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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Rober把他的脸贴到我的脸上,一股温热传了过来,我等着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第27节:你来我走(27)
“No!……No!”Robert 像中了邪一样咆哮起来。
“怎么了?”我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
Robert一把揽我在他的怀里。
“Ginger,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但是,我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我的信仰不允许我这样做,你知道的,我还没有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 我一直想在主的面前证明一件事,我可以不受情欲的诱惑。 我一直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一直……Ginger,你太美了,我抵挡不了你的诱惑,我今天……”Robert在胸前不停地画着十字,祷告着,忏悔着……
他好像一刹那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肉体和精神相互挣扎的人。我从他灰蓝的眼珠中感到了他内心的煎熬和撕裂般的痛楚。
“ Ginger!我是爱你的,但我更爱我的上帝……”Robert平静后说。我相信他说的话,因为神甫在《荆棘鸟》中也是这么对Maggie(麦琪)说的。
我的激情在他一遍遍地忏悔前一点点地减退,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第二天,我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了肖梅。她笑了足足五分钟。
“你就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上吧。”我忿忿地说。
“我以为你比我浪漫呢,中国的丈夫,西方的情人,哈哈,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有着强烈信仰的人,哈哈。你们两个,一个是上帝派来的绅士,一个是菩萨遣来的尼姑……”
“其实呢,一开始我也没期待什么。你知道我这个人,没干过的事总是很胆小的。昨天晚上他摆出那么浪漫的一幕,谁知道是雷声大,雨点小呢?”
“这就叫有贼心没贼胆。信仰的力量真是大,比任何纪律都管用,幸好Bill也是个教徒,有上帝他老人家管他就够了,省得我操心了。”
“肖梅,不开这个头也就算了,我倒是很好奇,你说和一个洋鬼子接吻是个什么滋味儿?Robert总是带着Refresh(除汗剂), 浑身弄得屁香屁香的。”
“如果你只是好奇呢,那很容易解决。让你的同事Monique带你去参加个sex party(性派对),你想和谁吻就和谁吻,散了party,谁也不认识谁,干干净净。如果你要是真爱上了他,那就难办了,你只有离了婚,他也离了婚,你们结了婚,恐怕才能等到这一吻了。”
“有这么严重?”
“我有个同事,才22岁就结了婚。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就结婚。她说她有很强的信仰。她和她男朋友好了八年,连吻都没有接过。估计实在是熬不住了才决定结婚了。”
第28节:你来我走(28)
“洋人呢,就是这样,一部分人呢,开放得不得了,像Monique,一部分呢又保守得不得了。中国的饮食男女都破除封建束缚了。看来我们又错了,不能简单地将小说和电视里的西方社会和现实中的加拿大美国人等同起来。”
这一天,我偷偷喝些了烈性的酒,睡觉时脑袋有些晕,这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希望能马上睡着,忘掉那晚令人难堪的经历,等到我醒来时,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地铁口等候Robert。
25。祖国的亲人
幸福就是一双鞋,鞋大鞋小,只有自己知道……
高兴来了以后,我们家顿时热闹了起来,白天,黑夜,所有人都围着他一个人转。肖梅的女儿已经一百天了。我是请不起阿姨,太贵;她是Bill不让她请,说是无法忍受家里多一个陌生人。
高兴来了三天就不高兴了,脸上起湿疹,天天哭;七天以后就更不高兴了,出现了黄疸,要不叫黄种人呢,人家黑人就没有。
妈妈给他裹了个小蜡烛包,用一根小软绳系住小包裹。加拿大的护士来家访,看见了小绳子,脸一拉:你们在干什么?马上松绑,下次再让我看见,我就报警。看着她严肃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虐待儿童的罪犯。
向东去肖梅那里取了她不用的东西回来了,两手空空。
“不得了了,肖梅家门口来了好些警察。”向东说。
“出什么事了?”我急切地问。
“肖梅说昨天护士来家访,正赶上她情绪不好。护士问她感觉怎样,你想她那个人本来嘴上就没把门的,又喜欢调侃,顺嘴就说:小孩子烦死人了,整天哭,真想把她从窗户扔下去。你看,护士就报了警,警察真的跑到他们家窗户底下等着了。我没取着东西,肖梅说弄不好她还得被抓去隔离呢,baby也得送到社会福利院去呆几天。”
“真是小题大做,一句开玩笑的话至于吗?这些social worker(社会工作者)吃饱了撑的。”
“你觉得是玩笑,人家可当真,万一她真的要扔小孩呢!”
