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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一般,身上发出一股防腐尸身上的气味,仿佛是从坟墓里带出来的。大家已经用过晚餐。但来客是两个饿鬼,要替他们端正饭食与床铺。”
这两个客人真不容易款待,他们在晚上十时以前是不露面的,因为白天一个要写一章历史,一个要诠释牛顿的理论。夏德莱夫人,一些声响都忍不住,尽是更换住处。“她那时正在检阅她的原则。这是她一年一度必做的工作,否则那些原则会统统溜走,使她无从寻找。”
服尔德,因为害怕巴斯蒂狱之故,住在一所隐僻的屋子里,只有晚上才下来和曼纳公爵夫人在她寝室里…—同用餐。公爵夫人非常欢喜与他相见,与他谈话。他的滔滔不竭的议论使她很高兴,她呢,也有许多从前宫中的轶事讲给他听。有时,他在饭后念—篇故事或小说,是他在白天特地写来给她消遣的。《巴蒲克的幻象》 (La Vision de Babouc),《默农》(Memnon),《斯格芒太陶》(Scar— mentado),《米克洛曼伽》(Micromegas),《查第葛》(Zadig)②等,便是在这种情景中一天一天写成的。
这些小型的哲学小说,都是为证明—部分道德真谛而幻想出来的,作风很轻快灵动。曼纳公爵夫人酷爱这些作品,以致大家要求服尔德高声朗诵公诸同好。他朗诵时真像一个名演员,大受听众的欢迎,甚至要他把这些小说付印。但他再三拒绝,说这种小玩意儿是不值得出版的。
风声又紧急起来了,他决意重返西雷。那时正是冬天。“黑夜里在荒野中断了车轴,车身倾倒了。在等待从人修理的时候,服尔德与夏德莱夫人坐在雪地里,仰望星月,讨论天文学上的伺题。童时他把冰块放在圣水缸里。成年后他和情人坐在雪地上对着星球出神。服尔德的生涯与爱情的象征,早由神明巧妙地安排下了。
一一 圣朗倍
西雷附近有座小小的都城,叫做吕纳维尔(Luneville)。那边的统治者是洛兰纳的君主,法国王后①的父亲,前波兰国王斯太尼斯拉。雷秦斯基(StanislasLeczinski)。他的小朝廷中最重要的人物,只有—个情妇与一个忏悔师,忏悔师是耶稣会教士默奴,和王上的情妇蒲弗莱夫人(MmedcBoufflers)有隙,一七四九年时他想引进夏德莱夫人来代替她。侯爵夫人与服尔德的关系,因服氏多病之故,差不多变成只有精神恋爱了,这是地方上人尽皆知的。可是夫人“烈火一般的气质”并未改易,一方面虽然希望保持她的伟人,…方面亦不肯放弃肉欲。
服尔德与夏德莱夫人被邀到洛兰纳宫中作客,在那边,“他们组织音乐会、庆祝会、演剧等种种游艺以娱悦,斯太尼斯拉王。”夏德莱夫人扮演喜剧、悲剧、歌唱,与蒲弗莱夫人甚是投机,不是成了她的情敌倒是成了她的与党。她同时又和—个当大佐的圣.朗倍(Saint—Lambert)交好,那是—个面貌姣好的青年,富有机智,擅于诗文。
有一天晚上,服尔德为《路易十五史》工作了—整天之后,不经通报径自闯入夏德莱夫人的室内,发见她和圣·朗倍在沙发上“谈着诗文哲学以外的事情”。他盛怒之下把他们痛骂了—阵,出来叫仆人套马,要当晚离开吕纳维尔。夏德莱夫人止住了仆人,—面去劝慰服尔德。“怎么?他说,你想我看见了那些情形之后还会相信你么?——不,她说,我永远爱你,但若干时以来,你说你精力衰颓无以为继了。我为此非常难过。我决不希望你死;你的健康于我何等宝贵。在你方面,你亦很关心我的健康,既然你承认除了损害你自己的身体之外,不能再有助于我的健康,那么你的朋友中有人替你代疱的时候你倒动怒起来,这是应该的么?”
