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然比你想象中要多,不过我想这里也没有什么人被人谋杀,所以很难判断。”
路克说话的时候带着微笑,眼睛仿佛很随便地看着对方的脸,但是汤玛斯医生似乎仍旧非常镇定,也对他报以微笑。
“是的,我想我们这儿已经——嗯,很多很多年——没有凶杀案子。起码我这辈子都没听说过。”
“是啊,这地方非常安详平静,不会有什么暴行,除非——有人把那个叫汤米什么的小男孩从窗口推下去。”
路克微笑着说。汤玛斯医生又带着他那充满孩子气欢乐的自然微笑说:
“很多人都恨不得扭断那孩子的脖子,不过我想还不至于真的有人会从窗口把他推下去。”
“他好像非常顽皮,也许有人觉得除掉他是义不容辞,替大家服务的事。”
“可惜这种理论只能偶尔引用一下。”
“我一直觉得,连续除掉好多人会对地方上有益,”路克说,“我不像一般英国人那么尊重人命,我觉得任何阻碍进步的人都应该除掉。”
汤玛斯医生用手伸进金色的短发中摸摸头,说:“不错,可是谁又有资格做裁判呢?”
“学科学的人就有资格,”路克说,“那个人必须心胸正直,头脑灵活,有高度专业知识——譬如说医生之类。说到这一点,我倒觉得你本身就是很好的裁判。”
“判决哪些人不该活下去?”
“是的。”
汤玛斯医生摇摇头,说:
“我的工作是使不适合活下去的人变得适合活下去。我承认,在大部分情形下,这是件很辛苦的工作。”
“可是我们还是不妨来讨论一下,”路克说,“就拿已故的海利·卡特来说……”
汤玛斯医生尖声道:
“卡特?你是说‘七星’的老板?”
“对,就是他。我不认识他,可是我堂妹康威小姐提过他的事。他好像是个十足的大恶棍。”
“噢,”对方说,“不错,他嗜酒如命,虐待太太,欺负女儿,爱跟人吵架,又爱乱骂人,跟这里大部分人吵过架。”
“换句话说,世界上没有他这个人会更好?”
“我想可以这么说。”
“事实上,要是有人从背后把他推进河里,那个人可以说是为了大家着想才下手的了?”
汤玛斯医生冷淡地说:
“你所说的这些手段是不是你曾经在——是马扬海峡吧?——用过呢?”
路克笑道:
“嗯,不,这只是我的构想,不是真有这种事。”
“嗯,我也觉得你不像天生的杀人凶手。”
“告诉我——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碰到过你觉得像杀人凶手的人?”
汤玛斯医生尖声道:
“奇怪!你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是吗?我想医生一定见识过各种奇怪的人物,譬如说,他一定会比别人提早发现杀人狂的早期症状。”
汤玛斯有点生气地说:
“这完全是外行人对杀人狂的看法,以为他一定会拿着刀到处乱跑,嘴边不时吐些白沫。我不妨告诉你,杀人狂也许是世界上最难看出的病症。从外表上看,他也许和平常人完全一样,也许是个很容易受惊的人,也许他会告诉你他有些敌人。可是除此之外什么迹象都没有,一点也不讨人厌。”
“真的?”
“当然是真的。有杀人狂的疯子,常常认为自己是为了自卫才杀人。不过当然啦,有很多杀人凶手就像你、我一样正常。”
“医生,你这话可让我觉得坐立不安了!想想看,改天你也许会发觉我曾经一声不响地杀过五、六个人呢。”
汤玛斯医生微笑道:
“我觉得不大可能,菲仕威廉先生。”
“是吗?彼此彼此,我也不相信你杀过五、六个人。”
汤玛斯医生愉快地说:
“你没把我职业上的失败例子算在内。”
两人都笑了起来。
路克站起来道别,用抱歉的口气说:
“对不起,打扰了你好久。”
“噢,没关系,我不忙,卫栖梧是个很健康的地方。真高兴能跟外地来的客人聊聊。”
“不知道——”路克没往下说。
“什么事?”
“康威小姐要我来找你看病时,曾经告诉过我,你实在非常……嗯,医术实在很高明。我在想,你留在这种小地方会不会觉得太埋没自己的才干了?”
“噢,能从小地方着手也是一个好的开始,能得到很宝贵的经验。”
“但是你不可能一辈子就这样待在乡下不求发展。听说你的已故对手汉伯比医生就没什么野心,一直安安分分,很满足地在这里行医。我想他在这里一定住了很多年了吧。”
“事实上他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听说他很正派,就是太顽固了点。”
汤玛斯医生说:
“有时候他的确很难相处,对新设备很不信任,不过对老派的内科医生来说,他倒是位很好的先进。”
“听说他留下一个漂亮的女儿。”路克用戏弄的口气说。
他很有趣地看着汤玛斯医生白皙的面孔胀得通红,并且说:
“嗯——嗯——是吧!”
路克用亲切的眼光看看他,很希望能把他从自己的嫌疑名单上除掉。
一会儿,后者恢复了正常,忽然说:
“谈到犯罪,如果你对这方面有兴趣,我可以借你一本书,是从德文翻译过来的,克鲁哈玛写的《自卑感与犯罪》。”
“谢谢你。”路克说。
汤马斯医生伸手从书架上找出那本书,说:
“就是这一本,其中有些很惊人的理论。虽然只是理论,倒也蛮有意思的。例如‘法兰克福屠夫’孟兹海的早年生活,喜欢杀人的小保姆安娜·海姆等,都非常有意思。”
“好像她杀了十多个托她照顾的小孩之后,别人才发现事情真相。”路克说。
汤玛斯医生点点头。
“对,她的性格很惹人同情——她非常爱孩子,每个孩子死的时候,她真的都悲痛欲绝。这种心理实在很叫人惊讶。”
“这些人居然能逍遥法外那么久,真奇怪。”
这时他已经走到门口阶梯上了,汤玛斯医生送他出门,说: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其实你知道,容易得很。”
“什么东西容易得很?”
