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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不知归路-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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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气,“太傅他们你都让他们回去了?”太傅一把年纪,借着这次国丧,实在被折腾得够了。
“好,我不会为难他们。”
她听出他话里的保留之意,深谙纵是现在他对自己千依百顺,也不可能任由自己触到底线。
“施家呢?”
他眉心一动,移开视线,语气淡淡,却别有所指,“我暂时不会动他们。”
她一连串地轻笑出来,“既然这样,你还问我要什么?”
这些都不能做到,她真正想要他又如何能给。
他忽然一把将她拉进怀内,固住她的后脑勺,额头抵着她的眉心,“我想让你高兴一点。”
她闻言,展颜又是一笑,“我很高兴啊。”
她从前是爱笑的女子,笑的时候眼睛成两弯月牙,里面漾着亮晶晶的光,自从回了宫,却少见到她的笑。
他沉声道,“我想看你从心里笑出来。”
她清眸中的光芒闪了闪,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淡笑,却是轻轻挣开他,“摄政王今天不用处理政务么,怎么有空过来?”
“嫣儿?”他两手捉紧她的肩,不觉用力大了,见她轻皱眉头,才放开她,她又是一笑,拉开两人的距离,“摄政王身份特殊,人前人后都不要这样叫我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宫女两个太监正远远往这边过来,她觉得那小宫女的身影有些熟悉,待他们走得近了,才认出来竟然是好一段时间没见的小青。
小青低着头,手竟然是绑着在身后,正由两个小太监推搡着往前走。
她瞧见情形不对,他们拐道而过时,快步上前,拦着他们,“慢着,你们干什么?”
那两个小太监还有几分眼色,认出眼前人,忙行礼,“回睿王妃,这宫女犯了宫戒,小的奉命将她押入暴室。”
小青头发有些凌乱,苍白的小脸上有着可疑的青紫,穿得很单薄,抿紧嘴,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分明是遭受过虐待的样子。
“睿王妃”三个字让她心头微刺痛,小青这样子让她更心痛,“她犯了什么宫戒?”
“回睿王妃,有人看到她与小太监……”
小青的脸瞬间惨白如雪,她看得不忍,低声怒道,“荒唐,她才多大!”
那小太监吓得连声道,“这可不是奴才说的,王妃有所不知,宫里一向严禁宫女太监……”
她明白小太监语中所指是宫中对食之事,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年纪小小却性子沉稳的小青会做出这种事来。
“是谁举报,是谁下的令?”
小太监语有难色,“这……”
“这样就将人打入暴室?为什么不叫那太监当面对质?”
“那……太监早已杖毙。”
她简直不敢置信,宫里竟是这样草菅人命,小青畏惧的模样,不知她遭受过什么侮辱,不过轻轻一碰,小青竟惊恐的反应。
她向韩煜齐投向求助的目光,却看到他脸色严峻,“既然没影儿的事,罚俸禄半年就是了。”
“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
她呆呆地倒退了几步,直到快踩上路旁厚厚的积雪,他才拉住她。
“不要退了。”韩煜齐出声唤她,她从恍惚中惊醒,惊落路旁短矮青松上的积雪,雪“簌簌”落在肩上,落入颈间,寒意逐寸逐寸侵遍体内。
进了暴室的人,从来没有人能出来,除非死。
小青是他宫里的人,除了他还有谁能掌握她生死大权,除了他还能轻易将宫女打入暴室。
小青是如此视他为天,被押走前只是眼里充满哀伤,没有怨恨。
韩煜齐轻柔地拂去她发上的落雪,怀内躯体冷得轻颤,轻叹一声,拉开厚髦裹紧她,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轻声道,“你为她求了情,小青不会有事的。”
他的狐皮大髦十分温暖,她却觉得浑身如寒窖般冷。
她怔然道,“我得感谢你特地带我过来,救了她一命吗?”
他的声音充满疲惫,“嫣儿,若你处在我的位置,便明白很多事身不由己。”
她亦无力,软绵绵地靠着他,“接下来你还有什么要给我呢?”
