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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网?好主意。田景野店里应该有监控装置……”
“你要真装,我明天起住办公室,不,租酒店公寓住。不自由,毋宁死。嗳,大姐要起身上楼吗?”
“别打岔。要么用我选的住家保姆,要么联网监控,你任选一种。两种都不选,明天起你跟我去深圳,我时时刻刻盯紧你,这边的业务全移交田景野打理。要不然,妈总有天被你气死。”但简宏成说话时候,两眼盯住监视屏,不放过简敏敏一丝一毫的举止变化。
“哥,你这话就差了。前几年大姐冷血,你被张立新赶出去不能回来,妈要不是有我陪着,早陪爸去了。不信你去问妈,妈最能给我做证明。嗳,大姐起身了,怎么不是上楼?去厨房干嘛?她难道给我俩做早餐?”
简宏图没心机,一看见大姐有行动,虽然嘴里叽叽呱呱为自己辩护,眼睛早被监视屏吸引过去,不知他哥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而且,他还惊呼起来:“她拿平底锅出来干嘛?她学红太狼?”
简宏成立刻换回严厉表情,“大呼小叫,像个公司老总吗?不用问了,大姐今天一反常态,她必定有大事找我。你等下只看别说,别被她抓住你的破绽害我被动。”
简宏图连忙乖巧得近乎谄媚地道:“我知道,谁要敢欺负我,哥一准豁出命去保护我。大姐也知道她拿你没办法,只有通过对付我,让哥的计划破产。我一定乖乖坐哥后面不说话。”
简宏成一愣,却立即看清弟弟眼睛里闪烁的小诡谲,他便坚持对弟弟展示面瘫,以示并不接受弟弟的讨好。简宏图也早知哥哥是百毒不侵,虽然无趣,可也无奈。好在乐子很快送上门来,监控切换到二楼,只见简敏敏操平底锅在小小回廊逡巡一番,便冲一扇门猛砸下去。动作如此刚猛,配着一身偏淑女的哥弟行头,以及精致打理的头发和细细的高跟鞋,监控屏的画面又离奇又滑稽。简宏图忍不住哈一声笑出来。
这一笑便暴露了行迹,简敏敏精准地找到出声的位置,精准地打开书房的门。见到抓耳挠腮的老三,简敏敏并不觉得奇怪。简敏敏惊讶的是见到看着桌上一块什么匣子嘴角挂一丝讥笑,全然不把她的进门放在眼里的简宏成,简敏敏惊讶地看清那匣子是监视器,原来她的一举一动早落在简宏成眼里,恐怕早已被解读到烂。于是简敏敏进门便大骂的“缩头乌龟”四个字,前三个字骂得雷霆万钧,照着简宏图打去,但最后一个字不知不觉往下一坠,气若游丝地朝简宏成飘几步,便折身落地,出师未捷身先死。不到一个回合,简敏敏的气势便被打掉三分。
简宏成依然不语,简宏图坐在哥哥后面索性捂住嘴,省得多嘴。简敏敏尴尬地找个位置坐下,审时度势一番,知道只有自己主动开口,于是,她的气势又弱了一下。可她又走不得,她火烧屁股急得要命。“我来……我们简家姐弟三个开个会,商量一下老厂地皮的问题。”
简敏敏开了个挑逗十足的头,等简宏成发火,可等半天,只见到简宏图试图拍案而起,却被简宏成按下去,简宏成就是一言不发,甚至脸上表情都没露出一丝愠怒。无奈,简敏敏只得继续道:“张立新准备卖掉老厂地皮。他已经瞒着我接触房地产商。老厂是我们简家的,你们说吧,该怎么办。妈昨天说了,我们简家又不是没饭吃了,决不能让张立新卖地。”
“妈这么说了?”简宏成这才回了一句。
“对,妈这么说!”简敏敏终于看到希望。
但简宏成抓起电话接通他妈,有条不紊地跟他妈解释:“我们老厂那块地现在归在新力公司名下。新力公司股东只有两名,张立新占股60%,简敏敏占股40%。根据新力公司章程,重大事项由股东投票表决,半数通过便可执行。表决票由所占股份决定,张立新六票,简敏敏四票。所以张立新要卖地,神仙都没办法阻拦。卖地的钱进入新力公司,只要随便转几下就可以折腾完,恐怕从此新力公司也成空壳一只。所以妈,大姐急了,这恐怕是历史性的一刻,简家名下所有财产从此消失。可我帮不到她,张立新所作所为都合法。”
简母却不含糊,一举直捣黄龙:“宏成啊,公司的管理,妈不懂。但妈知道你生敏敏的气,不肯帮她。你不帮敏敏,妈妈不强迫你。但老厂是你爸拿命换来的,意义不一样。你想想办法,总有办法的,是不是?”
