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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爱-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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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请的阿姨果然手艺了得,满桌子菜,连闻峰都吃得频频点头,动了华山论剑的心思,一放筷子就进了厨房,和阿姨切磋技艺去了,一直到王静宜拉他切蛋糕,才意犹未尽走出来,还在神神叨叨念菜谱。
王静宜买的哈根达斯冰激凌蛋糕,推上来,点了蜡烛,熄了灯,唱歌,许愿,给礼物,闻峰和女朋友二人给一份,是施华洛世奇的一对耳环,顾中铭后知后觉,自然空手吃白饭,赶紧许诺有拖无欠,大家最后眼光都投向沈庆平,他却一点表情都没有,轻轻说:“你要什么,自己去买就好。”
胡蔚脸上充满期待的笑容顿时变得勉强,闻峰最识趣,赶紧打圆场:“赶紧分蛋糕,不然要化了。”大家忙忙碌碌起来,切的切,吃的吃,把尴尬敷衍过去。
顾中铭乘闻峰递蛋糕,拍拍他:“吃完赶紧走?”
闻峰同意:“嗯,老沈和胡蔚有点怪怪的。”
结果比他们走得更快的是沈庆平,蛋糕一口没动,许臻已经催他:“沈先生,我们该走了。”
胡蔚正在指挥阿姨收拾桌椅,听到这句话,旋身就走过来:“庆平,你今天答应陪我的。”神色紧张,和许臻面对面,中间站个沈庆平,隐约就是一场争夺战。
许臻好像是聋子,或者当胡蔚是空气,紧接着又说:“麦先生说和你约的九点,我们现在出发比较好。”
沈庆平哦哦着站起来,在胡蔚的肩膀上搭一搭:“我有点应酬,晚点回来好吗。”
是一个问句,不过根本不需要答案,他已经和许臻走了出去,胡蔚拉了一把空,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门外,回身抓起茶几上一个盘子,对着墙壁就砸了出去。
满屋子人吓得鸦雀无声,唯独王静宜似乎经验老道,急忙上去扶住胡蔚,劝她:“你干嘛啊,看动了胎气,宝宝会不舒服的。”
胡蔚就势靠在她身上,埋下头,肩膀一耸一耸,哭起来了。
阿姨赶紧扶她上楼,王静宜跟上去,留下两个大男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面面相觑,闻峰还好,顾中铭一肚子心事,简直如坐针毡。
这当儿静宜下来了,拉过闻峰嘀嘀咕咕一阵,闻峰面有难色,转过头来看了顾中铭好几眼,看得后者浑身不自在,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果然闻峰过来传话,有似晴天一个霹雳:“蔚蔚,叫你陪她出去走走。”
顾中铭大惊失色:“什么?你们呢。”
闻峰的眼神里分明有三分疑惑不已七分幸灾乐祸:“嘿嘿,她叫我们自己去玩,不用管她哦。”
顾中铭几乎要把全身都摇摆起来表示自己人生中最强烈的拒绝:“兄弟,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他声音大了点,王静宜飞身过来堵他嘴巴:“顾哥!”
她好友关心,细细声哀求地对着顾中铭拱手拜:“顾哥,你刚才也看到了蔚蔚那个男的对她怎么样,求你,就陪她走一走,她大着肚子,很可怜的。。”
所谓软刀子杀人,眼前就是最好例证,顾中铭还要挣扎,忽然大家发现胡蔚已经换了出门衣服,挽着手袋,正扶着阿姨走下楼来,王静宜一不做二不休,生米煮成熟饭,一拉闻峰走人,一面走一面还喊:“蔚蔚,那我们真走了啊,顾哥陪你。”
跟做了贼似的,脚底抹油,晃眼就消失在门外,看那架势,逃功肯定练过!
顾中铭暗地里长叹一声,既来之则安之,过去接替阿姨把胡蔚的胳膊轻轻托着,尽量和颜悦色:“你想去哪里?”
胡蔚对他微微一笑,笑容里隐隐有凄凉,那女孩子特有的软弱娇怯,不由得让顾中铭彻底心软,她低声说:“顾哥,真对不起,我一肚子话没处说,只好劳烦你。”
顾中铭拍拍她:“别这样说啦,走,我们先出去。”
下了停车场,两人上了顾中铭的车,他帮胡蔚系好安全带,忍不住教训她:“你这么大肚子了,以后不要自己开车出去,很危险。”
她又是微微一笑,像辩解也像叹息地说:“太闷了。”
顾中铭望望她:“你男朋友怎么回事,我看你要和他好好谈谈。”
胡蔚沉默不语,只是略摇了摇头,车子开出停车场,她忽然说:“去沙面散步好不好,我好久没去那边。”

