到大散关一带全部开辟建造成宫苑。太子曾对臣下说:”当年汉武帝营建上林苑的时候,东方朔出面劝谏,武帝为此赏赐他黄金一百斤,多么软弱可笑。如果是我,可没那么多黄金赏赐给这种人,日后倘若有人劝谏我,我立刻就杀掉他,不用杀到一百人,那些劝谏刺耳的话就会永远止息。‘
“前些时候,陛下解除苏孝慈东宫左卫率职务,调任浙州刺史,太子为此气得浑身发抖,怒吼道:”此仇终生不忘!大丈夫终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到时候,一定要称心快意!‘另外,东宫经常向朝中索要许多这样那样的物品,尚书大人恪守规制,往往是拒绝发放,太子也常常因此而发怒,多次对臣下说:“有朝一日仆射以下的人杀掉几个,让他们知道轻慢太子的厉害!’”
“太子还常常流露出对陛下和皇后的怨恨,说:”父皇母后总是斥责我宠幸姬妾,生养了许多庶子。齐后主高纬、陈后主陈叔宝皆非正室所生,难道也是庶子吗?真是无稽之谈!‘
“太子还请了术士扶乩占卜,他对臣下说:”皇上的忌期在开皇十八年前后,此期限很快就要到了。‘“
其实,姬威所说的这些事早在心里背诵了不知多少遍,说起来自然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