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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灰灰能行,我至今还在纳闷小地瓜见到灰灰就乖乖的,任灰灰搓圆捏扁都心甘情愿。”简宏成打开会议室门招呼郝聿怀出来,“灰灰,有个重要任务要请你帮忙。田叔叔儿子的抚养权今天正式移交给田叔叔了。”
郝聿怀正开会开得云里雾里,终于遇到他听了不糊涂的事,忙插嘴道:“这么快。”
简宏成道:“对。但现在有最后一关需要打通。宝宝原本一直跟着妈妈,忽然被从妈妈身边扯开,非常不适应,只一味哭闹要妈妈,田叔叔完全没办法。现在需要你帮忙让他镇定下来,让他可以跟田叔叔交流。”
郝聿怀想了好一会儿,道:“上回小地瓜哭闹,是妈妈做主力,我做助手。这回要我单干?”
田景野道:“现在你妈妈忙不过来。但你不用有压力,做成做不成,只要你帮助过田叔叔就行了。”
郝聿怀道:“行。我一定最好。”
田景野见郝聿怀一口答应,非常开心,“走,我们赶紧去,宝宝嗓子都哭哑了。灰灰,田叔叔不知多感谢你。”
郝聿怀老三老四地,但实事求是地道:“我和妈妈一直在麻烦田叔叔,能帮上田叔叔的忙,我很高兴。”
简宏成道:“我早说过,灰灰能分清你的我的、你份内的我份内的,这判断力已经赶上许多成年人。”但简宏成话没说话,田景野早急匆匆拉着郝聿怀走了。看着两人的背影,简宏成想到小地瓜,不知小地瓜还在不在哭,有没有适应外婆家的严厉。即使他再有能力,也无法换得小地瓜喊他一声“爸爸”了。简宏成两眼黯然。
郝聿怀跟田景野走到办公楼外,就道:“田叔叔放心,以后宝宝是我弟弟,即使为我自己,我今天也会处理好。”
田景野即使再心急如焚,闻言还是大惊,“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显然搞错了,我没跟你妈妈谈恋爱,以后也绝不可能与你妈妈结婚。我们只是同学加好友的关系。”
郝聿怀疑惑地看着田景野,“真不是?”
“真不是,我可以赌咒发誓,但那太俗了不是?”
郝聿怀郁闷地道:“那是,我们又不是小孩,不玩赌咒发誓。可是,不是你,还有谁人又好,对妈妈也好,对我也好呢?班长叔叔?”
郝聿怀是眼睛一亮。田景野连忙走慢一步,免得被郝聿怀看见变幻万千的脸色。
宁宥从陆副院长说的四个小时后起,便开始等宁恕到来。她还是发了一条提醒短信,却没有获得回音。再打电话,毫无悬念地被无人接听。她却接到田景野电话,被告知灰灰正大显身手,进屋三言两语不知说了什么,满地打滚的宝宝就停了下来,抽抽搭搭地开始说话。宁宥说肯定三板斧:篮球还是足球?跆拳道还是散打?桌游还是手游?似乎遇见哪个男孩都能一举找到津津有味的话题。田景野一听,再往门缝里瞅,还真是,灰灰摆出一个姿势,宝宝跟着做,田景野看着似乎是奥运直播上看到过的跆拳道行礼。这一下,田景野彻底放心了。
宁宥这才道:“但无论如何,我的理解是,做妈妈的再有不是,孩子依然是妈妈的心头肉……”
田景野当机立断打断宁宥的话,“打住,打住,我这么做已经满心罪恶感了,不能承受更多。但考虑到儿子以后的心理健康,我宁愿恶人做到底,暂时断绝儿子与他妈妈的联络,阻挡来自他妈妈的影响。眼前宝宝满地打滚显然是他妈妈教导有方。”
宁宥愣了一下,道:“你们男人果然心肠较硬。我还有个婆婆妈妈的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跟你和简宏成说。大清早的,陈昕儿妈妈跟宁恕只是一言不合,就特特意意赶来扔了宁恕一身臭鸡蛋。我在想陈昕儿昨天得知真相后,这一夜不知怎么闹腾呢,闹得她妈妈如此崩溃。”
田景野道:“都有一个接受过程。”
“遇到这种事,女人不可能接受。”
田景野却看到儿子跟着郝聿怀向门走来,他忙打断宁宥,“我儿子过来,回头再跟你聊。”
宁宥无奈,恰好她也看见陆副院长领着小医生飞一样地赶来。她连忙迎上去,再度无奈地对显然一场大手术下来已经筋疲力尽的陆副院长道:“我弟弟又没在。”
陆副院长边走边道:“你跟我来。”
宁宥飞快跟上,精细地问:“陆院长,我是跟妈妈说一些刺激她精神的话,还是和风细雨回忆往事好呢?”
