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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孩子带这么大,也真不容易。”
武藤笑了:“我先把孩子放到了我母亲那儿,让她照看了一段时间。后来,她生病住院后,我就请了个住家保姆。那是我调到东京以后的事了,所以你不知道。那个保姆叫千代,人很好,她对俊治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似的。”
“对了,想起来了,武藤局长的孩子名字叫俊治。”
“不要说我的事了。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你不是在重新调查那个事件吗? 我也采访过那个事件,所以挺想知道具体情况。”
韦秀和把目前调查到的情况对武藤说了一遍。
应该有个相当于主犯的同谋存在,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堀江淳二,现在正在寻找他,但却苦于没有线索。接着又讲了在妓院里听到的那个妓女的话……
“那个妓女的话是真的吗? 我倒不是因为她的职业才这么说。”
武藤用半信半疑的表情问。
“嗯,我也觉得她没准儿看错了。就算是真的,也没办法找到她在公共汽车上看见的一晃而过的那个女人。所以我想还是应该先找堀江淳二。”
韦秀和取出烟放在了嘴边。
“韦秀和。”
“什么? ”
“对不起,也给我一根。”
韦秀和笑着递过了烟和打火机。
“我在很早以前听说你已经戒烟成功了。”
“自这件事发生后,又开始抽起来了。我这里正为如何应对朝仓比吕子犯难呢,和对付中年男人不同,根本不知道她的深浅,而且她又是个比较怪异的女孩儿。”
“嗯,这件事的女主角叫朝仓比吕子呀。”
武藤察觉到说漏了嘴,显得有点懊悔:“你可千万别对任何人讲啊,一定要记住。”
“当然不会讲,而且我也无人可讲。现在能和我一起喝茶聊天的朋友,也就横须贺的野村分局局长一人而已。”
武藤从鼻子里喷出烟来笑道:“你想得太多了,韦秀和,你犯的那事早过去了,现在谁也不会太在意的。”
25
韦秀和回到编辑资料室后发现办公桌上有一张留言条。上面写着:“石桥淡山,请回电话。”
他虽然说过回去后向当时的医药代表们打听一下情况,不过韦秀和一直以为这不过是推销员们特有的口头禅而已。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有关堀江淳二的消息? 韦秀和怀着对这个忠实、认真的石桥的感激之情,拨通了他的电话。
“啊,前几天听你讲了很多有意思的话……”
石桥用爽朗的声音说道:“那天你走后,我给能联系上的人都打了电话。其中有一个人说在几年前曾经见过堀江淳二。”
韦秀和咽了口唾沫,等着石桥下面的话。
“不过,怎么说呢,是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不知对你有用没用……”
“什么样的小事都行,我现在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寸步难行,正在为难呢。”
“那个人说他在新宿歌舞厅的一个角落里,让堀江看过。”
“让他看过? ”
“看过手相。当时由于天黑,一开始没有认出是他,可仔细一看觉得有点像堀江,就问他是不是,可是对方却坚决否认,说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听了这样欲盖弥彰的话,我那朋友反而坚信这个看手相的人就是堀江了。不过,他说后来在那个地方再也没有见过堀江。”
在因特网检索时,曾经出现过有关占卜的网页。
“就这点消息,有价值吗? 我那个朋友也不知道更多的事了。”
“这些就足够了,等于差不多知道了一半他的行踪。”
“到底是报社,调查能力可真强大。”
“不,倒不是因为这个。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帮了大忙了,非常感谢。下次你到我们报社附近来的时候,一定告诉我一声,我请你吃午饭。”
“我倒不是为了你的午饭才帮忙的,”说着,石桥笑了起来,“晚饭行吗? ”
韦秀和也笑起来。
“当然,晚饭也欢迎。”
26
在地铁东西线的神乐坂站下车后,沿着街道,在已经拉长的建筑物的影子里走了一会,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那栋楼。这个建筑物不是很高,报社下属的一个编辑制作公司占据了一层,和想像的不同,这是一栋洋溢着时尚气息的楼。
韦秀和在电梯里确认了一下东日本易学协会的标牌,按下了四层的按钮。
从开着的门进去后,有一个接待台,韦秀和按响了放在台上的按铃。不久,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出现了。他穿着短袖衬衣,系着深蓝色调的领带。长得不是很高,但胸围很宽,戴着一副镜片像牛奶瓶底那么厚、镜框用乌龟壳制成的眼镜。
“你就是刚才打电话的东西新闻报的记者吧? ”
韦秀和回答说:“是的。”
两人就在那里交换了名片。
名片上印着东日本易学协会理事长,间濑一刻斋。
韦秀和被带到了事务所内靠近窗户的沙发处。
事务所中间摆着五张办公桌,其中一张桌前有一位中年女人正在敲计算器。墙上挂着的白板上写着二十多个人的出行计划表,这些人大概都是算命先生吧,此外还有整体的月计划表,看上去和普通的事务所没有什么两样。
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男女的脸,标着不同位置的黑痣代表的吉凶。这是惟一使人感到这里是占卜者协会的地方。这张画上说女人眉毛中间有颗黑痣表示她是个女强人。
间濑背对着这张画坐了下来。
“就像刚才在电话里对你说的那样,堀江淳二已经脱离了这个协会,我可能帮不上你太多的忙……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堀江曾经在这里? ”
