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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你大概听说过催眠术暗示吧,福尔摩斯先生?那么,你会看到这种暗示会起怎样的作用,对于一个有个性的人可以使用催眠术而不必去采取那些庸俗手段和无聊的作法。所以她对你是有准备的,毫无疑问,她也会接见你的,因为她对父亲的意志十分顺从——除了那一件小事之外。'〃你看,华生,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所以我就尽可能泰然严肃地告辞了,但是,在我的手刚放在门把上时,他叫住了我。
〃'对了,福尔摩斯先生,'他说,‘你认识勒布伦吗,那个法国侦探?'〃'知道。'〃'你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吗?'〃'听说他在蒙马特区被流氓打伤,成了终身残废。'〃'正是这样。说来也巧,在那一周之前他曾侦查我的案子来着。福尔摩斯先生,不要插手这件事,这是个倒霉的差事,好几个人都已经自讨苦头了。我对你的最后忠告是: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两不相干。再见!'〃你瞧,华生,就是这些情况,现在你已经知道事态的发展了。〃 〃看来这家伙很危险。〃 〃非常危险。我倒不怕他吓唬人,不过他这种人倒是巽言危行一流人物。〃 〃你不能不管这事儿吗?他娶不娶这个女孩子真有多大关系吗?〃 〃既然他确实谋杀了他的前妻,我看这事儿还是关系重大的。而且,这是个多么不平常的主顾呵!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了。喝完咖啡,你最好能随我回家,因为欣韦尔在家等着向我汇报呢。〃我们果然见到他了,这是一个魁梧、粗鲁、红面、患坏血病的人,只有那双有生气的黑眼睛是他那内在的狡猾头脑的唯一表征。看来他好象刚刚跳进过他那特有的世界,又带出来一个人物,就是那位坐在他身边的苗条的、急躁如火的年轻女人,她的脸色苍白而紧张,她虽很年轻,但却显露出颓废和忧愁所造成的憔悴,使人一眼就看出可怕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残痕。
〃这是吉蒂·温德小姐,〃欣韦尔把胖手一摆,算是介绍。
〃没有她不知道的——好,还是她自己来说吧。接到你的条子不到一小时,我就把她给抓来了。〃 〃我是容易被找到的,〃那个年轻女人说,“我总是在伦敦的地狱。胖欣韦尔也是这个地址。我们是老伙伴了,胖子。可是,他妈的!有那么一个人应该下十九层地狱,要是世界上还有半点儿公道的话!他就是你要对付的那个人,福尔摩斯先生。〃福尔摩斯微微一笑。〃我看你是同情我们喽,温德小姐。〃〃要是我能协助叫他得到应有的下场,那我服服贴贴跟你走,〃这位女客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在她那苍白急切的面孔上和火一样的眼睛里有一种极端强烈的仇恨,那是男人永远达不到、只有极少数女人才能达到的仇恨。“福尔摩斯先生,你用不着打听我的过去,那是不相干的。但是我现在的这副样子完全是格鲁纳给我造成的。我真希望我能把他拉下马呀!〃她两手发疯般地向空中抓着。〃天哪,要是我能把他拉到那个他往里推下了多少人的深渊去该多好哇!〃〃你知道目前情况吧?〃〃胖子已经告诉我了。这回那个家伙是要对另一个傻子下手,还要跟她结婚。你是要阻止这件事。你当然很了解这个坏蛋,绝不能让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清白女孩子跟他接触。〃〃但是她并不是精神正常的。她发疯地爱上他了。有关他的一切情况都跟她说过了,但她什么也不在乎。〃〃知道那个谋杀事件了?〃〃知道。〃〃我的天,她可真有胆子!〃〃她认为这都是诽谤。〃〃你为什么不把证据摆在这个傻子的鼻子底下让她瞧瞧?〃〃就是说呢,你能帮助我们这样做么?〃〃我不就是活证据吗?要是我站在她眼前告诉她那个人是怎样对待我的——〃〃你肯这样做吗?〃〃为什么不肯!〃〃也好,这倒可以试试。不过,他已经自己向她忏悔过他的罪恶了,并且已经得到她的饶恕,我看她是不会再来谈这个问题的。〃〃我敢打赌,他绝不会把什么都告诉她,〃温德小姐说,“除了那件轰动社会的谋杀案之外,我还听到过一点他的另一两件谋杀。他总是以他那种惯用的柔和腔调谈到某某人,然后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在一个月之内他就死了。'这些并不是空话。但是我什么也不在意——你瞧,我那个时候也是爱上他了。那时他的行为对我来说就象对目前这个可怜的傻瓜一样!
