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宁宥皱着眉头道:“我想到我妈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装这么个油瓶盖,她临终前心里都是恐惧。这个油瓶盖再度提醒我,宁恕都做了些什么。他完全不顾妈妈的恐惧。他想让我救他?做梦!也该让他尝尝漫长的恐惧和无助。”
郝聿怀不耐烦地道:“这都老生常谈了,你还打算说几次啊,你弟怎么对你妈,你早知道的呀,连我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
宁宥尴尬地道:“这不亲人间的选择性遗忘吗,我总是不知不觉忘记我弟的不好,忍不住又想帮他。”
郝聿怀想了想,举一反三,“对啊,爸爸的……那啥,我慢慢不知不觉地忘记掉了,忍不住又想开庭那天去看看他。你旁边看着肯定很心烦。”
宁宥不情不愿地道:“对。”两人一边说一边下楼,走到大太阳地里去了。宁宥撑起遮阳伞,想把儿子拉身边也挡着,可人家还不愿,宁可晒着。
郝聿怀见妈妈肯认可他对爸爸的思念,心里挺舒服的,就撞了妈妈一下,弥补道:“其实你经常凶我,但我也选择性遗忘啦,反正你是我亲妈,我只好没骨气啦。”
宁宥一笑,“对。”但心中一动,忍不住问:“要是爷爷奶奶也这么凶你,你会忘记吗?”
“那就不大会,虽然知道他们是为我好。这是为什么啊?”
宁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的心理挺奇怪的。我想这就是我像养儿子一样抚养管教我弟,我弟没拿我当半个妈,却反而拿我当仇人的原因吧?我毕竟不是他真妈,我凶他的事他忘不了,记恨呢。”
郝聿怀认真想了会儿,犹豫地道:“可能吧……真的很可能。哎呀,那样好像挺恩将仇报的,我以后要不要对爷爷奶奶好一些?”
“要是心里不情愿,那就别勉强啦,勉强反而显得虚情假意。但不管爱不爱,总之对人要真诚,要有善意,别像我弟,总想着利用人,算计人,过河拆桥。唉,我以前没教他使坏啊。”
“我知道,你一直说的,不能有害人之心。可万一以后小地瓜也选择性遗忘陈阿姨做的那些破事,老是吵着要见他妈妈,要跟他妈妈去住,班长叔叔怎么办?班长叔叔肯定不让他去见他妈妈,他会不会跟班长叔叔怄气?然后班长叔叔不是他真爸爸,他怄上气后就忘不了啦,会不会就像你弟一样,以后反而恩将仇报呢?”
宁宥听得心惊肉跳。她几乎是养了两茬娃,对孩子的逆反已经非常了解,郝聿怀预测的小地瓜的未来太有可能。她得想想才能回答儿子的问题,“班长抢回小地瓜,面对的还不止这些,他简直是面临一个雷区,未来需要花非常多的精力下去,才能家庭安稳的同时把小地瓜培养成正常的人。可是班长很忙,因此雷区大多得靠他未来的妻子去踩。班长没组建过家庭,还在不知轻重呢。烫手山芋岂是那么好接的。”
宁宥原本是解释给儿子听,可说着说着越说越深奥,像是说给自己听,心里一惊,不行,说太多误导儿子,忙咔嚓一下打住。
果然,郝聿怀听得云里雾里。
陈家的饭桌上,难得摆满一桌好菜。忙了一早上,满脸油亮的陈母从厨房走出来,将陈昕儿松绑,扶到桌边坐下。“来,好好吃个饱。”
陈昕儿疑惑地坐下,“有客人来?小地瓜呢?小地瓜,吃饭了,快出来,洗洗手吃饭啦。”
陈母招呼陈父也坐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小地瓜让我送寄宿学校去了。就是跟你高中一样,平时住学校,礼拜天回家。”
陈昕儿道:“他还小……不,该不会吃了药还没救回来?田景野呢?田景野救的小地瓜,问田景野。”
陈母坚持,“啪”一下将筷子拍桌上,“又不听话?吃饭。吃完带你去看。我千辛万苦做的菜,你每种必须吃两口以上。”
