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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啊,容我说一句。你已经走向社会了,老大不小了,你应当明白关老师她老人家今年高寿四十五,大你十几岁哪。你这是演的哪出戏啊?你说,女大三抱金砖,这女大十七,抱什么?”
“谁说结婚一定要男大女小?为什么就不能倒过来?这满地里的小三小蜜全都愿意嫁给六十岁的糟老头子,我这么一个二十八的英俊少年为什么就不能娶一位四十五岁丰韵尤存的女人?还是老一辈的科学家开明,七十多了还娶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哩。”
“是这样……”彩虹附耳过去,“关老师已经过了生育的年纪,子宫荒废多年了——”
“笑话!我娶女人就是为了她的子宫么?难道爱情的目的就是繁殖?我的爱是最纯粹的爱!最纯粹的爱不指向婚姻,也不考虑下一代,除了爱情我什么也不要!彩虹,亏你还是关老师的学生,你满脑子的父权残渣!你违背了你的信仰,你不是一个坚定的女权主义者。”
“师兄,这话你就说过了吧。你说,你送老师一把玫瑰,这是什么?小资!恶俗!你以为玫瑰就象征爱情了?一把玫瑰就可以打动著名的福柯专家关烨教授了?告诉你吧,对她来说,玫瑰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符号,一个空洞的能指。你把这叫浪漫,别寒碜我们中文系的学生好不好?你搞点经得起分析的把戏行不行?你的表达能力丰富一点有创意一点好不好?人家贺小刚好歹还会写几首诗。你送什么?一把玫瑰?呸!”
“这不是一般的玫瑰,这种玫瑰几百块一打!”
“我知道它们很贵,和你的气质完全匹配,你就是一充满铜臭的商人。”
“哈哈!有几个充满铜臭的商人会去追求大自己十七岁的女人?何彩虹,我知道你伶牙俐齿。不过,追求谁是我的自由,你别挡在这儿替我添乱。”
“我没添乱,你的行为完全是替关老师添堵。你一定要这样大张旗鼓地闹得人尽皆知吗?你嫌关老师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就算你爱得死去活来,天昏地暗,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委婉一点的办法吗?”
“有办法吗?你替我想一个好不好?电话她不回,电邮她不理,见面扭头就走——你让我怎么办?”
“她的意思你还不清楚吗?她的态度你还不明白吗?陈伟平,你博士读得猪油灌脑了是怎么的?学海无涯海都把你的学问冲光了是怎么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人家关老师信奉的就是独身主义,她一辈子都不要嫁人的。如果她想嫁人,年轻的时候还不嫁了?还轮得到你吗?说到底是你的父权思想严重还是我的严重?父权理论的一大误区就是认为女人必须嫁人,女人只有属于了某个男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就从你定娶她这一点来说,你就不了解她,也不尊重她!陈伟平,趁着系里的例会还没有散,你快点走,别让所有的老师都看见你——”
话音未落,彩虹就听见“砰”的一声,自己的脸就开了花。还没摸清发生了什么事,大脑一黑,头顶上闪出了无数颗小星星。她“噢”地叫了一声,后退半步,坐倒在地。嘴里咸咸地,似乎出了血。这时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个白影。那个白影将陈伟平猛地一推,将他连人带花地推进了电梯。她听见一个冷冷地声音对着电梯里的陈伟平喝道:“这位先生,我建议你不要冲动,保安就在一楼等着你。”
叮着一声,电梯的门关了。
直到这时彩虹才恢复了知觉。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连牙齿都松动了。鼻子被人打歪了,鼻血流了一身。又急又怒,她“蹭”地从地上站起来就要按电梯,有人拉住了她,低声说:“别追了。既然你不想替关老师找麻烦,就先到我的办公室来坐一下吧。”
她抬起头,看见是季篁,没吱声,捂着脸跟他去了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想,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早上被骚扰,中午被暴力,我这一天可怎么过啊。
季篁的办公室不是很大,却很舒适。除了办公桌、书架和椅子,居然还有一个半新不旧的三人沙发。不过办公室里空空如也。书架没有书,桌上有一叠文件和一台老式的电话。没有多余的电器,更没有计算机或手提电脑。
他请她坐沙发,然后站在她面前,捏着自己的下巴:“看样子伤得不清,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知为什么,彩虹总觉得他的口吻里有一丝冷诮。他微微地俯身,嗓音很轻,略带着点安慰,好像在和一个正在哭闹的小女孩说话。
越是这样,她越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用,我没事。……有纸巾吗?我需要擦擦脸。”
他出去拧了一条湿毛巾递给她,她对着小镜擦干血迹,发现自己的左脸已经青紫了,整个腮部火辣辣地,连牙龈也跟着痛了起来。季篁踱到窗边坐下来,隔地桌子打量她,过了半分钟,忽然想起什么,到走廊去了一趟,回来递给她一个装着冰块的密封袋:“敷一下,很快就会消肿。”
彩虹用手巾包着,将它贴在自己的腮邦上。
她暗暗地想,自己的样子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如果在午饭这个校园人最多的时候离开学校,一定会被围观。
他似乎察觉了她的想法,说:“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觉得好点再走。我下午有课,一个小时之后离开,不会打扰你的。”
“那你——不需要备课吗?”
“我正在备课。”
“你备课不用书不用电脑吗?”
“不用。”
彩虹好奇了:“那你怎么备?”
