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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经常会碰面。而跟小野在一起的就是隼人还有道雄。
关於羽田老师创造出来的班级法则,大家有一个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不能将法则带到校外。正因为如此,大家才没有告知父母这件事。也许是大家觉得这件事必须列为一种秘密吧?老师没有刻意交代在校外绝对要噤口不提,大家却像事先说好了一样,或许是大家觉得我的事情微不足道,毕竟我所遭到的欺凌并没有到头破血流的地步,所以还不需要当作一回事告诉别人吧。理论上我和道雄在校外应该可以像以前那样有说有笑的。然而在学校的我老是被骂,道雄已经完全不理会我了。这样的状况并不是某天突然发生的,而已两个人慢慢演化成疏远的关系。
小野和隼人朝著我跑过来,道雄也随著他们靠过朲。会合之后,我们两个都保持沉默。
小野和隼人快乐地跟我聊著天。他们提每个星期播放的电视动画节目已经播放最后一集,不知道下星期会播什麼样的节目?隼人似乎很喜欢那个已经播放完的节目,无法相信电视竟然不播了。於是我把报纸上电视栏有「(终)「记号的事情告诉他。让他知道当报纸的电视标题后面有最后结局的记号,表示节目在播完那一集之后就会结束了。可是隼人好像没看过报纸,满脑子只有他喜欢的动画节目时间表。我刻意装出很开朗的样子谈著这些话题,我是以在家时那个有趣哥哥的形象跟小野他们聊天。
当小野和隼人开始他们两人的对话时,我跟道雄突然得面临令人窒息的沉默气氛。紧张的我知道自己必须以比平常开朗的语气说点话才行,也期盼著道雄会跟我说些什麼‘‘‘‘‘可是我无法张开嘴巴说出任何话。每当我想说些什麼时,教室里的自己就会在脑海中复苏。那个出错遭到大家讪笑的影像,或是被迫处在最低阶层的样子,会在我的意识当中昂充吐信。原来自己像古代奴隶一样怀著卑屈的感觉,这种想法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烙进脑海深处,宛如汗渗进运动服一样。
我该不该主动对道雄说些什麼呢?也许道雄的心情也是和我一样的。所以我们没办法那麼容易开口丨交谈。我们在校内不再是志同道合的死党,因为我不再是人…假设有一个人遇到不如意的事情而感到心情郁闷,他会拿路上的石子出气,用力踢石子藉以忘却心中的不满…我就是那块小石子。
有人会主动跟一块石子攀谈,愉快地笑成一团吗?答案是不会的,所以道雄和我在校内的对话几乎是零。
我的教室生存法则似乎对校外生活也产生了影响了,好比今天的偶遇就似乎让我们背负著校内的障碍,彷佛一起在外头走动是不对的。我们四人流著汗朝家里走去,小野和隼人走在前头,我跟道雄默不作声地尾随著他们。前面的两个人不曾发现哥哥们没有交谈的情形,时而发出稚气的笑声。我和道雄以和他们同样的速度走著,愣愣地看著前面的两个人,怪异的沉默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我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道雄。
看著愉快聊天的小野和隼人,笑脸充分显示他们深信所有事情都被明亮的光芒所笼罩著,不久之前我跟道雄也带著那种表情聊天走著。当时流行的游戏软体中有一款玛莉兄弟系列,这个游戏只要跳起来抓住舞台最后的旗帜就算过关。道雄有一天突然这样告诉我。
「3之3的结局之前不是有一个跷跷板的关卡吗?听说把玛莉兄弟带到最上面之后再用跳跃键一跳,就可以飞过旗子了。」
道雄说他是在某本游戏杂志中看到这个密技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便不得而知了,因为我们朋友之间并没有人看过跳越过旗子之后的玛莉兄弟会出现什麼状况。
「怎麼可能有这种事?」
「听说是真的。」当时我们慢慢地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认真地讨论这件事。
望著走在前面两个人的我想起这段回忆。随即感到无法呼吸,头痛欲裂,好像无预警的疾病发作。有一股著火的液体静静地在胸腔内部流动著,刚刚却没有警觉到,此时此刻像著火般难受。我抓住自己的胸口,不由自主地往前蹲。
道雄发现了我的异状问:「你怎麼了?」
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泪腺就像已经断掉一般地不停涌出泪水,我不想让他们看到这般糗样,於是不发一语就往前跑走,他们一定觉得很奇怪。原本我还担心他会会追上来,可是没有人这样做。跑没几步之后,我便开始喘气,可是依旧固执地在四周尽是稻田的路上奔跑著。道路的两旁有树,民房林立。因为每户人家都有田地,所以也都会有放置农作机的仓库。
