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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观光呀。”
“以前我见到过你,”我说,在冲动下我继续说:“前一天就见到了。”
“真的?在什么地方?”
“一处拍卖会上,那地方叫做‘巴尔顿庄’。”“现在我记起来了,”
他说:“不错,不错,我想起你的脸来了,你和一个六十来岁、棕色胡须的
人在一起。”“是的。”我说:“那位是费少校。”
“你们当时看起来精神很好嘛,”他说道:“两个人都一样。”
“没有比那更好的了,”我说,带着一向都觉得的陌生惊奇再说了一句:
“没有比那更好的了。”
“当然——那时候你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嘛。出事就是那一天,不是
吗?”
“我们当时都在等,”我说:“等爱丽和我们一起去吃中饭。”
“惨事,”鲁朋表叔说:“真是惨事。。”
“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我说:“你当时在英国,我想爱丽也不知道吧?”
我停了一下,等他告诉我。“不知道,”他说:“我并没有写信。事实上,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儿要待多久。实际上,业务结束得比我所想的要早一点,
我当时就琢磨,是不是在拍卖会后,有时间开车去看看你们。”
“你为了业务从美国来吗?”我问道。
“这个嘛,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可瑞有一两件事要我提提意见,有
一件关于她想买这幢房屋的事。”
一直到这时他才告诉我可瑞在英国呢,我又说道:
“连这件事我们也都不知道呀。”
“实际上那一天,她就住在离这里并不太远的地方。”他说。
“挨得很近吗?住在旅馆里?”
“没有,她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我倒不知道,在全世界的这处地方她还有什么朋友。”
“一个女的名叫——叫什么名字来着——哈吧,姓哈的。”
“哈劳黛吗?”我吃了一惊。
“不错,她是可瑞相当好的朋友,在美国就认识她了,你不知道吗?”
“我半点儿都不知道呀,”我说:“对于这一家子认识得太少了。”
我望着葛莉娜。
“你不知道可瑞认识哈劳黛吗?”
“我想没听见她谈到过,”葛莉娜说:“所以哈劳黛那天没有来。”
“当然啦,”我说:“她和你坐火车去伦敦嘛,你们要在查德威市场车
站见面——”
“是呀——她当时却不在那里,我刚刚走了以后,她打电话到这里来;
说没料到会有美国的客人要来,她不能离家。”
“我奇怪,”我说:“那位美国客人会不会就是可瑞。”
“显而易见,”白鲁朋说,摇了摇头:“似乎一切都搞拧了,”他继续
说道:“我知道验尸延期了。”
“不错。”我说。
他喝完了自己那一杯站起身来。
“我不要留下来使你再麻烦了!”他说:“如果有什么事我能效力的话,
我就住在查德威市场的庄严大饭店里。”
我说只怕他所能做的没有什么,而且谢了谢他。他走了以后,葛莉娜说:
“我奇怪,他要的是些什么!为什么不来呢?”然后刻薄地说:“我巴
不得他们都回到自己来的地方去。”
22
我在“吉卜赛庄”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就留下了葛莉娜替我管庄宅,而
我却准备启程到纽约去,把那边的事情结束,参加爱丽最最庞大的镀金葬礼,
心中不免有几分害怕。
“你会进入非洲的丛林里,”葛莉娜警告我:“自己要小心小心呵,可
别让他们把你活生生剥了皮呀。”
这一点她说得很对,那是处非洲丛林,一到那里就感觉出来了。我对丛
林并不认识——不认识这一种丛林。我知道自己力不能及,自己是猎兽,而
不是猎人;在我四周的人都在树丛中,用枪瞄准我。有时,我料到自己想象
得出很多事情来,有时,我的猜疑得到证实。我记得到厉安德替我找的那位
律师那里去(他是个最为文质彬彬的人,对待我就像是位全科大夫)。我得
到过别人的忠告,要我摆脱一些矿产区,说那些矿区的地契不太分明。
他问我是谁告诉我的,我说是劳斯坦。
“这个,我们一定要调查一下,”他说:“像劳先生那样的人应该知道
的。”
事后他向我说,“您的地契没有半点儿不对,当然按照他对您的劝告,
要在匆匆忙忙中把这片地皮卖掉并没有道理,还是不要卖地吧。”
当时我就有了这种感觉,自己的想法对了——每一个人都用枪瞄着我
嘛,他们全都知道,我一涉及财务的事情就是一个傻蛋了。
丧礼极其隆重,而我以为,相当恐怖,就像我在前面所推测的——镀金。
在墓地里,一大堆一大堆的鲜花,墓地本身就像是一处公园,有钱人的哀悼
装饰,都用大理石的墓碑来表示。我有把握,爱丽很讨厌这个,但我认为她
的家人对她有一定的权利呵。
我到纽约四天以后,就接到了京斯顿区的消息。
黎老太婆的尸体,在山那面一处不用的石坑里找到了,已经死去了好几
天。那处地方以前发生过好几次意处。一直说要在那里设护栏——却什么都
没有安设过。判断是意外致死,向镇公所又作了建议,在那里装设护栏。在
黎老太婆的农舍地板下,找到了藏着的钞票,有三百多英镑,全都是一钞票。
费少校在后面又附加了一行,“我敢说你听到了哈劳黛昨天打猎时坠马
死亡的消息,一定会很难过的吧。”哈劳黛——死了吗?简直不能相信嘛!
