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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杜云娘应了一声，迟疑地望向云授衣道：“传说中的九尾是能圆愿的？”
“对的，我能的。”云授衣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平和一些，不要看起来那么像想吃小女孩的大灰狼。
“那么，他的下一世，还会记得我吗？”
这一句话，不用问，也知道说的是什么。云授衣毕竟是九尾，对这些后生晚辈的心境，只需随意一探听，便可以弄得清清楚楚。杜云娘和上官平常相爱，却命定分离，也真让人心生不忍……
其实绕来绕去，天意，才是最终的决定者。
“他没有下一世了，他的魂魄不全了……”云授衣据实以告，虽然不知道是何种东西伤了上官平常，但是造成的结果，只有这样的一个。
“那么，你帮我吧……”杜云娘几乎是不加思索，就直接要求道。
“你知道代价的……”
“知道，我从小就知道。”杜云娘此时已化作人形，可见这个清秀佳人，此时却如此的悲伤。“但是，我为了他，我愿意。与其就这样让他消失掉，还不如，让他有下一世……你动手吧……”
云授衣有些讪讪地看着杜云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
云授衣应声抬起手，刚刚上官平常消失的地方，逐渐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但偏偏，此时两人已再也不能触碰。
云娘上前几步，试图抱住他，却一次次只抱得无尽的虚空。“云娘，我爱你……”“平常，我也爱你……”
“虽然很不想说，但是平常，你必须走了，否则你的魂魄要散了……”云授衣提醒道。
“不，我不走了……你是九尾？”影子看向云娘，眼神中有些不舍。
“走！”云娘的泪挂在脸上，挣扎着想推走上官平常，却忘了自己早就跟平常，是两个界了……“她是什么跟你没关系！”
“不……”影子上前几步：“怎么会没关系，狐狸都知道，九尾……九尾的代价……”
“即使有代价，那又怎么样？”杜云娘咬着唇，血从唇角溢出，神色微微有些慌乱，又堪堪定下来：“我们始终还是顺了这命了……这天意，岂容我们抗拒？现在云娘已不多求，只求你好好有下世……”她微微耸耸肩，掩住自己的脸哭泣道：“也许有缘，我们来世还会再见……”
她在说谎。云授衣轻微地动了动指尖。被九尾狐带走的魂魄，是没有下一世的机会了……可是，云授衣是不能这样说的，她只是微微地敛下眼帘，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不，我不走……”
“难道，这一世，你现在要逼死我？”杜云娘兀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愣愣地看着她，而手中多了一把剑扼制在了脖颈间。剑锋映雪，已在脖颈间映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怎么会舍得，罢了罢了，本就是两个界之人了，哪里还能贪得相守……好，好。我走。来世，我定等你于黄泉处，生生世世……”影子后退几步，踉跄地朝前走着，又猛然回头看看云娘，晶莹的泪滴滴落在了泥土里……
“虽是，殊途，我也还是只爱你……”
而同时一道光，闪向了天际……
“谢谢你，九尾。”泪未干，杜云娘的神情哀戚而婉转，她跌坐在地上，发丝垂下无数：“我一直不太清楚活着是为了什么……”
“直到，遇到上官平常……”
“我的生命只有一次，若不能真正地爱一次，努力一次，又哪里会知道自己该珍惜什么？”
“与其庸庸碌碌地在妥协中过一生，还不如，堂堂正正厮守半刻……烟花美，也至少为自己而绚烂过……”
“我爱他，深于骨血……”
红色的魂魄逶迤着长长的尾端，像一只蝴蝶的羽翼一般，飘飘然然，从杜云娘的身体中飞了出来。而地上，是安静的云娘。
呜呜呜……
精魄在空中飞舞了两圈，就继续悠然地飞进了云授衣的胸口。柔和的灵气，全都融合在了那颗温暖的九尾灵珠里……一层层，一点点，九尾灵珠暗淡之处，终于被全部点亮……
此时，云授衣的精魄，就是完整的了！就是属于云授衣完整的魂魄了！从一个缺魂的九尾，到此时！她真的是完整的了！
她捏捏手，也能感到从精魄而来的强大控制力，像带着血肉都充满了活力一般！她几乎是立马就想到，自己现在应该是能救师傅了吧！
云授衣突然又觉得眼角有些湿润，毕竟期待这么久的事情，突然能触手可及了……她的内心一阵激荡，几乎都快急啸出来……
万里之外，黑色的洞穴中，一双血眸慢慢地睁开了眼，又缓缓地闭上了……
第四十六章 仁心与仁行
“云授衣，你收集完了？”东华试探的问着话，而云授衣却静静的背对着他，眺望着远山……
前一刻，她还无比激荡的样子，好像要踏破千山万水一般，而这一刻，却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唇，什么话也不说。
“狐狸，没事别装忧郁，看着真寒惨……”绯夜这个大大咧咧的人哪里会注意到云授衣的异常，他又以为是平常事，两人耍性子了……可是，云授衣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绯夜自己都觉得无趣了，毕竟这斗嘴是两人斗其乐无穷，这下，一个人再怎么瞎着咋呼，都不带劲了……
“授衣，你怎么了？”东华轻轻的扯了扯云授衣的衣角，云授衣侧身避过。
“说，到底怎么了？”
“只是心里在想一些事……”
“那个来了。”绯夜得意洋洋的道。
“你妹……”轰的一声，绯夜从原地飞了出去……