手机开着免提,在场姐弟仨听得清清楚楚,简敏敏松了口气,看来她对妈妈的劝导起作用了。
简宏成看着简敏敏,勉强说出一个“是”,于是,简敏敏的背挺直了。但简宏成将椅子转过去,背对着简敏敏,面朝着简宏图,道:“但我担心,如果这又是大姐行苦肉计,与张立新里应外合,说服妈妈来动员我为了爸爸一定不能放弃老厂那块地,那么他们就可以安心坐地起价,反正肯定最后有我兜着。上一回,他们联手将我赶出老家,以便任由他们转移家产。这一回,他们看我活过来,而且活得好,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我很怀疑,不敢轻举妄动。”
简母惊醒,连忙道:“你想得比妈周全,妈听你。”
简宏成将手机放桌上,微微扭头斜睨着简敏敏,却对简宏图道:“老三,看来得替你找一间办公楼了。你先去找,我下次来替你下定。”
简敏敏强颜欢笑:“原来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啊。看不出你这么怕张立新。”
“如果你拿出你在新力公司的那40%股份给我们简家四口平分,包括你也有一份,每人持股10%,我立刻不怕张立新。同不同意一句话。”
简敏敏被反将一军,但立刻道:“只要你拿回老厂地皮,我要求不多,只保留现有的40%,其余你全权处理,张立新的那60%都是你的。”
简宏成拿她不理,动手将监控收回抽屉,一边对简宏图道:“我同事八点半飞机送汇票过来,你派司机去机场接一下,然后直接奔田景野的店,我在那边等你们。以后你就听田景野指挥。开始行动吧,早饭路上吃。”
简敏敏急了,“爸爸要是在,不会让张立新卖老厂那块地。爸爸最看重你,你有脸让那块地毁在你手里?”
简宏成起身以右手指着简敏敏,几乎直指鼻尖,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简敏敏不禁倒退一步,差点被沙发绊倒。见两个弟弟果然自顾自地收拾走人,她知道简宏成做得出来,立刻软了身段。“好,我答应条件。那么你说,你打算怎么做?”
“行,答应就好。我让律师下午联系你办理股权转让登记手续。等一切手续完成,我自会出手。”
“你如果不出手,只是借机骗走我手里的股份呢?”
