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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婴儿依依呀呀的叫着,梁九凤看着石壁上那些不同朝代不同打扮的男男女女,潮水般的记忆向她汹涌而来,她在千年的时光里溯流而下,突然有些许的恍惚,她一时间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今夕何夕,而她又究竟是谁。
“几千年了,人间再也没有出现过大司命,但是九凤,这一切都要被你赶上了,会有一个外来的人唤醒五通,冥府大门要被打开,恶鬼将四处横行,而现在芙蓉城主和大司命也在人间,你看,这墙上画的清清楚楚。”
梁九凤站在小船上一幅画一幅画看过去,她惊讶的发现这画上画的正是最近发生过的事情,包括泉镜花来到成都,三个阴差的惨死以及阴长生的遭遇,和现在竟然分毫不差。她心中渐渐明白了,她看着壁画自言自语的说:“红长老是芙蓉城主,阴长生是大司命,而我。。。是那张令牌。”
梁老六在前面停下了脚步,转轮也用篙子定住了小船,梁老六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说:“九凤,有一天大司命会唤你的名字,到时候你一定要应他,因为到时候只有你们才能还人间太平,但是你之后却要被卷进地府里被地火焚毁,我可怜的孩子啊。”
他怀里的婴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放声大哭起来,婴儿的哭声在石洞里听上去格外响亮,梁九凤隐隐约约的听到梁老六接着说道:“九凤,爹今天带你进了这里折损了阳寿,注定不能陪你到那个时候了,你一个人不要害怕。爹给你起了个好名字,你怕了就叫自己的名字。。。”
梁老六最后几句话被婴儿响亮的啼哭盖住了,梁九凤焦急的喊着:“爹!你说什么?我该怎么办?”
“九凤乖,九凤不要怕,爹什么都替你安排好了,。。。”梁老六的声音在山洞里模糊的回荡着,这时前方的石壁上突然射出万道金光,梁老六的身影立刻被金光吞噬了。“爹!你不要走!”梁九凤惊慌的叫着。她看见那些金光汇成了一只九头怪鸟的图案,她的眼睛被刺得生疼,一阵剧痛闪电一样掠过她的后背,她不由遮住眼睛惨叫了起来。
刺骨的剧痛渐渐消失了,梁九凤松开了蒙着眼睛的手,她环顾四周发现刚才的一切都不见了,她正站在空无一人的郊外,她认出来这里是成都的南郊。天马上就要黑了,渐渐浓重的夜色从四处慢慢压下来,呼呼作响的风吹的郊外的荒草乱摇,天上的乌云不停的翻滚着。梁九凤的鬓发被风吹的乱舞,她仰起头看着漫天浓云心中暗想,是那个时候要到了吗?如果她被司命召唤的话,她之后就要被投入地狱的烈火中焚成灰烬,不管她前生是谁,今世她只是个普通的少女,她真的愿意吗?
梁九凤站在风中凝视了片刻远方后,低□子跪坐在了荒草上,呼呼的风声从她的耳边刮过,风里夹杂着马上要醒来的五通愤怒的咆哮。她想,大司命应该就在这附近吧。她渐渐的闭上了双眼,她的脸色十分的平静。
既然是该来的,那就让他来吧,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风越刮越大,树上被卷落的叶子在风中狂舞着,无尽的黑暗随着夜色渐渐降临,似乎要把天地万物全部都吞噬掉。
☆、刘子密显神威
夜风卷着落叶呼啸着砸在刘湘办公室的玻璃窗上,刘湘如一只困兽一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今天下午起潘文华就不断的打电话报告前线战事,红军自昨晚起动向异常,只怕又会像上次一样突出奇兵突破包围圈进入四川,他们的路线完全无法意料,前线将士人心惶惶,他恳请刘湘马上到前线来督战,重振军心。
一向爱兵如子的刘湘这回却没有立刻奔赴前线,潘文华打电话催了好几次他非但没有动作,反而把自己的爱将狠狠的训斥了一番。那两张来自冥府的令牌就在他的抽屉里,刘湘的眼前全是那令牌带给他的幻觉。他看见自己凭借令牌称王称帝,金银如山,他只要在成都守着令牌他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他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的去战场上出生入死?不,他哪儿都不去,什么蒋介石,什么红军,他统统都不想管,他要在这里凭借冥府的令牌做世界之王。
刺耳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刘湘想对它置之不理,电话却不气馁的一遍遍响个不停,他没办法只得接起电话怒气冲冲的吼道:“是哪个!”
电话里传来了隐隐的枪炮声,潘文华在里面焦急的喊道:“刘军长,前方战事有变!红军又渡过赤水进入了川南,但他们下一步的动向却并不明朗,兄弟们被他们声东击西的弄的快崩溃了,目前军心不稳,刘军长你赶快过来吧!”
“老子要你是做啥子的!共※匪也拦不住你好意思当这个南岸剿匪总指挥!给老子把他们拦住,老子有事要办!”刘湘怒吼道。
“你有啥子事比得上前线的事重要!刘军长,我们现在可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啊!万一红军突破包围进了四川,到时候我们就是内有红军外有中央军,王家烈的下场兄弟们可是都看见了,老子把脑袋绑在裤腰上跟着你杀了这么多年才有了这一亩三分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要弃兄弟们于不顾吗!”
“啥子时候轮到你教训老子了!看来老子是太给你脸了!”
潘文华争锋相对道:“我潘文华对刘军长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但如果这个节骨眼上你就这个样子对我们,我们也没必要为了你拼命!”
“潘文华你还想造反么!信不信老子打烂你的脑壳!”
“刘军长,我最后恳求你,赶紧过来,现在这个阵仗只有你才能稳得住了!”
