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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住宅
摘抄
重读那些尽可能忠实地记述我的某些奇遇的书,我发现每次奇遇都是由我追求一个女人的自发冲动产生的。金羊毛改变了,但是我力图征服的始终是金羊毛。另一方面,由于环境迫使我每次改变姓名与个性,我每次都觉得自己开始了新生活;在此之前,我还没有爱过,在此之后,我恐怕永远不会再爱。
因此,当我回顾过去的时候,发现拜倒在卡格利奥斯特罗小姐,或者索尼亚·克里什诺芙,或者多洛雷丝·凯塞尔巴赫,或者碧眼小姐……脚下的,不是亚森·罗平,而是拉乌尔·当德烈西,德·夏尔默拉斯公爵,保罗·塞尔宁,或者德·利梅西男爵。我觉得他们都跟我不相同,彼此也不相同。他们使我开心,使我担心,使我微笑,也使我苦恼,就像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他们不同的爱情一样。
这些冒险家跟我相像,犹如陌生的兄弟,在他们当中,我也许对德内里斯男爵有点偏爱,这个贵族——航海家、绅士——侦探①,围绕着神秘住宅奋战,为的是征服巴黎小模特儿、动人的阿尔莱特的芳心……
①即业余侦探.——译注
本e书由老羊皮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书作者所有
第一章 女演员雷吉娜
一个美妙的想法,在这个自愿把享乐与义演结合起来的慷慨大方的巴黎,格外受欢迎。那个想法就是在巴黎歌剧院的舞台上,两场芭蕾舞演出之间,由二十名美女(女演员或者名门淑女)展示最著名的高级时装师设计的服装。观众投票选出三件最漂亮的连衣裙,这个晚会的收入将分给制作连衣裙的三个时装工场。结果是:一些年轻时装女工有机会到蓝色海岸去旅行两个星期。
一场运动一下子就发动起来了。在四十八小时里,门票订购一空。演出的那个晚上,人们蜂拥而至,衣着漂亮,交头接耳,一片嘈杂,好奇心越来越强烈。
其实,可以说当时的环境使得这种好奇心集中到一点,人们交谈着同一件事,那是个谈不完的话题。大家知道,令人赞美的雷吉娜·奥布里,虽然是个小剧院的歌唱演员,却美若天仙,将要穿着由时装师瓦尔默内设计的连衣裙上台亮相,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缀满品质纯粹的金刚钻的紧身短上衣。
一个使人激动与关注的问题,更加引起众人的兴趣:令人赞美的雷吉娜·奥布里,几个月来被超级富豪、宝石商人范霍本所追求,她是否会对人称“金刚钻皇帝”的人的爱情让步呢?一切迹象似乎表明那是可能的。头一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令人赞美的雷吉娜回答道:
“明天,我将穿着缀满金刚钻的服装。由范霍本挑选的四个工人,正在我的房间里,把金刚钻缀在一件紧身背心和一件银线织锦紧身短上衣上面。瓦尔默内在那里亲自指挥。”
在她的位于剧场乐池上方的化妆室里,雷吉娜庄严地坐着,等待上场表演。人们络绎不绝来看她,犹如朝拜偶像。大家总是在她的名字前加上“令人赞美的”这个形容词。她的确名副其实,有权使用那个称号。由于一种特殊的原因,她的脸上集中了古代美女的高贵贞洁与我们今天所喜欢的优雅迷人、富于表情。一袭白鼬皮大衣被在她那著名的双肩上,遮住了那件令人惊叹的紧身短上衣。她微笑着,高兴而又讨人喜欢。大家知道,在走廊的门前有三个探员警戒,他们健壮严肃如英国警察。
在化妆室里,有两位先生站立着,首先是肥胖的范霍本,风流的宝石商,他梳的发式和搽在脸颊上的胭脂,使他的头像个别致的野兽脑袋。人们不知道他的财产的确切来源。他从前兜售假珍珠,在外面旅行了好长一段时间,回来后摇身一变,成了金刚钻买卖的大老板,人们说不清楚这个转变究竟是怎样进行的。
雷吉娜的另一位男友处在半明半暗之中。人们猜测他是个年轻人,轮廓既清秀又刚毅。他就是著名的让·德内里斯,三个月前他结束了只身驾驶汽艇环球航行归来。上个星期,范霍本刚刚认识他不久,就把他介绍给雷吉娜。
第一场芭蕾演出时,观众都不专心。在幕间休息时,雷吉娜准备出场,在化妆室深处聊天。她对范霍本相当刻薄与咄咄逼人,相反对德内里斯要亲切些,就像一个力图取悦于人的女人。
“嗨!嗨!雷吉娜,”范霍本似乎被那两个人弄得不耐烦了,说道,“你就要使航海家神魂颠倒了。你想一想,一个男人在水上生活了一年以后,很容易充满激情呢。”
范霍本总是笑得很厉害,开最粗俗的玩笑。
“亲爱的,”雷吉娜指出。“如果您不是第一个笑的话,我绝对不会发现您是在装作风趣开玩笑。”
范霍本叹了一口气,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
“德内里斯,我给你提个建议。不要因为这个女人失去理智。我就失去了理智,结果弄得非常不幸……倒霉透了。”他补充道,笨拙地踮着一只脚转过身去。
舞台上,连衣裙展示开始了。每个角逐者大约停留两分钟,漫步,坐下,变换位置,就像时装沙龙里的模特儿那样。
雷吉娜站了起来,快轮到她上场了。
“我有点怯场,”她说道,“如果我不能获得头奖,就朝脑袋开一枪。德内里斯先生,您投谁的票?”
