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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帮他吐吐。”
韩大公子委屈地接着道,“结果那个人醒来,一口咬定是寒儿和妹妹使的坏,他追着我们打,要抓我们见官,我们只好赶快跑,那个人把寒儿的竹筒子抢过去,结果他就被爹爹的蝎子又吓昏了回去……白费了我们一顿工夫。”
韩大公子和韩大小姐的三分真,七分假,对他们爹爹而言便是天衣无缝了,可落在他们老娘的眼里,分明是漏洞百出。
她似笑非笑,“是吗?那好,我问你们,第一,德宝楼在镇口就有分店,为什么要跑到富春桥去?第二,当时没其他人了吗,要你们两个毛头小孩救人?第三,只是出门买个包子,你需要把老娘的瓶瓶罐罐蜈蚣蝎子也带去吗?”
两小鬼把头缩回了他们爹的怀里,韩老爹忙柔声安慰道,“雪儿有没有把那个人救醒啊?”
“有,是按爹爹教我配的药。”
“寒儿有没有提醒他别打开筒子?”
“有,是他自己笨,偏不信。”
韩大少爷的爹最后打圆场道,“你看,他们是一片好心,是那人误会了寒儿雪儿的好心了。”
韩大小姐的娘不吃这一套,“你别替他们说话,你知不知道,这些药都是未试验过的,他们都敢用在人身上,这次幸好,人没事,下次呢,万一不灵了呢,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他们老爹听了反而得意,“不是每次都没事吗?可见寒儿雪儿还是有分寸的。你们快跟娘说,能教寒儿雪儿出手救人的,内里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
“你让开。”他们老娘终于发飙了,呼着一双儿女的小名,“韩小寒,韩小雪,你们给我过来,今天不给你们一点教训,老娘把名字倒过来写!你,去拿家法来。”
虽知这对小鬼头尽然顽劣,但绝不是不知轻重,然而该出手时便要出手,以免日后养成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来。
家法来了,这是专门为韩少爷和韩小姐量身而做的洗衣板。两位娇贵的小人儿可怜兮兮地趴在上面——
“哇哇,好痛,爹爹,雪儿的屁股要开花了。”
“哇哇,师公,你为什么不带寒儿走,你的徒弟要打死你的徒孙了,要绝了你师门之后哇……”
“娘,你看,师公来了!”
“娘,真的是师公!”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她下手更不留情了,用的力度却是恰到好处,一顿排头下来,足够让他们三五天不能出去尽情撒欢,却不至于不能坐地行走。
“太上老君来了也没用,给我乖乖趴好!”
长笑从天而落,“两个小猴孙,教过你们打不过要会逃,这点都不会,别认是我的徒孙。”
没想到韩爹爹比韩公子韩小姐反应还大,一把搂着妻子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拉回了屋里。
前脚才踢上门,回身看见一灯老道已经在屋里悠闲地坐着喝茶,翘着二郎腿,“丫头,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韩成敖高度警惕地挡在妻子身前,“你又来干什么?”
“看看我的徒儿徒孙,看他们谁想我了,就带他们到千寻山去。”
韩成敖阴着脸,“休想!”
“你说了不算,琏儿丫头说了才算。丫头,你说怎么办呢?”
施琏儿对这一番对阵已经见怪不怪,这么多年,韩成敖每次见着一灯,还如临大敌,都怪那次把他给吓破了胆,也只有他,那点老套的威胁还穷紧张个劲。不理他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他们斗鸡般斗了一会,好说歹说才把韩成敖劝出去,就听一双儿女缠上他,扁着嘴撒着欢儿告状。
她站在窗口看他们闹腾得欢,嘴角不由上扬。一灯也笑道,“我想带他们到千寻山去。”
“不行。”
“以他们的天资,可惜了。”
“不可惜。”
一灯微微一笑,“你担心我会把他们教成另一个易儿?”