陈母一怒,陈昕儿立刻不敢坚持,瑟缩着拿起筷子,赶紧吃菜吃饭。可忍不住满屋子偷看小地瓜到底在不在。找来找去找不到人,她犹豫不决想问问不算严厉的爸爸,但陈母找火眼金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大声呵斥:“不许说话,专心吃饭。吃饭要有吃饭的样子,吃饭时候不能东张西望,不能光顾着聊天,做什么都不能没有规矩。”
陈昕儿无奈,只好低头吃饭。
陈母揪心地看着女儿,不时捡好吃的放到女儿碗里,吃到后来,她放的菜盖得饭碗里都找不到饭。陈昕儿不敢反对,默默吃完。
陈母等女儿吃光碗底最后一粒米饭,就交给她纸笔,“把简宏成的深圳地址和上海地址都写给我。越详细越好。”
陈昕儿很熟练地先写简宏成的深圳地址,却顺理成章地将宁宥的公司地址写在上海地址那儿。
陈母看着这些地址都似乎皮实好用,便收起纸笔,递给女儿一碗羊尾笋老鸭汤,道:“喝了这碗汤,喝完去洗个脸。”
陈昕儿早已吃饱,但妈妈面前不敢违抗,拼命将汤喝下去,起身去洗脸。
陈昕儿才起身,陈母便也跳起身,吩咐陈父收拾桌子洗碗,她都来不及洗个澡,只是粗粗换一身衣服,拎上早已准备好的一只旅行包,吆喝着“我们去看小地瓜”,不由分说大力抓住陈昕儿胳膊,也不管陈昕儿手里还拿着毛巾,脸还湿漉漉地没擦,就往门外走。陈昕儿完全不敢反对,只轻声嘀咕“我没换衣服,别被小地瓜同学笑话”,可是见妈妈不搭理,她就不敢出声了。
陈母就像救火一样拉着女儿往外走,身手简直灵活得像年轻人。可陈母毕竟老了,还没快步走到小区大门,已经累得喘息声像拉风箱一样重。陈母不敢止步,拼着老命顶着烈日,死死拉着陈昕儿朝大门走,好不容易大门在望,再好不容易,到了大门口。陈母依然不敢歇息,一只手继续拉着陈昕儿,一只手将行李包放地上,开始挥舞着手臂招呼出租车,眼睛还得偶尔照看女儿。偶尔回头,却见女儿呆呆地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桥,陈母忙道:“向右转,别看。”
陈昕儿扶额道:“我有点困了,中饭吃了就困。”
陈母心里焦急,不敢露出来,只好大喝:“不许睡。给我站稳了。”
好在,出租车终于来了。陈母连忙将陈昕儿塞进后排座位,她也拎包坐下,一只手挟住陈昕儿的手臂,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前面的司机,冷静地吩咐:“去那儿。”
司机一愣,一声不吭就将车开了出去。陈母这才松口气,紧张得刀凿斧刻的脸这才和缓下来,慈祥地看着女儿,温和地道:“睡吧,睡吧,到了我会叫你。”
看着女儿很快闭目入睡,陈母叹了声气。陈母做菜的时候在女儿喝的那碗汤里投了一粒早上从社区医院开的快速安眠药,她也忘了是什么名字,医生知道她家这几天事儿多,以为是她需要,就给开了一周的量。陈母没试过这药的药性,唯恐陈昕儿吃了走到半路就倒下,所以不要老命地拉着女儿快走,必须赶在女儿蒙倒之前找到出租车,要不然她一大把年纪的真是叫天天不应了。幸好,开头顺利。
田景野带着宝宝午睡后去海洋公园玩,接到陈母电话时候,他想不理,可又有些担心,不敢不理,只得苦着脸接起。
陈母筋疲力尽地坐在精神病医院大厅里,双手捧着手机,满脸木讷地道:“小田,我是昕儿妈。我刚把昕儿送进那个医院了,强制治疗。前段时间一直打搅你,很过意不去。昨天听派出所领导讲,你又帮我们很大忙,也提出很好的建议,我都听着。谢谢你。”
田景野一听就轻松不少,但不敢显露,忙乘客地道:“早治早好,毕竟医院里更专业。”
陈母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来现场鉴定一下,然后通知一下小简,先预交了一个月的住院费。我说到做到了,该他拿出态度了。”
田景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结束陈母的电话后,飞速打电话给简宏成,“听说陈伯母把陈昕儿送精神病医院了,她说她说到做到,该你拿出态度。怎么回事?你们私下商量过?”
