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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香织说天气慢慢凉爽了,出去走走吧。开车的话只用十五分钟就能到横须贺的中心街,不过那里人多嘈杂,空气不好。我说我在家里照顾俊治,硬让不想出门的香织出去了。我想让成天憋在家里的香织出去散散心。香织大概也想从每天的紧张中解放一会儿,而且她见我这个月一点也没有对俊治产生怀疑,以为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就换上了自己喜爱的印有米老鼠图案的衬衫出去了。这件衣服很适合身材矮小、娃娃脸的香织。那个上幼儿园的目击者再次见到她,一定是在这个时候。
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高尔夫球赛的实况转播。没过多久,睡醒的俊治开始哭闹起来。我抱起俊治,哄着他,喂他香织准备好的牛奶,可是他好像不想喝奶,仍然哭闹不止。我轻轻地用手摸了摸尿片,上面湿漉漉的。到那时为止,我没有给孩子换过一次尿片。不过想着香织平日的辛苦,我打算试着给孩子换一换。
我准备好新的尿片和湿纸巾,学着香织平时的样子,取下了尿片。是大便。虽然没有什么臭味,不过小屁股全粘上了棕黄色的粪便。我歪着嘴,开始用湿纸巾擦拭他屁股上的粪便。
……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我一直注视着那个。
为什么我孩子的屁股上会有蝴蝶形的胎记呢? 这个胎记可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啊。
这时,我又一次想起了一个月前我见俊治时感觉到的他脸上的变化。我为了确认飞快地跑到冰箱前拉开了门。里面除了食品外没有别的东西。接着我又去了浴室、厕所、贮藏室,凡是我能想到的地方我全部翻了个遍。
俊治,不,夏雄仍然在高声地哭泣着,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冲到了后院里。整个夏天一直没有整修的院子,杂草丛生。我蹲下身子,用手和膝盖在院子中爬着寻找。然后,就在那年春天刚刚栽种的一棵木梨树下,找到了挖过土的痕迹。只有那个地方土的颜色不同,还略微鼓了起来。
我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偷走婴儿的大概就是香织。那天她曾说过要去敬爱会医院看望她母亲。而且她把俊治的遗体埋到了院中。另一方面不知道九十九他们是怎样得知绑架这件事的,便乘机勒索起医院来。眼前的一切令我不得不这样想。
香织回家后,看到我的脸色,嘴唇和脸颤抖起来。我责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香织只是哭,迟迟不愿讲她自己做过的事。
我用了一个晚上,才从香织那里问出事情的经过来。香织把孩子留在家中,去了美容院,结果保险丝被烧断,俊治死了。为了找个替代俊治的孩子,她从敬爱会医院偷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是,她当时抱着孩子直接就去了她母亲的病房,而且还在那里呆了很长时间。岳母由于糖尿病的缘故,视力非常不好,她好像没有发现婴儿的异常。其间护士来查过一次体温,那名护士认识香织,知道她的孩子也是在敬爱会医院出生的,所以大概压根就没有往绑架婴儿这件事上联想吧。这样谁也没有怀疑香织,她从医院出来后,开着车就回家了。她虽然没有计算过,但无意中却触及到了警方和医院的盲点,因为他们都认为婴儿早已被带出了医院。
当时我对香织说的话,即使现在,每当我想起来都追悔莫及。其实我并不是真心那么想的,但是由于那时候我太激动了,怒骂香织时无意中说出了“武藤家”一词。
我说:“把你这样轻浮的女人娶进武藤家,我真愚蠢! ”
香织的脸登时变成了土色,就像木偶一样没有了表情。原以为在这世上惟一可以依靠的丈夫的心中,居然也有这样愚蠢的家族观念存在,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不知关心、体贴人的婆婆的身影。第二天香织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留下了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婴儿。
但是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除了把留下的婴儿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之外,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我自己知道真实情况,勒索犯从悬崖上摔下当场死亡了。而我没有一点勇气公布实情。
我把孩子送到了佑天寺的母亲那里。母亲可能在很早的阶段就对孩子产生了怀疑。我想她一定意识到了,因为新闻媒体曾经大肆报导过孩子身上的蝴蝶形胎记,这或许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母亲没有雇保姆,而是自己照顾孩子。
几年后,母亲去世了。在病床上,只有一次,母亲问我:“我孙子的身体里有没有流着我的血? ”
我沉默着,什么也没有回答。这是我对曾经虐待过香织的母亲的一个小小的惩罚。
那之后,俊治( 暂且称作俊治吧) 健康地成长着。
我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感谢千代才好。千代来我家照顾俊治的时候,他身上的胎记已经消失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淡忘了俊治不是我自己的孩子,而是香织从医院偷来的这个事实。
就在这样的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清秀的字体像是女人写的,上面有小樽邮局的印章,不过寄信人的地址、姓名都没有。读了信的内容,犹如晴天霹雳,登时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那是有关俊治的一封恐吓信。但是信上没有提具体的关于钱的要求,只是写着‘你的儿子是从敬爱会医院偷来的,名叫手塚夏雄。