“啊,夫人,”他说,“你总是有理的。既然事情是应得如此,至少不要在我眼前做出来。”
明天,圣·朗倍亲自来向服尔德请罪。“孩子,”他和他说,“我都忘记了,而且;是我的过错。你是正当爱慕取悦的华年,尽量享乐这短促的时期罢。”几天之后他把这段故事写成—本喜剧,但认为秘不付印之为妙。
两人讲和之后回到西雷,正在想去巴黎的时候,平素那么活泼的夏德莱夫人突然忧虑起来。她竟在四十四岁上有了身孕。她告诉了服尔德。他劝她马上叫圣。朗倍来举行三人会议,商量用何种方法使夏德莱先生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生的。—切都像喜剧一般布置好了;叫人送信去请夏德莱先生回家,说要商量某些家务,等他回来时把他待得非常亲热。服尔德与圣。朗倍都在,又请了些邻近的人来,举行小小的庆祝会,一起聚餐。夏德莱先生给众人灌了许多酒,吃得饱饱的,讲他从前的战绩,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他愈加高兴了。夏德莱夫人盛装艳服,打扮得娇滴滴地,她的丈夫不知不觉对她殷勤献媚起来,自以为还如青年一般。兴高采烈的过了三星期之后,他的夫人告诉他说她觉得受孕了。他跳起来抱着她的颈项,拥抱她,得意扬扬的逢人告诉:于是她得救了。
在她怀孕的时期,她有时住在巴黎,有时住在吕纳维尔。她竭力装做快乐的神气,但她颇有悲哀的预感。她想她会难产而死。可是生产的难关竟平安渡过了。她最初觉得的时候还在诠释牛顿的理论。服尔德书信中有下列的一段记载:“昨晚夏德莱夫人在诠注牛顿时微觉不适,就呼唤女仆上前时,已只有张开围裙来端抱小孩的时间了。她生了一个女孩。”
但第六天上产母死了,于是一切都完了。夏德莱先生,服尔德,圣·朗倍三人都在场,哭不成声,服尔德悲痛之下,惘惘然走出府第,跌在地下。跟着他的圣·朗倍把他扶了起来。他醒过来时对圣。朗倍说:“啊,朋友,是你害死她的。”他悲苦万状,久久不能自己。他在这座巨大的府第中徘徊,样样都使他想起爱弥丽。他想起他们初到时的情景,她用了何等巧妙的艺术把荒凉的地方点缀成充满着爱情、友谊、学术空气的宫殿。
末了,他回到巴黎。初时,简直没有人能和他谈话。他的友人,久已见他对于这位情妇已经厌倦了,此刻却又见他如是哀伤,觉得很怪异。玛尔蒙丹说他看见他泪流满颊:“他以前常常和我说,她不啻是钉在他脚跟上的魔鬼,我看他哭泣,不禁陪着他难过。但我想使他在她的死因中寻出多少减轻他的哀伤的成分,便问她是怎样死的?‘怎样死的?他不知道么?啊,朋友,是他把她害死的,那个家伙。她替他生了一个孩子,’这样之后,他又称赞这位贤淑的夫人的美德,愈加哭得伤心了。这时候刚巧旭佛兰来了,不知讲了什么好玩的故事,把他哄得大笑。”因为他如一切大人物一样,像孩子般很会变的。
后来还是戏剧使他重新感到人生的趣味。
一二 普鲁士王
弗莱特烈克二世久想把服尔德罗致在宫中。夏德莱夫人亡故以后,他的邀请愈加来得频数了。服尔德方面也不能漠然无动于衷。法国的君主不许他同席;普鲁士王却与他赋诗唱和。朝廷对他的劲敌克莱皮翁宠幸有加,更使他怨愤。此刻唯—的阻碍是弗莱特烈克的吝啬。他很愿给服尔德—笔年俸,但不肯津贴旅费。服尔德自从情妇物故以后,和侄女特尼夫人(Mme Denis)住在—起,想把她带着同去,那么又多出一千金币的旅费,而在这项费用里面弗莱特烈克是决不肯破费一文的。
然而在服尔德心中,骄傲毕竟战胜了金钱。有人告诉服尔德说一个恶俗不堪的法国诗人亚诺·巴哥拉(ArnaudBaculard)曾经在普鲁士宫中当食客,普王赠给他的一首诗,简直把他当服尔德—般看待,其中几句失敬的话是:
法兰西的亚波罗,
已经走入颓唐的路,
来罢,你来光照世界罢。
服尔德立刻致书弗莱特烈克:
你的多情的文字在法国已通国皆知,
你称扬亚诺的少壮;
我已度了六十春秋。
但即算你如何光荣显赫,
难道就应该奚落我这老叟?
