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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瞧,报上谈到调查的情况:《金刚钻被盗》……”
“你就念给我们听吧,阿尔莱特。”
“好的。”
“歌剧院的神秘事件仍处于调查阶段。最能够为检察院和警察局一致同意的假设是,大家面对的是一宗有预谋的企图偷窃雷吉娜·奥布里的金刚钻的案件。尚不清楚劫持漂亮的女演员的那个男人的体貌特征,甚至连大概的资料也没有,因为他遮盖着面部。人们假定,是这个人装扮成送货的伙计,带着巨大的花束,进入歌剧院,把花束放在门边。侍女回忆说她隐约见过作案者,并说那人穿着浅色呢高帮鞋。那些花束大概是假的,并且涂了特制的易燃物,很容易点燃它。他只要利用最初起火时必然引起的恐慌就行,就像他所预料的,趁机从侍女的胳膊上抢走那件毛皮大衣,就开始执行他的计划。案情还不能谈得更详细,因为雷吉娜·奥布里虽然已被讯问过好几次,她仍然不能确切说明小汽车驶经的路线,说出她对劫持者及其女同谋的印象。她只是谈了某些次要的细节,描述她被抢走珍贵的背心的那个公馆的情形。”
“单独一人跟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在那所房子里,真叫我害怕!”一个姑娘讲道,“阿尔莱特,你呢?”
“我也一样害怕。但是我会奋力搏斗……我当场就有勇气。除非我昏过去了。”
“但是,那个家伙,你在歌剧院里看见他经过吗?”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看见一个人影扶着另一个人影,我甚至没有想一想那是什么。我刚好来得及摆脱困境。想想看!失火了!”
“那么,你什么也没有注意到?……”
“不。我注意到范霍本先生的头,在后台。”
“你是认识他的了?”
“不认识,但是他嚎叫着:‘我的金刚钻!值一千万法郎的金刚钻!真可怕!多么大的灾难!’他双脚轮流跳起,好像地板烫他的脚似的。大家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站起身来,快乐地蹦跳着,就像范霍本一样。她穿着很简朴的连衣裙——一条黑色哗叽连衣裙,刚好紧贴她的腰身——跟她在歌剧院所穿的华丽的连衣裙一样,显现出她美丽的曲线。她身材苗条匀称,让人认为她是世间最完美的尤物。娇嫩俊秀的脸蛋,细腻无油的皮肤,一头波浪式的漂亮金黄色头发。
“跳舞吧,阿尔莱特,既然你站着,就跳舞吧!”
她不会跳舞。但是她摆着姿势,前后左右走着步子,就像在展示时装时最随心所欲的表演。这优雅有趣的场面,她的女伴们一点也不感到厌烦。她们都欣赏她,都认为阿尔莱特是个特殊的女人,注定是要享受荣华富贵的。
“好极了!阿尔莱特,”她们叫喊道,“你真迷人。”
“你是姐妹们中间最出色的人,多亏了你,我们有三个人将到蓝色海岸去参加时装表演。”
她在她们对面坐下,由于充满活力而脸色红润,眼睛闪闪发光,她对她们讲话,半吐衷曲的语气中,包含着一点微笑的豪情、忧伤与讽刺:
“我并不比你们好,不如伊莱娜灵活,不如夏尔洛特严肃,不如朱利亚诚实。我跟你们一样,也有情人……他们向我要求的,超过我想给他们的……但是我给他们的,还是比我想给他们的多。我知道,有朝一日,这样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们要我怎么办呢?人们几乎不会娶我们。人们看见我们穿着太漂亮的连衣裙就害怕了。”
“你有什么好害怕的?”一个姑娘问道。“纸牌预告说你会发财的。”
“通过什么办法?嫁给有钱的老先生?绝对不。然而,我要达到目的。”
“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这一切都在我的脑袋里旋转。我想要爱情,我也想要金钱。”
“同时都想要?好家伙!要来有什么用?”
“要爱情是为了幸福。”
“那么,要金钱呢?”
“我不太知道。我有许多梦想与抱负,我已经常常跟你们讲过。我希望自己很富有……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更确切地说……是为了你们,我的姐妹们……我希望……”
“你继续说吧,阿尔莱特。”
她更加低声地微笑着说道:
“这是荒谬的……孩子气的想法。我希望有很多的钱,那不是属于我的,但是我可以支配。比如说,成为两合公司的无限责任股东,当女老板,领导一个大时装公司,那里有新的组织形式,有许多福利……尤其是给女工发嫁妆费……为了你们每一位都能够有美满的婚姻。”
她优雅地嘲笑自己荒谬的梦想。听她讲话的人全都神情严肃。其中一位姑娘还在抹眼泪。
她接着说道:
“是的,出嫁妆,给现金的真正的嫁妆……我受的教育不多……我甚至没有得到文凭……但是,我仍然要把我的想法写出来,在这个介绍中有具体数字,也有拼写错误。二十岁的时候,女工就有自己的嫁妆……然后有给第一孩子的襁褓衣物用具……然后……”
“阿尔莱特,听电话!”