陆副院长道:“这回不用你帮忙,你近距离多看看你妈妈。”
宁宥立刻听出陆副院长话中有话,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眶。她连忙擦拭,唯恐少看妈妈一眼。
宁恕将手头所办手续告个段落,便急急忙忙驾车赶去医院。他不是没看到宁宥的短信,他手上事情一停就赶来了,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包括开车也是,他集中精力也依然开得险象百出。疲劳驾驶,他知道这是驾车人第一大忌,可他没办法,只能把命都拼上了。
终于安全地开到医院地库,宁恕大大地松一口气,忽然觉得鼻子一紧,一股热流顺鼻子淌下来。他下意识地一抹,发现流鼻血了。流鼻血这种事是小时候的记忆,宁恕一时惊慌失措,拿纸巾捏住鼻子。可又想到陆副院长随时手术后赶去见妈妈,他刻不容缓,必须立刻赶去ICU。他只能不顾鼻血,赶紧冲向ICU。
可他再紧赶慢赶,鼻血洒了一衣襟,等他赶到,只见宁宥掩面哭泣着从隔离门出来。他不计前嫌了,冲上去问:“妈妈怎么样?”
宁宥被问得一愣,抬头一看是宁恕,再看宁恕鼻血流淌,忍不住伸出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宁恕胸口。不重,却沉重。宁恕不由得想到两个月前妈妈也曾因为他绝不放弃报复简家,而流着眼泪一拳一拳地捶打在他胸口。宁宥的捶打仿佛就是妈妈的捶打,宁恕的眼泪也下来了。
“妈妈到底怎么样了?”
“衰弱。”
这一问一答间,姐弟仿佛寻常人家的姐弟。
陆副院长领着小医生们走出来,宁宥立刻上前道:“陆院长,如果趋势无可挽回,可以把我妈妈挪到普通病房吗?索性让我们亲人陪在她身边。”
“你……”宁恕本能地反对,可又立刻止住了,“同意。”
陆副院长皱眉想了会儿,道:“我来安排。”
宁宥点头,“谢谢陆院长。”一边立刻回头对宁恕道:“别说话,捏紧鼻子,稍微低头,那位置上去坐着,十分钟。”
“不是抬头捏鼻子?”
“不是,别说话。”
宁恕本能地照做,坐下才觉得浑身不对劲,一时抬头不敢,低头不甘,索性直直坐着平视前方。他看着宁宥跟在陆副院长身边边哭边问,他不知宁宥在问些什么,但他猜得到,他不想跟上去听,他觉得自己已经强弩之末。
宁宥恭送走陆副院长,回头看向宁恕,看着他发青的脸色,和衣襟前滴滴鲜血,心一软想到程可欣说的话,“宁恕现在是个大笑话”。她不禁心里暗叹一声,在宁恕身边坐下,道:“你不用说,听着就行。刚才陆院长还是跑着来的,从手术台下来就跑来,他尽力了。他这回让我进去说的话,言下之意是让我站妈妈身边多看一眼是一眼。所以我想出索性把妈妈挪到普通病房的安排。谢谢你的支持。但看得出,陆副院长也承认妈妈……不行了。够十分钟了,你放手试试看还出不出血。”
宁恕偏不放手,只是问:“陆院长为什么不跟家属多解释几句?”