我小心谨慎地收藏起这封信,除了出钱之外,我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办法。可是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收到过信,也没有电话。后来在得知堀江淳二杀死了他的情妇泷川绢江后,我把这封信烧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生活困难,绢江想到了威胁我,而堀江却害怕过去的罪行暴露,于是在两人之间产生了争执,最后堀江杀死了绢江。
不过现在这些事情也无从得知了。
真相或许永远被埋没了。
然而在二十年后的这个夏天,我又一次受到了强烈的震撼。我得知九十九的女儿通过了报社的层层选拔,到达了最后的面试阶段。最初我感到了命运的嘲弄,不过,在另一瞬间,我立即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朝仓比吕子顺利地取得进报社的资格。由香织引发的绑架案,使比吕子的父亲犯了罪,而且还被冠以杀害婴儿的罪名。虽然这样做不足以补偿她,不过我还是把从侦探社得来的消息封锁了。
但是事情向着我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秀峰周刊》的文章,叶山董事长的固执,想对董事长作出回应的杉野社长,还有由于我的惜才而留在了报社内的韦秀和的调查。
我只见过一次韦秀和,试探调查的进展情况。当我听韦秀和说那个成了妓女的当时的小女孩儿,在事件后曾经见过香织时,我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不过即使这样,我依然以为不会查到我和俊治这里,所以我只是对韦秀和说不要抱太大希望而已。
但是沉重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的话,对真相的追求往往把人的智力推向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
结果尽管过了二十年,真相还是被披露出来。
我打算告诉俊治实情。我真心地想对俊治,不,应该是手塚夏雄的父母道歉。我还想对香织道歉,为我最后无心说的话,想对二十年来一直被我抛弃的我自己的儿子俊治道歉。然后我还想对朝仓比吕子的父亲、九十九昭夫道歉,他被扣上杀人犯的帽子而我却一直佯装不知。这三人虽然早已不在人世,但我还是真心诚意地想这么做。
武藤写完手记后又重新读了一遍。虽然感到整篇文章缺乏文采,不过很长时间没有当记者写文章了,也没有办法。
武藤把手记装进信封里,放在了书桌的中央。
他走近窗户,透过窗帘向外偷偷地看了看。外面有两个面熟的记者在监视。他们到底不好意思进到家里来,不过也在相应地担心着什么突发事态的出现吧。
社长命令写的这篇手记就交给他俩吧。
武藤走向洗手问,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看了起来。里面有一张五十多岁的男人的脸,没有剃胡子,疲惫不堪。
武藤拉开了俊治屋的门。
俊治像平时一样,坐在桌前看着法律书。
“我有话想对你说,特别重要的事情。”
俊治回过头来,露出了笑脸:“什么事呀? 爸爸,突然那么严肃……”
纯真的笑脸,这真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吗? 令人不能相信。
是如此心气相通的父子。
武藤的脑海中,以惊异的速度回放着俊治的往事。幼儿园的演唱会上,只有他一人唱歌跑调;考上大学时,父子二人拥抱着欢呼……对了,还有在小学的运动会上,因流露了对千代的不满而招致的严历斥责。
“我现在要讲的话全是真的,我想你会吃惊,也会受到打击,但是希望你能听到最后。”
俊治的眉头皱到了一起,他大概预感到了事情的非同寻常。
“这件事……”话刚出口,武藤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同时腋下一股冷汗也冒了出来。
武藤使出全身的力气说:“这件事要从二十年前讲起……”
33
结局——
三年后的秋天被报导官簇拥着,鲍威尔走出办公室走向记者招待会会场。
走过长长的走廊。眼睛瞥了一眼窗外,华盛顿街道旁的树木的叶子,已经开始发红。
这是这天鲍威尔最后的记者招待会。
作为牙买加移民的儿子出生于纽约,在旧金山度过了少年时代的鲍威尔,从市内的公立学校进入了纽约市立大学。在取得了学费低廉的地质学学士学位后,他参加了预备役将校训练部队。这是他辉煌的军旅生涯的第一步。在参加越战后,他取得了乔治·华盛顿大学的经营学硕士学位,进入了国防总部,作为一名黑人,走上了一条罕见的成功之路。其后他又成了陆军大将,就任了国防部的最高职位——综合参谋本部会议长。退役后的一段时间,他担任了“美国的希望——为了青年的同盟”的理事长。
在记者招待会会场上,聚集了众多的新闻报导机构的人员。
鲍威尔走进会场后,近百名记者一起站了起来,掌声雷动,欢迎他的到来。鲍威尔简短地讲述了一下在任期间的感想。
言如其人,谦虚、没有矫饰。
不久到了自由提问的时间。
众多的记者一起高高地举起了手。
鲍威尔飞快地环视了一遍记者。AP、路透社、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等著名新闻媒体的政治记者。不过,鲍威尔的视线停留在一名女记者身上。她总爱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不过有时也会提出十分尖锐的问题,把自己逼入窘境,其中有两次印象特别深刻。在记者们为自己举办的生日会上,听说她是日本一家烤鸡店老板的独生女儿。她自豪地说她家店里用的是一种名叫名古屋交趾鸡的高级食用鸡,于是鲍威尔问她在生产丰田汽车的城市里,养鸡业是不是也很发达,她脸红了,很坦率地说:“我不知道这种鸡是不是真的在名古屋饲养的,我学习不足,真对不起。”
在记者的世界里,有很多人肆意混淆黑白而不觉羞耻,她的这种坦诚,令鲍威尔心情为之清爽起来。想起了她当时的样子,鲍威尔的嘴角露出了微笑。鲍威尔国防部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提第一个问题。
“东西新闻社的朝仓比吕子小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