写完了这几句,他从床上跳下来嚷道:“服尔德已是日暮而巴哥拉方是旭旦么?这种狂言竞出之于君王之口么?”他穿着衬衣,暴跳如雷的把普鲁士王大骂一顿。“我要去,”他说。“是的,我要去教他把人物认认清楚!”普鲁士之行就此决定了。
动身还得请求宫廷的允准。服尔德向主管的大臣陈说,并且问他有没有什么事情交他到柏林去办,大臣答道:“一件也没有,”路易十五旋转身去简直不睬,太子也是这样。终于服尔德请弗莱特烈克二世写信给路易十五,请求允许他永远把服尔德留在宫中;路易十五哼着鼻子说他全不在乎,又和朝臣说这不过是普鲁士宫中多了一个疯子,法兰西宫中少了一个疯子罢了。
“—切的开端总是可爱的。”服尔德初到卜兹顿的情景真是美妙非凡。普鲁士王亲自迎接他下车。宫中为他举行庆祝会,表演他的悲剧,他巍然坐在王室贵胄之间。他经过的路上大家都喁喁的说:“服尔德……服尔德……”他胸前挂着大勋章,背后挂着侍从长的钥匙,每年享用二万八千金的恩俸。普王周围一小群亲狎的人,那些文人学者开始觉得新来的宠臣可厌了。那时普鲁士宫中也有一般法国人,如弗莱特烈克称为“他的无神沦者”的拉*曼德里,在索尔蓬公然宣称摩西是最大胆的历史家的台泼拉特(Desprades),服尔德到后立刻请普王驱逐出宫的少壮的亚诺 。巴哥拉,而尤以弗莱特烈克作为科学院院长的莫班多伊为最著。
他是优秀的数学家,以在拉卜尼测算北极子午线而闻名,他在那边带回的两个拉卜尼人在巴黎交际场中轰动一时,服尔德来到的时候,莫班多伊没有在场;他回到柏林,却发见宫中多了一个对他犯过两大不敬罪的文人,居然满身披戴的挂满了勋章。服尔德所犯的两大不敬罪是:一、在他进学士院的演说中,列举当代的名人而忘掉了莫班多伊;二、他与莫班多伊是同国人而胆敢比他更有声名。
这些小党派是最危险的东西。一言一语在人群中传来传去,好似水滴在漩涡中打转。弗莱特烈克是如阿扬所说的一个轻狂妇人,要讨好好几个情夫而结果使每个人受苦。他招致服尔德来是要他改削法文诗。但卜兹顿宫中的人屡次告诉他说,服尔德在接到他的手稿时叽咕道:“王上又把脏衣服给我洗了。”同时他们又告诉服尔德说,王上说“我再需用他一年;橘汁吸完之后,自然要弃掉橘皮。”于是服尔德以处在霸王特尼宫中的柏拉图自比,叹道:“然而柏拉图还不必虚掷光阴去洗濯脏衣服呢。”这样的话又传到王上耳中,而且还要加些注解上去。
王与客卿之间的关系日趋恶劣了。爱做买卖的服尔德,禁不住在普鲁士做非法的投机事业。他雇用一个叫做赫歇尔的犹太人为经理。后来两人互控欺诈,赫歇尔下了狱。但服尔德的敌人替赫歇尔叫冤,弄得弗莱特烈克大发雷霆,说:“你弄得满城风雨。在你未来之前,我宫中—向是很安静的,我现在告诉你,要是你欢喜使用阴谋诡计,你真是看错了人。”如果服尔德以为普鲁士王不及法兰西王严厉,那么这种刺耳的话应当够他思索一番了。
另外—件事业使他与卜兹顿宫中的人根本闹翻了。莫班多伊发表一篇称为“最低限度律”