宁宥道:“都交流十分钟了,就是你止血的十分钟。何况我和跟他的小医生随时在交流各种数据。”
宁恕很激动地道:“可他是主治的医生,他应该多解释多沟通。”顺手他松开捏住鼻子的手,好歹多说了两句话才放手,显得他并不遵从宁宥的意见。
宁宥看一眼宁恕,尤其留意了一下宁恕的鼻子,见他不流新血,就走开了,走到楼梯间打电话给简宏成。她满心想找支持,可她与宁恕无法再说下去,想来想去还是简宏成。接通电话,一听到简宏成的声音,她立刻克制不住哭出声来,“我知道不该找你,可我妈可能不行了……”
简宏成接完宁宥的电话,拍着手机想了好一会儿,给简敏敏打去一个电话。“我下班到你家蹭饭,你会不会两条大狗伺候?”
简敏敏道:“来就来呗,又不会赶你走。”
“两个孩子还好吧?”
“挺好,大热天都没出去,一整天吵得我头痛。”说到这儿,简敏敏竟然难得地哈哈了两声。
“哈哈,那就好。顺便给我做只盒饭,要有营养,口味酸甜,别太油腻……”
简敏敏手里正牵着两条狗,可她的一双儿女都躲远远的不肯替她遛狗,她只得道:“行行行,都不肯替我遛狗,还是我自己遛去。给你口饭吃已经够意思,别得寸进尺。”
但才走到门外,简敏敏就压低声音道:“老二,你替我想办法,想出办法我就替你做盒饭。至清一定要留下替他爸打官司,至仪不敢一个人回澳大利亚,我又跟不过去,至仪只能回国读书。我们一整天吵来吵去都为这件事,可我不能为了张立新那杂种的官司,害至清至仪中断学业。你要是想出办法,能让至清放心地带妹妹回去读书,这边张立新的官司照打,我遛狗回来亲手替你做盒饭。”
“孩子读书关系到一辈子的出息。”
“对,尤其是至仪啊,她回来还怎么参加高考啊,完全不一回事,汉字都认不全呢。你说急人不急人,可至清怎么都不肯松口,做定他爸的大孝子。”
简宏成沉吟道:“宁家女主人宁蕙儿……”
“崔家?哦,现在是宁家。怎么说到她?晦气。”
简宏成没搭理简敏敏的插嘴,“宁蕙儿可能在世时间不多了。我不跟你说什么两家和解之类的大话,我跟你谈个条件。你去宁蕙儿病床前道个歉,照我给你的稿子背一遍,我替你解决你儿女回澳大利亚读书的大问题。”
简敏敏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意思?要我向崔家道歉?你有没有搞错?你脑子没问题?”
简宏成冷静地道:“我脑子没问题。你慢慢权衡,你儿女的教育要紧,还是你自以为的道歉失面子要紧。我一个小时内到你家。”
“放屁!”简敏敏不容分说,挂了电话,怒气冲冲继续遛狗。
经陆副院长费心调度,宁蕙儿迁入住院楼专科楼层的观察室。观察室位于医生办公室与护士站边上,方便医生护士随时照应。观察室内只设一病床,虽小,五脏俱全,监护仪、呼吸机都在运作。一顿忙碌之后,小医生、护士与护工都走了,只留下宁家三口人面无人色地或躺或立。只有宁宥看上去还有点人样。
就在宁恕疲累得试图坐下,握住妈妈的手说会儿话时,宁宥连忙喝止。
“宁恕,你先洗手。不管怎样,我们自己制造无菌环境。”
宁恕这回没反抗,乖乖在墙角洗手池洗了手,才又坐下,握住妈妈的手。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不断呼唤“妈,醒醒,醒醒,我是宁恕,我是弟弟”。一直忙着用酒精擦拭屋内物件的宁宥不时拿眼睛看向监护仪,心里默默记录着监护仪上各项数字的细微变化。过不久提醒宁恕,多用弟弟这个称谓试试,看样子妈妈在“弟弟”俩字高频出现的时间段里心跳频率明显强劲于其他。
宁恕现在很累,大脑根本是顾此失彼,他说话的时候没留意到监护仪的数字变化,他虽然心中抵制来自宁宥的任何意见,可他不由自主地遵照执行了。他心里别扭,便一眼都不看宁宥,拿宁宥当空气。偶尔有空看一眼监护仪,可他多日缺眠的脑子在这静谧的环境里自动减速,他记不住那么多眼花缭乱的数字,只好对宁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