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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恕在边上看着,身为真正的病人家属,他完全插不上嘴。等陆副院长进去急诊室,宁恕还看着那门,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鼻子底下晃,他低头一看,是两张纸和一串钥匙。
田景野道:“我预交五千块钱的收据,你立刻还钱给我。这封信和一串钥匙是我在你妈昏倒现场发现,我认为你妈昏迷与快递员无关,已经打发他走了。”
宁恕拿了田景野递来的东西,先掏钱包将五千元交给田景野,然后看那封信。没看完两行,他脸上已经变色。
田景野见此扭头对陈昕儿道:“你可以走了。”
陈昕儿不知田景野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犹豫地看向宁恕,跟宁恕道:“有什么需要跟我联系,我是你姐同学陈昕儿。”
宁恕一听就将眼睛从信纸上挪开,翻出名片交给陈昕儿,“谢谢,你也给我个联系方式。”
田景野毫不犹豫抢走宁恕的名片,三下五除二撕成渣渣,“你们两个不必联络。陈昕儿你再不走我火了。”
陈昕儿一下子清楚起来,赶紧转身就走。
陈昕儿身后,是田景野冷冷看着宁恕一语不发。
宁恕怒视田景野,却无法开口说一句话,里面老妈情况不明,主治的医生是田景野所请,他现在什么都捏在田景野手里。他只好憋住气继续看信。宁恕的手在颤抖。
宁宥的手机又响了。依然是公司同事打来,“宁总,来人查知你真的去了美国,他们就走了。没有暴力,没有出格行为,公司也没有任何损失,您请放心。”
宁宥忙谢谢了,一边按掉通话,一边跟简宏成道:“去我公司闹的人走了,看样子还算温和。”
简宏成“噢”了一声,拿起他的手机打出一个电话,“对,是我。你拿上一天一夜吃的去一个地方管着,有人要是有野蛮动作,你阻止就行,不要动武。地址我立刻发给你。”说完,将手机递给宁宥,“这个号码,你发一下你家地址。”
宁宥接了简宏成的手机,却放在桌上,先忙着将自己的手机关了。“爱谁谁呢,等一下上了飞机,眼不见心不烦。要真砸了我的门,我上天入地追他们索赔。你不用派人去。”
“说什么气话呢。”但简宏成也没勉强,随手拿回手机。
郝聿怀听得摸不着头脑,终于能插上嘴了,忙问:“怎么回事?”
“你爸……”
“你老公!”郝聿怀飞快纠正。
宁宥尴尬地一笑,道:“他交代的新问题可能牵扯到其他人,其他人的家属恼了,就找他的家属要说法。幸好我们决定早走一步。”
郝聿怀听得瞪大双眼,“可万一他们真砸了我们家门呢,我们得好几天不在家啊。”
宁宥心说,到底是孩子,看不到关键问题,即使她已经提示了。她平静地道:“有物业。真砸了正好索赔重新装修。”然后对简宏成道:“我们先办登机去了,这边麻烦事太多,我只想赶紧逃避。”
简宏成也只能无奈地道:“行,去吧。”
郝聿怀道:“我吃完这些,好吗?不能浪费。”
简宏成趁机招呼宁宥耳语:“刚才也注意到你在田景野的事上跟你儿子避重就轻,有必要粉饰太平吗?挺好的孩子,别养出一个娘娘腔。”
宁宥一愣,“娘娘腔?”她与简宏成拉开半米距离,看了他一会儿,却还是点头道:“有数了。”
郝聿怀看着,心里有些儿狐疑升了上来。
田景野眼看着宁恕脸色铁青,将手中的这封信狠狠捏成一团。他没说话,依然抱臂朝天花板与墙壁的接缝处看着。但他心里知道宁恕想什么了,估计肯定是埋怨宁宥寄信害死老娘。但等宁恕拿出手机拨号时,田景野开口了:“打你姐姐电话?她已经飞美国了。”
宁恕抬头看向田景野,冷冷地道:“即使已经在美国,也应该让她知道她干的好事。”