“投最漂亮的人一票,”他回答道,同时躬身致意。
“咱们谈谈连衣裙……”
“我对连衣裙不注重。最重要的是美丽的面孔与妩媚的身段。”
“那么,”雷吉娜说道,“说到美丽和妩媚,你就该欣赏那个年轻姑娘,大家正为她喝彩鼓掌呢。她是切尔尼茨公司的模特儿,报上说是她自己设计的服装式样,交由朋友缝制的。这个姑娘很有情趣。”
那个姑娘的确长得清秀,灵活,动作与姿态协调,甚至给人以优雅的感觉。在她那曲线起伏的身上,一件连衣裙十分简朴,然而线条无比纯美,显露出无懈可击的审美趣味与奇特的想象力。
“阿尔莱特·马佐尔,是吗?”让·德内里斯一面看着节目单,一面说道。
“是的。”雷吉娜回答道。
接着,她又说道,既不尖刻,也不嫉妒:
“如果我是评判员,就会毫不犹豫地把阿尔莱特·马佐尔排在榜首。”
范霍本感到气愤。
“而你的紧身短上衣呢,雷吉娜?这个模特儿的可笑的服装,怎么能跟你的紧身短上衣相比?”
“价格跟评论服装毫不相干……”
“价格尤其重要,雷吉娜。因此,我恳求你要留心。”
“留心什么?”
“留心扒手。你要记住,你的紧身短上衣上面缀的不是桃核。”
他说完放声大笑。让·德内里斯赞同他的观点。
“范霍本有道理,我们应该陪伴你。”
“绝对不要陪,”雷吉娜抗议道。“我记得你们对我说的话,我重视自己在这里产生的效果,只要我在巴黎歌剧院的舞台上不显得呆头呆脑。”
“而且,”范霍本说道,“警探队长贝舒负责全部保安事宜。”
“那么说,你认识贝舒了?”德内里斯关注地问道,“贝舒,是那个靠同神秘的吉姆·巴尔内特及其事务所合作而出名的警察吗?……”
“啊!不要向他提起那个该死的巴尔内特。这会使他生病的。巴尔内特似乎叫他尝尽了酸甜苦辣!”
“是的,我听说过……金牙人的故事,贝舒的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那么,是贝舒负责保卫你的金刚钻吗?”
“是的,他去外地出差十来天。但是,他用重金聘来三个退职警探,金刚般的壮汉替我把守门口。”
德内里斯指出:
“你应该聘用一个团的人,因为这不够对付某些狡猾的阴谋……”
雷吉娜离开化妆室,在三个侦探的簇拥下,经过大厅,进入后台。因为她是排在十一号,在十号选手下来后,还有短暂的间隙,她上场前要庄严地等一会儿。全场鸦雀无声。观众在座位上安坐不动。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欢呼声:雷吉娜款款前行。
在这理想的美丽与极度的雅致的结合之中,有一种魅力使人们激动。在令人赞美的雷吉娜·奥布里同她华贵讲究的衣服之间,存在着和谐,观众在弄清其原因之前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珠宝的光辉尤其引人注目。在裙子的上面,一件由银线织锦的紧身短上衣,在腰间由一条缀满宝石的带子束住,一件几乎全部由金刚钻制成的背心紧裹着酥胸。金刚钻使人眼花镜乱,闪烁的光芒交相辉映,围绕着胸部形成一道绚丽多彩、轻微抖动的淡淡的闪光。
“见鬼!”范霍本说道,“这比我所想的还要漂亮,这些绝妙的宝石!这母狗穿戴得多好看!她有高贵的血统吗?简直就是一位皇后呀!”
他发出古怪的冷笑。
“德内里斯,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雷吉娜戴上全部金刚钻吗?好吧,首先是为了在她同意我求婚的这一天,送份礼物给她……她当然向我伸出左手(他笑了),其次,因为这使我能够赠给她一个仪仗队,得知一点她的所作所为。这不是因为我害怕她有别的情人……但我是那种留心……的人!”
他拍着同伴的肩膀,样子是暗示他说:“你呀,小兄弟,别冒险啦。”德内里斯叫他放心。
“在我这方面,范霍本,你大可放心。我从来不去追朋友的妻子或者女友。”
范霍本做了一个鬼脸。让·德内里斯对他说话,就像平时谈话一样,语气中略带奚落,在这场合就包含侮辱的意味。他决心弄个明白,便俯身跟德内里斯说话。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把我看作朋友?”
德内里斯也照样抓着范霍本的胳膊。
“你住嘴……”
“嗯?什么?你的样子……”
“你住嘴。”
“怎么啦?”
“出现了异常情况。”
“在哪里?”
“在后台。”
“关于什么?”
“与你的金刚钻有关。”
范霍本从座位上跳起来。
“怎么?”
“你听吧。”
范霍本细心地听。
“我什么也听不见。”
“也许我弄错了,”德内里斯承认道。“然而我曾经觉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剧院正厅前座前几排的观众,包厢前排的观众,全都骚动起来,大家观望着,好像在后台深处出现了那曾引起德内里斯注意的某种事情。有的人甚至惊恐地站了起来。两个穿燕尾服的先生跑过舞台。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一个布景工十分慌乱地嚎叫道:
“救火!救火!”
一道亮光从舞台右边射出来。一点烟雾在旋转。舞台上所有的哑角和布景工全都奔向同一方向。其中有一个男人也冲过去,他从右边突然出现,伸直双臂举着一件毛皮大衣,大衣遮掩着他的脸,他也像布景工一样高声喊道:
“救火!救火!”
雷吉斯立即想走开;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跪在地上,十分虚弱。那个男人把她裹在大衣里,把她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