她忘了他是皇帝的儿子,连要挟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辙。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婚(一)
更新时间20101110 17:22:00  字数:3294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我想回家。
这句话她始终没有说出来,她的魂游荡得太久了,再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天气日渐温暖起来,每日能短暂地见到太阳,积雪渐渐融化,御花园里处处春色绽放,春日的气息冲散了国丧的阴霾,皇帝的百日之期已过,老百姓恢复了正常的商业农耕,一切看似回归风平浪静。
礼部尚书上书,皇帝百日祭礼已过,依皇帝遗旨,应尽早为六皇子完婚。
太傅对皇帝荒谬的遗旨一向置疑,上书反驳,皇上驾崩不过三月,宫里就大肆操办婚事,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话题一挑起来,两派又要争个你死我活,海公公怒道,“皇上的遗旨中说得一清二楚,谁敢不从,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吵得天昏地暗,还是有了一个结果,按历朝礼法,皇帝驾崩一年内不准嫁娶,然而圣旨中注明“百日之后,依亲王之礼,不得有误”,圣旨早已公布天下,压抑得太久,百姓太渴望听到新鲜事儿了,对于来自民间的皇妃尤其好奇。
毕竟是丧期中,按理六皇子还在孝期,虽然太过奢侈要不得,一个是亲王,一个是亲封的郡主,宫里上下也不敢分毫怠慢,尚礼监开始大肆采办嫁礼,钦天监择了良辰吉日,翰林院忙着起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繁琐程序,吉日整整商议一月才定下来。
她在两个月前搬进清心殿,这里是静妃以前居住过的宫殿,接受一堆的宫礼训练,没有婚嫁娘的喜悦,难得的心平气和,好像朝堂的争吵、内务府紧锣密鼓的筹办统统与她无关。
清心殿冷清得如同冷宫,自静妃离开再没有人进驻,宫女太监都跑光了,由来只有澜姨守着,陪着她。
太后来过一次,由一个宫婢到皇帝的妃子,再由失宠多年的妃子到尊荣的太后,依旧摆脱不了卑躬屈膝的影子。
她见到这个素衣而来的女人,只觉得深深的悲哀。然而韵妃对着她,却没有对着其他人的拘谨,谈兴颇浓,连自称也是“我”。
寂长的日子,这个深宫女子能守着的除了回忆,什么都没有,韵妃说起她第一次见到皇帝,她奉主子命令到凌波湖里采莲子,恰逢皇帝下朝经过,一瞬间的荣宠,落得一个脑子发育不全的孩子,落得无人问津的半生孤寂,皇帝却早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妃子。要是没有这一段,韵妃早在年满二十四放出宫去,守着她的夫婿,有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个平凡却正常的孩子,安稳一生。
说起往事,太后的神情很平和,又扯了一会家常,太后这才渐渐进入正题。
“本想着能守着十皇儿,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这样一辈子老死宫里也算了,”太后苦笑,“皇上偏偏连他的痴呆孩儿都不肯怜惜半分。”
“皇上眼里从没有人能比得上静妃和六皇子。”太后笑得悲凉,“这宫里看着繁华,所有的人不过是棋子和影子罢了。”
太后看似无争,然而不是一无所知,“我知道你对十皇儿好,这宫里谁不嘲笑我们母子,只有你是真心的。”韵妃话里有悲哀,也有慎重。
红颜易老,一旦没有了期待,几年和几十年的岁月不过是一样的,太后三十出头的年纪,两鬓已经隐隐闪着白耀的光。
她对韵妃的故事唏嘘不已,转眼间大吃一惊,太后扑通跪到地上,泪流满面,“求求你,让他放我孩儿一命。”
她吓得马上去扶,“太后,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太后用尽了力气挣开她,坚决道,“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起来的!”
她焦急地四下看看,有些话却不能明说,只能暗示她,“太后,你糊涂了,现在豫王爷摄政,辅助十皇子,十皇子怎么有性命之忧呢?”