“我上网查的。还有,过去的熟人在歌舞厅附近看见过他正在看手相。”
“原来是这样,我们的网页还没有换过,我们协会一向是以光明正大为宗旨的,因此在占卜者的艺名之外,真名也一起公布了,所以让你查到了。”
“堀江淳二什么时候退的会? ”
“三个多月前。”
“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吗? ”
“不是,是因为病。到最后他几乎连走路都不能走了。”
“果然是这样。”
“韦先生……”
“什么? ”
“关于堀江,你调查到了什么程度? ”
这是很难回答的一个问题。又不能随随便便地对第三者说起堀江的前科。
“他的过去大体上都知道了。”
韦秀和非常含糊地答道。
“包括蹲监狱的事? ”
“你知道这事? 罪名也知道吗? ”
间濑很沉重地慢慢地点了点头:“是他自己告诉我的。由于我们这个协会的原则是‘来者不拒,去者不留’,一般我们是不问对方过去的情况的。不过会问他为什么要当占卜师,因为现在有很多人觉得当占卜师很好玩儿就来了。可是堀江不是这样的。他突然到这里来,是……嗯,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这个楼下一层的那个编辑制作公司的老板劝我出过一本书,这本书好像只卖出了第一版,不过堀江看了这本书后,就来敲我的门了。除了我的那本书,他好像还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对这行很有研究。他做了我的弟子半年多,就出师了。”
“堀江现在在哪里? ”
“你为什么要找堀江,希望你先对我说说理由。虽说他已经退会了,不过他毕竟做过我的弟子。我得根据你的话的内容来决定告不告诉你。”
韦秀和看了一眼女事务员,示意请她出去。
间濑马上会意了,对那个女事务员说:“今天你可以先回去了。”
事务员可能在听两人的谈话,她马上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背起包轻轻地点了点头就走出去了。
韦秀和把调查到的内容扼要地说了一下。虽然他费尽心思想隐瞒自己对堀江是犯罪同伙的怀疑,不过大概间濑还是觉察到了。
听完之后,间濑表情沉重地问:“堀江是同谋吗? ”
“不知道。这个只能去问他本人,而且这个事件的执行期限早就过了。”
间濑沉默地注视着韦秀和的脸。厚厚的眼镜片后锐利的眼睛一动也不动。韦秀和移开了视线。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
“没有,什么也没有,你的话我明白了。那么韦先生,咱们做个交易吧,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把堀江的地址告诉你。”
“只要是我能做的。”
“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不过这是个社会问题。现在有很多道德败坏的占卜师横行,连我们这样的正派的占卜师也深受牵连,这使我们感到很忧虑,因为这关系到占卜学整体的信用。”
间濑说着,举出了一个占卜者集团的名字。
“他们那伙人遇到年轻女孩儿就说她一辈子也结不了婚,遇到上班的人就说他马上就会被炒鱿鱼,总之是把能想到的最坏的占卜结果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吓唬客人。”
“原来是这样。”
“然后他们就带着客人去僻静的地方,让客人掏高价消灾或买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这种事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大概他们就是从那些事中得到的启发。”
“你是想让我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抨击一下这种现象吗? ”
“抨击倒说不上,你只要写篇文章就行了。”
很难办到。韦秀和想。虽说是执行得不太严格,不过报社规定严禁以在报上发表文章作为交换条件来搜集信息。而且还要向编辑局的那些人低头。不知现在还有没有人肯听自己的话呢?
“不管怎么说,我努力试试吧。”
韦秀和站了起来.回去和报社的人商量一下再说,如果不行再想办法,大不了再来求问濑一次。而且说不定从刚才那个女事务员那里也能打听到堀江的住院地址。无论如何,今天先不要把事情搞砸了,这么想着韦秀和走出了事务所。
回到报社后,韦秀和向占了整个二层楼的编辑局走去。
傍晚正是综合编辑中心最繁忙的时间。虽说办公室智能化了,但地面上仍然散落着许多废弃的稿纸,一个打工的男孩儿正像高丽鼠一样忙碌地穿梭于办公桌之间,收拾垃圾。
共同通信社的新闻快报从安置在各处的喇叭里不断地传出。
强盗杀人犯被逮捕、首相的举动、化工厂爆炸、平壤中央电台的社论、一个喜剧演员的去世……好像谁都没有听,又好像谁都在听。报导那个喜剧演员去世的消息时,楼里响起了小声的议论声,负责文化·娱乐版的编辑连忙开始四处打电话找人去采访相关人士和他当演员的前妻。
韦秀和走向了可以察看各个电视台的新闻,整面墙上都安装着显示屏的区域。在显示屏前摆放着一个非常大的椭圆形桌子。每天两次,各个版面的责任编辑约二十人都聚集在这里,讨论早晚报的报面安排。现在这里只有一个人弯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他是和韦秀和一同进报社的、现任社会部主编的松泽。
韦秀和站着向他打招呼:“看来你很清闲嘛。”
正用两脚夹着垃圾桶、剪着指甲的松泽回过头来。
“没你那么清闲,只能说是忙里偷闲吧。”松泽叼着烟说。
烟熏得他眯起了眼睛。
“想求你办一件事,行不行? ”
“借钱的话,可没有,我和你一样,也得养孩子。”
“是工作的事。”
松泽把叼着的烟在烟灰缸中揉灭了:“你拉一个那边的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