简宏成将来龙去脉告诉田景野。
田景野听了道:“那你没理由再藏着小地瓜。你最多是跟陈伯母好好商量,你有感情地带小地瓜一暑假,等他上学就送回。”
简宏成道:“我怎么放心啊。你上网搜搜,都是说家属怕精神病人出院复发,而把至亲扔在医院不敢接走的新闻。这种病容易复发,小地瓜还这么小,哪里受得了第二次。我打算蛮不讲理一次,让他们来找我打官司吧。”
“然后呢?你这大忙人,每天飞来飞去的,以后不可能一直带着小地瓜飞,他得上学,谁管他生活学习?交给宁宥?陈昕儿拖延时间耽误我救宁宥妈,又多年骚扰宁宥,她不知多烦陈昕儿,你让她帮你养陈昕儿的儿子?要陈昕儿的儿子真有你一丝血统,她倒也认了,关键是跟你一丝关系都没有。你,还想不想要宁宥?”
简宏成道:“没关系,我可以请家庭教师,保姆……”
“呸,好像家庭教师、保姆不需要主人管教似的。本来不想提,既然出现这么个转机,陈家人能退让一步,为小地瓜创造出无害的环境,那么我就跟你提一下宁宥的态度吧。她已经在我面前流露出厌倦,她很烦目前压力很大、关系繁多的生活,她忍痛割断与宁恕的关系,弃正需要她的宁恕于不顾,主要是为还清你的人情债。你好好想想她这些话。”
简宏成大惊,“她什么时候说的?具体怎么说?”
“昨天大清早说的,具体就这几句,你慢慢咂味道。我带儿子玩呢,没空理你。”
“嗳,慢点,别挂。让我说完。陈家那边,你拉黑他们所有电话号码,未必陈家来一招,我就得接一招,许多事让时间慢慢去解决,尤其是陈伯母心中的魔障,只有时间能解决。至于小地瓜,我这回坚决不放手了,没啥,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也不想做什么好鸟,我就是仗势欺人。还有宁宥……宁宥……”
田景野阴测测地道:“我才不拉黑宁宥的号码。”
简宏成咧了咧嘴,但没兴致笑,他想了想问:“她是认真的?”
“如果她是认真的,可能不会漏嘴说出来。她是大清早脑子不清楚才说溜嘴。你当心点儿为好。”
简宏成放下电话后想起昨天他接陈母电话时,宁宥过来听。听到陈母直说可能陈昕儿病好之后会上门追要小地瓜,宁宥皱眉走了。那还是下午发生的事,可她说厌倦,则是早上。显然陈母的电话又雪上加霜,以致等他说完电话,宁宥都没跟他说话的欲望,淡淡地走掉了。
简宏成反反复复回忆昨天下午停车场的每一个细节,也就势推理陈昕儿出院自由后会做什么,后果是什么。他正想着,这两天总是睡不够的小地瓜醒了,在屋里大声惊呼“爸爸,爸爸,你在哪儿”,简宏成连忙跳起,跑进卧室,见小地瓜坐在床头,满脸通红却还睡眼惺忪,见到他先是一呆,随后放心地笑了,伸手抓住简宏成的食指,打个哈欠又躺下。都还没躺稳,便虫子一样蠕动着靠到简宏成身边,黏着简宏成不放。
自昨天接回后,小地瓜只要睁着眼睛,就必定如影随形地跟在简宏成身边,一刻都不敢放松。两人间距稍大一些,小地瓜就满脸紧张。简宏成摸着小地瓜的脸蛋想,即便是小狗小猫,如此可怜他都会心疼,何况一手抱大的小地瓜,他不会放手。他想什么说什么,“别担心,小地瓜,爸爸以后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爸爸本事很大,你放心。”
“妈妈来抢呢?”
“更不让了。小地瓜起来,去洗脸。我们找灰灰哥哥玩去。”
“好。”小地瓜立刻跳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