工场的女主任打开办公室的门,呼唤阿尔莱特。
她站起来,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十分焦虑。
“妈妈病了。”她低语道。
大家知道,在切尔尼茨时装公司,女职工的家人去世或者生病,公司才通知她去听电话。大家知道阿尔莱特很爱她的母亲。她是个私生女,有两个姐姐,以前也是模特儿,跟男人私奔到国外去了。
在一片寂静中,她几乎不敢往前走。
“快点来呀。”女主任催促道。
电话在隔壁房间,姑娘们紧紧挨着半开的房门,听见她们的同事有气无力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
“妈妈病了,是吗?是心脏病吗?但是,你是谁呀?……是您,卢万太太吗?……我都听不出您的声音了……那么,是个男医生?您说的是谁呀?布里库大夫,蒙塔博尔街,三号乙?……已经通知他了吗?要我跟他一起来吗?好的,我就去。”
阿尔莱特一言不发,浑身颤抖,从一个壁柜里拿起她的帽子就走了。她的同伴们急忙向窗户奔去,借助街灯的灯光,看见她一边跑一边看门牌号码。到了街的尽头,她大概在左边三号乙门前停下。那里有一辆小汽车,在人行道上,有位先生站在车旁,人们只隐约看见他的身影和浅色高帮鞋。他脱下帽子,跟她讲话。她上了小汽车。那位先生也上了车。小汽车从街的另一头开走了。
“真奇怪,”一个模特儿说道,“我每天都从那前面经过。我从来没看见哪所房子门前挂着医生的招牌。布里库大夫,三号乙,你知道吗?”
“不知道。那块铜招牌也许挂在大车门那里吧。”
“不管怎样,”女主任建议道,“我们可以查一查电话号码簿……全巴黎的头面人物……”
大家连忙到隔壁房间,用发热的手抓住放在一个搁板上的两本电话簿,急切地翻阅起来。
“如果说有位布里库大夫住在三号乙,或者那里某个其他医生,这上面却没有电话。”一个姑娘说道。
“在巴黎名人部分里,没有布里库大夫,在蒙塔博尔街没有,别处也没有。”
于是,出现了骚动与担忧。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看法。事情似乎有点可疑。女主任认为应该告诉切尔尼茨。他马上赶来了。这是一个年轻人,脸色灰白,缺乏风度,穿得像个搬运夫。他力求做到泰然自若,总是即刻说出他为适合当时情况而要采取的具体行动。
“根本不需要考虑,”他说道,“直截了当行动,绝不说多余的一个字。”
他冷淡地摘下话筒,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接通了之后,他说道:
“喂,……是雷吉娜·奥布里女士家吗?……请您告诉雷吉娜·奥布里女士,切尔尼茨,时装师切尔尼茨,想跟她讲话。好的。”
他等候回话,接着又说道:
“是的,女士,我是切尔尼茨,时装师切尔尼茨。尽管我不能荣幸地把您算作我的主顾,我想,在目前的情形下,我应该找您。事情是这样的,我聘请的一个当模特儿的姑娘……喂?是的,关于阿尔莱特·马佐尔……您真是太好了,但是,就我来说,我要告诉您,我投了您一票……那天晚上,您的连衣裙……但是,请允许我直截了当地说吧。完全有理由相信,阿尔莱特·马佐尔刚刚被人劫持,大概是被那个劫持过您的同一男人所劫持。因此,我想,您和向您提建议的人,都有兴趣知道这件事……喂,您在等待警探队长贝舒?好极了……是这样,女士,我这就给您带来一切有用的说明。”
时装师切尔尼茨放下话筒,一边往外走,一边总结道:
“只能这样做,而不能做别的事了。”
阿尔莱特·马佐尔的经历跟雷吉娜·奥布里的经历差不多完全一样。小汽车里还有一个女人。那个所谓的大夫介绍道:
“布里库太太。”
她戴着一个厚厚的面罩。而且当时已经天黑,阿尔莱特只想着她的母亲。她立即询问医生,却没有看他一眼。他用嘶哑的嗓音说道,他的一个病家,卢万太太打来电话,要他马上给她的一个女邻居看病,并且顺便把病人的女儿接回家。他不知道更多的情况。
小汽车顺着里沃利街,向协和广场驶去。在穿过这个广场的时候,那个女人用一条被单罩住阿尔莱特,在她的脖颈处勒紧,并用一把匕首抵住她的肩膀。
阿尔莱特拼命挣扎,但是在她的恐惧之中夹杂着喜悦,因为她想,说她母亲病了,只是个吸引她的借口,劫持她大概另有原因。因此她终于保持安静。她倾听与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雷吉娜发现的情况,轮到阿尔莱特来验证了。小汽车同样在巴黎市的范围内飞速奔驰。同样突然急拐弯。如果她根本看不见女看守的那只手,那么她隐约看到女看守的一只很尖的皮鞋。
她也能够听见两个同谋很低声交谈中的某些话,显然他们断定她不可能听见。然而她听清楚了完整的一句话:
“你错了,”那个女人说道,“你错了……既然你坚持要,你本该等几个星期……歌剧院的那件事以后,这为时过早。”
这句话对于姑娘来说意思是清楚的:雷吉娜·奥布里向司法部门揭发的那一男一女,又劫持了她。这个假的布里库大夫正是在歌剧院纵火的人。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袭击她呢?她一无所有,既没有金刚钻背心,又没有任何首饰令贪婪的人垂涎。这个发现终于使她放心了。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担心,等到强盗发现抓错了人的时候,她就能够被释放。
沉重的门扇打开时响起了隆隆巨响。阿尔莱特回想着雷吉娜的经历,猜测自己进入一个铺了石板的院子。他们让她下一个台阶。她边走边数,共有六级踏步。随后,是一个门厅的铺地石板。
这时,她已经恢复平静,感到充满力气,就不能抵挡自己本性的呼唤,莽撞地行动起来,这对于她说是非常不谨慎的。当那个坏男人推开门厅的门时,他的女同谋在一块石板上滑倒了,霎时间,松开了抓着阿尔莱特肩膀的手。阿尔莱特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