田景野道:“你一边颧骨青肿,看样子我应该给你另一边颧骨一拳头,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为什么不早通知你妈?你妈为什么看到这种信都能晕倒?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宁恕道:“跟你无关。”
田景野道:“跟宁宥有关,就是跟我有关!你任意妄为,把你妈绑架在火山上,你明知火山喷发,却不转移你妈。因为你知道绑架你妈就是绑架宁宥,绑架宁宥就是绑架其他人,你卑鄙无耻之极。你再敢推卸责任,我揍你个浑身青肿。你给我记住。”
“你……”宁恕气得浑身发抖,可他懂形势,他说什么都不敢在此时发作,他只能也学田景野两眼朝天看天花板,胸口呼哧呼哧乱喘。
陆副院长从急诊门里走出来,拉田景野到一边说话。宁恕见了赶紧跟过去,都不怕田景野拿眼睛白他。
但护士同时推插着呼吸器的宁蕙儿出来,大叫“家属呢,家属呢”。田景野看见,立刻命令宁恕:“你推去啊,愣着干嘛。”
宁恕无奈,只好与护士一起推妈妈去做CT。
田景野连忙扭头对陆副院长道:“就是这亲儿子闯祸害的他妈。”
陆副院长看着田景野道:“你是病人朋友,可能不方便拿主意。而这位儿子看样子不上道,病人还有没有其他可靠的近亲?必需立刻通知。我估计今天要做手术,等CT结果出来,我们再商量手术方案。”
田景野听了一愣,问:“很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初步看很严重,不排除生命危险。”
田景野千恩万谢送走陆副院长,不等陆副院长走远,他已经摸出电话找宁宥的号码了。此刻,他不能不通知宁宥了。可是拨号过去,那边关机。这下田景野只能看天发呆想主意了。
简宏成终于被宁宥劝离,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告辞离开。下到停车场,还没等他看见车子,被他叫来接他的司机已经看见他,站起来冲他挥手。简宏成连忙走过去,还没走到车里,田景野的电话进来了。田景野招呼都没有,急匆匆道:“你土豪朋友多,你赶紧群发短信给你的土豪朋友问有没有现在在浦东机场的,宁宥妈脑溢血,问题很严重,她必须立刻回家决定手术。”
简宏成一听就往回跑,“我就在,我刚与她分别。你等着。”
幸亏最近简宏成在跑步机上减肥,此刻跑得风一样,钻进电梯后还忍不住两脚乱蹬,恨不得能飞出电梯。
宁宥刚刚排队等到做行李,她专注地检视着手中的票证,而郝聿怀东张西望,一眼看见飞跑而来的简宏成。郝聿怀忙让妈妈看。宁宥一看就急了,这混蛋可别跟她闹深情款款十八相送,以她现在的身份不能接受。她看看儿子,只能赶紧主动迎上去,满心腹诽:也太冲动了。
但简宏成见面就大声道:“快,别登机了,你妈严重脑溢血,田景野来电通知,要做手术。你拿我手机给田景野打电话。”
宁宥大惊,一只手伸出去要电话,一只手不断招呼儿子。郝聿怀连忙推行李过来。简宏成将电话拨通交给宁宥,自己过去接上郝聿怀,跟郝聿怀解释怎么回事。
田景野道:“其实你妈昏迷是7:40,急救车送到医院是八点多点儿,现在送去做CT。我本来自作主张想如果只是卧床休养几天就不通知你了,但刚刚医生说开刀可能性很大。你弟弟完全靠不住,昨晚可能还派出所过夜,脸上一大块乌青,我看你必须回来。其他情况路上跟你讲,你先找车出发,快。”
宁宥将手机交还简宏成,道:“征用你的车子。你自己打车回去。”
简宏成拉起行李往电梯走,“司机也给你。”
“不用,你忙你的。”
“是真司机,不是我。我本来一个人懒得认路开车回去,叫司机来机场等我,送走你们后让司机送我回公司。现在索性连司机带车都交给你,我打车回去。我这边还有几件要紧事处理,回头也得回去一趟处理我姐母子那些事,我们那边见。”
“怎么谢你才好?”