使我大为震惊。两个人——就在两周以内,先后死于骑马出事,这似乎像是
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巧合吧。
我并不想延长待在纽约的时间,在这个外国的环境中,我是个生客;一
直都觉得对自己所说的、所做的非小心不可。我所认识的爱丽,专门属于我
的爱丽,已经不在那里了。现在我看起她来只是个美国女孩,家财殷富的千
金小姐,四周围都是朋友、各种关系人士和远房亲戚,一个在这儿生活了五
代的家庭,她从那里来,就像彗星般,掠过我的土地。
现在她回来了,归葬在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庭一起,这样也使我很高
兴,如果在村庄外松林底下端端正正的小坟地里,我决不会觉得自自在在;
不会的,我不自自在在。“爱丽,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吧。”我对自己说道。
不时,她伴着六弦琴时常唱的歌,那时时唱起的小小曲调,在我心中响
起,我记得她的手指头在琴弦上轻捻慢拨。“朝朝复夜夜,有些人生而甜蜜
欢畅。”
我想:“对你都是真的,你生而甜蜜欢畅,在‘吉卜赛庄’,也有甜蜜
欢畅,只是不够长久呵。现在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回到了或许并不太欢畅的
地方,也并不快乐的所在。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你在这里回到了家,在自己
的亲人间了。”
突然间我想到,一旦我死去的时候来临,我应当在什么地方,在“吉卜
赛庄”吗?可能。母亲会来亲视含殓——如果她老人家还没有死的话,但我
却不能想到母亲死了,想起自己死了还要容易得多。不错,妈妈会来看着我
下葬;或许她老人家脸孔上的严厉不会松弛吧。我的思绪离开了她,不要想
她了,不要接近她,不要看见她了。
最后这一项却不是真的,倒不是见到她老人家的问题,问题一向都是她
老人家看得见我,眼光看穿了我,那种急切的眼光扫过,就像瘴气般把我团
团围住。我心里想:“做娘的都是鬼!为什么她们一定要为子女打算?为什
么她们觉得对子女的一切都知道?她们不知道,她们不知道!她应该为我而
得意,为我而快乐,为我到了目前这种了不起的生活而快乐呵。她应该——”
然后我又把思绪从妈妈身上移开。
我在美国过了多久?自己都没法儿记得起来了,被许许多多面带假笑、
眼光中充满敌意的人所注视,似乎注定步步小心的一个世纪似的。我每天都
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熬过去这些,一定要熬过去——那时——”这就是我
常用的两个字儿,那就是说,在内心中常用的字儿,每一天要用上好几次。
每一个人都走出来要对我好,因为我富了!在爱丽遗嘱的规定里,我成
了极富的富翁;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多投资自己都不懂——股东啦,股票啦;
至于要拿所有这些做些什么,更是半点儿都不知道。
回英国去的前一天,我和厉安德先生作了一次长谈。我一向想到他就像
我内心中的——厉先生,从来都不是安德伯伯。我告诉他,要把我对劳斯坦
的投资金额退出来。“真的吗?”他那灰白的眉毛扬了起来,精明的眼睛,
硬梆梆的面孔都望着我,我不知道他这一声“真的吗?”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你觉得这么做对吗?”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猜想,你有很多的理由吧?”
“没有,”我说,“我还没有找到理由。一种感觉罢了,就这么回事;
我想可以对你无话不谈吧?”
“当然啦,与当事人的通信是不肯公开的。”
“好吧,”我说:“我只觉得他是个坏蛋!”
“呵,”厉先生的神色很有兴趣了:“不错,我可以说你的直觉可能很
正确。”
所以这时我知道自己弄对了,劳斯坦对爱丽的债券、投资,以及所有其
他的一切,都在搞鬼。我签了一张代理委任状交给厉安德。
“你愿意接受吗?”我说。
“只要与财产有关的业务,”厉先生说道:“你可以绝对信用得过我,
这一方面我会替你竭尽全力。我想你对我的处理,不会有任何理由不满意
的。”
我不明白他这话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指的是什么事吧。我想他意思是并
不喜欢我,从来都不喜欢我,但看在钱的份上,他会尽全力替我做,因为我
是爱丽的先生,我便签了所有必要的文件,他问我怎么回英国,坐飞机吗?
我说不是,不坐飞机,要坐船走。“我自己一定要有点儿时间,”我说:“我
想航海对我有益处。”
“而你准备回去决定住处了吧——什么地方?”
“吉卜赛庄呀,”我说。
“呵,你打算住在那里。”
“不错。”我说。
“我还以为你或许要在市场上脱手卖掉了呢。”
“不。”我说,所说出来的话还不及我立意的坚定,我不打算和“吉卜
赛庄”分开。它已是我梦想中的一部分——这是我自从孩提时代以来,就非
常珍惜的一个梦。
“你离开那里到美国来时,有人在那里照看吗?”
我说留下了葛莉娜在那里负责。
“呵,”厉先生说:“不错,葛莉娜。”
他说“葛莉娜”的方式,好像是别有用意,可是我却没有领会出来。如
果不喜欢她的话,就不喜欢她,他一向都不喜欢她呀。这句话尴尬地停了下
来,这时我念头一转,觉得该说些什么话。
“她对爱丽非常好,”我说:“病了时都由她来看护,她来和我们住在
一起,照顾爱丽,我不能比这更感谢她的了,这也希望你了解,你不知道她
的为人处事,在爱丽死后,她真正帮忙了,样样事情都做,没有她我不知道
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厉先生说,声音的冷淡超出了你可能的想象。
“所以你明白我欠她的情不少吧。”
“一个很有能力的女孩子嘛。”厉安德说。
我站起身,道过再见,而且谢谢他。
“你没有什么事要谢我的。”厉安德说,还和寻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