太后泪流成河,“我懂,我懂!十皇儿今年不会有事,也许明年也不会,可总有一天,他会死于失足落湖,或者是中毒,或者是刺杀,他不可能活过成年!”
“太后,你起来,我才答应你。”
“皇上要拿我的孩儿挡在风头浪尖前头,我认,我的孩儿不如六皇子尊贵,可是虎毒不吃儿,他怎么可以连自己孩儿都不放过,十皇子不似六皇子,他没有一点自保能力,我见过三皇子那孩子,你不会想得到他有多心狠的……”
太后含着泪摇摇头,泣不成声,硬是不肯起,她逼得无奈,只得跪下来,用她最信誓旦旦的声音说,“我保证十皇子一定平安无事。”
太后悲哀的双眼深深地看她,看到她眼里的真诚,似是相信地点点头。
想起太后离去前的眼神,施玥儿再也无法集中心神,屋里很静,她呆坐了半天,手边的书是静妃往日常翻的书,都是艰涩的经书,常翻边角磨起了皮,她无意中发现,便想拿来打发时间。
她只看了一页便也无法翻下去,竖排的小字,晦涩难懂,不明白静妃怎能天长日久对着它。不知不觉窗边光影变换,太阳西沉,房里的摆设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之中,一日又过去了,她这才蓦然惊醒,三日之后便是她出嫁之日。
心慢慢静了下来,如果可以逃开这一团的剪不断理还乱,嫁人倒不是一个坏主意。
澜姨进来,手里捧着烛火,“怎么天黑了也不知道点灯呢?”
“澜姨。”她怔怔地看着来人。
“丫头,发什么呆呢?”澜姨就着烛火看到她手中的书,含笑道,“在看小姐的书?”
“记得从前开玩笑,丫头会做小姐的媳妇,没想到真有成真的一日。”
澜姨叹气,又是心满意足,“小姐可以放心了。”见她总是不语,幽幽叹道,“丫头,澜姨你心里有委屈,是澜姨自私。”
窗外起了风,春初的风仍有些料峭,吹起桌面的书页,澜姨起身去关窗,回头道:“丫头还未用晚膳,前几日说想吃莲子羹,澜姨这就去做来。”
“谢谢澜姨。”
“跟澜姨还说什么谢。”澜姨笑道,“倒是六皇子,澜姨从小照顾他,想听他说一个谢字,比请圣旨还难。”
这时两个都听到门外的吵嚷声,清心殿一向少有人守着门,那人闯进来,似是无人敢拦他,喧嚷的声音越来越靠近。
澜姨有些慌了,“糟了,是六皇子,澜姨都告诉他多少次了,新娘新郎礼前三月不能见面,是不吉利的,他就是不听!”
澜姨急冲冲出去,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成四分五裂状,六皇子风一般闯进来,喘着气,四处搜索着目标,看到她沉下来的面色时,一下像泄了气的气球瘪下来。
“他们……说本皇子不可以来见你,他们还骗我你一直在福诞宫。”
韩成敖有些局促起来,眼睛想看她,在她明显不高兴的注视下,又不知往哪里摆,只得懊恼地一跺脚。
施玥儿狐疑地看着他,韩成敖的脸一点一点红起来,像是憋着什么话要说。
“六皇子就是专门告诉我这个的吗?”
韩成敖别过头去,气急败坏道,“本皇子是来告诉你,虽然父皇赐我们成婚,但是你要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话,本皇子不会逼你的!”
“哦,六皇子要怎么做呢?”
韩成敖理所当然道,“本皇子会跟他们说明,说是本皇子不要你的,他们不敢怪你的,你可以放心。”
她几乎想笑出声来,澜姨见他越说越糊涂,急道,“你这傻孩子,净说胡话,皇上的圣旨都下了,你这样一说,以后还有谁敢娶我们玥儿,你要她成老姑娘都嫁不出吗?”
“噢?”韩成敖傻了,他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
皇帝的驾崩对韩成敖的打击显而易见,她发现三个月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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