“那也只是拿回我们应得的,我心里不会有负罪感。你看着办,赌一把?呵呵。”
简宏成从警觉地盯着他的大姐面前扬长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简宏图试图学他,可才走到简敏敏面前,就被吃进一口闷气的大姐猛推一把,差点一个踉跄撞到门框上。简宏图眼巴巴地看着大姐与哥保持着固定距离,先后离去。除了在背后狂骂,他别无措施。
宁宥与宋总安排的得力律师见面。她即使保养得当,可一夜未睡的疲倦还是写在脸上,她也不想逞强掩饰,就这么一身柔弱地出现在律师面前,完全没有全国著名企业副总工程师的范儿。
律师心里嘀咕,嘴里开门见山,“宋总叮嘱我必须全力以赴,完美解决宁总的难题,不让你在工作上分心。我看了一下你早上传给我的情况汇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放心跟我交底。”
宁宥毫不犹豫地道:“在我们不违法操弄的前提下,尽量轻判。”
“宁总,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句空话。”
宁宥柔弱地看着律师,依然毫不犹豫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律师差点儿崩溃,愣了一下,只能讲话直说。“宁总打算从精力上、金钱上、人情上,付出多少?给我一个度,以便于我操作。”
“我不惜……”宁宥忽然顿住了,她将“一切代价”这四个字咽了回去,怔怔看着律师,说不出话来。
“我不惜……”宁宥忽然顿住了,她将“一切代价”这四个字生生咽了回去,怔怔看着律师,说不出话来。可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保持微笑。她的微笑是招牌的,笑的时候微微垂首,柔柔的,怯怯的,即使已人到中年,依然有好看的羞涩。每当她遇到难题时,总是如此微笑。
对面的律师本来很职业地对待着眼前这一票官司,可见此便心软了,于是主动打了圆场,周到温和地变得唠叨了:“我有数了。宋总也跟我介绍过你家近况。这份委托书需要你签一下。回头我去会见当事人,你如果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去的,这几天想一下,我去之前电话你。”
宁宥连忙点头照办。
这一关,她又一如既往顺利地度过了。她一向如此。陈昕儿因此说,宁宥从来好运。
可宁宥也有啃不下的骨头,那就是她的公婆,郝青林的父母。郝青林的父亲是退休教授,母亲是退休副教授,都是在历届运动中被打服,可又事事通透心里明白的老知识分子。他们很讲道理,可正因为很讲道理,宁宥才会一想到要跟他们解释他们唯一的儿子郝青林的事就头痛。
宁宥虽然有二老家门的钥匙,可她基本不用,都是敲门进入。今儿也是如此,她敲门进去,便被婆婆领去日光充足的阳台看两人的折纸成就。郝父沐浴着下午的阳光,很是得意地介绍:“宥宥你来看,我们楼里的老师都在玩这个,就我们家折得最好,你看,各个角度的对称保证纸盘子受力的均匀,我们试验了,只要摆放在重心位置,压上三公斤的东西也不会塌。当然,我折得更好,我手指能用力。”
郝母细心,在宁宥进门时便将她细细扫描了一番,又怕弄错,到阳台上再细细观察一下,才道:“宥宥怎么了,不开心?你坐这儿,晒不到太阳。我给你倒杯柚子茶,还是你春节前做的呢,我们都不大舍得吃。”
宁宥拉住郝母,忙道:“妈别忙了,我不渴。我们坐着说话。”
郝母警觉地道:“不会是青林又……”
宁宥点头,叹道:“妈坐,坐下再说。”她扶着神色不宁的郝母坐下,才道:“青林昨天被检察院带走。昨天下午被检察院带着到家里搜查,我正好回家巧遇,说了几句话,基本证实他确有犯事。我早上找律师谈了,律师估计是他们局的窝案。律师经验足,他说以青林的职位,贪不到多少,应该是别人吃肉,他啃到点儿骨头渣。我也想,以他的胆魄,不敢捞太多,可能是被同事提带着,带着点儿侥幸心理顺一笔。所以我们唯一可庆幸的是他犯的事不会太重。可律师又说,因为是窝案,一个案子里的各位当事人都知根知底,眼睁睁地攀比着别人所受的刑罚,想运作也运作不到哪儿去。青林可能得坐几年牢,但也不会太重。昨天青林想让我瞒着你们,我想,这事瞒不过去,必须第一时间让你们知道详情。尤其是劝青林如实交代赃款去向,可能需要爸妈出面了。”
郝父郝母从一开始就静静地听着,眉头紧紧锁了起来。郝父都没察觉手里的折纸掉到地上,却在中途伸手过去,握住老伴儿颤抖的手。宁宥见此,心如刀绞,不得不低头避开,才能继续说下去。
郝父静候宁宥说完,谨慎地道:“宥宥,又害你受苦了。”可满脸抑制不住的是对唯一儿子的担心与愤怒。郝母早已默默垂泪。
宁宥摇摇头,去屋里拿来面纸,交给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