后来,我一边看著地面一边走著。心中想著老师错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麼一直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呢?之前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知道,但我却从来没有仔细地想过。
妈妈曾经看著报纸报导咕哝著:「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也有这种坏老师。」
那篇报导的内容是一个小学老师对学生恶作剧而遭到警方逮捕。感觉上报纸上报导的事情只会发生在不属於我的另一个世界,不会发生在自己的生活周遭。我跟道雄,还有班上的其他同学都没有想过羽田老师说错了什麼话,直觉的认为老师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被骂一定是做错事!可是‘‘‘‘‘我用两手捂著脸摇头,只觉得又恐惧又悲哀。想起笑著跟我说话的小野、姊姊,还有妈妈; 也想起和道雄一起为塑胶模型上色的情形‘‘‘‘‘‘‘心头窜过一阵被某种尖细刀刃贯穿的疼痛感。
为什麼我会这麼痛苦?到底是怎麼了?我想呼吸,但是因为哽咽得太厉害,导致气都喘不过来,好悲惨啊!羽田老师到底想怎麼样?监视我!责骂我!就算我找芋个人申诉,也只会被解读成是我做错了什麼事,只因为老师责骂学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恐惧大家的视线。自己什麼事都做不来也许是事实,玩足球棒球时没办法把球踢远;跑步也是全班最后一名。可是我希望得到跟大家一样的待遇,难道我连期盼的权利都没有吗?
回家穿过玄关时。平常我总是大喊一声「我回来了」,今天我静静地爬上楼梯,跑进自己的房间。卸下书包,将闷热房间里的窗户打开。想著,在学校不管别人 说得怎麼难听,我都理所当然地承受下来的模样,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啊?第一次体会到这个情况的可怕。我跟大家都把老师的一言一行当作世界的真理。学生当中分有阶层,而我位在最底层。
可是我发现事实是大家把所有不好的事都推到我身上是不对的,不应该有阶层,不应该有人必须承受老师和全班同学的不满。不知道我为什麼要花这麼多时间才能发现到这一点,我痛苦的心正不规律地跳动著。
突然间,背后发出一个孩子的声音。一个宛如才刚学会说话的婴儿,嘴唇要张不张所发出的声音。我回头看到一个肌肤呈绿色,外形可怕的孩子站在我正后方张著嘴。是小绿‘‘‘‘‘‘‘
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他,我还以为他从我眼前消失后再也不会出现了。这次他再度出现眼前,依然让我觉得恐惧,尽管如此,也有一种亲切感,就好像他一直待在我身旁似的。这次出现的小绿,绑住嘴唇的绳线松开了一些,他鼓涨著脸颊试图从细缝中吐出空气,却发出意想不到的稚嫩呻吟声,那声音像是远比我年幼的小孩子所发出来的。可是他没有被强力胶固定住的那只眼中却透露著骇人的狂气,以黑漆漆的眼睛瞪著这个世界。
小绿歪著头看著我,让被包裹在束缚衣底下的瘦水肩头得以搔弄头的侧面,没有耳朵的那边的头部。我看见他光滑的绿色肌肤上有伤痕,心想也许是伤痕发痒吧?
「你是‘‘‘‘‘‘我吗?」我这样问小绿,小绿对我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跟他讲话。之前他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时,我完全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甚至想要别开眼睛不去看他。我知道他只是一个幻觉,问题出在看到他的我,要是我没有任何问题的话应该是看不到小绿的。大概是我的内心深处有一间小房间吧?而这个孩子就住在里头,才会三不五时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不知从什麼时侯开始,我认为小绿就是他的真实身分。
「啊‘‘‘‘‘‘啊‘‘‘‘‘‘」小绿发出这样的叫声好一阵子。
我觉得很吵,但是应该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声音。他的眼中充满了憎恨和愤怒的色彩,身体微微地颤抖著。过了一会儿,他滑进了床底不再出来。我战战竞竞地窥探床底,小绿不见了,只看到积了一层灰尘的地板,想想床底下的空隙根本无法容纳一个孩子的身体。当时我至少不认为小绿有任何危险性,他只是我的幻觉罢了,只是我在看到他的瞬间会产生恐惧和不舒服感,但是他应该不会造成伤害。可是第二天,我知道我这种想法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