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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解剖也无法辨识真伪吗?”
“大致上是无法辨识的。除非一开始就设定是毛地黄,然后特别计量内脏器官,或许还能查出。但是一般的解剖,除了能判断休克所引起的暂时性异常流血外,什么犯罪痕迹也看不出来。想想这也怪恐怖的。”
田原喃喃地说道。突然,他以一种凝视患者的眼神注视着久美子,她则是满脸疑惑。
他看她沉默不语了许久,于是啜了一口红茶,接着说:“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他静静地这么说道,视线再次回到膝盖上的书本。
“毛地黄这药,如果体内积存几近饱和的话,心电图必然会显现出异常状态,并且它会引起胃肠不适、恶心等症状。这些症状一旦被发现,手术根本就不可能施行。因此硬要假装成休克死亡也是很勉强的。”
久美子心想这恐怕是犯罪者暗中下的赌注吧。结果,冒牌医师藤代手术前没做心电图的怠情行为,以及忽视恶心为疝气的伴随症状,使得罪犯的赌注在侥幸中赢得筹码!
久美子的耳朵里清晰地浮现出三吉明朗的笑声。
“跟医药有关系的从业人员,毛地黄制药剂就很容易到手是吗?”
久美子啷哝地说道。
田原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嗯,那么说没错……但是,毛地黄不是麻醉药,一般人要弄到手也不是很困难的。可以从接受心脏病治疗的人那里拿到。有心人也有可能从研究室或医院的药局内盗取。是一种极其青艳的绿色粉末,如果贴有标签,外行人也找得出来……”
“什么?”久美子屏住气息,“青艳的绿色粉末?”田原的话给了久美子突然的灵感。
瞬间,久美子想起第一次拜访岳夫的病房时,他枕头前青艳的一点绿色。
告辞田原后,久美子不停歇地立即造访世田谷岳夫的家。
文枝自岳夫的“头七”以来已能下床走动。岳夫死后,原本滞留洛杉矶的女儿一家人决定返圉定居,或许这使她恢复了应有的生气。
久美子和文枝谈了近一个钟头。
主要是关于岳夫在福冈时度过的少年时代。
这次的会谈,久美子知道了一件事。
翌日,久美子再度飞往福冈。
10
玄海滩今天仍笼罩着灰色雾霭。
浅浅勾勒着U字形海岸线的湾内,散布着许多小岛,那淡淡的绿影让人感到略微的温和。但海面上带着刺般的寒风仍不断地吹着——前些日子以来的寒流这时仍在。
古贺町八须田医院的后面是一片松林。接续着的是尖石堆积而成的低矮防波堤,略为突出,像是小海岬,这上面有战时留下的炮台。外观看来虽然只是用水泥砌成的四角形,但内部却有着奇妙的峭壁。除了可以抵挡海上袭来的强风外,偶尔来堤防散步的人亦可用来避人耳目。
午后三点,久美子和峰岸朗并肩站在炮台旧迹中央。
短小的峰岸身上仍是第一次和久美子在机场碰面时穿的灰绿色西装。
他的脸色仍是黑沉,动也不动的右眼一点表情也没有。这仍是约莫一星期前峰岸留给久美子的印象——虽然温善却缺乏生气的地方报纸记者峰岸朗。
久美子抵达福冈时立即前往中谷制药厂的分厂,随即找峰岸出来,除了告诉他岳夫的遗骨部分放在太宰府町的某一墓地外,她说还想听听他们的往事。她骗他岳夫人院时对她说中学时曾到这医院来过,并且十分怀念在炮台旧迹玩耍的往事。
久美子恳求他无论如何要带她去一趟。
峰岸刚开始有点不相信。但是却不吭气地答应了,带久美子来到这里……“峰岸先生——”
久美子原本看着手表的视线,这时落在海面上。她开口说道:“事实上,今天我有话对你说。”
峰岸稍稍转动了一下身体,默默不语。
“前天,我接到一封福冈药科大学研究室寄来的信,直到打开来看之前,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后来我才知道是一份食品分析结果的报告书。”
“嗯?”峰岸表情有些愕然地看着久美子。
“除了报告书外,还有一封请托检验的申请书——岳夫人院后就觉得呼吸困难。而且吃了你每天送去的太宰府的艾草年糕后感到有些苦味,于是手术前央托前来探病的分厂同事将艾草年糕送到药科大学的研究窒去化验,并且希望把结果寄给我。也许他并不看重这件事,加上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出院,因此才要研究室将化验报告书寄给我——报告书上说从艾草年糕中化验出微量的毛地黄制药剂……“关于毛地黄我做了一些调查。
后来,我知道毛地黄这东西具有积存作用,体内一旦过饱和,就会导致心脏病的发作——因此这次我试着请问解剖岳夫遗体的K大,幸好,心脏和肝脏的标本还在,于是我要求再度检查。结果不出所料,内脏器官发现过饱和量的毛地黄。最初的解剖因为没考虑到毛地黄的事,因此检查不出来。”
峰岸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面对面地向着久美子,睫毛稀疏的眼睛大大地睁着。那神情有着说不出的惊惶与惧怕。
久美子拼命地镇定自己的情绪,稳稳地说道:“最后,我仍有一个谜。
那就是你为什么希望岳夫死呢?尽管昨天我从他母亲那里知道一些事,但那理由仍然很牵强——小学二年级时,你和岳夫跑到太宰府町家附近的防空洞里玩,结果从泥土里挖出一颗炸弹,一不留神手上把玩的炸弹突然引爆,结果你右眼失明。而岳夫的手亦遭到火伤,后来治愈——最初,提议要去防空洞的人听说是岳夫。但是,那只是孩童时代的游戏罢了,没有人是恶意的。你和你的父母也都能接受,此后你也没有任何芥蒂地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不,至少白井是相信你的友情的,因为他要出差到福冈前曾告诉我他好想见你。至于你眼睛的事他一句也不曾提起——或许他不曾放在心上,但是……事实上,你长久以来一直都是恨他的。刚好,这次他住进八须田医院——我想你事前大概已经知道冒牌医师的传说了吧?