“面壁,对着墙发呆。”
“那你快备课吧,我不说话了。”
他点点头,斜靠在扶手椅上,双眼望着墙壁,开始长时间发呆。
她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发现他的侧影很漂亮。他的鼻梁异常挺直,眼窝微深,有两道淡淡阴影。他看上去并不是很壮,至少不是陈伟平那样胸肌发达的人马。恰恰相反,他的肩有点窄,胸也不是很宽,侧面看去,瘦而纤细,甚至有点抑郁。
他很少笑,看来是真的。
彩虹在假寐的眼缝中偷偷地观察三十分钟,突然意识到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和一个年轻的男人相坐无语,久而不倦。然后,她终于敌不过渐来的睡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门外有人低声说话。
“她睡了很久了……还没有醒。”
“季老师,我不能再等了,能拜托你送她回家吗?”
“没问题。”
那是关烨的声音。她努力地想睁开眼,努力了好几分钟才完全清醒。
等她清醒时,关烨已经离开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她有点歉意地对季簧说。
“没关系,我刚下课。”
那么就是两个小时。
她笑了笑。
他依然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神情依然是淡淡:“挨了这么重的一拳,你居然没有哭?”
“我从来不哭。”彩虹说,“就像你从来不笑一样。”
他眯起眼睛看她,有点迷惑:“关老师说,当年你的文学理论是全系有史以来的最高分。她费了很大的口舌才说服你不要搞理论,而是跟着她搞小说。”
“我也喜欢小说。小说和理论并不矛盾。”
他寻思着这句话,表示同意。
“刚才那个人,是你的师兄?”
“他挺可怜的,我不怪他。我差点想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了。季老师,您不熟悉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充满了狡猾的人。像他那样容易受伤害的男人真的不多,如果我是关老师,我可能会有点动心。”
“容易受伤害的男人?”他的眉头挑起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女人特别容易被这种男人打动?”
他深吸一口气,摇头:“绝对没有。”
彩虹看着自己的手:“这么说来,关老师告诉了你很多关于我的事?”
“……我们一直在外面等你醒过来。”
彩虹不依不饶地说:“可是,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公平吗?”
他无奈地说:“不公平。”
然后他从桌上的一推文件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她:“拿着这个,会不会让你觉得公平点?”
她接过来一看,禁不住失笑。
那是一张他的简历。
6
“原来季老师和关老师是校友啊。”坐在出租车上看着此君烫手的简历彩虹觉得有点羞愧。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好了,至少在同门师兄妺里她向来独得老师们的亲睐,不然这珍贵的留校名额也不会落到她的身上。而季篁简历上的那些各种各样传说中的奖学金和长长的已发表论文名单,还是让彩虹觉得江湖风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
季篁与关烨同毕业于建国以来文科最强势的S大学,百年老校,传统深厚。F大学文学院全国排名第二,近年来骎骎然已有分庭抗礼之势。
“具体地说,我应该是关老师的师弟。”季篁解释,“虽然我进校时她已毕业多年。去年我导师六十大寿时我还在北京见过她。”
彩虹瞪大眼睛:“你也是苏少白的学生?”
虽然隔行如隔山,但搞文艺理论的没有谁不知道苏少白,S大学中文系的镇系之宝,文艺理论界的权威。何彩虹考研的时候还细读过一本他的叙事学专著呢。不过听说此人性情耿介,脾气孤傲,对学生挑剔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所以没什么人缘。和他年岁相当的博导从能够带博士到退休再不济的也带了二十几个学生。而到目前为止,从苏少白的手上只毕业了三个博士。没毕业的个个对他瞋目切齿。
“对。”
“那么说……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第三个?”
他点头。
“听说苏少白是个独身主义者?”
“对。”
“那你呢?你也是吗?”
他想了想,说:“不是。”
“听说苏老平日不苟言笑,但在自己学生的毕业典礼上却会咧嘴大笑和他拍照?”
“嗯……有这回事?不大记得了……没注意过。”
“毕业典礼那天你笑过吗?”
“没有。”
“为什么?你不高兴毕业?”
“高兴了就一定要笑?”
“如果不笑,谁知道你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转过头来审视她,慢慢地说:“我高兴不高兴,不需要别人知道。”
“季老师,今年流行一个词,叫‘装酷’。”她禁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笑了半天,见季篁一点也不笑,只好低头看自己的脚。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彩虹看了看来电显示:“Hi,东霖。”
——我挺好的。
——我……在学校呢。今天有个例会。
——哦,别来接我!例会完了系里有老师请吃饭。你知道啦,我是新人,不敢不去,会很晚回家的。
——几点?不知道几点。说是吃完饭要打牌,打通宵都不一定。
——放心放心,同事有车,晚了帮送。
——明天?明天……没空。你知道啦,要考博,晚上报了个英文复习班。
——不不,我的英文不好,真的不好。六级哪够?
——这样吧,我有空一定给你打电话,行吗?
——再见。
彩虹挂了手机,不由自主地擦了一把汗。回头看季篁,他的脸上漠无表情。
她耸耸肩:“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可不想让他看见我这付模样。”
“何老师,今年流行一个词,叫‘装酷’。”
她扬脸皱眉:“嗨,不可以取笑我!”
“为什么?”
“别忘了,从辈份上来说你是我的长辈。”
“我是吗?”
“你是关烨的师弟,我是关烨的学生。因此,你是我的师叔。”
季篁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立交桥下路况复杂,出租车只能停在马路的对面。可是季篁却执意要送彩虹过街。
“唉,季老师,真的不用送。我家就在对面,哪,你看那个铁门,当中铁条被扭开一个大洞。这是后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