“逍遥法外啊。”他又露出孩子气的迷人微笑,“只要小心点可以了,聪明人一定会非常小心,不留下任何痕迹。这就够了。”
他又笑笑,然后走进屋里。
路克站在门口看着阶梯发呆。医生的微笑中有一种谦卑的意味,他们谈话当中,路克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完全成熟懂事的大人,而汤玛斯医生却仿佛是个年轻无邪的少年。
但是此刻,他却有一种完全相反的感觉,医生的微笑就像一个大人对聪明淘气的孩子的那种纵容的微笑。
九 皮尔斯太太的话
路克在大街上那家小店买了一罐香烟和一份每周给惠特费德爵士赚进大把钞票的“欢乐周刊”。谈到足球比赛,路克叹了口气,说他刚刚失掉赚进一百二十镑的大好机会。皮尔斯太太立刻表示很同情,并且说她丈夫也一样。就这样,双方建立起了友谊,路克不费什么力气就把话题越扯越远。
“我们皮尔斯先生对足球兴趣很浓,”皮尔斯太太说,“每次一打开报纸,一定先看足球新闻。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他失望过很多次,可是话说回来,总不可能每个人都赢啊,而且我说呀,人是斗不过运气的。”
路克全心全意地表示同意她的看法,又巧妙地谈到人往往祸不单行。
“是啊,先生,我早就知道了,”皮尔斯太太叹口气,“一个女人有丈夫,还有八个孩子——六个活着,死了两个——就更知道世界上麻烦事可是太多了。”
“我想是吧,嗯,那当然。”路克说,“你说你有两个孩子死了?”
“有一个才死不到一个月。”皮尔斯太太带着点忧郁地愉快说。
“天哪,真可怜。”
“不但可怜,先生,简直是晴天霹雳——对,就是晴天霹雳。我全身都在发抖,真的,他们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全身都一直发抖。从来没想到汤米会发生这种事!因为像他那么调皮捣蛋的男孩,好像从来就不可能会离开我们。还有我的小爱玛·珍,好可爱,好甜蜜,人家都说:‘她太好了,养不大的。’结果果然是真的,先生。上天真的把她带走了。”
路克同意她的说法,又设法把话题从可爱的爱玛·珍转回比较不可爱的汤米身上。
“你的男孩刚死不久?是意外?”
“是意外,没错,先生。擦图书馆楼上窗户的时候,一定是一时没踩稳,一脚从最高的窗台上掉了下来。”
皮尔斯太太花了点时间,详细说明那件意外的事的经过。
“不是有人说看到他在窗台上跳舞吗?”路克说。
皮尔斯太太说,男孩子就是男孩子,不过那显然给了少校一个好借口,反正他一向就爱挑剔人。
“贺顿少校?”
“是的,先生,就是养了几只牛头犬的那位。意外事件发生之后,他偶然提到曾经看见汤米做事常常顾前不顾后,所以要是突然受惊,免不了很容易就从窗口掉下去。先生,汤米的毛病就是精力太旺盛。从很多方面来说,他对我都是一项很痛苦的考验,可是他只是精力充沛——没别的,就像其它小男孩一样。他对人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害处。”
“是,是,我相信没错,可是你知道,皮尔斯太太,有些人——尤其是严肃的中年人——往往忘了自己也曾经年轻过。 ”
皮尔斯太太叹口气。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先生,我只希望有些先生大人能牢牢记住,我那儿子只是太活泼了一点,他们首先怎么对待过他!”
“他曾经对主人恶作剧过,不是吗?”路克纵容地笑着说。
皮尔斯太太马上说。
“他只是开开玩笑,没别的意思,先生,汤米一向很会模仿人,常常让我们捧腹大笑,有时候他会学古董店的爱尔斯华西,或者教会委员哈伯斯先生,有一次他还模仿庄园的爵士,结果爵士就把他解雇了,那当然是应该的,爵士后来也没记恨,还另外替他找了份工作。”
“可是别人度量就没这么大了,对不对?”路克问。
“是啊,我也不用说是哪些人了,你一定猜不出来的,就拿艾巴特先生来说,他一直都对人那么和气,老爱和人开玩笑什么的。”
“汤米也惹恼了他?”
皮尔斯太太说:
“我相信我那孩子一点恶意都没有。而且话说回来,文件要是真的那么秘密,不能给人看的话,就不应该放在桌上。”
“是啊,”路克说,“律师办公室里的机密文件应该锁到保险柜才对。”
“对极了,先生,我也是这么说,皮尔斯先生也跟我想法一样。而且汤米其实也没看到多少。”
“他到底看到什么——别人的遗嘱?”路克问。
他想过,直接问文件内容也许使皮尔斯太太迟疑,可是只要他先提出自己的猜想,马上就能得到对方的反应——他猜想得没错。
“喔,不是,先生,不是那种东西,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封私人的信——是一位小姐写的……可是汤米连写信人的名字都没看清楚。我说啊,根本就是大惊小怪,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