因此,你给岳夫吃毛地黄,让他在手术中休克而死,然后告发藤代,让一切犯罪事实由这个冒牌医师来背负。
再以死者至亲好友的身份报仇为目的,用新闻记者的身份做掩护,策划出完美的犯罪计谋!”
久美子的眼睛与峰岸的单眼视线在微暗中互相交会。窒息般的沉默流动着,数公尺下的海浪拍岸声及泥土墙外的风声,远远地传进久荚子的耳里。
“完美的犯罪……”峰岸那青紫的嘴唇,喃喃地吐出这些字。他的表情因哭笑不得而扭曲。
“对我而言,没有那样的意念,那只是一个漠然的赌注罢了……”
久美子心想或许是吧。
——赌注这样的话,竟从罪犯的口中说出….峰岸空茫茫似的继续啷嚷着:
“……确实,在高中毕业以前,我对白井先生是没有任何芥蒂的——我父亲在三年前去世,他生前是全国报纸西部本社的主编,我很尊敬父亲,能像父亲一样成为一流报纸的记者,就是我的梦想,我也有相当的自信。
父亲也鼓励我说,单眼失明绝不会是决定性的失败,但……后来白井进了东京的大学,我则因入学考试失败而继续留在家乡。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有深深的自卑感……而成为一流报社记者的梦想也受到挫折。
另一方面,白井毕业后就进入鼎鼎有名的制药厂,并打人领导阶层。我渐渐地憎恨起他,当初,如果不是他说要进防空洞……我甚至认为他是毁了我一生的人……”
曾几何时,峰岸的眼眸有着异样的热诚。但他的嗓音低沉,好似只说给他自己听。
“但是……白井根本毋需负这个责任,这我也清楚。表面上,我跟他很是亲密,但憎恨他的情绪并不曾委顿。而郁郁不得志的沮丧,使我更是恨他——在我听到白井入院的消息前,我已晓得藤代是冒牌医师的事。
于是我想到假使白井在手术时休克死亡或者怎样的话,暴露了冒牌医师的事后,世人会怎么想?还有,万一白井的手术由院长施行的话,他雇用冒牌医师的行为若被揭发也是一条新闻吧——让我想起休克死亡的另一个理由是,约莫半个月前,因为采访上的需要,我去拜访某大学药理学系的教授,闲谈中听到关于毛地黄的事。他曾经实际地用毛地黄做过动物实验,并且发现它的蓄存作用也会发生在人的身上。白井入院后,我曾再度和那教授会面,故意问他人体饱和量为多少的事后,偷偷地潜入他的研究室中,拿出绿色粉末——此后的事,就如同你的想象。”
峰岸自嘲似的撤撇嘴。
“手术前三天起,我将艾草年糕和其他食物一起送到病房。但是,那时我觉得我好像在下一场没有把握的赌注。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吃下计算中的分量,何况术前检查若发现异常的话,手术或许就中止了。再者,毛地黄的饱和量因人而异,不见得他就会死。但.尽管一切如此没有把握,我仍觉得没有关系,那对他不过是一种复仇行为,并且也只是发泄我个人积郁、愤懑的另一种方式罢了——但是,他真的死了,就如同我计划中的一样,我想我赌赢了。可是……可是他将食品送去化验……”
峰岸不意地抬起头,涨红的脸颊这时血色全失。他用清醒而冷漠的眼睛看着久美子:“那报告书在哪里?
食品分析也是解剖室出来的吗?”
语气和以往的全然不同,显得异常尖锐。
“这里——”久美子粗涩地说道。
她把皮包紧紧地抱在胸前,慢慢地改口说,“就放在这里头。”
峰岸像赛吞噬她似的看着皮包,那眼眸再次燃放着异样的光彩。久美子预料到似的等着峰岸的行动,全身僵硬着。但——下个瞬间,他突然转身走出水泥墙外。
斑驳墙壁的背后,响起皮鞋的走动声,分厂的川喜田急急地走了出来。
他神情怃然地注视着峰岸直直走去的松林尽头——川喜田应久美子的请求,三点整便前来赴约,并暗中躲在炮台旧迹的墙壁后。
蜂岸如果承认犯罪行为,他便是证人;万一他不承认又想袭击久美子的话,他的行为无疑是犯罪的实证。
久美子告诉峰岸的有关食品分析及内脏器官的定量化验等,事实上全是虚构——那是昨晚田原长太夫想出的圈套。
除了设下陷阱外,久美子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确定峰岸的犯罪行为。
“马上联络警察予以逮捕吧。”许久,川喜田才恢复冷静地说道。
但久美子心想,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三天后的傍晚,久美子得知峰岸朗的尸体在太宰府町东北宝满山中被发现——川喜田打电话告诉她的。尸体在死后两天才被发现,依判断是吃安眠药自杀。
听电话时,久美子突然想起三天前和峰岸并立眺望的玄海滩。
在此之前,它看来应有南国阳光普照下的蔚蓝。但在久美子看来,玄海滩永远是灰黯的。
不管身处何地,岳夫的死总在久美子的心中无尽地盘桓。
'作者简介'
比仁木悦子年轻10岁的夏树静子,是日本社会派推理小说的著名女作家,也是当代日本女作家中的佼佼者。她能抓住日本社会存在的问题,构思出扑朔迷离的故事,并通过生活琐事来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