高兴满月的时候,我们又碰碰运气申请了向东的父母,没想到成了。
我们一家大小在加拿大团圆了,幸福的生活终于开始了。
这一年,中国那边尽是好事,奥运会申办成功,世贸谈判成功……而美国那边全是倒霉事,“9。11”的阴影还没完,又接二连三地出了几起恐怖事件,弄得Halloween(鬼节)都没有小孩子来要糖。
第29节:你来我走(29)
头一二个月,两家父母客客气气,抢着做饭,抢着刷碗。我和向东为能有这么体贴的父母而打心底里高兴。
第三个月,平静的气氛有了涟漪,涟漪来自于生活习惯的不同。他妈爱吃咸,我妈爱吃淡;他爸喜欢看新闻,我爸喜欢看电视剧;他妈爱干净,东西多一件不如少一件,我妈好节俭,外面的破烂一件一件捡回来;他爸好安静,晚上睡得早;我爸好热闹,晚上叮叮咣咣地活动到半夜;他妈喜欢吃肉,我妈喜欢吃素……
我和向东就商量着给他们排了班,一、三、五我妈做饭,他妈带孩子,我爸洗碗,他爸吸地,然后二、四、六再颠倒过来。
他妈做饭的日子,我妈就放一碗白水在桌上,每样东西都要涮涮再吃;我妈做饭的日子,他妈就拎一瓶酱油在桌上,不够咸就加酱油。
两家人唯一能够达成一致的决定就是在后院里种菜。我妈种菜是为了省一家人的菜钱,他妈喜欢种菜是因为有趣。天还没有暖意,四个老人就用瓶瓶罐罐在家里摆弄起了瓜苗,准备天暖和时移出去。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最传统的增加营养的办法——浇大粪。高兴的大便自然被作为首选,每天被他们从diaper(纸尿布)中抖出,在院子里晒成屎干儿再沤成肥,准备以后用。没几天,小院子里弥漫起高兴带着奶味儿的屎气,搞得邻居直提意见。
第四个月,涟漪中又落了雨,气氛有些紧张。他妈抓点小事就和向东报告:“我昨天吃个苹果,核剩大了点,你看看她妈,愣是捡了去洗了洗自己接着吃,还说什么加拿大水果这么贵,别浪费了。说给谁听呢?我和你爸爸在北京,家里的水果多的吃都吃不完,跑你这里来吃个苹果还要看人家脸色。”
我妈也不闲着,时不时也向我报告:你看看他爸,两三天一瓶威士忌,这样喝法,非把你们喝穷了不可。我们给你们的钱你可收好了,别让向东知道。妈妈说晚了,我们的账户都是joint account(联合账户),钱都是放在一起的。
战争终于在第四个月的月末爆发了。
我们提议周末带父母去尼亚加拉大瀑布边的赌场玩玩。他爸高兴得不得了:“好啊,好啊,早就想去赌场看看,赌博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我爸不屑一顾地说:“我才不去呢,亲家,我看你也不要去。赌场都是黑社会的人去的地方,去那里的人都是坏人!”
“什么?我想去赌场,我就是坏人了?”他爸很不高兴。
第30节:你来我走(30)
“我不是说你是坏人,我是怕你去了赌场,迷上了赌博就变成了坏人。我们总要给孩子们做个榜样吧。”
“胡说!我受共产党教育这么多年了,难道就因为去个赌场就变质了吗?你还没事就去教堂呢,回来就上帝上帝的,上帝在哪里呢?谁看见了?唯物主义者的原则都哪里去了?”
“喂,你不要攻击别人的信仰嘛。我去教堂是去领略加拿大的文化,跟原则没有关系。再说了,你是党员,你每个星期去开会,汇报思想,这跟我天天去教堂坐着不是一样吗?我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两个老小孩,从赌场吵到信仰,又从信仰吵到台湾问题和民主体制。共处了好几年的亲家,住了四个多月,突然发现,无论在意识形态还是生活观念方面都存在着巨大的分歧。人在愤怒的时候,个个都像磨刀师傅,说出的话锋利无比。在中国时,两家各过各的,生活在距离中,相安无事。真应了别人说的话:距离产生美,没有距离反而成了矛盾的根源。
吵到最后没词儿了,我爸就叫:“我女儿嫁给你儿子真是一万个倒霉。”他爸就喊:“我儿子娶了你女儿才倒霉呢,国内的好工作也丢了,跑到这鬼地方来陪你女儿感受什么文化。”
两个老太太赶来劝阻,越劝越乱。向东跑来劝和,他爸又把矛头转到他身上:“我们在北京过得好好的,跑过来给你们当廉价劳动力,你还来帮他欺负我。”
“哎,亲家,你说清楚了,谁让你们当廉价劳动力了,伺候孩子的活儿哪点让你们多干了。”我妈又急了。
“明天我们就回去了,不跟这里受气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们不待了,你们在这里过瘾吧!”她妈也急了。
“我们也不待了,我们忙活半天还落埋怨!”我爸说。
哇——哇——baby被吵醒了,哭了起来。我抱着孩子站在楼梯上:“妈,妈,快帮我热一下奶。”
“你叫哪个妈呀?让你婆婆管吧,她的孙子,你还是管她叫妈吧,我不管了。”我妈没好气地说。
楼上楼下乱作一团,哭声,喊声,吵闹声,声声入耳。
吵归吵,但两家人还是看在高兴的分上停止了战争,生活经过波澜而归于平静。两家人开始各做各的饭,各洗各的碗。我父母看新闻的时候,他父母就自觉地躲到屋子里不出来,他父母出来的时候,我父母就钻进了小屋,感觉像在捉迷藏,大家都有意地躲着对方。
第31节:你来我走(31)
三个星期的冷战后,我爸我妈走了。
六个星期后,他爸他妈也决定要走了。
“孩子们,我们也想走了。我们在这里整个儿是文盲加聋子,还没腿。我们不会讲英文,又不会开车,想出去得看你们方便,冬天又这么冷,哪里也出不去。我和你爸爸都是爱热闹的人,在北京,你爸一出门就可以和老哥们儿打乒乓球,我一出门就可以和老姐妹跳舞。这几个月把我们给憋的,都说加拿大是老人的天堂,我们怎么觉得跟地狱似的。不待了,真是不待了,我们回去花我们的人民币,在这儿花你们的钱我们不舒服。”他妈说。
“我们实在是觉得累。当年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晚婚晚育,现在可体会到了,我们真是带不动这个小家伙。我和你妈商量了,要不孩子我们带回去,请个保姆,保姆看孩子,我们看保姆,既享受了孙子的乐趣,又不至于受累。我算看出来了,加拿大在这方面真是不行,人工太贵。”他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