“什么是对的呢？……”云授雅尔塔兀自朝前走了几步，在一隐秘的石头上坐下，又将手靠在石头上……
东华也上前，坐到了离大石头不远的地上。
两人都没说话。
天渐渐明亮了……旭日东升，喷薄而出……
这一夜，已经太多的事情发生了。这些事都让人措手不及。“东华，我是不是很像是坏人……”云授衣怯怯的问道。
东华听到云授衣问话，就总算放心了，长吁一口气，反问道：“为什么？”因为如果云授衣不说话，那么就是最严重的人……
云授衣顺势躺下，抱着头，看着天上的霞光染红云层，看那云层之后，隐藏的大大的蓝色的天空……风过几丝，她懒懒的将眼睛闭上，而神情有些不安。
“为什么说你是坏人呢？”
“我，我，总是在收集魂魄……”她说到这，就停顿了一下。“就像，我该换血的那次，你坚持不肯牺牲折扇一样……”
“但实际，我却一直在逼着所有的人……我逼着他们选择我，因为他们别无选择……谓焉如此，青魄如此，而刚刚的杜云娘，也如此……若不是我这样的出现，怎么会带给他们这样的结局？”
“这一直以来，真的是我错了吧……是不是，我一直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如何如何，却一直没想过他们的感触……”
“东华，你知道杜云娘么？杜云娘到最后仍旧说这是天意而已。如果，将我换做是她，这种没有来世的以后，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承担，如何去看开……”
“这样说来，我一直都是坏人，是我亲手毁掉了所有人的以后……”
“若是，我不告诉谓焉结果，谓焉也许还能撑几日。若是，我没有答应青魄改变雪鸢的记忆，雪鸢也不会疯掉。”
“若是，杜云娘还有心一直将魂引回青丘，也许还能在千万年之后，重新凝聚上官平常的魂魄，下一世就有了再相聚的机会……可是我没告诉他们……”云授衣一脸的颓丧……
“怎么会这样想呢？”东华的笑，是淡淡冬日的一株怒放的梅，只要盛开便让人移不开眼球，也挪不动脚步。
“这不是，事实吗？”云授衣坐起来，认真的看着东华……
“可是，狐狸是在扭曲事实。”东华伸出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然后双手摊开，摇了摇头。
被刮了一下鼻子的云授衣依旧是傻愣着。
“真是个小孩子。”东华宠溺的笑笑，又将手伸到了她的发间揉了揉。
“我，小孩子？”云授衣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嗯，你是小孩子……”
“为什么？”云授衣仰着脸问道。
“因为，你总把自己当成能护住一切的人，始终没有将自己放平过……”
“毕竟每个人的想法，是必须跟自己的能力是一致的才好。在折扇之前，我也曾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高，总以为凭借自己能护住所有人的周全，而到了真正有所代价的时候，才将自己看的清楚……”
“在某些情况下，必要的让步，必要的心狠，是必须的……”
“你刚刚提到了魂魄，最近我也能渐渐想起一些旧事……”
“你说谓焉？谓焉的一生之中，最爱的就是公子，与其让她浑浑噩噩，不明白所有的来龙去脉，还不如，让她清楚的知道，至少，公子也是如此爱她。这样的选择，是她自己亲手选的，又怎么能算错呢？”
“雪鸢忘记青魄，是青魄的愿望。毕竟不能厮守，还不如远远的想望于江湖。至少，青魄这个一个愿望，在临死前的愿望，又怎么能算错？爱之深，念之切，当人已到这步，执念，只是唯一存活的理由了……”
“云娘，你也知道说是如果，但是如果她不能聚集呢？她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千百年来，自己漠然守着一个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希望的机会。这样的等待，真的对于她是幸福吗？不是，这是痛苦！深切的痛苦，你知道吗？”
“狐狸，你总将自己凌驾在众生之上。”
“可你是否清楚，你自己也只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而已，若是这般牵挂，却没了自己的位置……这就是本末倒置了……”
“可是，她们的死，都是我造成的……”
“狐狸，你很善良……”
“因为你善良，你心里有生命无轻之念，所以你才会有仁者之心……又或者说，这是好事，至少，在以后的修行之中，你不容易被心魔所惑，导致仙身成魔……”
“仁者之心？”
“对。可是你要将自己的仁心跟仁行联系起来，那么就会很艰难了……毕竟该决断的时候，是必须决断的……”
“真正的仁者，从小的方面来说是杀伐果断遇见恶事，就会铲平恶事。从大的方面来说，就是能知道有所得有所失，权衡利弊来决定孰轻孰重……可是授衣，你能做到吗？”
“试问，假设为了苍生天下，而让你手刃落离，你能下手吗？不能！太了解，所以也清楚你了！可你想过没有，落离和苍生孰轻孰重？”
“清颜，你这次只要出得了蛮荒，就一定能救清颜了，可是你再次面对南羧时，你确定你能对他动手？”
云授衣低头不语。
“既然什么都不能确认，那么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救出清颜之后，你再尝试着带回落离……”东华心里微微有些寒，在这旭日快出升的时候。只要一出了蛮荒，他依旧是天界的人……到时，会对立吗？
“我知道，你不会杀掉落离，那么到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强过落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