“赶紧打开你的手机,方便随时联络。”简宏成一语双关。
郝聿怀拿出自己的手机道:“我手机一直开着,你们以后找不到我妈可以找我。我等下上车存一下你和田叔叔的号码,回头发短信给你,你得加我哦。”
宁宥急得手脚发软,她早就担心这一天,妈妈第一次晕倒时候医生已经提醒过她,所以她处处小心以免刺激妈妈,不知今天什么原因刺激到妈妈了。而手术?那不是严重到……她赶紧拿刚刚打开的手机搜脑溢血,她早已看过好几篇有关脑溢血的科普文章,可此时书到用时方恨少,再说有简宏成在旁边主导,她可以放心不管儿子不管脚下的路,只关心妈妈的病情。
简宏成帮忙与司机一起将行李照老样子放好,而后亲自给宁宥开门。宁宥眼睛从手机上挪开,定睛看了简宏成一会儿,叹一声气坐进车里。简宏成趴车窗道:“如果有事需要我,随时来电。”然后招呼司机走到稍远处,轻声吩咐:“我女朋友,你一定给我照顾好。”他掏空腰包,只留下一百块,其余都交给司机路上用。
宁宥伸出脑袋往两人那边瞧,看见这一幕,不禁又是叹气,不知简宏成心里是什么滋味,如此落力救助杀父仇人的老婆。和解,退让,谈何容易,要多少胸襟才能做到。司机回来立刻启动车子出发,宁宥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与简宏成握一握,可简宏成刚将皮夹揣回口袋,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他快速伸出去的手掌迅速靠近到宁宥不到一尺距离时,便越离越远,他心中大大地失落。
宁宥呆坐了会儿,升上车窗,打电话给田景野问怎么回事。田景野一五一十告诉她。宁宥听得唏嘘万分,跟田景野道:“连自家亲人那一环都掉链子,陈昕儿耽误的那些时间根本不能算事儿。有时候只能想想那是命,命该如此。”
田景野正要说,见宁恕推着妈妈回来。他就问:“要不要跟宁恕说话?”
宁宥不由得摇头,又立刻意识到这是打电话,田景野可看不见她摇头,忙道:“不想理他。昨天已经跟他表明态度,从此做路人。”
田景野叹息收线,看着被留在急诊室门外的宁恕道:“CT结果怎样?”
宁恕摇头,“还得等会儿。”
“多久?”
宁恕被问住,手足无措。
田景野低声骂了一句,不再理会宁恕,回头抓住一个刚出来的护士询问CT后的程序。宁恕只能在后面跟着,再被田景野骂也只能跟着,他现在脑袋一团乱麻,反应完全追不上田景野的速度,唯有跟着。
可财务老周偏偏此时来电,“宁总,车子还在你那儿吗?我们立刻要去银行了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宁恕一听才想起昨天傍晚发生的事,他脸上的汗就多了,“你用我的。昨晚我出车祸,车子还在银座精舍的地下车库,你派个人去处理一下,保险之外的钱我自理。我现在没法脱身,我妈晕倒送急救了。”
老周本来还心想怎么愣头青一个,一听说宁恕妈妈送急救,立刻表示理解,但还是问:“会议室等你的那些人怎么办?是不是都让他们回去?”
宁恕不禁发了会儿呆,他今天手头全是工作啊,而且他今早还约好去规划局演示他加班做出来的提高容积率的粗略布局。别的事还能拖一拖,唯独这件事完全是由不得他,过了这村就没那店。宁恕脸上的汗更密了。“老周,会议室的先让他们回去,我今天完全不可能有时间了。”
田景野在一边冷冷地道:“刚才陆院长说,会手术。”
宁恕一愣,看了田景野两眼,又果断跟老周道:“刚通知,要手术。公司那边你替我照看一下。”结束通话,宁恕擦了擦脸上的汗,抬头想了会儿,问田景野:“大概什么时候手术?”见田景野眼睛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