“给老子闭嘴!”刘湘怒吼一声狠狠的摔了电话。,他把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脑海中一片混乱。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马上去前线,但他舍不得眼前那浮华的幻想了。他的视线投向了放令牌的抽屉,对了,他还有令牌,只要有这个东西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他何必如此纠结,他用这个东西直接把红军解决掉不就好了,他这么想着就把自己肥厚的手伸向了抽屉。
“报告!”门口警卫的报告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他愤怒的吼道:“你做啥子!”
警卫被他异常的愤怒吓了一跳,“陈主任来了。”
刘湘一听火气更大了:这个时候那个书呆子来干什么!他强压住怒火说道:“让他进来。”
陈布雷提着个破旧的行李箱走了进来,他摘下帽子拿在手中对刘湘欠了欠身说道:“陈某今晚就要坐火车去贵州了,那里有一趟飞机直飞南京,现在特来向刘主席辞行。”
“那陈主任一路小心,刘湘恕不远送了。”刘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他的眼神不住的瞟着放令牌的抽屉。
谁料陈布雷却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临行前还有几句话想跟刘主席说,还望刘主席不要嫌陈某唠叨。”
刘湘焦躁的鼻孔都快喷出火来了,但他也不好直接轰陈布雷走,只得也坐下来说道:“陈主任讲噻,我洗耳恭听。”
陈布雷缓缓开口道:“川内军阀混战进近二十年,使得川内民不聊生,百业俱废,川军斗狠好胜只顾一己私利不思百姓安康,唯刘主席甫澄为人廉洁自好,刘主席上任后兴办实业,促进贸易,鼓励教育,使得川内民众终于得以修生养息,自古以来治蜀良臣辈出,战国的张仪,秦代的李冰,三国的诸葛亮都是其中佼佼者,望刘主席能以古人为榜样,勿忘自己主政之初衷,在这里有所成就。”
刘湘不耐烦的听着陈布雷的唠叨,他的手不停的偷偷摸着放令牌的抽屉,陈布雷不紧不慢的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刘主席一定知道近来欧美经济危机泛滥,美国经济萧条失业率陡增,罗斯福现在在全球高价收购白银从而提升本国的金银储量,保存本国的经济实力,不管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还是为了获取经济上的利益,现在南京政府也好,外国银行也好,本国银行家也好,都在一船船的往美国运银子。陈某一介刀笔小吏,政治上的事不该过问,现在我仅以一普通百姓的身份谈谈这事。目前世道不稳,白银是老百姓手里的财富,白银外流就是在抢老百姓的钱,而且白银储量的减少会导致我国商品在国际贸易中物价上升,现在工商企业出口艰难,纷纷倒闭,钱庄银行收不回来钱也跟着倒闭,经济是一片萧条,向美国卖白银不是个好事啊。”
刘湘听了他的话神色变得警惕起来:“陈主任到底想说什么?”他的手不自觉的就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陈布雷看到了他的动作,但脸上却毫无惧色,他微微笑了下说:“陈某只是想说,人性是贪婪的,无论什么人都无法避免,如果现在有大批白银出现的话,在倒卖白银利益的驱使下,没人会用这笔银子来救市,只会把银子继续源源不断的买给美国,到时候我国经济会更混乱,只怕天下都会跟着乱,吃苦的还是平民百姓啊,所以五万万两银子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刘湘听了他的话眼睛里露出了愕然的神色,陈布雷缓缓站起身来把帽子戴回了头上,他看着刘湘说道:“陈某最后还有一句话要赠予刘主席,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故达人观物外之物思身外之身,宁守一时之寂寞,勿取万古之凄凉。陈某告辞。”
“等等!”陈布雷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刘湘叫住了他,他回过身来问道:“刘主席还有何事?”
“你到底晓得些啥子?”刘湘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陈布雷清癯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最好清楚,如果我真把那五万万两银子取出来,老蒋的下场可能是什么,你可是老蒋的心腹,难道你就要这么放纵我?”刘湘审视着陈布雷说道。
陈布雷微微笑了下说:“我平时有个毛病,就是爱跟人打赌,我这次不是要放纵你,而是要赌一把,就赌你刘湘甫澄的人品。”
刘湘死死盯着他说道:“万一你输了呢?只怕你输不起吧。”
陈布雷平静的说:“我不会输的,因为我想你一定也舍不得这座城市被毁于一旦,这座城在这里立了三千年了,我相信他不会倒的。告辞。”
陈布雷拎着手提箱出去了,刘湘一个人若有所思的坐在办公桌后面,他盯着放令牌的抽屉,手不受控制的就伸了过去,他的手不断的张开又握紧,就是没有握住抽屉的把手。这时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刘湘怒气冲冲的一把就把电话压了。他站起身来暴躁的走了两圈后提高嗓门喊道:“来人!”
警卫立刻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军长有何吩咐?”
刘湘看着窗外重重叹了口气说道:“马上给我去安排,我现在立刻要去前线,誓与兄弟共存亡。”
警卫听了他的话眼睛里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激动的敬了个礼应道:“是!”
狂风卷过九眼桥上,夜色中的南河波涛翻滚,早已被废弃的望江楼在夜色中如一座鬼屋般慎人,一身华服的泉镜花站在望江楼下凝视着波涛滚滚的江水,他的衣袂和长发随风飘舞,远远看去翩然欲飞。他看向不远处水流湍急的鬼怒川心中暗想,就是今晚了。他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上浮起了一丝微笑:“那么,开始吧。”
他闭上双眼开始喃喃念咒,随着他的念诵身后的望江楼里涌出了一大团黑烟,那团黑烟渐渐将他包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