广州沙面,是这个世俗实际的城市最具风情的所在,本身是一处珠江中的人工小岛,当年租界期建设起来的许多欧陆建筑保存完好,如今纷纷变身为酒吧,咖啡厅,餐馆或特色独具的小商店,到了晚上,情侣们络绎不绝,在珠江畔或相依缓步,或密坐低语,洋溢着分外的悠闲气氛。
除了情侣,这里也是孕妇的天堂,许多人专程驱车来这里散步,图的是它空气清新,环境幽静舒适,而且治安良好。
顾中铭结婚前后,都不大有罗曼蒂克的细胞,沙面漫步对他来说,基本上可以划入浪费时间的那个事件列表,今天难得来了,居然还是和一个八杠子和自己打不着的孕妇一起,那个心情,真是非一般的哭笑不得。
他多多少少,怕自己引火烧身,虽然陪着胡蔚散步,但尽量不多说话,胡蔚有一两次提起稍微敏感的话题,就被顾中铭拼老命转移开注意力,她冰雪聪明,也不再勉强,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走着,到黑灯瞎火或比较多障碍之处,顾中铭就伸手扶一下胡蔚。
从沙面北街,一直走到沙面南街,中间胡蔚偶来兴致,还去沿街的一些小特色商店看看东,看看西,顾中铭拼命按捺住自己的性子,思绪不知不觉飞到了赵家,这离婚协议书到底来真的还是算最高级警告,不亲自面见一趟赵怡娘娘,万万不能解惑。他陪着胡蔚来到白天鹅宾馆大门前,在江边长椅上小憩片刻,终于听到胡蔚说:“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刹那间那种如蒙大赦的感觉,完全可以媲美一场春天的甘露,洒在久旱后的稻田。
顾中铭露出革命战士胜利完成炸碉堡任务后才会有的愉快表情,伸手给胡蔚拉她起来,准备打道回府,就在这一刻,他的耳膜精确地捕捉到了一声完全可以称之为惨烈的尖叫,那熟悉的声音破空而来,从顾中铭天灵盖入,脚板心出,把他实实在在,钉在当地,动弹不得。
就是有这么巧,就是有这么遇得到,就是有这么阴差阳错。
顾中铭几乎是哆嗦着转过头,就看到赵怡她们家一家子人,在白天鹅宾馆门口站着,看样子刚刚吃饭出来。
而赵怡看着他和胡蔚的表情之可怕,就算在噩梦里,顾中铭也绝对想象不出万一。








周致寒从香港飞上海,到虹桥机场已经晚上六时,她拿了行李,出门到出租车的等候处,跻身一条各色人物的长龙之中,慢慢向前蠕动。
天气很不好,阴沉沉的,密雨欲来。致寒把左手挽住的包换到右手,她素面朝天,白色宽身的亚麻长裤,一件小小的绿色开衫,尽管完全没有必要,她还是戴一副古奇绿边的大墨镜,一张脸有大半在墨镜里,严严实实。
不想给人看到憔悴之形状,不必供给路人猜测之素材,她抹了一下唇角,这样湿润的天气竟然还见干裂,在香港呆了几个月,难道是因为心情太过压抑? 否则明明天气和广州并无太大区别,整个人却像被放在了沙漠里,在枯萎中。
真累。
站在这里觉得眼皮沉重,睁得勉强,身体突然疲倦到这个程度,之前在飞机上,已经像要死掉一样地睡着,幸好是商务舱,没有满座,不至于将口水滴落在身边人的西装革履上。
队伍前进如龟速,她后悔自己穿的是高跟鞋,另外手袋原来也可以沉重,硬生生坠得手发麻。
手机又开始一声接一声的响,到底谁如此挂念,专门乘一万米高空的间歇寻找,她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来。
顾子维打了几十个电话给她。
明明是飞行途中,打一次应当已经知道。
偏偏要每隔两分钟便重拨,都是他私人的号码,没有假手。
是要借此给她看他的挂念和诚心,将时间精神判断力都交付给你的明证。
“我已非吴下阿蒙,致寒,你跟我在香港,你不会后悔。”
“我爱你,你已经知道许多年,我没有正式女友,这位子一直空缺。”
“你要结婚,我们立刻去注册,现在去临时排队,或预约明日一早。”
“致寒,你要什么,只需告诉我,我力所能及,一定做到。”
“致寒,你真的只是去上课而已?“
“记得一定要回来。”