但是有那么一件事震动了我。是的。我的天,要不是仗着他那张狡猾甜蜜的嘴皮子拼命解释和安慰我,我当天夜里就离开他了。那是一个日记本子——一个带锁的黄皮本子,外面有他的金质的家徽。照我看那天夜里他八成儿是喝醉了,要不然他绝不会给我看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告诉你吧,福尔摩斯先生,这家伙收集女人,而且以此而自豪,就象有人收集蝴蝶标本一样。他把什么都收在那个本子里头了,像片,姓名,细节,关于这些女人所有的事。这是一本极下流的兽性行为的记录,凡是人——即便是来自平民窟的人,也绝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但尽管如此,阿德尔伯特·格鲁纳却有这样的记录本子。‘我所毁坏的灵魂',他完全可以在本子皮上题这样的话,只要他愿意这么做。不过,这都是题外的话,因为这个本子对你也没用,即使有用你也得不到它。〃〃它在什么地方?〃〃我怎么能告诉你现在它在什么地方呢?我离开他已经一年多了。我只知道当时是在什么地方放着。他在许多方面都象是一只整洁精细的猫,所以也许它现在仍然被放在内书房一个旧柜橱的格子里头。你知道他的住宅吗?〃〃我到过他的书房。〃〃真的?既然你是今天早晨才开始这个工作的,那么你的进展可真够快的。我看这回格鲁纳是遇见对手了。外书房是摆着中国瓷器的那间房——在两个窗子之间有一个大玻璃柜子。在他的书案后面有一个门直通内书房,那是一间他放文件一类东西的小房间。〃〃他不怕失盗吗?〃〃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连最恨他的敌人也不会这样说他。他有能力自卫。晚上有防盗警铃。再说,又有什么可偷的呢,除非偷走没用的瓷器?〃〃确实没用,〃欣韦尔以一个专家的口气武断地说道。〃收买赃物的人谁也不肯要这种既不能融化又不能出卖的货物。〃〃不错,〃福尔摩斯说。〃好吧,温德小姐,如果明天下午五点钟你能来这里一趟,我将考虑是否按照你的建议安排你和这位小姐见面。我对你的合作非常感谢。不用说,我的主顾当然会大方地考虑……〃〃用不着,福尔摩斯先生,〃这个年轻女人大声说道,“我不是为钱来的。只要让我亲眼看见这个人掉在狗屎堆里,我就得到最好的报酬了——掉在狗屎堆里由我的脚踏在他的脸上。
这就是我的工资。只要你在追踪他,我明天或者任何一天都可以来。胖子可以告诉你我在什么地方。〃直到第二天晚上我们再次在斯特兰大街的餐馆里吃饭时我才又见到了福尔摩斯。我问他会见的情况如何,他耸了耸肩膀。然后他把经过告诉了我,我就记录在下面。他的叙述有点生硬简单,需要稍加编辑一番才能显出生活的本来面貌。
〃安排会见的事倒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福尔摩斯说,“因为这位小姐为了弥补在终身大事上不从父命,就竭力想在次要事情上表现出对她父亲的服从。将军打电话来说一切就绪,火爆的温德小姐也按时来到了,于是在下午五点半一辆马车就把我们送到了老将军的住所——贝克莱广场104号。那是一座比教堂都显得庄重的、令人生畏的灰色伦敦古堡。仆人把我引进一间很大的、挂着黄色窗帘的会客室,小姐在那儿等着我们,她庄严,苍白,镇定,就象山里的一座雪人那样冷然不可逼视。
〃华生,我感到很难对你形容她的样子,也许在这个案子结束以前你可以见到她,那你就可以运用你的词汇了。她是美的,但那是一个心里想着上界的疯狂的信徒所特有的仙女之美。我在中世纪大师的画上看见过这样的脸。我真无法想象出一个畜牲般的流氓是怎么把他的爪子放到这样一个属于上界的人身上的。你大概早就发现相反的两个极端互相吸引的现象了吧,比如精神对肉体的吸引,野蛮人对天使的吸引。但你绝不会看到比目前这件事的情况更糟的了。