她摇摇头,“我只想让他们快快活活的长大就好。”
话提到这里,气氛便有些变了。一灯老道把一枚纸笺放到她手里,她愣了下,才打开来,想起是许久以前一灯为他们各自占过一卦,其中一个是“繁华梦醒香尘散,龙归沧海明珠还”。
她沉默下来,一灯老道知她心思,笑吟吟道,“不疯魔不成仙,放心吧,易儿是个有慧根的孩子。至于琏儿,天各有命,你没有侵占着她活的权利,既然这是你选择的,就好好地把她的份儿活下去。”
更深人静。她从梦中醒来,翻了个身,听着身边人绵长的呼吸,尽管他努力控制呼吸频率,那一丝不稳仍是泄露了他未曾入睡的痕迹。
“是你吗?”他在黑暗中注视她的脸,额贴上她的额头。“是我。”她的声音听起来带了一丝笑意。“吵醒你了?”他不语,将她揽至胸前,只有这样抱着她,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多年前抱着悄无声息的她那冰冷入骨的恐惧才能被冲淡。这个夜晚,不知为何她心里也有点事,突然道,“我如今是这个样子,你不介意吗?”
他一手肘支起头来,认真道,“哪个样子?我瞧瞧……”
她拍掉他不规矩的手,白了他一眼,他变得越来越油腔舌调了。
“我怎么会介意,你还是你。”他低头在她发上吻了一下,把她调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她迟疑了一下,“你不是讨厌她吗?”多少次,她看镜子那张七八成相似的脸,仍会心神恍惚。
“我讨厌你把她塞给我,可我现在感激她,没有她,我便抱不到你,触不到你的魂。”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璀然生辉,身上淡淡的熟悉的草药气息让她感到安心,才说了一会话,感到有些睡意,搁在她身上的手不老实起来,她正迷醉着,忽地又想起一事来,“对了,施夫人的寿辰快到了,我们得回去一趟,这一趟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我们后天就得动身了。”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猜到他把眉头皱了起来。施夫人不去想女儿大病醒来后性情的变化,反对拯救了女儿终身大事的他几乎是低声下气的讨好。可怜施夫人精明一世,临老却如此自甘卑微,别说他,连她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便说了几句。
可施夫人反过来气急劝她,“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他现在宠你上天,是看在一对孩子的份上,你不好好抓住他,到时人跑了,你连哭的地儿都找不着!”然后施夫人看着她的脸,怔怔出神,思绪似乎飘到了层云之外。她也同为人母,怎么不了解施夫人的心思,只是解释不得,只好作罢。韩成敖一直对施夫人很客气,这些年,施夫人看他不但不跑,反而黏她黏得紧,才渐渐放心。
命运之手妙不可言,将他与她拨过去,又拨过来。谁也不曾想到,那个“三年之约”成真了,曾经让他深痛恶绝的人,如今安稳地躺在他身侧,他们的一双儿女正躺在隔壁的小床上。
“施夫人老了,她很挂念寒儿雪儿。”
“施子珩坟上的草也该清一清了。”
她推开一只不依不饶的手,“人家怎么说也是你的岳母大人,你难道不应该尽一尽孝道?”他翻了个身,压住她,嘴里咕哝着“好”,顺便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时间还早,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
低低的喘息中,他凝视她的眼睛,双眸璨如漆夜里的寒星,固执却一如十年前的少年,他问,“你是谁?”
她扬笑轻问,“你以为我是谁?”
他低头亲她的眉,“你是你,不管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夜更静了,只有虫儿低低的鸣叫,空气满是桃花粉粒的芬芳,窗外一片漆黑,十五的夜,也许是个无月的夜晚,可是谁在乎呢,从此风沙星辰,他都陪她看遍。
第二百三十九章 番外:纵使相逢应不识
更新时间2011914 15:04:23 字数:3193
再次踏进这个地方,是她今生永未想到的事。
立于门口的侍卫官已等候多时,远远一见到人,立即朝旁边人吩咐几句。
她疾步上前,厉声道,“我的儿女呢?”