真奇怪,每个人男人都叫她不要走,或者,要回来。
每个男人都要她的一生一世。
好像她的一生一世是长生不老丹药一丸,吃下去会身轻如燕,即刻仙福永享。

那一日她驱车离家,半路顾子维已经截住她,陪她把那辆用了数年的宝马三停回沈庆平办公楼下停车场,他用电影谍影重重中马特戴蒙的台词:“收拾东西,抹去指纹,我们再不回来。”
唇角带笑。他赢得美人归,至少这一刻看很彻底,不管用什么方式。
她刻意不去看他,没有搭话,但内心痛恨他残忍。
上了顾子维的车,他迫不及待,捧住她的脸,热吻,手臂箍过去,圈住她脖颈,紧得要使人窒息而亡。
爱比死更冷,他在她交织而下的泪水里体味那冰凉嘴唇的颤抖和回应,深深沉醉,欣喜若狂。
转天最早的一趟广州东站通红堪直通车,顾子维竟然已在香港帮她买了全套的家居用品,浴巾用的颜色,都与她习惯的一无出入。
第一晚再度同床共枕,致寒执意不准顾子维碰触她身体,在床铺窄窄的一侧尽力蜷缩。
他不生气,一直笑,躺在她身后,一次次帮她盖薄薄毯,盖住肚子。
短暂交往的日子里,她犯过一两次胃病,多半是在夏天,空调开很低,晚上一时贪凉,身体就会抗议。

会不会有人羡慕她,这样从一个男人手里到另一个男人手里,连过渡都全盘省略。
看上去如痴呆病人的思维一般干净直接。
周致寒不知道,也无处去问。
在香港偶尔会从顾子维的手机或行踪里发现另外红颜知己的存在。她很定。
根本是淡漠的,不去过问。
似乎也可以很长久的。
只不过,上帝是伟大的编剧,他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简单。

无论如何,她现在在这里,带着新的一个lv行李箱,很小,提上出租车连她都只需用单臂,念给司机听的地址那里有一间酒店公寓,她订了一个套房。

广东路339号,中福世福汇酒店。

两三个月前已经通过做酒店业的朋友定下房间,过来的目的本来是参加复旦大学EMBA学位班最后两周的密集课程以及毕业典礼。顾子维听说她要来上海,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准。“你需要读什么书?”
软硬兼施的:“不如不要去。”
私心里她晓得顾子维怕什么,周致寒不是翅膀软弱的金丝鸟,她什么地方都去得,什么事情都做得,根本不需要一定和谁在一起。

周致寒在法国开始读她的第一个MBA硕士学位,老实说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最后觉得胃病加重,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直接回国了,但她的许多同班同学接踵回来亚洲区工作,尤其密集在香港和日本,那时候有真材实料的MBA持有者在哪里都是稀罕货色,假以时日,个个在大企业里都做得青云直上,绸缪往来,便渐渐连接成一个分量不轻的商界关系网。
致寒尝到厉害,沈庆平不再让她出国,便自此开始接着读了三个国内的EMBA,中山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她不在乎花费数十万的学费会带来什么样的课程,对最后会不会拿到全球承认的学位也全无打算,自进学校门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在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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