〃她当然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那个流氓早已给她打过预防针了。温德小姐的前来似乎有点使她吃惊,但是她还是挥手叫我们坐下,就象可敬的女修道院长在接见两个要饭的。华生,要是你的脑袋想要膨胀的话,可得好好向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小姐学习学习。
〃'先生,'她以一种仿佛来自冰山的声音说,‘你的大名我很熟悉。照我理解,你是来离间我和我的未婚夫格鲁纳男爵的。我仅仅是遵从父命才接见你的,我有言在先,你能够说出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对我发生丝毫影响。'〃华生,我真替她难过。当时我对她的感觉就象是对我自己女儿的感觉。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辞令的人。我所运用的是头脑,不是感情。但是那天我真是对她使用了发自我内心的一切动听的话语。我给她描述了一个在婚后才发觉男人真相的女人是处在多么可怕的境地,她不得不屈服于沾血的双手的拥抱。我对她什么也没隐讳——将来的羞辱,恐怖,痛苦,绝望等等都说了。但是我的所有热切话语都没能使她那象牙般的脸颊上增添一丝血色,没能使她那呆呆的目光中出现一丝感情。我想起那个流氓说的催眠状态。她那样子真叫人感到她是生活在远离尘嚣的狂热的梦中。但是她的回答是果断的。
〃'福尔摩斯先生,我是耐心地听你讲完了,'她说,‘但对我的效果完全与预期的一样。我知道我的未婚夫阿德尔伯特一生遭遇波折,引起了某些强烈的仇恨和不公平的诽谤。有一连串的人曾来这里进行诽谤,你是最后一名诽谤者。也许你是好意,不过我听说你是一个受雇用的侦探,反对男爵和受雇于男爵对你来说是一样的。但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仅这一次就搞清楚:我爱他,他爱我,全世界的意见对我来说都是耳旁风。
如果说他的高贵气质万一偶有一点偏差,我可能就是上帝特意派来扶助他恢复真正的高尚水平的。不过,'讲到这里她的眼光落到我同伴的身上,‘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我刚要回答,不料这个女孩子象旋风一样开了腔。如果你要想看看冰和火面对面是什么样子,那就请看这两位女子。
〃'我来告诉你我是谁吧,'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气得嘴都歪了,‘我是他最后一个情妇。我是那上百个被他引诱、受用、糟踏、抛弃到垃圾堆上的人之一,就象他正要对你做的那样。你个人的归宿很可能是坟墓,也许那还算是最好的。我告诉你,蠢女人,如果你嫁给这个男人,他就会致你于死地。或许使你心碎,或许使你丧命,他带给你的不是这条路就是那条路。我不是出于对你的感情才说这个话的,你死不死我根本不在乎。我纯粹是出于对他的仇恨,是为报仇,他怎么治我我怎么治他。但是横竖一个样,而你也不用这么瞪着我,我的大小姐,过不了三天半你也许会变得比我更不值钱。'〃'我认为没有必要谈下去了,'德·梅尔维尔小姐冷冷地说。'我最后的一句话是,我知道我未婚夫一生中有三次曾被诡诈的女人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