“睿王妃,不用着急,皇上这会正和他们玩儿呢。”
“带我去见他们!”她胸口的火已经烧得五脏俱焚,听到儿女安好的保证,不能有一丝舒缓,反而越加焦躁。
侍卫官礼貌地在前带路,三庭五廊,慢慢地踱,她再怎么着急,也知道这节骨眼来不得出漏子,只能忍下抢在前头的冲动。又走了数重庭院,侍卫官总算把她带进了一间宫室里。
她当下便冲了进去,宫室内空无一人,免了她行礼的一套,进了内室,一眼望见重重轻红色纱幔背后的小小人影。她走了过去,撩起纱幔,看到一双儿女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
她瞧着儿女的睡相发了一会呆,皱起了眉头,被陌生人带走还能睡得那么熟,该说她从未教过他们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有细微的呼吸惊动了她,那是一个坐在窗边安乐椅上的人影。
她跪了下来,“贱妾……该死,不知皇上在此,我、我这就带他们走。”
那人站了起来,仿佛从天光云影里走了出来,她不敢抬头,安静的空间让她更为真切感受到在她身上流连的注视,他刻意加重压迫感,偌大宫室也变得逼仄起来,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等他一声命令,他却迟迟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小心地摸起来,就要去抱床上的小人儿。
“你一个人怎么抱得了两个孩子?”皇帝看出了她的窘促,缓缓开口,那声音却有一种久经年月的淡漠。
皇帝又道,“他们闹了一天,闹得累了,这会才刚睡着,等他们醒了,朕着人送你们回去。”
皇帝这么一说,她又不知该怎么办了,只恨不得马上把儿女们摇醒,好带他们离开这里才好。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皇帝的话分明是带着惯性的不容置喙。
“起来吧。”
“谢皇上。”
她得赦站起来,却也被逼着正面对上他的视线,她自然是不敢直视天颜的,视线却也不知往哪里搁,只得盯着皇帝的赤白金色皂靴瞧。
大约皇帝也看出她的拘谨,笑了一下,“六弟多年未曾回宫,朕竟不知朕的侄子侄女儿都这般大了。”
“是。”
“朕很喜欢他们,你不怪朕私自带走他们进宫来吧?”
“贱妾不敢。”
这样两个人同处一室毕竟不妥,尤其这里还是皇帝的寝宫,“寝宫”二字总是透着那么一股暧昧的意味,正好这时,孩子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皇帝轻步走了出去,她只好跟在身后。
他坐在外室的榻上,示意让她坐在对面,她不敢造次,磨蹭着,却见得他眉间浓浓地蹙了起来。
“我有这么可怕么?”
她注意到他换了称呼,却用了更加不容置疑的语气,她哪里有说“不”的余地?
片刻的静默后,他淡淡道,“我若无记错,你是前睿王妃的异母姐姐?”
“是。”
“前睿王妃景裕元年病逝,你景裕三年入驻睿王府,如今是景裕八年,而寒儿雪儿至少有七岁了吧?”
她脸色白了,“贱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皇帝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塌上的紫砂壶在小炭炉上咕噜咕噜热着,隔着袅袅飘烟,她只觉得他的目光浓稠又空洞,仿佛穿透了她在看某个虚空的地方。
她露出羞赧来,“皇上为什么这样看着贱妾呢?”
皇帝的目光冷了冷,移开了视线,“听说睿王妃病逝之时,你也得了一场大病,病得奄奄一息,却奇异地好转了?”
她更加忸怩,“贱妾那时因为得知妹妹的死而生了一场大病,幸好王爷看在妹妹的份上,对贱妾照顾有加……”说到这里,只是低下头不肯再说。
他伸手举起茶杯,随意拨了拨茶梗,却是不喝,淡淡瞥她一眼,“你和睿王妃不但容貌相似,连感情也好得很,八年前那场宫宴朕却还是记得的,六弟的眼光真是不错。”
她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